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商人西部奇遇记 作者:汪占鲸 笔者是一名浙江商人,先后当过工人、司法干警、新闻记者和政府公务员, 1999年起赴西部经商。今将在西部几次奇遇作个真实记录,以供借鉴。 但不管怎样,瑕不掩瑜,西部终究是一个风光无限、机会无限、值得去走一 走的好地方。 浙江商人西部奇遇记之一:遭遇窃贼 早就听说内地西部社会治安状况差,盗窃、抢劫、杀人案经常发生。自恃干 过司法干警的我开始并不十分在意,决定把投资经商地设在西部。我决定先找在 贵州省六盘水市经商的好友徐君,了解当地情况,考察投资环境。 火车到达贵州六盘水市,我下火车时巳是凌晨,四周黑朦朦的。六盘水市虽 说是地级市,但车站比较简陋,跟内地发达地区的县级车站差不多。我走出车站, 立即被一大群出租车司机围住,我知道这些拉客者不好惹,他们大多宰你没商量。 避开了拉客者后,我看了一下表,时间是凌晨五点多。显然现在到好友徐君 家不合适,我决定先在车站四周逛逛打发时间。 背着旅行包,我漫无边际地在黑朦朦的车站周围逛着,走着走着,我突然发 现,背后有二个人跟着,你走他们走,你停他们也停。那二个人时不时用眼盯住 我的旅行包,我不由警觉起来,赶紧往有灯光的地方走。 我三步快作二步地走到一家小吃店,向店主要了一碗豆浆和二根油条,慢慢 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十来米隐避处,那二个人还在用绿 油油的眼睛紧盯着我。我紧张起来,也不顾此时去好友家合不合适,立即给徐君 家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徐君家来人出现在小吃店,那二个人见有人接我,这才悻悻地离 去。 徐君出差去了。在徐君家,我受到了徐君妻子吴妹的热情款待。吴妹直埋怨 我事先不给她打电话,她好派人去车站接我。她告诉我:六盘水社会治安差,这 里老百姓穷,曾发生为五块钱人民币而杀人的事。前几天,家乡来的一名浙江女 客商半夜从火车上下车后,抄近路回家,走了不到二百米头部就被人打了一棒后 昏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苏醒,身上的钱和金银手饰全被抢光。 话商机、叙友情,很快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好客的吴妹请我去闹市区卡拉 OK. 盛情难却,没想到这一去我倒初次领略了贵州小偷的绝技。 徐君家离闹市区有两公里路,吴妹和我在公路旁等公交车进城。女人比较细 心,上车前,吴妹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数了数,对半地叠在一起,她把一百元和 五十元大币放在最下面,然后小心地放在外衣西服兜里。 我们正在等车,忽然,我回头看到,一位身穿廉价西装约二十来岁的当地青 年,他正站在离吴妹一米远处,右手拿着一根长约五十公分的钢丝,钢丝头部有 钩子,钩上有张百元大币。干过司法警察的我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抓贼!” 我大喊一声,朝拿钢丝的青年冲去。 拿钢丝的青年来不及把钢丝上的钱票收起,他撒腿就跑。我甩开膀子拼命地 追,青年跑得很快,我和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远。奇怪的是,那张钢丝上的纸币并 没有掉下来。无奈,我只得停了下来。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碰上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吴妹,她紧张地问我:“你什 么东面被偷了?”