Shall we dance? 朱七七 No.1 今天的风很大,太阳很暖和。某人说是个好天气。 打开信箱全是她们的留言,“七七,出来玩。”、“七七,中友打折,陪我去 买晚礼服?”、“七七,舞会不许放鸽子,不然提头来见!” 嘿嘿冷笑2声, 统统扔到垃圾箱里,在BBS上贴了个匿名的帖子:"朱七七在与 流感病毒的战斗中光荣负伤,正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不理身后一片骂声,悻悻然从网上断下来,把电话插头拔下来。重新躺回床上, 偏偏有不知死的开始敲门。 我从1000开始倒数,偏偏我数到2时,敲门声中止。没 恒心! 我蒙头睡我的回笼觉,刚刚半梦半醒,陡然一阵巨响把我惊醒,从床上跳起。 地震? 火灾?外星人来袭?~~~~~~~~~我的大脑以7400转的速度飞速计算各种灾难 的可能性,在5秒钟内得出最后结论:跑! 拉开房门,看见红泪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手里伶着一个打气筒子。“出窝了? 我还以为你要孵出小鸡才肯见人呢。“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来。回 头看见了我门上的坑,直径约5cm,大小与打气筒吻合。 “今天天气不错也。何必猫在家里睡觉呢?浪费大好冬景“ “不去,还有份综述要写。” “你明明在睡觉吗,被子都没叠。“ “知道还惹我的起床气!” “你哪里出问题了?”躲开红泪伸向我额头的手,避而不答。 “我给你发了邮件的。不回是不是?” “没心情” “晚上的舞会去不去?” “不去。我只玩成人游戏” “少装酷了,不会是没有舞伴吧?” :( 红泪看着我暴笑出来。 “没天理了,这世上。笑,我让你笑。“我恨恨地说。“你有舞伴?” 红泪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和红泪是在同一聊天室里打出来的交情。同是寂寞高手,谁不了解谁? 其实一个区区的舞会, 照理说不至于难倒我们2个大侠级,然而就是这样的事 情偏偏发生了。 我的舞伴本来应该是沈浪的,但是这头狼,招呼也不打,一张机票就跑到地球 那头去逍遥了。我追杀不及,只抓住一个E-mail地址。我总不能让她的邮箱穿上晚 礼服来跳华尔兹吧。只能放几个炸弹在她信箱里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红泪呢?我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的小脸,“寂寞的女人?==大美人?我想我 们是不是应该搞一个失恋者网上同盟?“ “那我岂不是和你成了一丘之貉?” “没关系我不介意。” 红泪今天没有了往日的伶牙俐齿。看起来人很寂寥。 网上真的有爱情吗?没有?为什么有伤心呢?我不知道红泪的舞伴是谁,但是 如果红泪都没有舞伴的话,那么就说明男性的盲目性远远大于预期值。 “芳龄20许,外企白领丽人,秀外慧中,北京籍。如此大好青年何必在我这里 浪费你可贵的青春?征婚去吧。“我嘿嘿地笑她。 红泪笑而不答,笑容后面藏着许多故事。红泪的寂寞在线上我是看不出来的。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名字都证明网友的一种心态。那么红泪是永远燃烧的红烛,美丽 明亮的让我这个愤世嫉俗的朱七七自惭形秽。然而到了现实生活中。我发现红泪其 实是一个特别容易受到伤害的人。 Shall we dance? No.2 红泪的网上男友是我,我们总是在聊天室里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但是见了面 之后双方都觉得遗憾又欣然。 红泪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女子,白皙的面孔细致的就象是刚刚出炉的景德镇瓷器。 我从没想过谁可以有那么明亮的大眼睛,而且象红泪的那样会说话。深栗色的一头 秀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曾经有人在地铁里追着她问有无兴趣向影视界发展。 然而她不是我心仪的美女。我的审美标准严格遵循老祖宗的教诲:微骨肉丰, 就是说要胖一点。李敖的看法和我一致,他说过:燕瘦环肥。什么意思?就是赵飞 燕胖,而杨玉环更胖。红泪太瘦了,不合美女标准。 红泪反唇相讥, 你朱七七也不符合美男子的标准。想象一下一个不足1米75的 瘦小干枯之辈,天天脏兮兮的一件破仔衣,如果知道在键盘边和我同唱天仙配的是 你这样的形象。我准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我们就这样从聊天室吵到立正酒吧再吵回聊天室。幸亏我们没有一见面就对上 眼,不然现在准会损失一个真正的朋友,而多了一个毕生的敌人。 然而现在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非要搞什么告别旧千年,迎接新千年的舞会硬性 规定北京的虫子们必须到场,在新旧交替之际也许就是各种虫子们现原形的时刻。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红泪,这样的美女没有人约?我不信。 "七七,你去不去?到底。" 我恍惚有点明白她的来意了"你该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红泪不说话,笑吟吟的望着我。突然我觉得象是一只掉进了陷阱的狼。今年的 暖气烧的太热了。 "我觉得头晕,我感冒了。我真的去不了。"一想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我的 豺狼本色我就表现出一种快慢综合征的临床症状。 红泪对我威逼利诱,酸甜苦辣咸五刑尽施。我自雷打不动。