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富有,别谈钱 作者:紫冰兰 离开一座生活过五年的城市,又来到一座不曾想往的城市生活了六年,似乎 一切发生的事,都不曾来得及去想。 只是一种随意,说走就走了,伤落也走得那么自然,只留下一片记忆。 这几年漂泊的生活,有所感有所悟,得失看过,心无遗恨。 曾有无数个梦想,却也甘做一个平凡的女人,选取一份平实爱的归属,但梦 却依然不死。 我不会忘记过去,那许多令我挥之不去,忆来重温的情怀,对朋友,我无愧。 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也常这么问自己,是钱是名是利是情? 好象应了童年的话语,如果一个有钱的人,和一个没钱的人,你爱谁?我说, 我爱我自己能爱的人——可惜他没钱。 也许很多人都能给我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财富,而他却给了我最想要和最重要 的。 从相知时起,他就一贫如洗,出来工作几年,没留下半点积蓄,也许他从来 没认真的考虑过要成家,直到爱上我。 他从开始告诉我一个希望,就是在这异乡也可以去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那 时刚实行商品房的计划工程,一切还如同在梦中,而在落后的国营单位跑出来的 我,八辈子也没想过这事。 那天起,初到广州还很天真的我却相信了这个梦想。 可我那时不知道,在这个繁华之地,一个外乡人想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是多 么不容易,何况,在我们一分钱也没存的时候。 他有一种力量让我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的笑容能让任何困难变得容易,让 我战胜种种顾虑。所以,他让人感觉到他很富有,我也就好象觉得自己很富有。 从那时开始,我就甘心的跟着他去追梦,在很长的日子里,压制自己的某些 欲望。比如,上街尽量不看漂亮的衣服,走路行如风,购物淡如水。吃盒饭挑最 便宜的,最好带汤不用另买水。 每天在自己的账本上清算着花费的几角几分,精确度甚高。可心里也免不了 对新鲜玩意的好奇,不买也常爱东张西看——广州的确是个花花世界,连说话都 比内地动听好多,动不动就叫你声“靓女”,让你不得不心花怒放,钞票都会莫 明其妙少去好多。 后来,看到形象出奇百怪女子的也拥有如此动人的尊称,方悟出是习惯用语, 不以为动了。 广州人爱花,这种太让人蠢蠢欲动的美妙东西,我却要等到太阳落山后一元 五支玫瑰时再考虑,不过却也常灿烂的插满花瓶。 开始来时没找事做,一直在学电脑。记得有一天意外捡到一张百元大票,兴 奋得无以伦比,跑去买了五盆对我来说所谓的奇花异草,在我那间二百五租来的 却缺少阳光的阴暗小屋里绽放着光彩,足以验证那张非假币的魅力。 他偶来看我却惊呼:“你哪来的这些好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呗,没想到吧?漂亮吗?”我终于得意了一次。 从真正的认识他,就知道他这个人存不下钱,我刚到这里,他舅舅就问他借 钱,对广州人来说不算多,仅仅五千。他问我能不能帮他,我听了吓呆了,这足 足等于我在原来单位四年多的薪水,还不用吃喝用才行。 我不敢问父母借,当时我们还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我自己也是身无分文,他 舅舅的儿子身患绝症,可那年才十七八岁,我暗然了。 他没说什么,自己却又向远方我所来的那个城市里的一个好朋友借了这五千 元,后来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拼命存这笔钱。再后来,他舅舅的儿子走了,还为 此欠了很多债,一直以来他不想提此事,婚后很久才告诉我钱就当送给舅舅,我 还能说什么? 说到结婚,只记得他说:“我现在没钱,婚否?” 我想也没怎么想就说:“YES ,OK. ”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就是希望,我看不到钱财,但是我心中有了无限的希 望,这就是我的未来。 说给人听会有人笑我傻,也可能有人说我在夸大事实,可我做的许多事,我 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所选择的路,总在自己意料之外,何况是别人。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趣而说不出其中滋味,但是绝不后悔选择了他。后来有 朋友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就没碰上?” 本不想摆酒,也不想张扬,以至几年后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已结婚。