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的自白 ●采访地点:自由鸟画室 ●采访者:周雪儿 ●被采访者:林新 走进林新的画室,一股浓重的油画墨味和烟味扑鼻而来。因为事先有约,林新 特地为我泡了一盅浓茶,画室里堆了十几幅油画和一些凌乱的画稿,因为我也是搞 美术的,因而我们的话题从画稿开始很快切入了主题。林新递给我一根香烟又为我 点上后,便开始漫不经心地讲述了他的情感故事。 我与明惠是在一本青年杂志的征友栏目中“相识”的,那年我正读美术学院三 年级,明惠却是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我近在咫尺却在同一本杂志上“相识。”我 是无意中在杂志上读到的,极端无聊的时候提笔给她去了封信,信很短,大意是说 我历来对白衣天使怀有崇敬之心,希望相识做个好朋友,简单几句,觉得太少了点, 一张白纸有一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因此又在下面画了一张女孩的漫画像,并写上 “想象中的你”几个字。也许是因为这样很幽默吧,明惠很快就回了信,信写的也 很短,语言很俏皮的,读信后我立即回复,这次我同样是画了一张女生头像,写上 “为你画像”。因为忙也就没有写另外的文字。好象这封信交了有好几个月了吧, 那天上午的“中国美术史”我没去听课,在宿舍里睡赖觉,快到中午时同室的老毛 敲醒我,说是有位女生找我,还没等我穿好衣服,女生己经跨进了宿舍,女生自我 介绍说她叫明惠。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位明惠竟会是这样的漂亮,我对她是一见 钟情的。 第一次见面,我们谈得很投缘,她性格开朗活泼,爱笑,她说她是来看看为她 画像的人倒底是什么模样的。以后便是我主动约她了,但她极乐意到美院来玩,她 喜欢看我画画。 大四时,我们的恋爱处在了高温阶段,我们在美院附近住了一间民房,既作我 的画室,又作我们的“新房”,我们悄悄同居了,我们同居的生活很甜蜜,明惠是 个贤惠型的女人,温柔体贴人,有时因为一些小矛盾,我想吵她几句但见她可爱的 样子我又会很不忍心的。更让我内疚的是,她为我坠了两次胎。大学毕业后,我分 回了老家的城市,我们被分开了,这种日子极难熬,唯一寄托就是画画和给明惠写 信。这年里单位里有一位科长的女儿想考美术学院,托人找到我辅导。姑娘叫黎莉, 18岁,身材丰满漂亮。我尽心尽职指导她,黎莉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进步很快。由 于这种师生关系,我自然成了黎莉家的常客,开始一月时间是我上黎家作辅导,但 这样总是不方便,后来便改成黎莉到我画室,开初讲好的价格是每月300 元钱的辅 导费,后来听黎莉说,她家的经济比较紧张后,我就没有再收辅导费了,这使黎莉 的父亲很感动,黎莉的学习也更加刻苦,就在即将去参加美术学院的专业考试的前 一周的一个夜晚,我正给黎莉讲画稿时,外面下起大雨,随着一声早到的雷声,室 内的电灯也熄了,又一个雷声响过后,黎莉惊叫一声倒在我怀里,我心里滚过一股 热浪,急忙推开她,她却抓住我的手,嘴里梦呓般地说我好怕……黎莉的长发洒在 我怀里,我感到了她跳动的脉搏,一股暖流充溢着我的心房,我无法拒绝,低头轻 轻吻她的秀发。当她再一次将头紧紧贴进我怀里时,我也紧紧地抱住了她,黎莉很 激动,我们的热唇相逢在一起,我陶醉的情不自禁……事后我很内疚,当电灯再次 亮了时,黎的胴体全部暴露于我眼前,她又本能地躺藏着我。我转过身说,黎莉,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黎莉没有说话,用手理了理有些乱的长发后说,不用说这 些话,是我自愿的,有她这句话,我心里变得坦然,但当送走她后,一种更强烈的 负疚感深深地折磨着我,我一夜无眠。我深感对不起她,而且还默默地双腿跪地, 心里默默说,黎莉,请你一定原谅我!毕竟,那时的黎莉才18岁呀,多么美好的年 华,我却过早地“抢”了她的青春,更让我对不起的,还是远地重庆读书的日夜思 恋我的明惠! 我在自责!尽管黎莉事后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我见了她反倒觉得很不自 在的。 我对黎莉的辅导更加忘命,5 月10日受黎莉父亲的委托,我带她到美院参加考 试,我把到美院的事告诉了明惠,明惠在火车站等了我一下午。当着黎莉的面,我 只说明惠是我的好朋友,我最怕的是万一黎莉不能接受我有女朋友的事实。安顿好 黎莉后,我与明惠去了她的租房,我们要去完成一段相思。第二天,明惠又陪我去 陪黎莉参加考试,考试比较须利,黎莉初试通过。我要回单位上班,便把照顾黎莉 的事托给了明惠。这年黎莉须利考上了美术学院。 