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成本 作者:汤浩然 题记 有些经历和体验是永远也不能说的,说出来就是罪恶了;借他人的故事,流自 己的眼泪,之谓小说。 1 、选择 汤浩然大概是全国最老的“鸭”了,入行即已三十六岁。 所谓的“鸭”也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在二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当政府匆匆忙 忙向世界宣布中国已经根除了“鸦片”、“娼妓”等社会毒瘤时,其自豪是不言而 喻的。殊不知,这样的病毒是永远也杀灭不尽的,就象蚊子苍蝇,能因为冬天里看 不到,就宣布这些害虫都绝灭了吗? 现在,虽然逼良为娼的故事也时有发生,但从业人员大多是自愿的。如果说要 有谁在逼他们的话,那就是生活了。饿死人的事例少了,但人是仅仅能满足于温饱 的吗?何况所谓的温饱并不是丰衣足食,挣扎在生死线上是悲哀的。而求变求好的 欲望几乎是异想天开,就象鱼儿突然说要在陆地上奔跑一样。出生的苦难,便是永 远的苦难。 做“鸭”纯属偶然,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谈起来也是当笑话说的。就象当初爱 上诗歌,读高中之前他甚至没有读过一首诗,连“床前明月光”都没有看过。他从 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会和诗歌联系起来,甚至把青春和理想全部献给诗歌。但他 一生的“两个偶然”又何其不同,写了二十年的诗歌,却只有一个读者;而做了不 到一年的“鸭”却红透南京,拥有无数的“红颜知已”。这也应验了所谓“有心栽 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俗话了。 到南京,是想谋一份事的,做了多年的生意了,不想给人打工了,这种年龄再 给人呼来喝去的,实在有点难堪。无奈自从老婆生病以后,生意也走了下坡,做什 么赔什么。以他现在的年龄,找份合适的事是有困难的。工资太低,糊得了自身, 就顾不了老婆孩子。而所有的招工诚聘都是有学历要求的,虽然他也能熟练地操作 电脑,但想坐办公室,谈何容易。在工地上给上拉砖提浆,干不下来了,十年前也 许还行。 今天,他是到一家公司应聘的,说是应聘,实际上是去碰碰运气。文员,胜任 这样的工作本来是不成问题的,但总因这样那样的不合适而被拒之门外,不是因为 性别问题,就是因为年龄太大。好象人生到了三十六岁已经垂垂老矣,百无一用了。 五月的南京已经很热了,汤浩然坐在路边的荫凉处歇歇,倒不是太累,是实在 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干什么。来南京有些时日了,每天颠颠地从这家公司窜到那家 公司的,不但一无所获,倒赔了不少开销。这倒还罢了,最难过的,是觉得自己太 无能了。 因为陌生的缘故,对南京汤浩然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如果能长期生活在这里, 他是愿意的,甚至是梦寐以求的。人不能选择故乡就象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他家 的哪块地方是不能和南京比的,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份割舍不了牵挂。所谓的 繁华是有的,毕竟是大都市,但除了满眼的车流人流之外,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几年来一趟,以前,是非要到公园或名胜跑一趟的。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能省还是省点吧。 坐久了,汤浩然就又起身走走,身前身后不断地有人擦过。没人注意他,他也 不去看谁,目光散散的,没个明确的走向。前面有两个人对着墙上什么指指划划的, 一边还热烈地讨论着,似乎很好笑。走过他们身边,便留意了一下。墙上贴张名片 大小的广告,上面很醒目地写着“高薪诚聘”。汤浩然不想打扰那两个人的兴致, 所以就没有停步。所谓的“高薪诚聘”还是有吸引力的,他忍不住便在墙上找了起 来。走了十来米的样子,便又看到这样的字样。内容确实很诱人,月收入二万元以 上,招聘男女公关,私人拌游。这是干什么的,汤浩然是能想象的,报纸上经常有 这样的报道。留心了,汤浩然发现,少则十来米,多则几十米,墙上公用电话上甚 至路灯的杆子上都有这样的张贴。 二万元的月收入,在中国绝对是高薪了。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是要有勇气的,汤 浩然把呼机号留在了手机上,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样的职业,也是符合他老婆的 理论又能赚大钱,又不需要投入。太好了。 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时,屈辱便强烈地吞噬着他的自尊。男人可以主动勾引女 人,也可以花钱寻欢作乐,这时,他们是不会感到羞耻的,甚至还有成就感。男人 一旦从主动的征服,变成被动地服务,那感受和女人就没有什么分别了,甚至更加 强烈。混到这种份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女人可以抱怨父母或丈夫的无能,而男 人是没有理由的,尤其是步入中年的男人! 在男女关系方面,男人是没有负罪感的,可能的情况下,希望多多益善的。这 和动物界的规则是一样的。所有交配期的雄性都有一番生死的比拼,胜者,可以拥 有众多的妃妾,败者,轻则赶出领地,重者尸骨无存。把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这 是动物的本能,人类大概也未能摆脱这种宿命吧?那么,人生的成功用什么来衡量 呢?大概就要靠肆意地挥洒金钱和欲望来体现了。在这一点上,人类和动物没有质 的分别,甚至变本加厉。动物的发情是有周期的,是繁衍的需要,绝无纵欲的成份。 人类的进化,最主要的当然是头脑,其次便是性欲了。已经很少有人思考了,也许 性器官的使用频率远远地高于动脑的次数。 三十六岁,本应该是功成名就的年龄,甚至是美女如云的年龄。而汤浩然却在 思摩着如何出卖自己的肉体,虽然不是因为纵欲,但用这样的方式养活家小,是不 是有点太悲壮了呢?和许多连这样的本钱都没有的人相比,这也不失为一种讨巧的 选择。有得享受,又有钱赚,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 回到旅社,他又翻开了当天的报纸,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能找到本份的事情 还是要尽可能地努力。他没有退路了。电视里播放着《人与自然》,一对小鸟正张 大着嘴,那比例之大让人忽略了它的身体。大鸟飞来飞去,不厌其烦地叼回食物。 似乎是个无底洞,两个小鸟也没个厌足的时候,吱吱地叫着,那高仰的脖子,张大 的嘴巴便永远地定格在汤浩然的头脑中。 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大约娼门也是这样的吧。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行 走,是多么幸福啊。 原先不看的招聘栏目,现在却翻来覆去,不放过一点可能的信息,一股爱不释 手的样子。找来找去,希望能扒到合适的条件,并分析其中的可能性。跑了好多天 了,旅费花得差不多了,他是出来赚钱的,可找到事情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他已 经不是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饱。儿子已经十岁了,眼看着就要 花大钱了,老婆身体又不好,找个三五百块钱的工作,显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南京虽然是个大都市,工资水平却不高。象他这样的学历更是不可能有什么高 薪,撑死了拿个七八百元,了也了不得了。这样的工资水平,一个人糊一个人还能 将就。如果再要养活妻儿老小,就力不从心了。 拔通那个拷机号是需要勇气的,他翻来覆去不断地看着,想象着日后的哀艳和 荣华,也许,能改变下半生命运的希望就在这个号码上了。一旦下海便会跌入万劫 不复的地狱,那才是真正的“苦海”啊! 三十秒不到,手机便响了。汤浩然吓了一跳,人说做贼心虚,他还没做,气先 短了。是个陌生号码,汤浩然喂了一声,便不知说什么了,心里慌慌的。有一个女 声问,谁打她拷机?有什么事?支支唔唔半天,他也说不清意思。那女声便凶了起 来,这样一吼,汤浩然清醒了。 便问:“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招的公关是干什么的”?女声立即答道:“ 就是做男妓”! 本来这样的回答是意料中之的,但没有料到答案这么直白,一点也不含蓄。象 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他懵了,竟还问做什么事情。“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男妓, 就是为有钱的太太小姐提供性服务”!汤浩然哦哦哦地应答着,好象已经明白,却 不知道如何继续发问。显然,这样的回答对他极具震撼,好象已经沦落风尘了。女 声继续说明:“如果你有兴趣,明天上午九点到汉中门再打刚才的拷机”。放下手 机,好一会,汤浩然才缓过劲来,禁不住笑了起来,想想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实 在惭愧。其实,无论男人女人,走出这一步都是堕落! 按照要求,他一早便到了汉中门,大概这也算是一种敬业吧。没有别的去处, 便在汉中门广场下了。呼了一下拷机,女声很快回了电话。汤浩然简单地解释一下, 说昨天已经跟她联系过,现在自己在汉中门广场,怎么跟她联系。女声便让他到金 鹰皇冠大酒店门口,然后再用公用电话跟她联系。汤浩然问,为什么要用公用电话? 女声说,“用公用电话我可以知道你的具体方位”。 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汤浩然用公用电话打了过去,但对方一直不接,他又 用公用电话呼了一下对方的拷机。回电的是个男声,问汤浩然现在在什么地方?汤 浩然告诉他,我已经到了酒店门口。男声问他穿的什么衣服?身高大约多少?汤浩 然告诉男声,身高大约1 米75,穿一身灰色西服,打条红领带,戴一副眼镜。男声 便让他站在电话亭前不要动,他马上派人下去面试,合不合格,十五分钟以后让汤 浩然再打传呼,他会告诉他是否被录用。 按照要求他站在电话旁没动,过了一会,不见人来,他便移到荫凉处,但眼睛 一直没有离开酒店的大门,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日头太毒了,一会儿便冒汗 了。根据回电的速度,面试的也应该很快出现。对方在暗处,汤浩然不知道什么时 候出现,便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势。保持这样的站姿是很辛苦的,不一会儿,腰就 酸得不行了。 面对不断走过的人群,他实在分不清哪个是来面试的。这样的考察方式倒也可 取,相较之下,比有的部门的用人制度还有优越之处。后来从酒店出来的两个年轻 人比较象,一个白白净净的,面目端秀,另一个稍次一点,但也身强体壮。他们扫 了汤浩然一眼,似乎是不经意的,目光也没作停留。在电话亭前两人交头接耳一会, 便又离开了。目送着两人返回酒店,汤浩然估计,所谓的面试大约已经结束了,因 为吃不准到底是不是那两个人,又在原地站了十分钟。再呼对方的拷机,却没有回 话了,按照号码打过去,对方也不接。所谓的面试竟这样不了了之了,这样的行为 方式与有的部门就如出一辙了。 莫名其妙地被晾了,汤浩然愤愤不平了。对自己的相貌身材一向自信,就象对 自己的作品。 诗歌一直被埋没了,相貌也没有赏识的。本来他希望找个才貌相当的女人,但 实践证明,男人的美貌和女人的不是一回事。女人可以靠美丽改变一生,男人必须 靠成功猎取美丽。 这样的广告到处都是,有了上次经验,这次拔打从容多了。回电都飞快,看来, 这样的工作效率还是值得我们的政府机关学习的。喂了一下,他便还按程式发问: “先生,我想问一下,你们招聘的公关是做什么事情的”?回答依旧直爽。但地点 在中央门了,具体什么地方不肯说,让他到中央门再联系。 把这样的应聘,他也当成求职了。上次的失望,使他更需要得到肯定,哪怕合 格后不做都可以,不明不白地被人否定是不能忍受的。唉,所谓的价值总要在别人 的眼睛里才能体现。到了中央门,又被告知到白宫大酒店二楼大厅。问清他的相貌 特征,让他把手机拿在左手,在大厅坐下,不要和别人说话,也不要东张西望,一 会儿就有人下来面试。介绍年龄和学历时,他故意说了慌,说二十八岁,大学文化。 对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甚至连第二句都没问。 地点都极气派,看来是很有钱赚的。记得前几年路边店盛行,条件极为简陋, 和这个相较显然不属一个档次。但没有人在意,他们需要实实在在的服务。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汤浩然顿时挺起了胸脯。太豪华了,他的第一感受实际 上是自卑,仿佛走错了地方。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朝思暮想的,但他想不到是以 这种方式。 呆了有十五分钟,估计所谓的面试应该结束了,汤浩然起身离开了大厅。这段 时间他正襟危坐,连动都没敢动,拿着报纸在看。汤浩然有点诗人气质,特别是看 书读报时,书卷气极浓。 十几岁时,为了显得有气质,一天到晚苦着脸,象谁欠了他二斗米。头发乱蓬 蓬的,几个月不梳一次,象个芭斗。毕业照时,所有人都理得顺顺溜溜的,就他一 个剌猬一样。不过确实很打眼,但印象似乎不是太好。 