笑话,让我出现在 众家妹妹面前,我岂不是从网上白马变成了网上青蛙了。不去,坚决不去。红泪看 出了我的坚定,不再勉强。 "七七,我要嫁人了。" 不会吧,我只是不和红泪去舞会,不至于就逼得英台妹妹嫁到马家吧。 "七七,这是我最后的一次单身舞会,能帮帮忙吗?" 红泪静静的看着我,从她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新娘的喜悦。 "真的要结婚?"我笑吟吟的问。 "是的,春节的婚期。"红泪同样笑吟吟的回答。 "那就找新郎做舞伴。何必找我?" 红泪为之气结。"七七,我要嫁人了,难道你没有一点感觉?" 什么感觉?我到是觉得上了红泪一当。 红泪认真仔细地看了看我,仿佛我们第一次见面。红泪的目光让我惶然。 然而红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指了指气 筒"隔壁小赵还你的。"气筒是我的? ·#%%%%¥-()+ Shall we dance? No.3 我和红泪谁都没有去舞会。 第二日我在263的信箱就进不去了。残酷的现实告 诉我要再申请一个更大的信箱。我去了新浪。 红泪并没有骗我,她真的要嫁人了,新郎是她的老板,一个日本人。叫什么吉 野五寸丁,看到他时我觉得他的父母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见过准夫妇的那天晚上。 我头一次在立正里吃了8大盒冰激凌,我赢得了当晚 的冠军,回家之后上吐下泻。从厕所出来迎面看见日历上写着历史上的今天林彪在 蒙古折戟黄沙。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浮肿的眼睑。我觉得自己象是19世纪游荡在 英国南部低矮的冬青林的某种山魁。突然觉得骨子里涌出一种酸酸的感觉。 那天之后,聊天室里少了朱七七的匪号,听说红泪也绝迹新空气了。她想必正 浸淫在幸福之中吧。 那日突然与小虫在ICQ里相遇。 小虫和红泪在同一家公司做事。小虫告诉我红 泪辞职了,是五寸丁的意思。他们要在长城饭店办喜事。希望我能去。 我关上ICQ,慢慢地慢慢地在medline上游弋,我当下了99年所有有关GERD病的 文献。我又从头整理,一篇一篇、一篇一篇~~~~直到我什么都不用想起。 3周之后在新浪新闻版上我看到一则图片新闻: 一年轻女子跃下北京某大饭店 24层高楼。我看见长城饭店的土黄色板墙。文章告之该女子系某日资百货公司集团 职员,当日下午以查看结婚场地为名,在饭店职工陪同下来到饭店24层。纵身跳下 高楼。未明死因。警方消息该女子当日上午与男友发生口角,曾遭男友殴打。 我头上一片轰然,是她,是红泪。我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 Shall we dance? No.4 我没有出席红泪的葬礼,生死我见得多了。我知道那样的高度人跌下来会变成 什么样子。 红泪其实还没有死,在BBS里还能看见她的笑语解花。我相信只要我坚 持,我可以看到她从BBS或聊天室里盈盈走来。 1个月后我在263的信箱恢复了。我突然发现了几封E-mail的地址都是如此熟悉。 第一封的时间就是舞会的那天晚上。 “七七: 初次在网上结识你时,你曾经说过你是一只骑着黑马的赖蛤蟆,等着有一个公 主来用吻唤醒你。 我觉得你是个很傻的人,这个社会等爱的傻瓜近乎绝迹。 而看到你的帖子觉得你这人率真的耿直,却又满腔颓废。就涌起一种压抑不住 的愿望,想扩充你所谓'脑容量小于10G'的'硬盘':) 我想告诉你,我准备了一只C.D的口红。 红泪" 第二封信是随后一天发出的。 "七七: 我等了你86400秒, 等不到你的一句回答。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是要结婚了。 我的上司已经向我求婚了。你后悔还来得及。 红泪" 第三封信是在立正酒吧的那夜发出的。 "七七: 我想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也许在网上 或真或假的颜色使我变成了色盲。但是 我想说我一直很高兴能结识你这样的男孩子。 红泪" 第四封信发自那个灰色日子的前2天。 "七七: 也许你不想我这样打搅你的平静。但是我无法入睡。 就当是我们在聊天室里那样吧。我可以抚摩你、可以吻你。 请你让我踢你一脚好吗? 对于寂寞我无法可想。我以为每个爱情都可以有起点和终点。但是没有起点的 爱情呢?是不是就要背负一生呢? 红泪" 反复看了无数遍。 我终于关了信箱。屋外传来陈小春的歌声:"美女和英雄是 一国的,~~~~~~~~反复对自己说不是我,~~~~~~~~" 屋外从西伯利亚来的风把歌声的尾音吹散。 仅仅能够抓住的就是一句:"别傻 了"我站在窗户前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 没有流星雨,红泪,没有。这样的冬夜 去年我们去看过流星雨,听说那天许的愿最灵,我记得你反复追问我的愿望,我固 执的不肯告诉你。 我想我很傻,其实当时只要我有一点勇气这个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 自君别后,我行尸走肉般活着,在西单大街上游荡。每当我看到深栗色头发的 女郎都不由自主地追上去看看。也许她真能借肉重生呢? 你终于能够把你的重负转移了,红泪,我将背负这重担尽此一生。也许你在天 堂对于我的顿悟含笑不语。也许你已经准备了一袭美丽的舞裙,等待我的到来。 放心吧,红泪。在这世上我再苟延残喘些时日,我将上天去找你,我尚欠你一 只舞。 Shall we dance ? To left or to right If you wanna fly Just fly Shall we dance ? To left or to right If you wanna cry Just 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