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刹那的感动 作者:蓝烟灰 (一) 连日的凄风苦雨把我的心丢进了不见天日的深井里,肆意地发霉、伤痛、悲哀。 好多次挣扎着想爬出来,总是爬至一半又顺着那古老阴冷的井纹沉了回去。 早晨起来意外发现天好象已经放晴,可扑面而来的风依旧是那么冷,直钻心窝。 我无奈地望了望上穹,无星无云,空空荡荡,不留一丝想象。但我还是反复告诉自 己:人活着是要找寻快乐,不是挖掘疮痕。任痛苦像蛇一样地啃噬,还不是愚蠢之 极?!可是,我又是那样地无助,谁能拉我一把呢?茫然四顾却只是匆匆的路人和 钻心的冷风。 来到学校依然是累人的课堂,和一成不变的食堂。但好歹天已经晴了终于有了 课间操,有了点生气。结束后我在操场上走着,依稀听到从高处传来好几个喊我名 字的声音,仰头见是四楼上我曾经教过的一个班级的学生们在对我笑着,非常灿烂 非常友善,我不禁张开手挥舞,随后给了我的学生们一个飞吻,只因这一刹那的感 动! 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我流了太多的辛酸泪,第二天的一节课后,一个学生过来 说:* 老师,你睡前喝了太多的水是吗?我明白她是在关心我,不禁感动又惊叹她 的聪明,她知道我是流了泪,却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她的关切。也就是这学生,在她 班主任做调查,要求每人写出班里关系最好的三个同学时,她居然写上了我。这时 她也在那一群招呼我的学生们中间站着,再看看这一地的阳光,便于无力中也涌上 了一股寻求快乐爬出深井的勇气。 太阳有点力气后操场也便欢腾了起来,我想学生们是否没有悲哀,是否放他们 出课堂有球玩就是幸福呢?一定是的,要不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呢!而这些在我是 轻易就能做到的,为什么要这么凄苦呢? 下午的例行会议取消后,我便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走进了阳光,阳光是出奇 的白。也许是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的缘故吧,突然发觉这河边公园很是清寂,连日的 雨水洗去叶子和花儿上的尘土,美丽得令人要伤心它们的易谢和短暂。行人几近绝 迹,只有河绊石椅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女,一看便知道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经过他 们身边时不禁好奇一掠,却不料惊呆。这是一对多么可爱的壁人啊,似乎上天给了 他们所有可能的恩宠:青春、美貌、灵秀!两人都有着深潭般多情的眼睛。然而我 发现他们的眼中除了彼此,容不下一人一物,也容不下青山绿水。望着这被爱神祝 福过的至情天地,望着两张为爱痴迷的脸,我满怀祝福地走过。 (二) 沿着这条中华路的河滨公园是本市的一个重点美化工程,沿岸放眼望去,廊桥 绵延,绿树成荫,草地青翠,鲜花如锦。从来没有发现这里的鲜花竟如此娇艳,那 是调色盘上也调不出的美色。那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紫色花更是别样,紫得令人心痛, 仿佛知道自己的短暂,就拼命地夺我的眼。我不是个识花者,她们却都在向我尽情 地炫耀那短暂的美丽。 我知道啊,都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世间的生命,从沉默无语的花草到 能言善辩的人类,都不过是匆匆过客,呈现的都不过是“无常”和“短暂”。“醒 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连自己的影子也无“永远”, 我为什么要这般悔恨我的失去? 悔是情绪中最伤人的吧!那就意味着做错了什么而失去却永无弥补和挽回。都 说人生如棋,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时光不会因我的悔恨而倒流,惟有死心塌地往 前走下去,还说别久不成悲,明天也该有太阳的。