到了南京商厦门口,汤浩然拔通了电话,这次对方接了,并且向他表示歉意, 说这个行当不能不处处小心,主要是怕警察和记者。汤浩然说能理解。对方告诉汤 浩然面试已经通过了,这多少满足了他的一点虚荣,也肯定了他一向自信的身材相 貌。看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感叹,是有点偏激。 后来就一些不清楚的地方作了咨询。他问,如果想做的话,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对方说,交五百块钱压金,四百块钱服装费,申请一个银行卡。汤浩然说,如果没 有钱,能不能从工资中扣除?犹豫了一会,对方说,如果你真有诚意,这个可以协 商。汤浩然又问,上班住在什么地方?对方说,酒店,两个一个人包间。汤浩然问, 能不能做兼职?对方回答说,可以,但每天晚上七点至夜里二点必须随叫随到。汤 浩然说,那多难为情啊!对方说,怕难为情就不干喽。汤浩然问,我有住的地方, 能不能不到酒店?对方说,可以啊,那就联系好了送到你住处。汤浩然一听,更难 操作了。他又问,一天要做几次?对方回答说,二三次吧,四五次吧。汤浩然说, 那还不累死了,怎么能受得了?对方说,我看你行,一天做个三四次没什么问题。 汤浩然说,那就没办法了,我还以为一天做一次呢,这么频繁,我肯定不行。想留 住汤浩然,对方很快就妥协了,说,跟你开玩笑的,正常一天一次,偶然的情况才 一天做两次。汤浩然问,做一次多少钱?对方回答,不一定啦,一般一两千块钱左 右。汤浩然问,具体是怎么分成的?对方回答,三七开,你拿七,我拿三。汤浩然 问,接待的都是些什么人? 如果年龄太大的话,那怎么办?对方有点不高兴,说,你还以为是小姑娘啊, 告诉你吧,都是一些老太太。也许怕吓走汤浩然,他又赶紧补充说,都是三十多四 十左右的妇女。 汤浩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也有一些幻想,不是说为有钱的太太小姐提供服务 吗?不至于都是太太,没有小姐吧!只要不是太老,或者说只要是四十岁以下,以 他这种年龄,也不算太吃亏。对方的回答打消了猎艳的幻想,也道出了行业的残酷 性。是啊,年轻的小姐何必又通过这种方式呢?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二十多岁的女人,只要抛抛媚眼,有多少人会拒绝呢? 年纪较轻的男人,也不会选择嫖妓。同龄人中,是不难找到响应者的。女孩子 已经很开放了,实行多少年的开放政策,体现最多的是在女人的裤腰上。他认识一 个男孩子,在体育场门口搭上一个女的,聊的投机,三块钱请一个砂锅,女孩子便 跟他上床了。这样又经济又保险,事后裤子一提各自走人。真正长期出入这些场所 的人,多是已婚男人,三十多四十来岁的,凭个人魅力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只能 靠花钱买笑了。 总的来说,和预想的差不多,本来他担心骗子。常有这样的报道,有种人,根 本不是什么“鸡头”“鸭头”,只是纯粹地要诈骗报名费服装费什么的,这当然也 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比起做这个行当,风险小多点。被骗的人也编不出适当的理 由报警,大多吃个哑巴亏就算了。既然肯以工资抵充,当然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的了。 2 、入行 因为这是一部关于男妓的小说,我不想摘录他的作品。从古到今,小说话本中 的诗歌已经太多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都能把其中的诗词统统删掉,倒还干净 些。就象前清男人的辫子,油拉拉脏呼呼地拖在屁股后面,瞅着恶心。我不想模仿 古代话本,抄几句淫诗艳词,提高主人公的档次。妓就是妓,如果良心未泯,那还 有救,不然,写再多的诗词歌赋,也无济于事。 写到这里,我的小说实在是难逃古已有之的套套了。所谓的名妓佳人,大多是 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在某种程度来说,艺和色一样重要,所谓色艺双全。有色无 艺,有艺无色,都难取悦客人,说白了,所谓的艺,大抵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其 实连肉都卖了,还妄谈什么高雅呢?想想几千年来中国的诗歌竟然混迹于这样的场 所,实在太妙了,难道诗人们离开女人的大腿就没有灵感了吗?难怪卖肉的姐儿也 要描几笔工绘,诌几句艳词了,不然怎么入得了文人的法眼呢? 古时候,娼妓的衣食来源都依靠文人的风流,那么诗和色联系在一起也就不奇 怪了。目前,在中国操皮肉生意只能讲是半公开的,做这种生意的人,大都有点来 头,地方上有人为他提供保护,道上也有朋友罩着。即所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 物。而接客的主儿普遍出生贫寒,所受教育不高,所以从业人员整体素质不能尽如 人意。虽然也有大学生加入,但无非谈吐略有深度。 古人狎妓作诗是很风雅的事,这样歌妓舞女自然也能逢场作戏地歌咏一回,表 面上看确实风雅有趣。今天嫖娼寻欢的大都是商贾官员,酒足饭饱就直奔主题了, 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如果能耐住性子叫上几嗓子,就算有档次的了。这样长期的教化,自然让从业 人员素质难以提高,连衣服穿多了都觉碍事。在商业化的今天,产品的利润是和产 品的销量成正比的,卖的越多,成本越低。 当初学诗自然绝非为了日后的色艺双收,相反,和客人调笑,他是绝口不提文 学的,那是他的伤口。也有酌文掉理的客人,花钱买笑还要故作风雅,上床之前也 谈谈李白说说贾平凹。 从服务角度讲,汤浩然自然要顺水推舟附合几句,但总是尽量地把话题拖向别 的地方。他实在不想把最后一点自尊也卖了,文学,是他心中的最后一片净土。 这些都是题外话,汤浩然这次也算是做生意吧,虽然没出什么本钱,但既然开 张了,也算是开业吧,只不过形式有点特殊。入行之前,他跟妻子开过玩笑,妻子 竟立即表示赞同。汤浩然感到很吃惊,问老婆怎么一点也不吃醋?老婆说,还不是 因为穷吗?这样的回答虽然让他颜面扫地,却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奚落他也不是 一天两天了。女人是有权抱怨的,谁让你没有屌本事呢?这都是原话,虽然刻薄, 听多了,也不觉得特别刺激。 在女人想来,人再穷,是不能对不起丈夫的。土地即使撂荒,也不能撒别人的 种子。而男人这样选择,她没有认真考虑过,没有先例。不吃什么亏,是肯定的, 又不会掉块肉。这和传统的性观念是一脉相承的,男人是得到,女人是付出。既然 是得到,肯定是没有什么亏可吃的。做出这样的牺牲毕竟是无奈之举,不到万不得 已,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出让自己的男人呢? 当然,她不知道汤浩然真有这样的打算,还以为说说罢了呢。直到有一天,汤 浩然赚来了大把的钱钞,她才怀疑这一切是真实地发生了。汤浩然是不会承认的, 说是在广州推销药品。 真相比欺骗更加残酷。面对货真价实响当当的票子,她虽然疑惑矛盾,还是相 信了。 提着简单的行李,汤浩然便去上班了,是个极豪华的酒店,以前,这种地方他 进都不敢进的,现在却堂而皇之地要在这里生活了。这次不能再交待得那么清楚了, 防止书没出,官司先上身了。 说来惭愧,到现在为止,他连电梯都不会坐呢。站在电梯间,他盯了面板许久, 才尝试了一下。读两天书是有用处,他想当然地按了一下向上的尖头,又按了一下 18. 唉,真对了,出来时正好是18楼。 老板露面了。整个招聘过程中,一直没有见识到。是个矮小的南方人,姓吴, 细胳膊细腿的,腹部却出奇地饱涨,西装把屁股整个包了,象个英武雄壮的蟋蟀。 从他生硬的普通话,猜想是福建或广东那边的。广东人说普通话比讲方言更加难听, 电影电视里的大款都这样说话,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现在,所有文学作品里的老板都这样说话了,它已经成为衡量其是否有钱的重 要标志。由此也产生了一大批的骗子,操着洋腔洋调的口音,到偏远的地方骗财骗 色,当地政府还拿这路神仙当财神供呢。 办公室是一个套间,怎么描述呢?在汤浩然的家乡,如果谁家能铺上木地板吊 个顶,那绝对属于豪华装修了。现在,脚下的地毯是真丝的,这和他见过的化纤地 毯绝对不一样,即使他外行,也是能看出区别的。墙壁的装璜也非常考究,具体用 的什么木材,他自然不知道,但装饰之精美,格调之和谐,和当地的那些爆发户是 不可同日而语的。吴老板显然是认识汤浩然的,看来所谓的面试,他都亲自参与了。 这和小县城里那些干部不一样了,当个屁大的官就支派这个支派那个,自己却什么 事也不做。好象做事了,就小了架子似的。整天抄着手,指东指西的。看来,人们 热衷于当干部还是有原因的。 首先,吴老板叫汤浩然把身份证压给他,这下汤浩然心虚了。他瞒岁数了,少 讲了八岁,不知能不能接受,要被打出门外,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黑道上的凶 险虽然没有经验过,但弄死个把人还不象碾死个蚂蚁。没有退路了,他只好诚惶诚 恐地捧上,一边忙不迭地解释说,是怕嫌他年岁大,不要,少报了几岁,请吴老板 多多谅解。吴老板虽然有点不快,也没有深究,只是仔细地把汤浩然又看了几看。 对他的卖相吴老板非常满意,这儿清一色的都是小白脸。虽然姐儿爱俏,但也有不 少顾客对从业人员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应聘的无一例外的都是这种人,连皮 肤稍为黑惨一点的都没有。这样,服务就显得单一了,长期下去,客人是会厌倦的, 也会影响公司的声誉。汤浩然以为是他的一番解释起了作用呢。 他面相并不显老,说是二十八岁并不为过,顶多也就象个二十大几。男人和女 人不一样,女人一过三十,再多的脂粉也扮不出年轻了,而男人,三十岁以后,正 是凸现男性魅力的时候。 如果保养得当,看上去差别不是太大的。虽然也很文弱,但他不是那种小白脸 型的,黄黑的脸上流露出刚毅沉稳。如果功成名就了,象他这样,还是很有女人缘 的,可惜,他的全部优点将以这样的方式展示了。 吴老板说,身份证压在这儿吧,如果那天不做了了,会还给你的。汤浩然自然 不能多说,只能眼看着吴老板锁进抽屉。招工扣押身份证,好象不是哪个行业特有 的,工厂企业都有这个习惯,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应聘者都是以弱者的身份去 求职的,自然不能质问合不合理,眼巴巴地指着招聘方开金口呢,哪还敢犟嘴,又 何况是这种特殊行业呢? 简单地交待了一下规矩,吴老板便打了个电话,说,先让小姐给你培训一下。 具体多少条,汤浩然记不清楚了,只划码记得是:不得随便下楼,不得串门,不得 相互打听等等,反正是让他多做事少说话罢了。具体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会有人 安排的。 这种行业上岗前也要培训,他觉得奇怪了,不知道这所谓的培训是如何进行的。 正想着,进来一个小姐,十八九岁的样子,胸脯老高老高的。生过孩子后,女人的 乳房便不断地枯干,所以他对奶子大的女人特别向往。吴老板管这个女孩子叫小王, 小王也没多问什么,便让汤浩然跟着。她负责这一行的,没想到分工还很严密。后 来汤浩然才知道,培训是要收费的,结算工资时,直接扣了。 是个标准间,已经住着一个人了。大概是刚起来,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的,呵 欠打得老长。 已经是下午了,汤浩然想,这大概就是以后的生活了。这个人至多二十岁,稚 气还未退尽,一付大孩子的模样。小王,你先出去。原来他也姓王,男小王便下来 穿衣服。他身材很高大,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套用一句俗词是玉树临风。相较之下, 汤浩然觉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了。走到镜子前,男小王把巴掌大的三角裤提了提, 又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确信比较满意后,把头发往上撩了撩,慢吞吞地穿上了裤 子,踱了出去。 从头到尾,男小王没问过什么,显然他知道下面要干什么。也没有什么不自然, 是经常这样展示吧。在异性面前裸露身体,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嗜好,但平常人难 有这样的机会。女小王没有刻意地多看一眼,只是在耐心地等他出去,好进行她的 工作。最没有同情心的是医生,虽然这种职业最需要爱心。同样,对肉体最没有兴 趣的,就是娼妓了。 男小王出去以后,女小王便开始了她的课程。说起来也简单,无非讲一些脱衣 的技巧和怎样迎合、撩拔女人的手法。这些,汤浩然还是有体会的,一点就通。结 婚十几年了,虽然很少有机会在别的女人身上实习,但总的来说,原理是一样的。 这就和写诗一样,虽然他不是科班出身,但写的多了,自然熟络,甚至还有一些独 到的体会。必要的指点还是难得的。佛家讲顿悟,而这顿悟往往便缘于外力的点化。 后来,他听了一位诗人的演讲,就让他茅塞顿开。 虽然未必比他写得更好,但都是从辛苦路上爬过来的,其中的甘苦还是有共通 之处的。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其实这个所谓的 “君”,未必就是神仙,也未必就非常高明。有时从妻子的抱怨,儿子的嬉闹中, 也能提炼出有用的东西。二十年了,他是在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写作的,没 有一个同道,冥思苦想之际,哪怕是外界的一点碰撞,就会使灵感之门洞开,才思 泉涌。 汤浩然以为,所谓的讲课就到此结束了,小王还要他实习一遍。即把她当客人, 看来这也是培训的内容之一,或者说是考试吧。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来南京很多 天了,望着满街的花红柳绿,早憋得不行了。