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请吴妹数一下她西服兜里的钱。 吴妹赶紧拿出兜里的那叠钱,她惊叫起来:“哎!最底下的一百块钱没了。” “水平一流,水平一流。”就在我由衷地佩服西部窃贼绝技时,岂料,窃贼 笫二天就光顾了我。 翌日,吴妹有事去遵义市,我也有此意。我陪吴妹同行,同去的还有两位来 自家乡的商务代表。 遵义离六盘水不远。很快,乘火车到贵阳,坐大巴一行四人到了遵义。 下了客车,头顶骄阳,空气闷热。我脱下西装上衣挂在手挽上,一行四人站 在离车站一百米处,商量着住宿事宜。 站了不到一分钟,我突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摸裤兜,我猛地跳了起来: 鼓鼓的皮夹子没了。里面那一千元钱事少,重要的是还有身份证和几张重要的票 据。 我迅速看了一下四周,只见七八米远处有一位穿花格子衬衫的当地青年背对 着我,他右手插在裤兜里,走得很快。我“啊!”一声奔到他的身后。 职业的敏感使我认定一定是他。“老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停住脚 步看了看我,他从裤兜里掏出皮夹子还给了我。样子潇洒。 “你走吧!”我也潇洒地和他告别。 “真险!”我被窃贼高超的偷技吓出了一身冷汗。吴妹和两位同乡也不禁口 瞪目呆。 浙江商人西部奇遇记之二:宰你一刀 俗话说:人穷志短。这话在西部一些地方挺适用,外地人在当地一些人眼里 都是大款,他们时不时地变着法子宰你一刀。 在我经商不到二年的生涯中,就遇上几起这样的事儿。 那天去贵阳办事,刚下火车,就愣地被当地人宰了一刀。 我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在离车站约一百米处等车进闹市区。身旁有一个擦鞋 摊,一位中年妇女正招徕着顾客。 “老板,擦鞋不?”中年妇女问我。 我看了看脚上的皮鞋,坐了一夜的火车满是灰尘。 “多少钱?”自恃是老江湖的我先问了价格。 “一元钱。”中年妇女爽快地说。 我于是放心地坐下擦鞋,中年妇女很快地为我擦好了鞋。 “十元钱。”中年妇女毫不留情地把手伸问我。 “不是说好一元吗?”我吓了一跳。 “我为你的皮鞋打蜡了。”中年妇女说。 无缘无故地被人宰一刀,这事摊到谁的头上也不愿意。我和中年妇女据理力 争起来。 我和中年妇女正吵着,身旁围上几个当地人,他们象要吃了你。 我一看形势不妙,好说歹说付了三元钱才了事。 中年妇女是个小宰儿,我还碰上一个大宰儿。 在贵阳办完事后,我在贵阳车站买了回去的火车票,一看离开车时间还有二 小时,我背着旅行包在街上转悠着打发时间。 我在人行街道上慢慢逛着,身后跟着一位当地青年。他二十来岁,四肢发达, 满脸横肉。 当地青年追了上来,他突然把右脚伸在我的前面,我猝不防及,连忙躲避, 可还是碰到了他的右脚尖。 “神灯、杂种……”当地青年立即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连连朝当地青年赔不是。 当地青年骂骂咧咧地走进旁边一家商店里。 我以为这事结束了,继续朝前走,走了不到十米,当地青年拿着一把大榔头 追了上来。 “你给我站住。”当地青年凶神恶煞地拦住了我。 “你把我鞋碰坏了。”当地青年脱下右脚的鞋子,鞋尖上有一厘米长的线儿 脱了。很显然,当地青年在商店里做了手脚。 我身旁有一个补鞋摊,摊边有一张小凳子。“你给我坐下。要不然我打死你!” 当地青年举着大榔头对我吼道。 我明白过来,我碰上了大宰儿。干过新闻记者的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得和他 斗智斗勇。我故作害怕地抱着旅行包坐在小凳子上。 “那我叫补鞋师傅把你的鞋修好。”我对当地青年说。 “不行,我是新鞋子。你得赔我钱,要不然我拿你手机作低押。”