这世间本就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 纵然我流尽眼泪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还不如像这些鲜花,尽情地美丽,享受大自然 的恩泽,红颜将逝即坦然地魂归故土,如此便是一世。这些其实是早就明白的道理 啊,此时却好象是玄机洞开,心扉豁然开朗。远山隐隐望不到尽头,触不到边际, 给我心灵一大片的草地,任她驰骋和嘶喊,那山的背面又是什么呢?是否幸福都是 在山的那一边呢? 太阳已经开始在落山了,并没有如印象中的渲染得半个天空殷红一片,倒是显 得有些恹恹无力。也许并非所有的灿烂都能有美丽的余辉,挥洒完所有的热忱后随 之而来的苍白不也是种自然。东边山顶上那千年不眠的望夫崖,正在余辉下做这一 天的最后盼望。我也该回去了,沿着这宁静幽婉的河流信步返回。 (三) 余辉落尽,天色就突然暗淡了下去,一抹似烟似雾的暮气无端地升腾了起来, 黄昏前暮色下的这片河流、树木、群山就格外苍茫,华灯初上,夜来还是悲凉,心 里却已经格外的澄明。这时女儿也来了电话,说等我接她回家,说她给我写了一封 信,就放在沙发上等我去看。于是加快了脚步,却吃惊地发现那对恋人依然还在, 依旧地呢喃私语,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掌握了永恒了吧!黑夜来临也不知觉。他们 此刻会想到人事多变、世事无常、聚散难卜吗?肯定没有的。幸福总那么短暂,人 们常常自演着悲剧却不自知。今天的天长地久永生相伴,也许便是明日的各奔西东。 但看到他们如此地投入如此地有情,我不禁深为感动,不禁期望上苍慈悲,让这一 刻延续到永远。然而我真的不能知道他们是永远相伴着走下去,还是要各奔东西? 我只能以最诚的心在暗里祝福他们! 到了家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女儿写给我的信,厚厚的一封,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 着:“给*** 妈妈”(*** 为我的姓名),我不禁莞尔。拆开了见是用铅笔画的一 颗心,和“妈妈你爱我吗?”这几个字,往里拆也一样,重重叠叠、折得整整齐齐, 越往里纸张越小,但都是同样的“心”,同样的话。我一时惊呆,原来女儿慎重其 事要我看的是她那颗敏感的心和对爱的呼唤啊!原来是我不经意间令女儿对她自己 产生了怀疑和对妈妈的爱发生了动摇。 昨晚9 点多了,女儿还在折腾不肯好好睡觉,我急了,就一巴掌打中她屁股, 自觉没有一丝力量,不解气,随手扭了女儿的胳膊,女儿她当时一定很痛,不停地 揉、满眼窝的泪硬忍着不让滴下,我当时的神色一定是很凶狠,现在想想她一定是 带着委屈睡去的,也不知道是否做恶梦了,我可怜的女儿、懂事的女儿。我心一阵 阵地疼,原谅妈妈的粗心吧,妈妈一定会加倍对你,好好呵护你的。每次夜半从网 上下来,总是要长久地傻看熟睡中的女儿,然后就故意吵醒她,和她说话,而她总 是睡得死死的,不顾我的怜爱,但每次只要我说:小妞妞,妈妈爱你。她睡得最实 也会神奇地在梦中笑着不停地点头。第二天问她,她一点也没有记忆,却会是开心 地笑,双眼盈满幸福和愉悦。世事会变,一切短暂,骨肉亲情是永恒的吧。我突然 间失去了那么多,沉浸其中足已让我悔恨一生,纵然那一切永难再寻,失去的已经 永远失去,但女儿在呼唤着我,女儿需要我爱我,我的学生们也爱我,我告诉自己 我不是个多余的人。 夜在慢慢地深,按它自己的规律在运行,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和那一刻会有什么 不同,悄无声息的时光流转中,有个人被深深地感动,感动这一切。幸运也好,磨 难也罢,得到也好,失去也罢,来到了这世间,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有什么 理由不好好活着呢,我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从深井里爬出来,虽然还是有一 身的阴郁,但总能享受那阳光,倾听那风声,感受那时光的流转了,活着真好! ------ 神秘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