平常在家,最多隔一天,他是要来一 次的,妻子不胜其烦。虽然弄到最后都会搂住一番狂颠,但开始总是半推半就的, 一点情调也没有。习惯了,也不影响兴致,扳倒了就上,他知道,会有兴趣的。虽 然这样,他还是尽可能地做得完美。象写诗一样,凡事都追求完美,包括性爱。男 人的快感,绝不是单纯的发泄,更是征服。 脱衣服是幸福的,尤其是年轻的女人。其实她也没穿什么衣服,一袭吊带装, 里面就只有三角裤和胸罩了,这也是大多数女人的武装。胸罩没有什么衬垫的东西, 只有两层布,但坚挺的乳房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象中年女人,又是海绵又是钢丝的, 完美的曲线下面只有个形状怪异的乳头,那是男人和孩子共同运作的结果。平坦的 胸部简直可以起降大型飞机了,但乳罩还是必需的,甚至只能依靠乳罩来证明她是 女人了。 剥完了小王,便开始清除自身的障碍了。遗憾的是,下面并没有象预期那样激 昂,一付事不关已的闲适,软搭搭地悬着。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其实,面对这样的 肉体,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这种情形了。十几年婚姻生 活中,他有过两次婚外性行为,不幸都以失败而告终。在这两个女人看来,他肯定 是个阳痿患者了,是个中看不中吃的货。 奇怪的是,同一天,只要回到老婆身边,就又伸展自如了。老婆当然是不知道 的,但如果天下的男人都能变成这样,那女人笑就笑死了。 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至多觉得没面子。这次不同,这是考试,关系到他能不 能从事这个职业。既然来了,如果因为功能上的缺陷而被淘汰出局,那就太屈了。 小王熟知这样的情形,眼大肚皮小的角色太多了。上床之前是只老虎,上床之后就 成狗熊了。她没有显出鄙视和心急,车子旧了,提速自然慢点。小王的大度,让汤 浩然宽慰许多。放松了,反而有反应了,渐渐地开始沉重起来。他没敢直接伏上去, 而是睡到了小王的旁边,小王却蛇一样地贴了上来,手指也开始在他背上游走。 做这种事情,中年男人还是有优势的,耐力好。年轻的,虽然爆发力强,但持 续时间短,往往是一发便不可能收拾,缺少曲径通幽的婉转。 生理的快感是无法抗拒的,哪怕是两个并不相悦的肉体。一会儿,小王便长长 短短的呻唤起来,虽然不乏职业化的夸张,但比起老婆总是努力压抑的哼哼,动听 多了,也让汤浩然在最后一刻变得激情无限,象世界杯上最精彩的射门。 虽然都在彼此身上感受到了激情,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却再也没有机会相互 切磋了,付出都是有价钱的,这样无谓的浪费,太奢侈了。尤其是男人,受体力的 影响,每天下来,骨头都散了,这时,给个天仙,也了无兴味了。 3 、接客 象所有的新生事物一样,男妓也是个蓬勃发展的行业,从业人数正以倍数增加。 一方面是得益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一方面也是女性性意识的觉醒,这也算是男女平 等吧。星级宾馆里,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男侍。 服务的对象大都是有钱的太太小姐,也有长期寡居的老年女人。不到一年时间, 汤浩然接待了不下一百个女人,大多记不得了,也没有人会记得他。在这里要一一 叙说,显然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挑些有代表性做点记录。写这样的题材,我只能力 图避免把它写成黄色小说。由于是风月场上的事,一味地回避也不现实。读者诸君 如果期望值过高,这时可以放下了,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他们住在十八层,看来做任何生意,都要“八”字打头的,这不单是广东、福 建人特有的爱好了。据报道,一个有8 个8 字的手机号码,竟拍出了32万元的天价。 吴老板的房间号码是1818,汤浩然的号码也都是18开头。 楼层住了几十只“鸭”,个个身材高大,扮相俊俏。如果要做个比较,即使靓 女俊男云集的演艺界,也未必如此整齐划一。在这里,丑角是没有舞台的。“鸡” 们住在另一个楼层,这是听小王说的,就是那个和汤浩然住一个房间的小王。这种 模式和大学里面的男女生宿舍差不多,老板明确规定,男女职工不准相互走动。这 是防止他们“窝里斗”,把精力都消耗在自己人身上。曾经沧海难为水,习惯了美 艳的肉体,再让他迎战那些或臃肿或干瘪的身子,还不恶心死了。 第一个客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姐,后来才知道,她也三十出头了。这是汤浩然 的划分方式,对于他这个年龄,和这样的女人上床,他是没有意见的,也消除了恐 惧心理,甚至有从糠箩里掉到米箩里的感觉。所谓的羞耻和屈辱也会渐渐地变淡, 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一开始,他根本用不着走出这幢楼,也不允许。实际上也用不着走出去,吃的 喝的玩的一应俱全,或咖啡厅或桑拿房或餐厅。有一个多月时间,他没有离开过一 次,哪怕是到街上走一走。白天基本是睡觉,晚上七点钟,准时收拾得干净利落。 开始,不习惯这种生活方式,练熟了,一到晚上,他就精神抖擞。有人说,晚上八 点,是男人最英俊潇洒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女人对八点钟以后的男 人百依百顺呢? 还是那套灰色西服,这是他唯一一套见人的行头,这套衣服确实也给他凭添了 很多魅力。这是妻子给他订做的,走老丈人没件好衣服不行。小地方能把西服做好 的没有几人,以前做过一次,前吊后撺的,没个模样。买西服太贵,没个千儿八百 的下不来。做就便宜多了,三百来块钱就可以做身上好西服了。试穿时,竟然很合 身,招得旁边几个卖布的小姑娘一个劲地盯着他看。往镜子面前一站,他也顿时精 神了许多。 约见的地点在咖啡厅,人们总认为这种地方很浪漫,实际上,他一口也喝不下, 一股糊锅粑味。十六号台,有个一身红色吊带装的年轻女人,正优雅用小匙挑着咖 啡,象电视上所有高贵的女人一样。吊带装就象男人的西服,成为制式服装了,它 的流行和西服的流行一样,都标志着社会的进步。接受它时,人们也接受了新思维。 红色是他喜欢的颜色,那是生命的色彩,人生的欢乐和幸福都是与红色联系在 一起的。春节自不用说,破旧的茅屋贴满了红色的对联、门荫、过条,凡是家里重 要的物件都会贴上吉祥祝福的话。鸡圈猪圈有六畜兴旺的字样,水缸米瓮有倒置的 “福”字,连老牛的犄角上也披了彩。牛和其它牲畜不一样,已经是家庭中的一员 了,承担了所有苦活累活,它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不亚于第二个父亲。 结婚也是以红色为主调,对联是不能少的,新娘也是一身红裤红袄。不管美丑, 今晚,她都是最幸福的女人。还有,生了孩子要散红鸡蛋,做寿要给点上红色点点 的寿桃,盖房造屋也要把写有“上梁志喜”的字样贴在中行上。他喜欢红色不是这 些原因,而是因为这些“红色的日子”都伴随有丰盛的食物,平时难是一见的大鱼 大肉,这时可以尽饱吃。那是一个饥饿的年代,有许多简单的欲望,可能要花上一 生的时间来等待。 那女人招呼他坐下,伸手的姿势很优美。她没有站起来,只是矜持地问他喝点 什么。汤浩然面上一红,这本来应该是男人的专利,好在皮肤黑看不出来,但拘紧 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好笑,以为是个雏儿,看来女人对这点的热衷并不亚于男人。 来杯雪碧吧,这是他一直向往的饮料,始终没有痛快地喝过,舍不得。 女人自称姓梅,梅香兰。汤浩然也赶紧自我介绍,方三木,他用了母亲的姓。 古人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这种事是不能再算大丈夫了,其实他一天 也没做过所谓的大丈夫,充其量只能算是小男人。他没敢用真名字,也没人会在意 真假,就这梅香兰也不一定是梅香兰吧。梅香兰一笑,你很帅吗!是表示对货色满 意吧。汤浩然一笑,说,你也很美。这不算恭维,梅香兰确实长的不错,只不过妆 浓了点。女人为什么对自己都没有自信呢?她皮肤很白,用不着这么浓艳,从她白 皙的胳膊细腻的前胸就已看出。着红色衣服,红的更艳,白的更嫩。 汤浩然喜欢白的女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不解的情结了。人是缺什么想什么,他 家是个黑皮家族,从小就被灌输白色向往。物以稀为贵,再嫩的肌肤也经不住几个 太阳,在农村没有严格意义的“白”。一冬一春的努力,能挣个黄白净子,就已经 很出众了。在西方,有种族歧视的恶习,看来这样的趣味,在每个民族中都广泛地 存在着。 汤浩然从小也白过,这一点他自己不知道,是长辈说的。遗憾的是,由于家族 的特点,他越长越黑,以至于亲戚都说他越长越丑了。在长辈的眼里,他一直是个 可爱的小玩意,却不能接受他长成一个大男人。和长辈在一起,说来说去,都是他 光屁股的趣事,尤其是看到他拖着儿子,更让他们触景生情,说得更加没完没了啦。 现在,他又在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儿子,看来“白色情结”将一直延续下去了,成 为汤家永恒的心痛。 改良谈何容易,美丽都是有价格的,绝不是他所能享用的。“一白遮三丑”, “白”在中国,是美的重要组成部分。女人长的再好,如果皮肤太黑,就一无是处 了。改良也不是一代两代人的事,汤浩然的几个堂弟家都很有钱,娶媳妇的唯一标 准就是要“白”,结果还是一样,孩子出生后,黑皮还是被玩强地继承下来。 双方都还满意,关键是梅香兰满意。进行得却不融洽,甚至有点冷场。在这方 面,汤浩然缺乏沟通能力,尤其和女人,何况他又处于这样的角色,尽管这种角色 恰恰要求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见惯了使小手腕的男人,梅香兰反而喜欢汤浩然这样, 不刻意地讨女人欢心。谈了一会,气氛缓和许多了。为了消除紧张,他不断地喝水。 雪碧很爽口,梅香兰也总能及时地给他酌满。 他们是对面坐着,汤浩然一只手平放在桌上,梅香兰便握住了,这又是男人的 动作。象是初恋情人的试探,汤浩然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脸涨得通红。他似乎忘 了自己的身份,觉得是在和情人幽会呢。梅香兰没有恼,咯咯地笑了起来。象是化 过妆,笑声有点妖,很能撩拔情欲,角色转换并不彻底。一不在意,象是汤浩然在 嫖妓了。 女人寻欢和男人找乐还是有区别的,比男人从容多了。男人如果能陪女人唱两 首歌就显得很有情调了,同样是花钱,女人比男人有风度多了。尝试一回,梅香兰 就没有再做试探。消磨了近一个多小时,梅香兰买了单,甩出两张票子,说声不用 找了,起身挽住了汤浩然,象一对恩爱的情人。侍者端来了帐单,汤浩然竟摸了摸 口袋,他没有让人付帐的习惯,尤其是女人。从今以后,他必须习惯,这可是个好 习惯,省钱。 36楼,36号房,3636真是一个吉祥的数字。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也在36楼的36 号房间完成了一生中角色的最大转变。进门,梅香兰便勾住了他脖子,香气很好闻, 清幽淡雅,象是从体内渗出来的。在乡下,只有淫荡的女人才用香水。亲了一会, 梅香兰便去放水。 房间的布置令人心旷神怡。宽大的席梦思床上,长长的枕头横贯两边。灯光是 桔红色的,温馨浪漫,象梦想中的洞房。想起结婚的那夜,汤浩然禁不住感慨万千。 有比较,才显出优劣。 那会儿,还没有通电,只是把灯罩擦得很亮,再剪对边花套上。妻子穿一件水 红的棉袄,太艳了,过了今夜就穿不出去了,为长久起见,买件水红的吧,反正带 点红色就算喜了象个体贴的小媳妇,梅香兰把水调好了,才喊汤浩然进去。这里的 东西,他不会用。后来,都是基本功了。泡进去时,梅香兰也跨了进来,这奇艳的 一幕他向往多少年了。结婚几年,他没有完整地审视过妻子的身体,所有的动作都 是在黑暗中完成了。当有一天妻子不再避讳时,乳房已经干瘪,小腹松塌塌地。梅 香兰是个丰满的女人,乳房高耸,大腿圆润。褪进铅华,梅香兰更美了。象她这种 女人,生活中不应该缺少男人的,用这种方式满足情欲,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无 奈吧。 并没有象所有故事中的主人公,在浴室里就完成了他们的爱情。都是久经沙场 的了,没有那么多的迫不及待。床上才是最好的作爱场所。这时,人体呈放松状态, 更容易尽兴。 梅香兰连续约见了他三个晚上,出手也非常阔绰。第一次五千,这是他父母整 整一年的收入啊。 汤浩然没有敢玩花头,他还诚实。后来才知道,有许多人因为藏着掖着的,都 被老板收拾过,汤浩然想,这又何必呢,钱可以再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太不 值得了。 汤浩然接待的第二个女人叫于玲。又黑又丑,鱼剌一样。他是不能拒绝的。她 也是一件吊带装,附在身上空荡荡的,也是红色的,却显出皮粗肉黑。两团鼓鼓的 东西象是外安的,孤立地盘踞在胸前。虽然衣服并不能给她增色,质地并不逊色于 梅香兰。 没有什么前奏,直接就进了房间。汤浩然要关灯的,于玲不让,她说要看看他 兴奋的神情。 这和卖东西要看秤花是一个道理,钱要花的明白。高潮了,于玲脸上呈现的几 乎是狰狞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嘶吼着,象要和谁拼命。汤浩然挣扎着完成了 最后的冲刺,看来老板要求他们服用药物还是必要的。 完事了,于玲还要温存一会,延时是要加钱的,同样,没到时间客人也不会轻 易让你离开。 她牵着汤浩然的手揉搓着干瘪的乳房。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乳房了,只剩下硕大 的乳头。因为是女人的缘故才这样称呼,其实叫胸脯更确切些,但这样称呼就体现 不出性别特征了。