当地青年 大声恐吓。 “你要多少钱?” “三百元。” 嘿嘿,那双廉价的球鞋顶多值二、三十元。这宰儿的胃口可不小。 身旁渐渐围上了十多位路人,其中有几位面善的老人。 我见时机成熟,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要三百元,太少了吧?三千元要不要?跟我到派出所去拿!”我大声对 当地青年说。 当地青年吃了一惊,他没料到看似文弱书生的我竟有这么大的声音。 “我打死你!”当地青年继续吓我,但声音小了许多。 “你打吧!可要对准我的太阳穴一锤打死,要不然剥了你的皮我也认识你。” 我对当地青年高昂着头。 “我把你的手机拿来。”当地青年使出了最后招数。 “拿吧,别客气。你记住,这不是拿,是抢。想进监狱就来拿吧。”我对当 地青年说。 “你走吧。”当地青年沮丧地朝我摆摆手。 摆脱了大宰儿后,余惊未平的我赶紧回到火车站,乖乖地在候车室里打发着 时间。 浙江商人西部奇遇记之三:嫖娼陷阱 西部贫困地区,当地一些人为外地商人设了许多套儿,其中最毒最损的套儿 莫过于——嫖娼陷阱了。 在我短短两年经商的生涯中,经历过几起这样的事儿。 我经营的是矿山机械产品,我把经营地点设在现在正在建设的渝怀铁路(重 庆至怀化铁路)穿过的一个地区级西部城市里。这个城市虽说是地区级,可城市 建设最多只相当于发达城市里的一个乡镇。 我店隔壁是一家汽配商店,店主是一位闽南商人,姓林。也许都是外地商人 的缘故吧,一来二去,我俩成了好朋友。 汽配店刚开张,需人手。林老板就叫他小舅子来帮忙。小舅子19岁,人瘦瘦 的,给我的印象是刚出校门不久。没想到他刚来到西部城市的第一天,就中了嫖 娼陷阱的套儿。 早上八点,我刚一开店,林老板就紧张地来找我。他告诉我,小舅子昨晚出 去,一整夜都没回来,小舅子失踪了。 我问了小舅子出去时的一些情况,当我得知小舅子昨晚出去理发和口兜里只 有一百来元钱时,干过新闻记者的我立即断定出了什么事。我叫林老板放心,待 会儿定有消息。 果不其然,当天中午,有人捎口信于林老板,他小舅子昨晚嫖娼被抓,现正 关在派出所的拘留间里,要林老板带三千元现金去赎小舅子。 我放下手中的生意,带着林老板找到一个有生意来往的当地商人,折腾了一 下午,花了一千元总算把小舅子从派出所领了出来。 小舅子回来后,他向我讲了“嫖娼”被捉的经过。 刚来西部城市,风尘仆仆,晚九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舅子带着一百多元 钱出去理发。他走进一家花枝招展的美容店,花了十元钱理完发后,小舅子毕竟 年轻,竟不住颇有几分姿色的老板娘引诱,讲好价钱三十元叫了名女郎按摩,小 舅子去了里间,那名性感女郎为他按摩还不到一分钟,连声称热一下子就脱光子 衣服,小舅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位穿便衣的派出所保安破门而入,就这样, 他“嫖娼”当场被擒。两位保安翻遍了他的口兜,只翻出一百元钱,一位保安说: “不够五百元,带走。”小舅子被派出所拘留了。在拘留间里,小舅子看到,那 名为他按摩的性感女郎正在派出所过道里上与两位保安打情骂俏呢。 如果说小舅子只是中了个小套儿,那我的两位同乡可就中了个大套儿了。 听说渝怀铁路就要动工,我的两位同乡携伴到西部我所在的城市来考察市场, 他们三十多岁,是个小款爷们。 刚下车,两位同乡就到我店里了解了当地的商业情况。他们给我的印象是老 江湖。可就这两个老江湖也中了当地的套儿。 同乡离去后,我照例做着清淡的生意。笫二天上午十点,派出所的一位警察 突然带着一位同乡闯进我店。同乡开口向我借二万元钱。原来,两位同乡昨晚也 和小舅子一样,“嫖娼”被擒。 无奈,我厚着脸皮又去求当地人。好说歹说,可派出所见逮住两条“大鱼”, 就是不松口,最后这两位同乡每人被罚五千元。同乡被保出来后,立即落荒而跑。 我所在的城市设套不仅对中国商人,同时也针对外商。 