家婆是 个很善良和充满爱心的母亲,从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正因如此决定了我幸福的另一半因素。还是她给了我们几百元钱让我们去买件漂 亮一点的礼服,大哥出钱摆了四桌酒,至少得叫最近最亲的亲人知道来祝贺一下。 婚礼是在家乡举行的,1999年元月,以简单的方式,在南宁市西园天地阁我 们联婚。那是最好的一年,也是跨世纪的一年,长长久久到永远,那晚,他醉了, 有生第一次醉酒。 回来时,在的士上遗失了的一部像机和那筒珍贵的胶卷,为此惊叹了一天。 后来还是找到了那位出租的司机,当对方把像机给我们送回来时,我们说不 出的感激,除了这个,也许还真没有哪样东西足以证明那一个夜晚是我们最美好 的日子。 为此,回来后我用红纸和毛笔写了一封感谢信寄出。 酒席后临行前,我们把所得的红包钱尽数回封给了我们的父母和他大哥,开 始是怎么回去的还怎么回来,除了借大家的祝愿和贺礼乐了一场,就只带回了那 一筒历史胶卷,知足了。 后来父亲在电话里说:“你们怎么又把这些钱封回来了?那是我们给你们的 心意呀。” 我笑了笑说:“这也是我们给你们的心意。”说真的,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我给过他们什么?每年回去,除了看看他们,我又在物质上给过他们什么,所以, 对父母,我是有愧的。而在很多时候,在我困苦的时候,支持着我的总是他们, 我无以回报,我今天的幸福,有他们大半的功劳。 婚后那年我好象就走了运,工作稳定下来,离家很近,也不算累,而我也很 能承受压力。 我们开始可以尝试存点钱,但是家里还是空空如野。什么叫白手起家,当我 们在异乡,在婚后的第一个月开始买一张大床和一个小衣柜时,我们的开心程度 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而在之前我是睡在他从工厂借来的一张小床上,厅里有 一张小木茶几,曾是他唯一的合法财产。 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的添一点,还时不时从外拾到一些别人不要了旧的好东 西,这份功劳一般都归功于我的惊喜发现,因为常不在家的是他。 家里的第一台电器是一部日式二手洗衣机,还是一位很要好的阿姨先预付给 我用的,半年后才付款,因为我最怕洗衣服。 没有电视看的日子我一点也不在乎,因为有好多年,我都不知道电视在放些 什么东西,哪怕有电视也没有要打开的习惯。我总在忙自己应该忙的事,有人问 我,你一个人时,又没电视看,不闷吗?我觉得有点好笑,因为“闷”这个词从 来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开始总是日夜忙碌于工厂,做为管理人员,他真是全身投入,碰上一个工 作狂的老板,曾试过三天三夜没睡的记录,我也为此惊叹。有一两年的时间我几 乎是一个人生活的,他长期在工厂里,夜宿不归。 我每天打理这一个小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有的总是越来越浓的回 忆。 每天总在电话里和他聊天,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聊上半小时,但只要 是他有事要忙时,就立即挂机。 也不知为何会喜欢上他,可他的开朗却深深渗透我的心灵,也许,我需要这 份快乐和关怀,他是一个给我笑多过给我泪的男人。 我从来没忘过远方的亲人和朋友,所以我每个月总花很多长途话费去和他们 聊天,那时没电脑也没IP. 当对方问我过得怎么样,我总说很好很好。然后他们 都说羡慕我,我淡淡一笑,但我的确认为我真的很好,至少在我心灵的深处,我 感受着种种的爱与关怀。 说到好,很多人总是不奈的往钱方面想,都以为我不是家财万贯也是财源滚 滚。可我是最不喜欢谈钱这个字的。先别说谈钱伤感,在我内心一直没把它放在 最重要的位置上,我不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不会说没钱也好的废话,但是,如果 今天我口袋里只剩余一元钱的时候,我还是认为我很富有,不会为此长叹,因为, 我有明天。 我相信明天能给我带来不尽的财富,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幸运的面对 着。 两年里,稳定的收入带给我们一点惊喜,我们开始为自己当初的梦想去计划 未来,在父母的支持下,我们供起了一间五十六平米的一房一厅,交了首期,我 们存款等于零,没有一点准备,把希望放在未来的日子里。 老天弄人,就在那个月,我的公司停业了,他的工厂也因失火整顿,这一下 子把我们的那个希望打回原形。说真的,我当时真的有点怕了,可看他,他沉默 不语,目光中从内心透出的坚强,让我没有放弃,让我相信,这个男人是我的天, 只要天不塌,我还是好好的站着。 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每个月都大气不敢吐一口,小心的管理和把弄着这些 数字。