在僵硬的运动中,汤浩然甚至能感受到梭梭的肋骨,这里面又会 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老丑之于女人,是比穷困更加残酷的,但丝毫不能消减性欲 的强度。这时候的金钱才是真正的粪土呢? 但除了金钱,她又能享受什么呢? 许多故事并不是他要听,而是不得不听。做一次听众不难,要每次都做一个好 听众就不容易了。汤浩然之所以能红起来,并不是因为性功能特别出色。都在借助 药物,是不会有什么分别的。运动员比赛要进行尿检,上床就不必要这么繁琐了吧。 他象个居家的丈夫,体贴温柔。 中年女人的烦恼无奈,他懂;中年女人的痛苦寂寞,他也能理解。 第三个客人,叫高英,确实高大英雄,足有一米八五吧。因为刚刚开业,老主 顾少,老板叫谁就是谁,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和别的生意是一样的,所谓客大欺店, 店大欺客。面对这样的块头,他有点胆寒。她是老主顾,次次都叫不同的人,说要 过千男大关。 见面以后,高英便楼住他肩膀,头被夹在她宽阔的胸脯上。无论男女,身形比 例一旦大了,便不怒自威,衍生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来。刹那间,职业的卑微和 屈辱便体现出来了。做出这付小鸟依人的样子吧,又太肉麻,阴阳倒置了。做出一 付挺拔英武的大丈夫气概吧,身形上先矮了半截。这高英挟持着汤浩然咚咚咚地向 前迈进,一点也没考虑别人的难受劲。汤浩然只好靠在她的乳上,象是嗷嗷待哺。 那是一块多么广阔的天地啊,象知识青年曾经战天斗地的广大农村。 乘高英洗澡的功夫,汤浩然服了一点药物,这是他第一次借助外力,面对这样 的女人,他实在没有自信。这就象开惯了小轿车的人,突然坐到了大货车上,有点 手足无措了。洗过澡,高英便四仰八叉地横陈在席梦思上,把个床占去了一大半, 相扑运动员似的。看来,除了睡她身上,已经别无选择了。 汤浩也去洗了一回,磨磨蹭蹭的,希望药力早点发作。等到他出来,高英已经 一丝不挂地侯着了。这女人不但长而且胖,两个奶子象小山一样,横亘在胸腹之上, 皮肤象男人一样粗糙,汗毛孔粗大,毛发粗重,密密实实的。阴部乱草一样,象块 荒坡。 一伏上去,汤浩然便被裹在双乳之间。根本无法象摩娑其他女人那样,爱抚她 的乳房,那是两只手都抱不过来的丰富。高英的敏感程度一点不弱,一碰之下,已 是浑身酥软了,令人意外的是,一会儿,高英便进入了高潮,而呻吟声却细腻温柔 甜美,一点也不象她身材那么粗犷。这让人有一拳走空的感觉,那可是蓄满了无数 劲道的钢掌啊。药性刚刚见效,正是英勇无比的时候,那容敌人临阵脱逃,一番猛 烈的机枪大炮,直捣得高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是无需喊救命的,只能说是一个 意外的惊喜吧。原来个头大的女人并不可怕,用毛主席的话来说,一切阶级敌人都 是纸老虎。我们要在战略上轻视敌人,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文革时期出生的人就 是有意思,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伟人的教导。 后来,高英又找过汤浩然几回,都被他回绝了。对这种女人谁有胃口?这那是 女人,简直是肉案子。令他想不到的是,却在高英的家里和她不期而遇。 4 、语言是苍白的 梁山有一百单八将,这里也有众多的英雄豪杰,可惜床上不是建功立业的地方。 女人也不是老虎,要用几钵子拳头狠狠地捶就可以的。性,是女人的强项。武松不 可能第二次打死老虎,汤浩然却要逢赌必赢,战无不胜的。他能成名立万,这一笔 资金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和韩信的背水一战的原理是一样 的。 没有多长时间,他便体会到职业的残酷性。体力跟不上了,三十六岁毕竟不比 十六。到这年龄,运动员也该退役了吧,男妓也是吃青春饭的呢。妓女从良,是因 为年老色衰,没人要了,男妓则是体力不行了。象是足球,想从容地踢完全场,不 现实了。无节制地挖掘潜能,也不是办法。先开发,后治理。和某些地方一样,为 了发展经济,不惜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这样所造成的恶果,往往花上数十倍的代价 也无法弥补。 用些大补元气的东西调养着,这是必修课,就象女人的化妆品。但即使这样, 也不敢掉以轻心,身边还要备些速效的药物,服务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小费的多少。 不然,力气费了,客人不满意是小,小费要大打折扣的。这可能也是男妓始终不能 普及的原因,他永远不可能象女人那样,靠数量取胜。到了一定程度,任你千呼万 唤,它自岿然不动。 下午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也是结算的时候。首先要把老板的一碗饭盛上。 道上的规矩是要守的,这也是一种商业道德吧。日结日清,大家也放心。这点,吴 老板还算开明。要想马儿跑,首先要让马儿吃饱。钱是谁的就是谁的,他不吃这个 利息,也不想吞了谁的成果。做这行都是逼到绝处了,还有什么极端的事情做不出 来呢? 行业竟争越来越激烈了,有的做不清,有的不够做。跳槽也是很普遍的现象, 刻薄了下属,就留不住人了,特别是优秀的人才。做男妓收入虽然可观,但每一千 块钱,有三百块是老板的。余下的要交房租,要吃饭,要买滋补品,要买药物。房 费一天就几百块了,加上吃饭吃药,没有个三五百块过不了关。出台一二千元不等, 除了服务,还要看客户的出手。除干落尽,大概一天都有几百块钱的进项。来的容 易,花起来也如流水一样。衣服干洗自不用说,象内裤袜子则一打一打地买,一天 一个,根本没有耐心去洗。 男人都有一两次寻欢的经历吧,至少这种想法是广泛存在的,这就叫群众基础。 有这样经济实力的女人还在少数,而且首先要在观念上有所突破,并不是说有这种 经历的都是荡妇淫妇,但肯定是旷妇怨妇。本来不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的,有些关 系一旦撕扯上了,就没有了断的时候,没有这样来得清爽,裤子一提,各自走人, 谁也不欠谁,谁也不认识谁。需要了,再找,多干净。 女人卖淫,值钱的是脸蛋,所以化妆品特别丰富;男人买笑,需要的是精神, 所以补品不能少。女人的脸是给人看的,男人的东西是给人用的,是要能上得了正 场的。 那天,汤浩然接的一个客人,叫蒋丽。大概有一米五吧,长的娇小玲珑。瘦伶 伶的身子上,一对乳房却奇峰突起。光从外表,已经很难判断真假了,首先胸罩就 有误导作用。虽然身材诱人,一张脸却不容恭维,小眼睛,皱鼻子,一笑,眼睛没 有了,活象一块柿饼。面皮坑坑洼洼的,象是豆腐渣工程。真正让他大跌眼镜的, 是上床之后。 当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睡衣,发现她皮肤出奇地好,就象剥了壳的荔枝,有一种 近乎透明的乳白色,细腻柔嫩。两粒鲜红的乳头,小如红豆,象是白面馒头上点出 的红点,喜气洋洋的。 阴阜丰满饱涨,阴毛稀稀的,仿佛她全身的精华都凝聚在这两个器官上了。牡 丹是这样的,一根细脚伶仃的枝杆,怎就能撑出硕大无朋的鲜艳呢? 刚噙住乳头,呼吸便急促起来,下面也糯滑潮湿了。舌尖是那么小巧、调皮, 轻轻一触,便滑落得无影无踪,有时却长驱直入,让人应接不暇。造物就是这么奇 怪,精美绝仑的身体上,却接了奇丑无比的脸。单纯看脸,没有人回头的。一进去 他便经受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正诧异高潮来临之快呢?汹涌的潮头却没有止息 的时候,等发现了,为时已晚。象是98年的大水,先有轻微的管涌,紧接着便一溃 千里。蒋丽虽然没有责备,却难以平息自己的欲望,不由自主地牵起了阳具。久旱 的土壤了,必须大水漫灌。 服了点药,又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抚摸着这娇嫩的胴体,由不得你不兴奋, 他一寸一寸地感受她的温柔。黑暗真好,省略许多抽缺撼,美好的东西却被无限地 放大夸张,这就是天下夫妻都选择夜晚做爱的原因吧。摄相,总能选到最美的角度。 每个人都有优势,即使丑陋的女人也年轻过,年轻就是美。 动物交配都在白天,那已经不是幸福了,而是示威。那是拼败了所有对手后的 奖励,是基因的延续,与快乐无干。享受性受是人类独有的感受,是进化的成果。 如果时间允许,他愿长长久久地拥有这样的肉体。交欢的中断,一点也没有减弱蒋 丽的性欲,相反,她却蛇一样地紧箍着。在激情出演的续集中,她惊人的长久热烈, 象一首回返往复的抒情诗歌,反复的咏叹着。过后,汤浩然一直还怀念着蒋丽,奇 怪的是,蒋丽没有再联系过。她没有交待自己的传承来历,只告诉叫蒋丽。就象汤 浩然报出的是艺名一样,这恐怕也是临场发挥吧。 将丽是她的真名,和汤浩然一样,她也是被埋没的尤物,看了脸,就被无情地 定论了。从脸上看,蒋丽和她丈夫很般配。她丈夫瘦得彻底,身上一丝肉没有,到 处都是张突的青筋和尖锐的骨头,硌人。本来她也准备认命的,可新婚之夜,男人 的无能让她欲哭无泪。 灯一关,她便充满期望地躺下了,可男人运了半天气,竟没有下文。以为是紧 张,安慰他一会便睡下了。说是睡觉,实际上谁也睡不着,背抵着背,动一下都紧 张。她是期待奇迹出现的,也许丈夫突然就掉过脸来,搂过她,粗暴地骑在她身上。 天亮了,他还是一付睁不开眼的模样。以后,竟天天如此。属于硬件问题了,绝不 是安慰几句能够解决问题的。男人也只好承认,他是先天性阳萎。 因为是新婚,连走进医院的勇气都没有,上床了,丈夫碰她一下都不敢,唯恐 把火引着了,扑不灭。没有实实在在的行动,语言是苍白的。甜言蜜语,要有强大 的功能支撑才悦耳动听。 有时候,睡梦中两人会紧紧地搂成一团。一旦醒了,男人赶紧推开,烫手。后 来,蒋丽实在忍不住了,便拽过丈夫的下体,不断地揉搓着,还是没有动静。没办 法,好只好引着丈夫的手指,在里面乱搅一气。精美的花瓣就这样被揉碎,残红片 片,春天过去了。 蒋丽夫妻都是工薪阶层,虽然待遇不错,想瞒着丈夫省下这么大一笔钱,实在 不容易。都不一个单位上班,社交圈子差不多,跟谁多说几句话,也瞒不了人。虽 然丈夫不能行事,但还不能乱来,不然,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以她这样的长相, 也没有人感兴趣。夏日露出的一截膀子,虽然也会引来一阵惊叹,看了那张脸,谁 也没有兴趣继续探访。蒋丽无数次地梦过,只要有人拉过她的手,她就会毫不犹豫 地扑到他怀里。遗憾的是,每次醒来,抵在身上的都是丈夫那三角形的屁股。 和汤浩然的性受是蒋丽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也正是这一次,她怀孕了。这是 他们夫妻商量的结果,如果不能坐床,蒋丽打算再接再励的,现在,没有理由了, 关键是没有经济。汤浩然是不知道以后的故事了,到处撒种,他根本没有打算收成 什么。 发生过性关系之后,都会觉得亲近了许多,都会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象蒋丽 这样风雨漏的很少。有些人性爱倒在其次,倾诉才是主要目的。 一对陌生的男女光着,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在一片桔红色的灯光下,听着对 方娓娓地诉说,这也是一种旖旎的风景吧。 吴燕燕是私营企业经理,每天上班下班,谈生意生意谈。她说,她其实并不喜 欢做生意,只因为丈夫死了之后,公司没人打点,她不能不接下。经营一段时间, 生意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她丈夫的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可能更多。丈夫活着,关系 并不非常融洽,三五天回来一次也都是深更半夜的,一杯水没喝完,就烀开了,弄 得她翻更竖猩地睡不着。仅剩下形式了,毕竟还有个期待,现在不同了,半夜醒来, 一伸手,空落落的。以前她顶讨厌烟味酒味,现在,却成了最亲切的回忆了。 爱情属于女人只有一次,之前,吴燕燕谈过一个朋友,谈婚论嫁时,男朋友突 然爱上了别人。 吴燕燕长相身材都不错,长腿细腰。追她的排成一溜,丈夫也是侯补队员之一。 连中场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丈夫就上场了。结婚时,发现她不是处女,丈夫很是恼 火,后来只要作爱,丈夫都是一付凶神恶煞样。吴燕燕心虚,小心翼翼了,丈夫说 她是木头;激情洋溢了,丈夫又骂她是荡妇。那时,丈夫还在单位上班,没有能力 发展外向型经济,只好就地取材。后来生意做大了,他就很少回家了。 她有一个女儿,今天十岁了,很聪明,上小学四年级。尽管生意很忙,她也常 常抽时间陪陪女儿,尤其是星期天,宁愿把工作放放,也要带女儿出去玩玩。女儿 认为她是好妈妈,女儿睡着了,她却寂寞得要命。谈过一个朋友,为了让女儿接受, 带他回去过,女儿非常不友好,直接就撵了。批评了几句,女儿连她也不理了。征 求她意见,反应非常激烈,说她如果再嫁,就死给她看。这是她没想到的,爱都是 自私的。这是独生子女共同的悲哀,这一代的孩子已经没有与人共享的概念了,满 脑子都是自己。说到最后,竟伏在汤浩然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说够了,哭够了, 也睡着了。 象这种情况汤浩然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到时间了,钱也到手了。他总觉得这 样不好,钱付了,不交货怎么行。天要亮了,汤浩然觉得脸上湿湿的,睁眼一看, 吴燕燕正搂着他一下一下地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子,亲他的嘴唇。见汤浩然醒了, 吴燕燕立即噙住他的舌头。睡了一夜,口腔粘粘的,不甚清爽,还有一丝异味。天 亮时,男人都会呈垂直状态,翻上去就行了。 大多数女人并没有什么特色,平庸平淡。就象现在的文学作品,千人一面。作 爱过程也程式化了,虽然有人追求多样性,想要达到百花齐放的境界,但花式品种 再多,也掩不住内容的苍白。没有感情,这种机械的运动和钢筒活塞没有区别。