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缘来是这样 丝璐是个漂亮的女孩,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标致的五官,这使得她每次 照镜子无论是小化妆镜还是全身镜都能在自我陶醉中获得极高的精神享受。 然而令丝璐最引以为荣的并不是她的外貌,也不是其大户之家的地位或名牌大 学的身份,而是她那独特的出类拔萃的个性及气质。 所以,当她听到别人称赞她漂亮时,她高兴;而如果别人赞扬她有个性、气质 好的话,她更高兴。因为,她觉得前者只是在进行一种表面的、显而易见的评价; 而后者则对她作了较深层的、触及到质的挖掘。因此,她欣赏那些能洞察她的内涵 的人,更喜欢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别人。 丝璐的个性是鲜明的,气质是突出的,这使她在大学宿舍里与其他的女孩子显 出了强烈的色彩反差。 当女孩们沉溺于鸡毛蒜皮斤斤计较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搬弄是非胡搅蛮缠的一片 混乱中的时候,她从不介入,自顾旁若无人,心驰神游。 当别人为了利益、虚荣、嫉妒等原因与她发生矛盾冲突时,她从不与争,而是 恬静淡漠、自清自高。 如果说,其他的女孩是暗淡的、媚俗的,那么,丝璐则是明爽的、朴雅的。正 因为如此,她也是孤独的。 丝璐对衣着的品位亦自成一派。色彩偏激、搭配夸张的,她看了会皱皱眉;雍 容华贵、夺目耀眼的,她见到就抿抿嘴。她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合身。当然了,她 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但是,丝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十分信命。准确地说,她十分相信缘份。她 对缘分有一种近乎宗教信仰般的执迷,以致她为人处事,总是固守缘机,不奢不妄, 不躁不火;凡事以缘为因,以份为果,随遇而安。她自己倒觉得这样活得极其潇洒、 自然。 丝璐不信神不信鬼。当宿舍里的女孩们疑神疑鬼谈妖论怪吓得失声尖叫抱作一 团的时候,她微微笑着说:“真有鬼倒被你们吓死了。”有时候别人侃侃而谈轮回 转世、地狱天堂之际,她自言自语:“这倒不失为悲观者乐观的一面。” 丝璐亦不信算命。她认为命其实就是缘份,所谓缘份并不是具体存在的由谁掌 握的什么东西,而是一种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组合。缘为偶然,份为必然。缘是随机 的,它可以聚合成许多必然;份是不稳定的,它可以裂生出诸多偶然。缘份归根结 底取决于缘,即偶然性,或者说机率;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使必然的出现也是偶然 的。丝璐认为缘份是不为人所预知更不能人为更改设定的。所以她觉得所有的占卦 算命都是在骗人。 如果所有的必然性都能被算出来,那么诸如浪漫爱情故事中的种种巧合、偶遇 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因此,偶有算命先生拉住她要给她算一把时,她便跟人插科打诨:“准吗?” “准!不准不收钱。” “我想帮我妹妹算算。” “行啊,算什么?” “算算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妹......妹妹当然是女的喽。” “傻瓜,我是独女。噢,对了,你要真算得准的话,怎么事先没算到你是赚不 到我的钱的呢?” 没等人家反应过来,丝璐已飘然而去。 丝璐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她清高、脱俗、潇洒、冷傲。无论在男孩中还是女孩 里,她就象一朵带刺的玫瑰,怎么看怎么美,怎么闻怎么香,就是难以触碰。 丝璐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不以为然,她把一切归于缘份。她自觉也有 火烫的心怀,也有汹涌的情感;她也需要偎依的肩膀,也渴望休憩的港湾。只是, 缘份未至。 丝璐欣赏自己,更崇信缘份。 缘份的脚步是无声的,在你意识到他的到来之前,便早已走进了你的心房。 这一天清晨,丝璐又急急忙忙地奔出阳台,要看一看那男孩的模样。她这样做 已经是第三天了。 丝璐有晨操的习惯。每天早上六点四十五分,在同宿舍的同学仍在酣然熟睡的 时候,她便踮手踮脚地起床到阳台做十五分钟的体操,从不间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下多添了一道风景:一个男孩背朝楼房坐在一张石 凳上看书,除了偶尔翻页之外,身影一动不动,活象一座雕像。 丝璐每天早上一出阳台,他便已在那,而做完早操回到房间,丝璐便不再出阳 台;因此,既不知那个男孩什么时候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走;天天如此,除雨天 无一例外。 时间一长,丝璐开始注意起那个男孩来了。 “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丝璐对自己说。 丝璐这样想当然不是因为她好色,而是因为好奇,或者说,她觉得与这个男孩 有缘。 丝璐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这样想了,第二天她便这样做了。 六点半,丝璐就起了床。可是男孩已经将他的背影端放在石凳上了。丝璐一点 也不气恼,她想:这是缘份。 于是第二天,丝璐六点十五分便跑出阳台,不料男孩仍已经在那摆好了“铺士”。 丝璐依然不着急,她喜欢缘份,甚至喜欢缘份的捉弄,这就她而言,是一种生活的 情趣。于是当晚,她把闹钟调到了五点四十五。 “他总不能天没亮就坐那看书吧。”丝璐心想。 直到此刻,丝璐还没有思考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既然把一切归于缘份,从 而也就省去了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的麻烦。