那个替我帮忙的当地商人告诉我:前一年,一位新加坡商人来到当地考察投 资环境。外国人来到,立即成了当地的重要新闻,同时也引起了辖区派出所的重 点“关注”。就在当天晚上,派出所民警当场在宾馆里逮住了“嫖娼”的新加坡 商人,罚款一万元人民币后,新加坡商人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令他终身难忘 的城市。 当派出所正为一万元罚款庆贺之时,所长却被撤了职。 原来,这位新加坡商人是当地县太爷千辛万苦邀请来的,岂料当天就被当地 的套儿吓跑了。县太爷龙颜大怒,第二天就撤了派出所所长的职。 据我了解,当地财政穷,公安民警一个月只有二、三百元工资,他们这样做 也算是“生财有道”吧。 浙江商人西部奇遇记之四:对付白抢 在西部,除当地商人外,数浙江商人和湖南商人为多。他们遍布大小县城的 各个角落。 刚来西部,你会立即感到,这里的城市建设处于八十年代,人们的思想观念 也处于八十年代。 在西部经商,你不但要对付偷抢外,还得具备对付合法的“白抢”本事。 所谓“白抢”:就是当地有权的部门和个人合法地让你掏钱,使你有理也无 处讲。 我就遇到过几起这样的事儿。 在西部经商租下房子时,当房主得知我是浙江人时,原本热情的脸一下子冷 了下来。 “我们这里的钱都被你们浙江人赚了。”房主说。 既然钱被你们外地人赚了,那就想法子让你掏钱。这观念也存在当地的一些 官员中。 我的店刚一开张就被“白抢”了一次。 选定经商点后,租房、进货、办证、挂牌,紧张地忙碌了半个月,我满怀信 心地开了家矿山机械产品商店。 岂料开张的第二天,我愣地被“白抢”了一次。 那天上午,我正在店里整理着货物,突然闯进四五个当地人,他们身着便装, 大腹便便。从政府刚出来的我猜测可能是当地某部门的政府官员。 他们往货架看了几眼后,便朝我亮了证件,是当地物价局的。张口便要我交 2000元罚款。 “你货物没挂价格牌,要罚款。”他们说。 我吓了一大跳。 “我昨天刚开张。”我向他们解释。 “这不管。”他们毫不让步。 “那我现在就把价格牌挂上。”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价格牌。 “罚款2000元。”他们朝我亮出了法律条文。 我继续陪着笑脸向他们解释,可他们死活不松口。 “我要到政府告你们乱罚款。”我上了火。 “你告吧。”他们笑着对我说。 我突然清酲过来:他们握着“上方宝剑”,你到哪里去告?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来不掏钱他们不会走人。我强压着火气,与他们开始了讨价还价。最后被罚款 了200 元。 “我们的钱全被你们浙江人赚了,不罚你罚谁?”临走,一位中年官员对我 说。 刚开张便被罚了款,这让我憋了一肚子气。谁知,我的气还没消就又遇到一 起“白抢”儿。 过了几天,一位二十来岁身着警服的当地青年闯进我的店里。满怀警惕的我 先让他亮了证件,是当地派出所的管片民警。 这次我学了乖,没说二话,交了80元钱办理了暂住证。 谁知这次我又犯了傻。那民警见我好说话,笫二天又来找我。 他开口问我借1000元钱。 我心知肚明这钱有去无回。可西部社会治安差,警察可不能得罪。我拿出了 300 元钱打发他走。 也许钱来得太容易了,贪得无厌的那警察过了几天又来找我。 这次他向我借手机。 “对不起,我做生意要用,手机不能借。” 我对他说。 “借几天玩玩吗。” 那警察赖在店里不走。 太过份了。我望着那警察,心果满是憎恶。我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 当地政府我有人,要不然也不会来这儿开店。人不可太贪,否则恐怕饭碗也要被 砸。我软硬不吃地吓那警察。 那警察悻悻地走了。 我终于保住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