这 和“作家”、“艺术家”所热衷的体验生活一样,都流于表面了。到乡下厂矿转一 圈,就算深入生活了,得出的结论自然都是春光灿烂领导英明。生活是体验的吗? 人生只有经历,没有体验!象这种女人,提起裤子,便记不清什么样了。 找男人并不是她们需要男人,而是男人不需要她们了。李芳是时下流行的二奶。 二奶的叫法不知始于何时,但从诞生之日起就是贬义的,这是人们在糟践她们。说 好听了,应该归入情人范畴的。情人是独立的,而她们是被养起来的。这类女人没 有自己的事业,即使做点事情,也是在其“老公”的公司打工。因为地位特殊,自 然不会有人支派她们。所以,名义上是领薪水,实际上还是伸手要钱。 被称作“二奶”的女人,在性方面,已经没有顾忌了。决定扮演这种角色时, 就已经死过一回了。也许一开始并不是为了钱,有的也想做个正经妻子的,甚至是 经过了长长久久的恋爱的。男人对她们的定位是明确的,当真相大白,为时已晚了, 闹也罢,不闹也罢,角色本身已无法改变了。除了一走了之,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改 变既成的事实。钱是最终平衡的功臣,实际上,她们和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女人是 殊途同归了。不同的是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却刀枪不入了。 包养“二奶”的男人,往往还包养“三奶”“四奶”。想穷尽天下美女的欲望, 不是一两个男人的追求吧。不然皇帝老子的后宫,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了。菜有 一两个就足够了,人生只有一碗饭,你就不了那么多的。与其眼看着众多精美的菜 肴变色变味,还不如匀些给饥寒交迫的人们。要知道,你是掠夺了别人的劳动才丰 富起来的。看来“平等、博爱”,还遥遥无期。 有钱之后,供养这么多“奶奶”干什么,我一直闹不明白。难道他们不知道, 这些人不光是“奶奶”,简直就是花钱的祖宗。李芳,大概就是这样的女人吧,并 不象人们熟知那样,“二奶”都有迷人的相貌或身材。李芳腿短臀肥,象生过几个 孩子,其实,她还没有怀过孕。做起事来也未见什么激情,高潮时哼两声就草草地 结束了,就象没有放油的面条,清汤寡水的。 有时,女人需要的并不是性,而是男人。有个温暖的臂挽扶一下,有个坚实的 胸膛靠一下,往往更能抚慰她们孤寂的灵魂。 因为家里穷,读大学时,李芳在酒店打工,一来二去便被港商瞄上了。并不是 她美丽动人,而是因为她特别需要钱。弱点是藏不住的,有钱人也仿佛有特殊的功 能,总能点中死穴。酒店有专门的小姐,从事这项服务。当然,也不断地有本份的 女孩子“触电”。这就象演戏出名了要去唱歌一样,都是为增加收入。 和李芳同住的一个女孩子便经常“走穴”,穿着打扮说话行事盛气凌人的,高 人一筹的样子,也不想想钱是怎么来的。服务员工资不高,一个月五六百块,还要 省住花,才能维持。家里已经不能指望了,相反,她还要贴点家里,农村的那点收 入她是知道的。当初,她考上大学,父母是不肯让她读的,要不是她拼命坚持,连 踏进大学门庭的机会都没有。哭了几回,动员了多少亲友,才说服了父母。如果是 儿子,拼死拼活是要供养的,闺女是人家的,花了钱就打水漂了。后来,她虽然不 断地寄钱回去,每次她都犹豫好长时间。 经不住同伴的经常开导,李芳便坐到了港商的腿上。在大陆近三十年的改革开 放中,港台商人做出了贡献,也赚足了钞票。其中,女人也是最美的收获之一。这 原是傅雷评点张爱玲文章的,套用到这里是不是糟蹋了。 不以恋爱名义猎取女人,都是钱字当头。港商六十多岁了,自然不能谈什么个 人魅力。头发虽然跟着染,发根还是一片银白。李芳虽然长相平平,一双大眼睛迷 迷离离的,象是三月的杏花。乳房小小巧巧的,罩在手里,象个迟熟的梨桃。屁股 丰腴肥白,一把能抟出水来。李芳腿一伸眼一闭,随时准备慷慨就义了。港商唱歌 很业余,一到高音部分,便颤颤微微,顶不上去了。失望多了,她也不抱希望了。 好在港商做的短线,刚入市,就又撤资了。 李芳一遭翻身得解放,用起钱来也特别疯狂,那是她青春和生命的价钱,不能 便宜了老头子。 她屡屡“作案”,大商场大酒店几乎都被“洗劫一空”了。港商飞来飞去,不 可能陪在身边,发现连一个半截下土的老头子都不能完整拥有时,除了在钱上找回 平衡,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嫁人是不可能的,虽然没有“注册”,按商标法规 定,先使用的是有优先权的。版权所有,不得侵犯,在这方面打击得尤为严厉。盗 版是无法杜绝的,就象许多出版社叫的,正版没有盗版多一样,李芳的入幕之宾也 无其计数。如果帽子也计算高度的话,那这位港商一定是个巨人了。 第一次被老头子占有了,是她最大的痛苦。除了疯狂的花钱,她还不断地更换 男人。高中时,有个男生喜欢过她的,她也颇有意思。一个庄上的,回家一起走。 那天放学迟了,男生便抱住了她。充满激情地吻了一会,男生便伸到她胸前了,她 拼命地推拒,上衣还是被解开了。 男生还要进一步深入,她发疯似地逃开了。 后来,虽然男生不断地暗示,她却再也不敢和他一道回去了。这件事,成了她 一生中最大的遗撼了。精心保管二十多年的童贞,却贡献给一个糟老头子。入冬以 后,为防止孩子偷食,每家都把花生吊在二梁上,可到播种时节,只剩下一口袋碎 壳了,全便宜老鼠了。 5 、同志 小王和汤浩然虽然同住一室,但并没有多少交流。已经是两代人了,称呼起来, 都是老汤老汤的。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的,一有比较,才发现老得不成样子了。被 称作小汤,虽有轻视的意思,毕竟还年轻,来日方长。应了主席的那句话,还是早 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呢,希望是我们的。年轻不言败,能从头再来,真好!现在,优 势没有了。 外面人称他们为先生,这和小姐的含义是一样的,是这种行业的特定称谓,也 是妓男妓女的代名词。找先生找小姐,绝对没有人不知道意思。提起这两个称谓, 人们也充满了暧昧。同行之间戏称“同志”的,糟塌了这个神圣的称呼,但“志同 道合”,是真的。 虽说小王是高中毕业,文化程度却不敢恭维,连曹雪芹都不知何许人也。好在 陪客人喝喝酒调调情就可以了,余下的,灯一关,人人都会操作。后来又认识了小 高和小方,也都是这样,油头粉面的,给个机会在舞台上走走,或许能成为男模呢。 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性交机器罢了。小王小高小方都是安徽人,因为同乡,走的 比较近。在这一行,汤浩然没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小王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 “战友”吧。 从事这个职业的,大多来自贫穷地区,又发财心切,当男妓再合适不过了。他 们都有打算,赚一笔钱,开个公司,自己做老板。发了财,找漂亮的小姐玩,这些 半老的娘们够死了。所谓成功的男人买,失败的男人卖。虽然都是性交,只有花钱, 才能快乐。伸手的,除了抓回了钱,屈辱是掸都掸不掉的。看来男人和女人还是有 区别的,女人一旦下海了,便很难上岸了。除了嫁人,没别的想法了。结婚生子了, 大多女人都会本份的,象平常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 高中毕业,小王就打算好了,先好好地赚一笔启 动资金,他是不相信白手起 家的。和这些孩子相比,汤浩然才幼稚呢,在这个年龄段,还一个劲地憧憬着生生 死死的爱情呢。他爱过一个女孩子,叫吴海燕,一年多时间他连手都不敢碰一下。 吴海燕嫌他穷,不怎么理他,实在无望了,也就离开了她。 读高中时,小王便和几个女孩子上过床。其中一个才十五岁,阴部光秃秃的, 乳房象毛桃子一样,还没有发育。事后,小王捂着稚嫩的胸膛,问怎么这样小。女 孩子说,还要长呢。桃李杏枣顶着花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摘了,能留到成熟的,就 剩下梢梢顶的了。所谓发展中成长,在成长中壮大,用在这里竟也非常妥贴。 后来谈的,是税务局长的女儿。长的一般化,略嫌丰满了,两个乳房翘翘的, 熬是诱人,皮子细罗罗的,一颗雀斑没有,象是五月的水蜜桃,能闻到甜香了。十 八无丑女,这是真的。 再动人的美女,老了也是没人要的。就象当年的刘晓庆,现在,腰象水桶了。 时间之于女人是更加残酷的。 约会的当天晚上,小王就把她弄上床了。象征性推了两下,就不动了。处女血 丰富而又绚丽,看到那奇艳的一幕,小王连收拾一下都来不及了,立即又插了进去。 这才是真正的天堂呢!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能说他们玩世不恭,一开始还是很认真的,尤其是小王。这场恋爱,他看成 是改变命运的最好办法了。家在农村,虽然饭能吃饱,但想穿件新衣裳都不容易。 别人谈流行、时尚,他的衣服要等穿破了才能买。化纤布结实,还不容易穿坏。太 旧了的,他干脆撕几个豁口,然后再跟父母计价还价。 虽然不是初恋,女孩子的家庭,对他很有诱惑力。衣服一天换几遍,上下午绝 对不重复的。 房子也有好几套,女孩子每次都把他带到她的房子里,说是爸爸给她的,结婚 后就归她。他家是四口人挤一起,开始和妹妹住一头房,妹妹大了,他便搬到堂屋, 吃饭坐上面,来人也坐上面。 女孩子考上了大学,也要他努力一下,来个比翼双飞。小王成绩一向不好,家 里的经济条件更是不允许复读。见面少了,就慢慢地淡忘了,最后竟不了了之,连 个正式分手的话都没有。 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是够潇洒的了。而那个手都没有拉过的初恋,却让汤浩然 怀念了十年。 后来,小王在南京找工作,去找过她。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但并不拒绝小王, 见面先复习一下功课。从她娴熟的作爱技术和陌生的发声技巧,小王知道这是不断 互动的结果。小王没有指责,也没有不平衡,她不是他的唯一。象往常一样,拿了 点钱。从一开始,就没少金钱的润滑,但还不能归结为花钱买笑的一类,只能说是 帮助。而且那样说了,也亵渎了少男少女的感情,无论做了什么,相对于成人世界, 还是单纯的。爱情并不能因为性的过早介入,就不美好了。因为这种关系,小王体 会到自身的价值。伸手伸惯了,他几乎想不到还有别的赚钱方式,何况也不损害自 尊,相反,都是她求着,他才收下的。那收钱的派头,高傲而潇洒,仿佛手握大权 的贪官,明明是受贿,还义正词严的。 找工作并不顺利,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弯弯绕,带的几百元钱,第一天就被人 骗走了。也是照着广告打电话问的,不同的是,对方告诉他面试合格后,他便按照 要求,把钱打到了对方帐户,后来便没有了回音。其实,象这种高风险高收入的行 业,是根本不必在乎几个报名费的,完全可以在他从业以后,从小费中扣除。当然, 这只是小王的个人想法,仅供老板们参考。吃了一次亏,小王学乖了,但并没有妨 碍再上第二次当。太年轻了,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也太迫切了,一门心思就找这 个事。有为艺术献身的,有为革命献身的,这为女人献身,也能这么执着? 去找女朋友时,已经是青皮光蛋一个了。女朋友没有忘了他,还按惯常的方式 帮助了他。这次小王嫌少了,又多要了点。女朋友有点吃惊,以前,他接过钱看都 不看的。今天数了又数,还嫌少,简直让她受庞若惊了。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把 身上仅有的都给了他,还问够不够? 不够明天再去提。她虽然又有了新朋友,但并不讨厌小王,相反,还有点难舍 难分。长相上,现任男友是无法和小王相比的,就象文化层面上两者无法比较一样。 把婚姻和感情划分得如此清楚!女人自守一而终到今天择人而嫁,应该说是社会的 进步了。象过去那样,失身给谁了,那怕是一个恶棍,也要侍奉一辈子,确实该淘 汰了。贞操观的淡化是新时代女性的又一次解放,也让女人有了真正选择的机会。 失败,变得不再可怕。 相较于小王,小高只读了个初中。初三那年,他死活不肯念了,作为惩罚,老 高买了一百多只小鹅让他放。他情愿顶着滚烫的日头沟里充到涧里的,也不愿再回 到学校。其实,他家并不困难,与邻居比起来,家道还算殷实的。三间平房三间前 屋盖得铁桶一样,一分钱外债没有,银行还有几千块钱存款。就这么一个孩子,本 打算供他读大学的,念不下去也没办法。 差生,是老师同学的把子,什么朽木不可雕也,这是斯文的,气起来,老师说 他是一泡屎坏一缸酱。下课了,同学也这样奚落他,虽说是童言无忌,带给他的伤 害,比老师更甚,那是真正的抛弃。为此,没少打架。有理没理,老师都先熊他。 差生在学校里的地位,和坐牢差不多,是不被当人的。物以类聚,经常和他玩耍的, 也是这样的角色。其实,我们的教育,除了为了升学,是不是还应该有点爱心。教 师也绝不应该是狱卒,整天拖着棍子,巡来巡去的,看谁不顺眼,就没头拉脸抽上 一回。学生是不能反抗的,甚至不能哭泣,只能低着头,任眼泪打湿地面。现在, 犯罪率越来越高,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反思我们的教育制度呢? 飘荡了两年,到了十七岁,个头窜了起来,从此再也不肯撵着牛屁股转了,宁 愿和大人一起下地。一年下来,各项农活也拿得起放得下了,在这方面小高倒是颇 有天赋。他父亲认命了,种二亩地也饿不死人。 邻家有个闺女,叫王玲,比小高大二岁。两家田挨田,大忙时,吃过饭,他们 就先下田了。 虽然各做各的,靠得近,时不时要拉点笑话。那天是砍玉米,收玉米是先把玉 米棒子掰下来,晾干进仓后,再砍玉米杆子。玉米杆子除了烧锅没别的用处,不用 着急。 到了田头,弯下腰,王玲就忙开了。夏天,衣服少,开领又低。小高一抬眼, 看到两坨圆溜溜的白肉,便不动了。刀拿在手里,呆呆地盯着。等到王玲歇口气, 便看到小高已是气喘如牛,裆部尖起多高。小王有男朋友,虽然没经过那事,相互 之间还是感受过的,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架势,直臊得脸红耳热,不知道怎么应 对,只好又低下头去做事。