讲到这里,林新停下了,很猛地喝了口茶,我忙送上一支香烟并给他点上,烟 雾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又从他鼻空里嘴里慢慢出来,他接着说——明惠毕业后分到了 成都一家县级医院,就在这年的冬天,我们结婚了。25天的假期满后,我又要回自 贡了,此时,我们再一次意识到分别的酸苦,昔日我们是“地下同居者”今日,我 们却是明明白白的夫妻,但我们同样经受的是两地相思的苦痛。我们开始申请调动。 91年那会儿,不象现在这么开放,什么人要想离单位进单位都要领导批准调动, 尤其是国家企事业单位,我先是写了申请让明惠调来,但明惠所在的单位不同意, 我又写信调走,单位仍不同意,这样又分居了一年多,最终我横下一条心,自动离 职到了成都。 几经周折,我到了一家广告公司,明惠在单位里分到最后一批旧的福利房,我 们装饰一新,成了我们爱情的小巢。第二年,我们又有了可爱的儿子,新的一年里 公司又来了两位美院学生,分在制图部并指定要我带一段时间的女学生就是黎莉, 我说世界为什么这么小,偏偏又是你呢?黎莉说,这叫缘份,谁也跑不脱。后来我 才知道,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总是黎莉父亲当兵时的老战友,她是跟随我而来的,两 年不见,黎莉变得成熟更有个性气质。由于昔日的关系,黎莉称明惠嫂子,成了我 家的常客,每次到家黎莉都帮助明惠干些家务活,明惠很喜欢她,为黎莉进出方便, 明惠还特地为她配制了一把钥匙。其实我心里很虚,我怕黎莉旧情重提,搞不好会 弄得我与明惠感情破裂,当然我更后悔几年前与黎莉的那次经历。因此在黎莉面前, 我很小心,为了让她尽快忘记过去,我四处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但黎莉却一百个 不愿意我这样做,我的这种行动的目的被黎莉看破,她终于说了:你这样做是不是 想把我嫁出去?让我忘记过去?你呀,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你 吗?告诉你吧,我爱你,爱了你4 年多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说,可是我巳经有妻 儿了呀。黎莉说,有妻儿没关系,我只爱你,不管其他的。 黎莉的爱把我折磨得好惨呀。为了躺避她,我徜装出想去海南发展,离开了广 告公司。但不久黎莉又追来了,并带来了明惠要我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我一见离婚 书,我明白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黎莉却说:现在你该接受我了吧,明惠巳决 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当时我真想给黎莉一耳光。 第二天我飞回成都,明惠见我就哭了,第二天夜里黎莉也飞到了成都,黎莉说 :嫂子我真对不起你,我很爱他,我想摆脱都没有勇气。 明惠说,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今天我才明白你们都是学美术的,艺术更 需要浪漫,你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爱是无过错的,有错的是上天的安排。 黎莉友好地握住明惠的手,可明惠猛力缩回说,爱是没有过错的,但爱是排他 性的,我决定的事是不想改变了,好在我现在还年轻。 我感觉头有些发晕,全身颤抖,双腿禁不住跪在地上说:明惠我爱你呀,我与 她只有一次,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原谅我,我们还有儿子要个完整的家! 一旁的黎莉见我一副狼狈像,突然大声笑起来。明惠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住流 泪的双眼,冲进卧室,扑在床上呜呜大哭。黎莉也笑着离开了。 我和黎莉离婚了儿子房子都归她所有,我又到了海南,黎莉也再没有来找过我, 只是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我接到她打过来的电话,她说,她一直认为我也是爱她 的,所以才那样做,早知道结果会是这们她不会单相思折磨自己,她说,她很感谢 我对她的辅导,但不能原谅我的无情…… 是的,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我曾经得到了许多,但我欠下的和失去的,今 生今世也无法挽回、弥补! 林新的双眼有些湿润,看得出他内心正沉浸在痛苦的苦忆中。我一直沉默地陪 他坐了二十几分钟。最后他说,你走吧,让我个人静静,如果你真要写我也不反对, 但愿明惠和黎莉能读到它。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