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一场梦 作者:紫冰兰 经过大堂门前时,偶然听到几位青春靓女在谈论着什么,本也不以为异,是 非之地,我喜欢远离。 走进办公室,刚坐下,就听见外面阿贵在电话里说:“喂,买鸡吗?是不是 鸡呀,你肯定了?哦——好,这回就全买鸡吧”。 电话才放下,进来一个人,是水房的阿俊,刚门就问:“阿贵,今天买啥, 我这有张专业版资料,听说蛮准,咱们也来研究研究。” 我听了非常奇怪,不由也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今天什么日子呀,怎么 从我一来上班就听到这么多人在谈论着买鸡呢?这鸡要涨价了吗?还得看资料再 买,真是稀有之物。” 阿贵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咨客阿琴跑了进来:“喂,怎么样,想好买什么了 吗?帮我也下注,我买一百。” “赔了可别怪我,今天说会是鸡,我全买鸡了。”阿贵笑呵呵的说。 “信息准不准呀?真会开鸡?上一期不是也开鸡吗?”阿俊有点怀疑。 “现在我也真假难辩,那你说买还是不买?这可是内部机密消息呀。”阿贵 得意的说。 “听说饭堂的海叔几次下来中了好几千块呢,跟着他买的人却不少了,没准 能沾上点光,阿贵,你看得准不准了?我这可是一百元大票哦,没了会心痛的嘛。” 阿琴眼光波动的说。 “我又没让你跟着我买,你爱买不买,赔了赚了关我屁事?反正我这回是买 定鸡了,先买它个百八十的玩玩呗,你要买猪买狗自己看着办,我不管。”阿贵 信心十足似的说。 我在里面听了半天,总算听出点眉目来,原来最近又兴新花样,都买六合彩 了。大概就是鸡、狗、猪类的组合体,一个生肖代表一组数,任君选择。香港六 合彩不同于中国福利彩票和中国足彩,至少在大陆明文里,它不算是合法的,所 以都是暗渡沉仓。 我不由的好奇:“阿贵,你们不是在买足彩的吗?怎么换买鸡了?” “那足彩太难中了,十买十不中,不好玩,现在这六合彩机会大得很,基本 有一半以上的机会……”阿贵分析得有条有理,不愧是搞管理的。 “好了,我得出去了,门口没人在,阿贵,你就帮我下注好了,输了也不怪 你行了吧”阿琴急切的说,然后转身就要走。 “你别乌鸦嘴好不好,谁说我会输了,赢了你给我回扣吗?”阿贵笑眯眯的 说。 “去你的吧,敢说我乌鸦嘴,我可是樱桃小嘴,哼,赢了还好,不然有你好 看。”阿琴半玩笑半威胁的笑笑说,然后匆匆转动美丽动人、风韵十足的旗袍之 身急步走了出去。 这一天下来,人流进进出出,办公室和自由市场也差不多了,好在分里外两 间,我坐在里间办公和观外风云变幻。 阿贵是堂堂一级经理,上任不太久,却是背景深厚,虽没有前任经理的一级 作战才能,却是个懂得顺水推舟的角色,或许在娱乐业中,也正是这样的人能如 鱼得水,又正好他姓“于”——时不时背地里叫他桂花鱼——既难得可贵又五花 八门。好在他气量一向很多,大人不计小人过,对于他的尊称,他似乎有种得意 的默认之势——我可没兴趣研究桂花鱼,那是前任会计的得意之作。但他和员工 之间却也是鱼水交融之情,极度难得。 办公室最近新装修了外间,果然是不同凡响,却一下显得我们里间财务室天 地灰黄,灯光普照之下,浑然有别,阿贵也曾问过我是否顺便把里间也重新刷一 下,改头换面。当时正是月底,我正忙得天昏地暗之时,还要搞装修?我就说, 贵大人你要开玩笑也别挑这时候吧,是不是我该坐在油漆桶上做账呢? 为了最关键的数字游戏能如期进行,最后,里面基地还是保持了原汁原味。 而后,我总结了一下:外面办公室是白领阶级——白得让人张不开眼,里面 办公室是金碧辉煌——保持原有含金量。所以,风水一直轮流转,再转不出此门 外。 外间常来一些阿贵的狐朋狗友,还真别说,就是这些朋友,却能让他步上青 云,高枕无忧。尽是些本地“万事通”——这边不通那边通。阿贵久经沙场,嘴 上常常也出言不讳,花天酒地,骨子里却还有点是直的——心地不坏。哪怕醉卧 沙场时,也还能分得清谁是谁非,他不管和谁玩笑,至少对我还是懂得尊重的。 我在富都娱乐城所得的最大历史好处——就是没有人会过分到拿我的人格开玩笑。 上边风不住,下边随之摆。老大来时也只呆在特设的麻雀馆里,(因为办公 时间用得少,里面就特设麻将桌椅一套,以便临时解闷之用。)