她不知道,正是这一低头的温柔,才是真正的诱因。小 高已不能满足于“远观”了,迫切地想要“近亵”。 对小高,王玲并不讨厌,前二年,他还小,没当回事,没想到突然就成了大小 伙子了,而且出奇的漂亮。平时,有事没事就在一起耍笑,时间长了,竟有了意思。 所谓“向阳花木先得春”,这“天时”、“地利”,在恋爱中也是大有讲究的。 王玲是订过亲的,男朋友隔三岔五地来,能量没有积聚起来。看得心急火燎的, 小高一把抱住了王玲,差点撞在刀上。没料到小高还有这一手,王玲失声叫了起来, 第二声却成了悠长的呻唤。象日本鬼子进中国一样,小高没遇到真正的抵抗。小高 太缺乏大将风度了,紧接着便撕扯王玲的衣服了,慌乱间,钮子也扯掉了一个。女 人只有在解除武装之后,你才有机会放手施为。没有人教小高,但他做的很得要领。 看来,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大多是这样。和读书时一脸笨相不同,这时, 他思维缜密,步步为营。怕不好收场,王玲连象征性的推拒也放弃了,就象蒋介石 当年的不抵抗一样。所谓兵败如山倒,脱女人衣服也是这样,用势如破竹形容小高 的动作之快,太恰当了。和预想的一样,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随便怎么晒,女孩 子这个地方都是白皙的。阳光瀑布一样倾泻在王玲的胸前,被这奇艳的一幕惊呆了, 小高两眼直勾勾的,双手举在胸前,却迟迟地不敢印上去。见没有了下文,王玲便 掩上了衣服。眼看着突然消失的风景,小高活了,一口便咬住了。 后来这个场景被打断了。听到了人声,他们几乎同时跳开了。本应该激情出演 的一幕,可惜,刚开了头就草草结束了,就象才力不济的作家。当晚,小高便爬到 了王玲的床上,把玉米地里未尽的事业进行到底。 王玲怀孕了,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结婚就是了。用人家的钱太多了,王玲 父母让小高认,老高死活不肯。老高觉得王玲反正已经是高家人了,不给钱你也得 嫁。两家弄闹了,王玲父母发狠,就是把闺女斩斩剁剁喂狗,也不嫁高家。呆不下 去了,王玲便出去打工了。 一年以后,王玲以大款的形象出现在庄邻面前。其实,象她这种文化程度,除 了做婊子之外,几乎没有赚到大钱的可能。农村人憨厚,没有人朝这方面想。想当 然地认为外面遍地是黄金,只看你有没有胆量去捡。春节期间,小高和王玲又把功 课补习补习。当时,没发现什么异常,真正的异常是在王玲走后出现的。下体一开 始是痒,后来便有疱疹,再后来竟流出来脓水。 小高吓坏了,又不敢和父母讲,只好借打工为由,偷偷地去找王玲。瞒不住了, 王玲便把小高安置下来。 当初,是小高对不起王玲,现在,他也说不起了。呆得时间长了,和王玲的那 班姐妹混熟了。 于是这个教他两招,那个传他一手,都是各自的看家本领,把个单纯无知的毛 头小子竟培养成了武林高手。自古成大事的,都是这样的性格,象金庸笔下的郭靖。 苦练一段时间,小高已是身怀绝技了,于是,入行便顺理成章了。 后来,小高还是娶了王玲,两个人在城里买了房子,办了企业,安安稳稳地住 了下来。小高王玲的故事激励了周围的青年,于是掀起了打工的热潮。虽然鲜有发 达的,却明显地改变了地方经济。这样的表率作用,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吧,这段经 历也成为永远的秘密,还被当地归为成功人士。 小方从牢里出来,便直接上岗了。憋了几年,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满足欲望了。 他是因为强奸罪入狱的。二十岁,什么都没有,光剩荷欠蒙多了。成功的男人要吃 药什么的,小方是一天到晚精神抖擞的。 说起来,那个女孩还叫他舅舅呢,虽然远了一点,毕竟是他的晚辈。那天几个 人喝了点酒,便到处瞎逛。女孩加班迟了,正骑着车往回赶。听到有人打铃,几个 人干脆横在路上了。女孩只好下来,想从旁边推过去。看她长的漂亮,有人便提议, 办掉算了。都不是好东西,被酒精一烧,更无所顾忌了,一条声地同意了。几个人 立即上前把女孩按倒了,认出了小方,女孩声泪俱下,喊着舅舅,请他放过她。衣 服已经撕开了,按脚的按脚,按手的按手,在女孩不断嘶号中,硬是把事情做完了。 小方是街上人,是那种整天在街上游荡的人。不做什么事,也不缺钱。看到那 个姑娘漂亮,涎着脸上前缠一会。不理拉倒,只要能搭上腔,是死活要弄上手的。 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姑娘坏在手上了。因为没人上告,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 他还自鸣得意,欣欣然地把祖传秘方传授给哥们,说,只要女的不喊救命,做什么 都可以。得了真传了,一试之下,果然灵验。吃了亏的女孩子,有的还成了他们马 子,成双入对的。多数人只能蒙在被窝里偷偷地哭,连父母都不让知道。而这些得 了便宜的东西,竟在朋友间宣扬,弄得几个女孩子寻了死,但就是没人报案。 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理。在这方面,派出所也不会多事的,当事人都不作声 了,他们忙什么劲。万一受害人不配合,还被动。每年国家都要重点打击一批犯罪 分子,风头紧的时候,他们也收敛一段时间,风头一过,却变本加厉,誓把失去的 时间补回来。 那个叫小方舅舅的女孩也没敢报案,后来怀孕了,瞒不下去了,才被逼出来的。 小方出来以后,还学给人听,说那是她玩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当时,这女孩子一 连声地舅舅舅舅地求着,希望能饶了她,小方丝毫不为所动。就象所有英雄一样, 敢于大义灭亲。之后看她没有报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奸她。后来,女孩子疯了, 看到男人就躲,哭着叫着。 小方并没有干多久,一阵新鲜劲之后,就只有疲劳了。对客人的相貌身材,挑 挑捡捡的,甚至深恶痛绝,说有的比他妈还大。奶子象发过头的面团,不成形了。 上了床不揉还不让,一个劲地往你嘴里揣,象奶孩子。有的脸上掉渣了,还做出一 付小姑娘的模样。见了面,就一个劲地往怀里钻。 小方是那种什么都想尝试的人,没多久,他又吸上了毒品。上瘾之后,体力大 不如前了,对女人也没耐心了,有口烟抽抽,什么都不想了。客人少了,就入不敷 出了。到后来模样也变了,一付鸦片鬼模样,终于有一次,小方因抢劫客人钱财杀 了人。因为这件事,吴老板只好宣布散伙,汤浩然也因此脱离了苦海。小方干的时 间不长,知道的不多,不然,一个也跑不掉。就这样还是有几人因此进了局子。 6 、最是橙黄橘绿时 象是一幅绝妙的情爱画廊,这是面也活现了众多的女性形象。为了写《水浒》, 施耐庵把人物都画在墙上,据说,这就是成功的原因。象《水浒》中好汉一样,这 些女人也被视为强人的。遗憾的是,我不可能这样了,床上床下的奋斗,用不着这 么隆重吧。当人类褪去最后的装饰,赤裸裸地呈现动物的一面时,其高尚和丑恶往 往是触目惊心的。 贾丽红也许是中国最年轻的教授之一了,作为女人,已经老了。三十二岁,对 于女人来说,不再是一个美丽的年龄了,看着镜子里不断细密的皱纹,也有了虚度 华年的感叹。成功了,往往会要求面面俱到。人的自卑只要有一样,就足以让她抬 不起头来了。回到家乡,和她同龄的女人,已经老得不象样子了。童年的玩伴突然 间疏远了,说话时也教授教授的,象称呼乡村的干部,有几分敬畏。身边都拖着孩 子,灰头土脸的。她是父母的骄傲,也是父母的心病。这么大年龄,在农村肯定是 嫁不出去了。 贾丽红是农村出生的女孩子,大学毕业,本应该找个对象结婚生子的,但她太 好强了。在小时候,还不十分明显。到了高中,那是城市和农村交融最多的地方, 也是社会差别对比最明显的地方。八十年代,衣服已经很鲜艳了,她还是一身老蓝 的衣裤。这曾经打扮了全中国几十年的颜色,在春风刚刚吹过的时候,突然间显得 那么寒酸,甚至肮脏,特别是洗得蓝不蓝白不白时。头发也梳成两缕中规中矩的小 辫子,中间有一道很亮的白头皮,把头发分成相等的两块。城里女孩已经梳起了俏 丽的马尾巴了,实际上这是一种很方便的发型,但在很长时间被视作新潮,在年轻 人中间流行一时。 已婚女人都剪成了“二刀毛子”。这种发型始于何时,别的地方又如何称呼, 就不得而知了。 那曾是主载了中国几十年命运的发型,直到今天,在农村妇女中还是最普遍的。 汤浩然母亲也是这样。以前,象这样年龄的女人早就应该窝髻了。解放前,这是所 有已婚女人共同的发型,解放后,就变成老年妇女的象征了,看起来显得苍老。也 有烫发的,那已经不是正经女人了。都是这样定义的,反面人面一出现,就是这付 德性,腰束得细细的,胸撅得高高高的。 实际上,这是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卖点,虽然都在遣责,但缺少这种人物,又 觉得索然无味。 过了瘾,再骂得一钱不值,以体现自己的高尚。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跃跃 欲试的。这是想想都有罪恶感的问题,没有人愿意深入思考下去。就象我今天涉猎 的题材,相信感兴趣的不在少数,但有谁能大胆地说出来呢?我们是一个君子的国 度。看看是可以的,看过之后不骂,就意味着同流合污了,没有立场。宅心仁厚的 人也许还能有点同情,谓之生活所迫;恶意的,说有卖肉经验,那也无可奈何了。 选择这样的题材,也是知道其后果的。这大概也是一种成本吧。 衣服上,打扮上,贾丽红占不到优势,只能在学习上找回了。她的成绩,让男 孩子无地自容,连体育成绩也很出色。高中时,女生很少有拔尖的了,能保持中游 水平就算不错了。那时,没有什么体育器材,所谓的煅练就是反复折磨自己的肉体。 五千米长跑,男生也坚持不下来,她却跑在最前面。抑卧起坐,更是让所以人望腰 兴叹。最强壮的男生都直不起腰了,她还能坚持五分钟。惊叹她的肚皮功夫,男女 同学都称她铁板。 后来,她考入了北大,有史以来,这是那个小县第一个考进北大的。北大应该 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了,毕业生也是单位哄抢的对象。她却抛弃了所有的邀请,毅然 留在学校攻读硕士研究生,然后又博士,博士后地读了下去。几年魔鬼式的研究之 后,在这个学科中,她已经处在世界领先水平了。 从初中到大学到读博士,她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同性朋友。其实,她 并不孤僻,她只是没有时间,觉得叽叽喳喳地在一起说笑,那是浪费生命。在很多 人眼里,博士肯定是一个精瘦枯干的怪物,贾丽红却丰润苗条,眼睛大大的,一笑 起来,非常生动,只可惜她笑的太少。做学生,绷着脸上不自觉的;带学生,她就 不得不维持这样的表情了。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是这种式样,好象一松弛下来, 就嘻皮了,有失师道尊严。 在最卖座的年龄,她是不乏追求者的,都慷慨就义了。有前车之鉴的,尽管屡 屡忠告,但英勇赴死的还是前仆后继。信都烧了,她连看一下的好奇都没有。这不 在时间表上,行为做事她都有严格的计划,一生的一年的一个月的一周的。其实, 吃饭的时间,听听收音机又何妨呢?她不,她相信鱼和熊掌永远不能兼得。有勇敢 的,在半路上截住她,但无论你如何深情地表白,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是她背英 语单词的时间,她一直把它安排在走路时候。倾诉者最后发现她根本什么也没听到 时,这比抽他一个耳光还难看,再厚的脸皮也挂不住了,终于落荒而逃。 从做学生到带学生,贾丽红象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贾丽红是不是中国教育最 成功的范例,没有人知道。在她的母校,在她的故乡,是没有人质疑的,是作为楷 模被广为宣传的。甚至在藏龙卧虎的北大,也被视为难得一见的奇才。贾丽红最初 的动力竟是为了挣一个国家户口,为了证明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一样出色。她不是 在和某个具体的人竞争,而是在向一个阶层挑战。一轮明月刚捧出,人间万姓仰头 看,这本是她多年奋斗的成果。高处不胜寒,当她功成名就,却发现已经失去了许 多平凡的快乐,而这又是多么可贵的快乐啊。她是女人,一个平凡的女人。嫦娥偷 食灵药,是不知道广寒宫是如此凄凉的。 认识贾丽红是因为梅香兰,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刻意的安排。梅香兰和贾丽红 是高中同学,那时,她们都是最优秀的女孩子。梅香兰出身在县城,父亲当时就在 那所中学任校长。没有贾丽红时,梅香兰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也是她父亲的骄傲。 父亲铮铮有词地谈论教育,她是最成功的范例。打扮也是全校最漂亮的,甚至长相 也是最美丽的。白皙的皮肤是所有女孩都羡慕的,尤其是农村女孩。除了学习,农 忙时,她们无一例外是要下地的,所以裸露部分是无法比较的。 升入高中后,第一场考试,就击碎了梅香兰的优越感。她不服气,看谁笑到最 后,这是每一个女孩都相信的法则。遗憾的是,高中三年,贾丽红连次第二都没有 考过,这使梅香兰难以承认的。虽然她们都考上了大学,但一个北大,一个南大, 其高下是言而喻的。不幸的是,她们选修的又是同一专业,不知道这是不是梅香兰 的又一次刻意,一南一北,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贾丽红是知道梅香兰的心思的, 所以学的特别刻苦。高中时代,她们一直是较着劲的,那是咬住屁股的竞争。大学 毕业时,梅香兰已经不是对手了,贾丽红已经开始征服更高的山峰了,梅香兰却始 终认为她是最主要的威胁。 虽然不断地在挑战,梅香兰从没放弃做人的快乐。她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女人。 和梅香兰相比,贾丽红根本没有少女时代。梅香兰既能和女同学打成一片,也不拒 绝男同学的求爱。