而账本上总出现赤字的时候多。 我三年夜大要用钱,我考完会计上岗证接着考助理证,每一笔投资我都得咬 牙度过,却甘心。我不想谈钱,谈钱色变,我把它花到尽处。 每年要交两个人的保险费,在保险业刚兴起的时候,在人人说保险难做的那 段日子,我给他和我都买了,并且从事了两年保险事业,钱没赚到,却赚了为人 处世的本领。 家用每个月不吃不喝也要五百元,包括水电和电话费,还有管理费、煤气费 等杂费。供房子就不用说了,每月近千元,光这些就让我每个月都头痛一下。 好多人都以为生活在广州的大城市,一定是很潇洒的,我想只有出来打工的 人才能从中体会滋味。 我们不能有太多意外,哪怕在其中哪个月出现一笔意外支出,我们都要花几 个月来迷补缺空,于是就这样,一直在慢慢迷补,总是没有余钱。 最难过的是,当朋友来电话说开口要借钱时,我哑口无言……说没有,令人 怀疑;说有,我拿来不出。哪怕我存折里有闲钱几百元,我都开心得欢呼好一阵, 因为这几年,几乎不可能,我只要有,绝不会说没有,也不会见死不救,他不是 这种人,我也不是。 有一次,枫哥又来电话说:“小妹,你这一次一定得帮我,我需要五千块钱”。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问他为何要这么多钱,他却不说,我真的很生气,为什 么敢说借钱却不能说原因?我说,我是真的没钱,但如果是救急要命的,我去借 也得给你凑齐,不管你做错什么,现在已不是后悔的时候,为什么你却不相信我? 借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后来说是做生意欠考虑,亏了一万块,人来追债了。我把下月薪水都预支了, 还借了一点才凑了一半寄去,足以令我几个月难过,可我却也仍因为无能为力而 百般叹息。 和朋友聊天时,总免不了问起我经济状况,我一般不想提这些,我只说,我 能养活自己,仅此而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白手起家,我们真的算不错,供 起了房子,有点象白领吧,是最低级的那种了,因为我们经济实际总是比看上去 差许多,那是因为我们一直都相信明天会更好,下个月比这个月强。 只要有时间,偶尔我们会去一些不花钱的地方和便宜的地方HAPYY ,也会拍 好多像片,因为我不想自己生活得太沉重和单一,有时会不顾后果的大买几套服 装(一般会选换季的时候,但我总买到又好又便宜的东西。)然后再拼命的在其 他方面压缩着。 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好在是有个不错的家庭背景,父母通情达理,不愁一日 三餐,所以,我出来这么多年,几乎没给过他们什么钱,除了有一年回去春节给 了他们几百元过节,可后来我紧张时,他们给我的更多,我为此愧疚也。 家公家婆虽然没给我过什么东西,但供房时却也借了一万元给我们,但这钱 是他们养命钱,我们是定要还的。 我远在他乡,在心里想着亲人和朋友,我好过一点的时候,就在想能给他们 带些什么,可是,出来这几年,总是不够宽裕,我再怎么难也不想对他们提,自 己去承担,只希望他们很好。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想以自己的难去增 加别人的痛。 最近,一个老同学突然来电话说有事让我帮忙,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想借钱, 我知道她是真的有难处,不然不会开口,大概她一直羡慕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因为我一直说我很好,但我从没把钱放在这个好字里面,是我乎略了这种实际。 她的侄女上学要三万块钱,所以和她借,我听了说不出话,我不知道她要借 多少,我却不得不说,我真的已无能为力,哪怕是一千,我这个两个月都做不到, 天知道我自身难保。我好想说报歉,我心里有种感伤,不是因为自己没钱花,而 是因为这个现实社会,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帮她,不知她能否理解我的难处,其 实,我真的希望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可是,我却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只有在需要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我富有, 一直都这么说,可怕谈钱,谈钱伤感情,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些什么。 如果在物质上我不能做到的,就让我在精神上来迷补。 我只能说,我留了一份真诚,放在你们的心灵最深处,你们相信吗?你们听 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