她只觉得这样做能令她兴奋、开 心和有趣。 随缘就是好,丝璐心想,获得轻松,自在。 这一天大早,丝璐五点半(她没等闹钟响就起床了)便蹲在阳台的栅栏后面。 天基本上还是黑的,但看得清那石凳上空空如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一点一滴地透亮,丝璐始终圆睁着她那双灵慧的大 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的路径。她坚信男孩是正面朝着阳台来的。 六点多一点,男孩披着晨曦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不过这一回是正面的。丝璐竟 禁不住加快了心跳。他自远而近,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交替迈在前面的脚机 械人般地走着。及近了,丝璐看清了男孩的脸,那是一张斯文也是平凡的脸:细细 的眼睛,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男孩走到石凳前,转过身轻轻地坐了下来,又摆出了那座雕像。由始至终,他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象是个在周围埋伏着狙击手的环境下遭绑匪勒索单身前往与 绑匪交涉的当事人。 “终于看着了,也没什么特别,鼻子没多,眼睛没少。”丝璐伸了个懒腰,象 刚完成了加班任务似的舒展了几下手脚,然后体操也不做,径回房间继续睡觉去了。 毕竟,这几天她起得太早了。 就在这一天,丝璐自当学生以来头一回旷了课。她中午才起的床,并不是因为 困,而是她觉得心绪很乱,怎么理也理不清。本来以她的个性,一切随缘,风止叶 落,本没有什么困扰心头难以解脱的情结。但这一回,她特别希望能理出个头绪来, 告诉自己是怎么回事。 自早上的“伏击”后,她整个上午都处于恍惚迷惘的半睡眠状态。心中翻涌出 无数莫名其妙的滋味:欢喜、担忧、刺激、失望、甘醇、苦涩、冲动、疑惑、新鲜、 昏眩......突然有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我喜欢上他了!@ ?” 丝璐连忙组织思维运用理智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但一压之下,竟然反弹出一 个更可怕的想法:“我要向他表白!@ ?” 思想的斗争在理智与情感的激流冲荡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脑颅,丝 璐只觉头皮一阵阵的烧烫、发麻......良久,潮水渐渐退却,丝璐的心镜也逐渐明 亮起来,照着丝璐纤纤的倩影,隐隐地透于垂柳,伴一轮皓月,温柔,静谧。 “这是缘份。”丝璐轻轻地对自己说。 当晚,丝璐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有缘千里来相会,无悔一朝待回眸。” 然后把它折成了一只精致的纸飞机。 第二天早上,丝璐一如往常地六点四十五分起了床,在阳台做完了早操。最后, 她拿出纸飞机,向着男孩的方向投了过去。飞机径直飞了一段距离,又打了几个盘 旋,却落在了男孩身后两三米的地方。男孩一点也没有察觉。 如果换了别人,这时候肯定会再试一次,或者尝试其它的方法。但丝璐不会。 丝璐虽然胆大心细,凡事敢想敢为,但她不急进,不莽撞,做事适可而止,顺 其自然。于是她歪了歪脑袋,“唉,缘来份未至。明天再来吧。”丝璐心想,“但 总不能无了无期地这样下去,以七天为期吧。一切看缘份。”丝璐潜意识中觉得七 只飞机的成功率很高,便以此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当然,她并不肯这样去想。 然而正如丝璐自己知道的那样,缘份是不为人所预知和控制的,此后五天的五 只飞机,错落有致地落在了男孩身后的各个方位。当然这些方位都无法引起男孩的 注意。于是丝璐竟有点儿烦躁起来。 “难道真的有缘无份。” 丝璐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于是她又安慰自己:“不要紧,明天还有一个机会呢。 好事多磨嘛。” 但是这样的自我安慰并不能使丝璐心里真正踏实下来。她想到,要在飞机上下 点工夫。 这个下午,丝璐对第七只纸飞机进行了精心设计、改良、试飞,最后她成功地 连续好几次将飞机飞落到石凳之前。丝璐捧着这只“丘比特号”,心里一阵一阵的 兴奋。 “但这样会不会有点强逆天意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顿使丝璐心里隐隐地有了些不安。 这时,楼下有人传呼丝璐。丝璐陡然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心头甚至莫名地抽 搐刺痛起来。她把拿着纸飞机的手背在身后,下了楼。 楼下,男孩斯文而又不失大方地站在那里微笑着,手里捧着一叠纸飞机。 丝璐径直走到男孩面前。 “对不起,我逗你玩的。”丝璐平静地说。 男孩“霍”地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会呢。我......我早就喜欢你了。知道了你有早操的习惯, 就去那看书......但我没敢妄想,连正脸也不敢看你。捡到第一只纸飞机时,我还 不敢相信——可我捡到了六只呀......” “我真的是逗你的。”丝璐的语气冷峻起来,把“丘比特号”塞到男孩手里, “这只也给你吧,凑够七只。”说完转身便往楼上去了。 男孩站在那里,口瞪目呆。 一回到宿舍,丝璐便躲进了洗手间。她自觉无法遏制流泪的冲动,一向为她所 钟爱、笃信的缘份头一次让她觉得受到了伤害。 泪水几乎淹没了她秀丽的容颜。 校园里的某条道上,三个男孩勾肩搭背地走着。 “怎么样,给钱吧!” “我看你从刚开始就被识穿了。” “真他妈的!没想到反过来被人给耍了。” “早就说你输定的嘛,那娘们出了名刀枪不入的。” “贱货!”一个男孩咬牙切齿地把一大团纸扔进了垃圾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