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她们都没选择在同学中录取。贾丽红没有 选择是因为没有选择过;而梅香兰则是选择太多,是过滤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才不选 择的。把婚姻视作向上的台阶,是女人共同的追求。即使身后有无数热切的目光, 也抵不上高处垂下的一片衣角,那是抓住了就能上一个台阶的诱惑。必须主动,你 不能指望别人会回过头来拉一把,甚至还要面带笑容。有一片衣角在你眼前飞过, 已经是难得的机遇了,你必须把女性的矜持和骄傲统统抛开。在和蓝明的关系中, 她就是这样定位的。 又一篇论文发表以后,梅看兰彻底输了,她知道,这个高度是她穷其一生都无 法达到的。科学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还有机遇。大学毕业,她就参加了工作,这 是南京一家最好的研究所。虽然环境极其优越,但她并不满足,她需要另一种生活, 实际上,这时她已经放弃了所谓的竞赛。研究所正和一家国营企业联合开发一种产 品,她也参与了。 象所有通俗故事一样,她认识了该公司的老总。蓝明,年轻英俊,某部领导人 的儿子。因为目的明确,各取所需,恋爱热烈而又迅速,和所有被称之为闪电式的 一样,他们极快地合作了,当然,这种合作是广泛的。这是希特勒所未想到的,把 战略战术引申到恋爱领域,大概是中国人特具的智慧吧。不同的是,蓝明是猎艳, 梅香兰却要托付终生。当所有领域都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蓝明也瞒不住了。梅香 兰没有象其他女人那样,毫不犹豫的撕破脸皮。合作还要继续,而且绝不仅仅局限 在床上,还有更广阔的呢。 蓝明妻子是某部领导的女儿,从小一个大院长大,自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一切都顺利成章水到渠成时,蓝明忽然觉得少了什么。和梅香兰的激情之恋,使 他在感情上彻底地倾向了梅香兰。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妻子给他的也许只是 妹妹对哥哥的关爱体贴,而梅香兰则完全是情人的热烈缠绵。这不是蓝明的独家报 道,已婚男人都是这样感慨的,尤其当他睡在别的女人怀里。 衣服总是挂在橱窗,才有购买的欲望,尤其是钱不够的时候。当他卧心藏胆攒 足钱时,第一件事情就要把她据为已有。衣服是会涨价的,也会被别人买走。这种 衣服是不是太多了,特别是在工业化大生产的今天。尽可能地多买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怕只穿一回就挂起来,那已经是自己的衣柜了。皇帝,是唯一能把男人欲望淋漓 尽致表达出来的人,也是唯一有购买热情又有购买能力的人了。结果呢?只能是让 更多的衣服蒙上灰尘。 蓝明岳父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父亲的上司。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的成败, 甚至还主载着他整个家族的沉浮。妻子是个贤淑的女人,没有对他颐指气使,这也 是他愧欠的地方。如果真是不堪入目的河东狮子,也许他真会破斧沉舟背水一战呢? 妻子不仅漂亮,而且温柔大方。 应该说,梅香兰是爱蓝明的。这也许不是她的初恋,却是她投入最多的一次。 大海不是归宿,她是把蓝明当作最终的港湾了。当初,她向蓝明敞开心扉时,也知 道他是个已婚男人。她相信以自己的年轻美貌,竞争对手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权力和地位是最重的砝码,她知道了真相,没有逼蓝明作出诀择。 谈判的结果是这个项目改由梅香兰主持,她的导师也不得不委曲求全。课题开 展得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顺利,许多科学成就,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实力,还有机 遇,这也许是贾丽红比梅香兰幸运的地方。 和课题进行得一样,蓝明也渐渐消减了热情。优秀的女人太多了,尤其是年轻 的优秀女人。 现在已经不是男人在勾引女人,而是女人主动出击的年代了。象蓝明这样成功 的男人,虽然还信奉“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新三不政策,但投怀送抱的, 车载斗量。当蓝明从梅香兰身边撒退时,也带走了合作的诚意。本来,信服的就不 是她的个人能力,论知识论学养,在这个领域她没有优势。她带来的是众人争取多 年也无法得到的资金,所以委曲求全也不失为上乘的选择。现在,这个前提消失了,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研究和发现都冠以梅香兰的芳名呢?起义几乎是在一个 早上爆发的,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在这点上她是必须认命的。 找男人,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蓝明。当了多年的蓝明女人,她已经习惯了这 种角色,虽然都知道是第二夫人,但并不影响她的地位。人们尊重一个人,也顺便 会尊重他身边的许多东西。美国不是有第一猫第一狗吗,连莱温斯基也因为一场并 不浪漫的恋情变得身价百倍。所谓的文物,也是因为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曾经染指, 而被赋予了历史的价值。要是老百姓,你就是抱块金砖传个八辈子,也未必会增值。 在一夜之间得到的东西,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 恰巧这时,贾丽红又发表了一篇颇具影响的论文,惹得学术界又乱哄哄地吵闹 一阵。 在不断地换防男人中,梅香兰得到了以前没有的快乐。蔑视和怜悯兼而有之, 但丝毫不影响交合时的快感。男人玩弄女人,女人也玩弄男人。从根本上讲,是有 钱的玩弄没钱的。功能上,没有人比蓝明差,但她永远得不到那种满足感了。征服 一个成功的男人,和花钱体现自己的成功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几乎完全失望的时候,她遇见了汤浩然。和刚刚冒出胡茬的男孩相比,汤浩 然是个成熟的男人了。镜片后面的眼睛沉稳刚毅,没有职业化的的轻浮油滑堕落。 环境会改造人的,没有人能出污泥而不染。如果不是一场变故,汤浩然也许还舍不 得脱离散这个行业呢!做什么能有这么高的收入? 屈辱是甩不脱的副产品,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灵魂。他所表现出来的淡漠,与 其说是高傲,不如说是卑怯。贝类都有坚硬的外壳,那是它们太弱小了。也正是这 一点赢得了梅香兰的眼睛,那是别人身上看不到的,所以她改变了策略,变天女散 花,为三千宠爱集一身了。 频繁地约见汤浩然,她只是想传达一种信息,即,欣赏他。汤浩然也把她当情 人了,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主顾关系,还不如说是朋友关系,一个电话,他们便不 见不散。越是这样,汤浩然越感到自卑,他宁愿单纯一些。 无论是在汤浩然的驻地,还是在她的寓所。梅香兰象侍奉自己男人一样,为汤 浩然放洗澡水,拿睡衣,离开了,她还把领带结好。没有领略过这样的温馨,这是 电视电影里被不断强化的场面,也是他向往多年的浪漫。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这样 高贵典雅,既温柔如水,又激情似火,既是天使,又是魔鬼。 科学并没有让梅香兰丧失情趣,相反,她的修养非常全面。文学艺术绘画音乐 都有涉猎,最奇妙的是她吹得一支好箫。坐在阳台下,沐浴在静谧的月光下,听箫 管呜呜地哽咽,汤浩然常常潸然泪下。这原是人生最美的一幕,现在却被买与卖涂 抹得狰狞。也正是这时,梅香兰发现了汤浩然不同凡响的才华,特别是文学方面, 激昂起来,简直妙语连珠,让她应接不暇。 慷慨的小费也是重要原因,任何人都不能拒绝金钱的敬意。他们从未谈过钱, 他也没有从梅香兰手里接过钱,但西装口袋里总会有一沓超过预想的钞票。第一次 他是张不开口,以后是不需要张口。象所有行业一样,他们也是要讨价还价的。大 抵在上床之前就要谈妥,不然事后会扯皮的,这也算是一种口头合同吧。之前,都 是老板在谈,后来就靠自己争取了。能卖高点,是绝不能贱售的。那不仅是自坏风 水,也是对行规的挑战;是侵害了老板的利益,也是不值得提倡的。 有主顾事后扣减小费的,称服务质量有问题。争吵是无济于事的,吃一次亏, 下次不理她就是了。其实,针对有备而来弹药充沛的职业男妓而言,除非对方有同 性恋倾向,不然是由不得你不兴奋的。一般都是让对方死过几回才能罢手的,这倒 不是因为他们特别敬业,而是欲罢不能了。 梅香兰是他第一个客人,第一眼看到她,便觉得是他期待已久的情人。这种超 越职业的情感,让他受益匪浅,也让他悔眼终生。 虽然是竞争对手,梅香兰和贾丽红并没有各守一隅老死不相往来,相反,她们 却在各种不同的场合频频碰面,当然,这都是以学术交流的形式。学术交流与其说 是在交流心得成果,还不如说是在交流嫉妒和竞争。这种动力往往是领导督促一百 遍都达不到的效果。会议结束之后,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个月不出来,大概不仅 仅是梅香兰一个。梅香兰虽然天资聪慧,但不是很刻苦的。就象龟兔赛跑,腿快的, 总是在猛跑一阵后,就要睡上一回的。可这一旦睡下了,就无法预测别人能走多远 了。 论个人友谊没有,但出现在不同的场合,却亲如姐妹。这当然都是梅香兰刻意 营造的气围。 在这个领域,能达到这个高度的人本来就少,何况又是女人,更特别的是,她 们还是同学。 同行戏称她们为绝代双娇,甚至有南梅北贾之说。在学术界的地位,毕竟不是 靠几个人的戏说就成定论的。有些场合,梅香兰是永远也无法参加的,而贾丽红却 经常代表国内的最高水平频频出现在这些会议。面对镜头,贾丽红笑得很灿烂,而 且笑起来竟然很美,那是任何一个成功者都会发出的会心的笑。而这笑容,梅香兰 只能在电视里景仰。既生瑜,何生亮? 用汤浩然作为炮弹,可以被称作她的杰作之一。她一向是聪明的,兴之所致, 她为自己的灵感叫绝。贾丽红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谈过朋友。女人和男人一样,谁 能抗拒美色的诱惑!尤其是贾丽红,一笑起来,还有一丝天真和纯情,那是不食人 间烟火的仙子人才有的。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贝类在敲开坚硬的外壳之后,里面 总是最柔软的。梅香兰是一枚甜杏,最甜最美的都放外面了,而薄薄的果肉里面, 却是一枚坚不可摧刀枪不入的硬核。没有人愿意敲开,果仁太苦了。这大概是要由 梅香兰独自品尝了吧。 功成名就,爱情突然象树梢的花,显得遥不可及了。那是一个被长期刻意回避 的美丽,回到现实,所有的桃李都坠满枝头了。而她还以花的形象凸现,太孤绝了。 蜜蜂不再光顾了,绿叶繁盛,谁能想到还会有花朵清冷地艳着?从刻意的拒绝到焦 急地寻找,这个过程太痛苦了。 拒绝得痛苦,寻找得焦急。春天不会因为你关进屋子而放慢脚步,在夏天里呈 现春天的明媚,是不是太奢侈了。穿行在一对对恋爱的丛林中,贾丽红感到这么多 年来,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存在。同事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连最坚守岗位的,也 功德圆满了。这时,她才发现,已经没有一个同龄人还小姑未嫁。女人和男人不一 样,成功的男人有欣赏不尽的姹紫艳红;而成功的女人就只能背着林黛玉的锄头去 葬花了。成功,是男人的第二青春!而成功之于女人,永远只能排在第二位。 都是小姑独处。梅香兰是“富在深山有远亲”,而贾丽红是“穷在闹市无人问”。 梅香兰的孤独是因为她需要孤独,而贾丽红是摆脱不了挥之不去的孤独。梅香兰没 有男人,但身边从不缺少男人,贾丽红是缺少男人才没有男人。梅香兰是“曾经沧 海难为水”之后的空白,而贾丽红是一无所有的空白。当梅香兰把汤浩然带到她的 生活,她以为是梅香兰的又一届男友。 梅香兰明确告诉她,这是为她物识的。象娱乐圈一样,高级白领也是更换频繁 的一族。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碍于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不得不同舟共 济罢了。条件许可,大家还是愿意尝试尝试的。曾经作过一个问卷,如果中了大奖, 第一件事要做什么?99% 的男人回答是,先把老婆换掉。女人的回答虽然没有这么 残酷,但也还是表示要重新审视目前的地位的。 梅香兰的别墅,依山傍水,一抬眼便是郁郁的苍松,浩浩的长水。在南京,这 也算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了,市价最少也得一百五十万元。这是蓝明的礼物。这还不 是梅香兰的全部价值,就看她出手之豪阔,也绝不是工薪阶层所能想象的。为了取 悦梅香兰,蓝明是一掷千金。当然,这都是慷国家之慨。现在,蓝明进了监狱,但 梅香兰的既得利益丝毫没有受损。 阳台足有四十个平方吧,面对着长江,视野开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贾丽红 开始她人生的第一次握手,汤浩然几乎感到了那微微的颤抖。原以为这又是一石二 鸟的游戏呢,汤浩然并没有在意。经常有这样的客户,自己玩高兴了,再介绍给朋 友。甚至有姐姐幸福了,与妹妹分享的。这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哲学最深情的体现。 做这种职业,是没有自报家门的,表面上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在梅香兰的 精心包装后,汤浩然已完全是一付成功男士形象。