阿贵当然是舍命 奉陪的了,从而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大多是从老大那得意的拿回赏钱来玄耀一 番,至于是不是只提光荣史而掩盖惨败史就只有他肚中明了。 广州城的夜幕下,灯红柳绿无奇不有,麻将这小玩意是遍布全城,历史悠久, 经久不衰,经得起人心的考验,经不起金钱的诱动,或者说,已成为一种常见的 生活乐趣,这习以为常的东西,多了也不嫌多,少了还真不惯。 上班的时间段,当然不能玩麻将如此必须稳坐泰山式的游戏,阿贵的那些礼 上往来的朋友一到,就开牌局,例如:拖拉机、搓大地之类的,还有些什么我至 今不能理解的斗牛等等,全因我孤陋寡闻。 然后办公室里又开始大声喧哗——好象听摇滚乐似的多重组合,只是严重走 音,总让人听了刺耳,加上烟雾迷漫,空调室内暗藏硝烟,我是叹为观止。 “我牛五,你牛几呀,没牛?哈哈——没我大,快快快——给钱给钱……什 么?没钱?欠着?你还牛B 了你,真是个——小傻B ,愿赌服输,不许赖,哼, 要不到时让阿兰在工资里扣下。”阿贵似乎总是命好过人,赢起钱来有时没个谱 了。 我在里面听着,淡淡的说了一句:“阿贵你爱砍谁砍谁,别把我拉进去就好, 我可没能力管你这闲事。” 一到发工资的时候,就有人来提前哭诉:“阿兰呀,有钱出了吧,我急呀, 没钱用了,还等着还债呢,能不能——快一点?” “怎么快法?不用点了,就地抓一把给你得了,想的倒美,你没钱关我啥事, 全世界就你最等钱用呢,九赌十输,都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这回发了工资自己能 留几成呀?” “只有一百了,谁叫我运气不好,这回买猴本来是能赢的,可是都怪那个谁 帮我下错鸡注了……算了,不说了,说了来气。” 这个公司采购是富都历史以来最穷的采购,天天叫着没钱,天天哭穷。债台 是越堆越高,只能怪他经营无方,人家公司的采购,哪个不是肥得流油,他可倒 好,挤都没得挤了。 “不如你把这一百块放我这暂保管好了,这样也就能省下了。”我如此般笑 着说。 “那可不行,我用什么呀,这一百我还不知怎么分配呢,还是放在自己口袋 里安全”他一下子就急跳起来。 “你要是知道钱放在自己口袋里好过放在别人口袋里就行了,可你怎么老是 往人家口袋里送钱呢?不如也往我这送点如何?”我就一针见血的给了他一下。 “是呀,从今天起戒赌了,反正也没钱下注了,我这回饭都吃不上了,真是 一言难尽。”他拿着一百块钱时的神态我是欲笑不能,憋着难受。 结果有一天,总台送来几张罚款单,单上写着某某几个人,因工作时间不专 心,参与六合彩聚众喧哗,影响公司信誉,走失客人,每人罚款50元,从工资扣 除。后面有经理签名认可。大概此事件老板知道了很生气,把阿贵训了一顿,所 以他只好进行处罚整顿——这叫杀鸡给猴看。 后来刚好那期号码一开,不是鸡,全赔,情绪全死机。真是祸不单行,一山 倒后山山垮,气得阿贵是咬牙切齿的磨牙,更别提那咨客阿琴了——从早到晚在 阿贵背后唠叨个没完。 不过还是有人赚了不少,听说楼上的“国师”(因名叫国,又是厨师,简称 如此)却中了好几百,就只买了十块钱,饭堂的海叔也中了近一千,这些是中大 的,看来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只有我不欢喜也不忧。 天天如此听鸡经,不懂看来也懂听。鸡狗牛羊来当道,有哭有笑真热闹。 今天赢来明日叫,谁知乾坤定明了。人来人往奔相告,只有吾说不知道。 人生如戏一点不假,每个人面对现实社会,总是有所嗜好难免,环境感染一 个人,心灵也引导着一个人,都是在世俗中沉浮,清与浊却难有个标准,只是每 个人心目中都有一面镜子,你想不想,看不看而已。看不清怕迷糊,看太清怕伤 心, 如同一场游戏,开始玩时很有趣,久之会淡化,于是又会去寻找新的刺激, 游戏永远不会停止,如同梦过不会从此遗忘。而是变换了各种不同的形式上演而 已,但是,如果把每一样东西都当成游戏来玩的话,这样会得不偿失。 下班后,一个电话在家里响起来,“喂,是阿兰吧,我是妈妈呀,近来好吗? 想和你说件事,家里现在流行什么六合彩票,就是买鸡买狗那种,你八舅前断日 子迷上了,越买越输,越输越想回本,结果吃鸡不成倒贴把米……你们在那边可 别买,让弟弟也别参与,知道吗?” 我一下子软在沙发上。 “妈呀,您可不可以换个话题,我——好——头——痛……” 2003/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