引见时,竟说汤浩然是她们大学 的中文系教授。汤浩然微微一笑,并没有旁白。这样的头衔多了,都是向往已久的 冠冕。如果有其中的一样,他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从贾丽红羞怯的眼神 中,他看到了期待。这和同龄女人赤裸裸热辣辣的卖弄截然不同,那是少女才有的, 她勾起了汤浩然的初恋情怀。 似乎是因为主人的原因,梅香兰经常脱离阵地,刻意营造出情人的气氛。梅香 兰赋予他们的是不同的使命。贾丽红是把汤浩然当成准男朋友的,梅香兰说,汤浩 然是他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了,有过一段婚史,妻子早丧。为了怀念这段感情,很 长时间,不肯再婚,甚至连谈朋友都懒得见面。这是一个多么凄恻哀艳的故事啊! 很容易就把涉世不深的贾丽红感动了。见面之前,就已经树立了坚定的好感了。一 见面,又是这样玉树临风貌若潘安,更是芳心大动了。学理工的人都认为中文系浪 漫,尤其是诗人作家。梅香兰说,汤浩然一部历时十年的长篇小说就将脱稿了,这 更使得贾丽红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了。在这段介绍中,梅香兰虽然是信口 开河胡编乱造,有一点真说对了,汤浩然确实在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不同的是,没 有要历时十年,是十个月。曹雪芹死了,这种创作态度也失效了。 汤浩然是当作“政治任务”接受的,自然不敢有辱使命。对贾丽红的介绍,梅 香兰是这样说的,一个寡居的孀妇,丈夫车祸死了,她一直不肯再嫁,如怨如泣的。 还特别提醒汤浩然,她是一个保守的女人,说穿了,她可能接受不了,必须换一种 身份。 日常工作中,是没有过渡的。都是旧书,翻开就可以读了。沙场老将,感官已 经打磨得很迟钝了,所谓的润物细无声,是没有效果的。必要的时候,要象搓衣服 一样反复地揉捏。 因为好奇,汤浩然握了一下手,那是一双纤柔秀美不染红尘的手,白得透明。 贾丽红竟跳了起来,他相信梅香兰的话了。没有用过这么含蓄的方式调情呢?象是 初尝禁果的小儿女,头脑里是万马奔腾,脚底下却如履薄冰。难得有这样的情调, 汤浩然乐得享受了。 又陪了一天,奇怪的是,她还没有提出要求。尝试过几回,都被警惕地逃开了。 实际上,他是愿意这样打发时间的。本来,这不需要任何暗示和说明的。花这么大 的价钱,却只要散散步聊聊天,汤浩然于心不忍了。对于女人,他已经没有好奇了, 虽然没有到厌恶的程度,但要费什么心思去琢磨,就不可能了。职业要求他只关心 质量和价格,其它都不在服务之列。 举手投足之间,贾丽红羞涩得象个未解风情的小姑娘,丝毫没有已婚妇女的做 派,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了。对于直奔目标一步到位的做法早就厌倦了,他也希望 换种方式。而且他也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7 、伴游 正象广告中说的那样,伴游也是重要的业务之一。老板是希望多多开展这样的 业务的,伴游,老板的提成相对要多,因为风险较大。随便在什么地方抓着了,老 板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一个地方呆长了,都想出去走走。南京就这么大,几个风景区玩厌了,便觉得 没地方可去了。 无非划划船,爬爬山,什么六朝古都,什么文化底蕴,是没有人关心的。包括 汤浩然,虽然他知道一些风物掌故,还是看看热闹而已。碑刻题文没有细看,他只 是奇怪,古人的诗情也太蓬勃了吧。至于某某到此一游,更如牛皮癣一样,玩固不 化。在一个诗礼之帮,谁的心中没有一腔热情呢?他们不是名人,不可能有那样的 礼遇了。既然化了门票钱,在墙上涂上几笔自然也是应该的,谁叫你乱涨价。可惜, 现在人已不会毛笔字了,钢笔显得太伶仃了,象鸦雀的爪痕,难有美感。 见到于玲,汤浩然想回去的。成明星了,以他现在的身价,这样的客人是可以 拒之门外的,可于玲偏偏指名到姓要汤浩然随驾。钱,老板已经揣兜里了,没有回 去的道理了。无论你多么当红,违逆老板的意思,只有苦吃。出租车拒载,客人可 以投拆。得罪客人了,可要倒大霉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坐几年。吴老板说,他有 个弟兄,就因为对手下管教不严,经常把客人黄了,久而久之,便有人使了坏,结 果被一网打尽,成为建国以来最大的卖淫嫖娼案。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很多人的选择。小桥流水,古宅深巷。虽然汤 浩然极其向往,但和于玲走在一起,什么风景也不美了。他努力地和她保持距离, 但是打在身上的目光,还是不无怜悯。加上晚上又忙得头昏脑涨的,走几步,腿就 软了。跑了两天,对苏州竟没有任何印象。桥多水多是知道了,电视上早看过了。 白天不想跑,晚上又缺乏积极性,于玲不高兴了。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租来的, 自然不能让设备闲置。陪一次给回钱,属于计件工资。伴游周期长,没有严格的量 化指标,好象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 不动,自然不是动不了,而是实在没兴趣。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凹壳脸,小 鼻子,小眼睛,大嘴巴。打呵欠时,角度特别大,象河马一样,就剩下个血盆大口, 恐怖极了。于玲似乎感觉良好,旁若无人地享受她的呵欠。还动不动就把头伸过来 了,让人担心,一口把头咬掉了。 传说中的美人鱼就是河马,按这样的标准,于玲也算鱼美人了。 身体还是一如既往,枯瘦干瘪,汤浩然感到奇怪了,怎么山珍海味也换不到一 身肥肉呢?女人丑罢了,如果再瘦,就一无可取了。两粒乳头,象是扔下的烟头, 黄不黄黑不黑的。虽然外包装非常精美,却是百分之百的低档产品。衰老,对于女 人是不是太残酷了?花落了,连叶都没有了,只剩下几杆枯枝清冷地兀立着。男人 的拒绝是明显的,无论主观怎么努力,家伙死不配合。性器官是最能反映人的最深 层欲望的。见汤浩然蔫蔫的,于玲竟扎到档间,一口便叼住了。 于玲是标准的大亨,拥有几千万的资产,在南京的商业界,跺跺脚,地都会动 的。大学毕业,机关呆了几年,便毅然下海了。上天太吝啬了,给了你一点小聪明, 却不给你一点颜色。 一开始她倒腾仪表,上海仪表在全国享有盛名,每天都有大量的外地客户到厂 家采购。她有个同学在仪表厂上班,偶然说起过这事,她便动心了,学的就是这个 专业。象热电偶热电阻之类做工非常简单。接线盒,瓷珠,导线都有卖的,组装一 下就可以了。至于不锈钢管,切割抛光,便可以了。一支铂铑的热电偶价值成千上 万元。 正规工厂生产的,其纯度粗度精度都能符合要求,一支能用上个三四年。她做 的,你要5 丝的,给你3 丝就不错了,这样使用寿命便大大缩短了。用这些东西都 是国营大公司,只要给采购员好处,他才无所谓呢!要是不坏,上那儿捞钱。 创业之初,没有业务,她等在仪表厂门口,看到有采购员模样的,便上去搭讪。 一天不要多了,能接上个一笔,就发了。后来做大了,又雇了几个人,在四川路上 寻,四川路是有名的仪表一条街。 做了有三四年,她便积下了近千万的资产。挖墙角的太多了,仪表厂仪表公司 的效益不断下滑,等他们发现了,已经迟了。很长时间,等于是国家开公司,替别 人拉生意。 现在,于玲已经彻底告别了小作坊式的生产,象国营企业一样,拥有了先进的 生产线和检测设备。由于竞争激烈,虽然规模扩大了,利润却大不如前。于是她便 回南京,转而投资房地产,赶着房地产热,她又狠赚一笔,这样她在南京已经是曲 指可数几个私营企业之一了。 发展得太快了,几乎没有来得及考虑个人的事,她便身价千万了。站在这样的 高度,她不知如何选择了,看谁好象都是想谋她的财产。一来二去,便耽误了。在 三十岁时,才遇到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男人的秘书用美女,于玲的男秘是个帅哥。那时候,她还不象现在这么枯干, 小胸脯还能让衣服有点波澜。以为男秘爱上她了,她陶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以为 男人和女人一样,都喜欢成功人士,殊不知,无论女人无论怎样成功,如果是个糟 老太太,任谁也难以下咽的。当她象个小姑娘一样,羞怯怯地献出自己的初夜时, 两人海誓山盟地要白头偕老。 把老板泡上了,男秘便以二老板自居了,对下属呼来喝去的。时间不长,于玲 便发现,这个男秘在她眼皮底下竟和别的小姐眉来眼去的。没有真凭实据,不便发 作。有天,她以出差为由,假装离开了。当晚,男秘便把小姐带到了他们闺房。第 二天,于玲便把男秘撵走了。似乎很委曲,男秘还信誓旦旦地说他自始自终只爱过 她一个人。于玲说,你自始自终只爱我的钱。 吸取了教训,于玲不想结婚了。以她现在的成就,做一个贤妻良母是不可能了, 飞来飞去的,能有几天呆在家里。需要了,便在公司里物色个把。几乎所有人,只 要上了床,便自以为与众不同了。弄得公司好象后宫一样,年轻的小伙子都跃跃欲 试的。这一点,男人和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没办法,便找了几回男妓,事后,她算 了一下帐,比包男人合算多了。其实,丈夫和男妓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是批发, 一个零售而已。 回去之后,汤浩然就给老板发牢骚了,说这个女人也太丑了,象唐老鸭似的。 吴老板哈哈地笑了起来,下次下次,一定找个可以的。在这方面,男妓也希望有知 情权,看来透明度在那个行业都是需要的。 周倩倩虽然生得不怎么漂亮,女人特征还有,眼睛弯弯的,一笑起来很甜。眉 毛揪得太细了,象是沙滩上一线孤伶伶的枯草,更显着荒凉。打扮过头了,反而显 出沧桑。因为是出游,她显得很淑女。不象于玲,饿牢里放出来一样,见面就把汤 浩然拖个半死。单位时间内,成本是一样的。 周倩倩丈夫早几年发了财,便在外面养起了女人。她也闹过,翻脸了,丈夫干 脆不回家了。 她每天晚上领着孩子,这家饭店找到那家饭店的。南京多大,她根本看不到丈 夫的影子。再说大宾馆也不是可随便出入了,上哪儿问去?人见不到,钱还能如期 而至,每月寄个千儿八百的,安慰安慰她。 后来,人见不到了,钱也断了。本来想带着孩子糊糊算了,现在却不行了。丈 夫的钱早列入预算了,这一来,就赤字了。单位效益越来越差,靠她的工资,娘俩 日子过得挺紧。大手大脚惯了,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 谈了几次,丈夫还没说什么,小女人却盛气凌人的,好象她是讨饭的。丈夫多 次要离婚了,她一直没同意,现在看来,要考虑考虑了。 大学毕业生,都有法律常识,便雇个律师暗地里调查丈夫的财务状况。报告是 喜人的,她有这么大的家势。法律是保护弱者的,面对周倩倩提供的一个又一个证 据,丈夫无法抵赖了。 婚是离了,因为孩子归她,还有一笔教育经费,她分到的比丈夫还多。赔了夫 人又折兵,丈夫也后悔,但木已成舟,不告他个重婚,是看在孩子的情份了。本来, 给个十万二十万就打发了,可小女人竟然不肯。被突然抽走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公 司马上就转不起来了。后来,当他赔得精光,小女人毫不犹豫离开了他。厚着脸皮, 他又来找周倩倩,也给撵得远远的。 没有男人的日子是寂寞的,没有离婚时,她就很痛苦,但从来没有想到有别的 渠道可以解决。 虽然婚姻只剩下空壳,却足以让她坚强了。突然间成了自由人了,欲望也蓬蓬 勃勃的,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坚守了。 找鸭还闹过笑话,是朋友拖去的。单嫖双赌,女人喜欢集体行动。她们在一起, 可不光交流麻将。以为是朋友说着玩的,她立即响应。朋友却煞有介事地联系了。 打过电话,说是约在鼓楼广场见面。到这时,她还以为朋友逗她玩的,便满怀好奇 地跟了过去。她们不知道,此时,老鸨正呆在公安局呢,刚在突击行动中被逮,正 在审讯呢。老鸨手机响了,审讯人员接了过来,见是业务,便设下了局。 正在广场边站着,有辆面包车靠过来了,问,小姐,你们是找先生的吧,给你 们送过来了。 朋友问,在哪里?那人嘴一呶,说,车上呐。没见过男妓,周倩倩觉得新鲜, 凑近一看,是个大鼻小眼的家伙,说声,怎么这么丑啊,就想离开,车上人一把就 拉上去了。朋友还发脾气呢,哪有这样的服务?车上人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跟我 们走一趟吧。 这种事情,都是罚款了事,万儿八千的,对她们也不算什么。出师不利,反而 让她更好奇,第二天朋友便给他送来一个。 到黄山逛了一圈,玩的还算愉快。从山下就坐上背篓了,这样看山真好。从容, 才有欣赏。 爬得气喘吁吁的,汗都揩不完了,哪有眼睛留住风景。文学也是这样的,诗穷 而后工,我是不相信的。过份的重压,只会让腰弯得更低,光看到脚面的一块世界 是没有灵感的。 除了不肯拍照,一切都还不错。出于安全考虑,汤浩然不敢和任何人合影,甚 至单独也不肯照一张。如果赚个三二十万回家做大爷,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他想在 文学上有所发展,万一他哪天成名了,难保不被认出来了。如果再有照片落在别人 手里,那就死定了。表演完就算了,留下剧照就多余了。 薛文英完全是一付大姐的派头,黑衣黑裤,肩上还飘着披风,黑面红底,蝙蝠 侠一样。出来进去,都有一帮人簇拥着。都是十八九岁的奶孩子,嘴唇上毛绒绒的。 进门便有人为她除下外套,她便四平八稳地坐下了,大腿翘上二腿。有人递上香烟, 细长细长的。两指一挟,又有人递上了火苗。站在大厅里,汤浩然也象个小厮,低 眉顺眼的。发号完司令,薛文英挽着汤浩然扬长而去。后来,汤浩然才知道,这都 是薛文英养着的保镖兼面首。 这一趟是去广州,汤浩然没有坐过飞机,望着弦窗外翻卷的白云,他忍不住要 了一杯酒。一口吞下,可以尽享李白的豪情了。想象中的蓝天,永远没有这般瑰丽, 仿佛一伸手就可摘一朵彩去了。 到了酒店,汤浩然把水放上,便走到她身后,薛文英便把胳膊伸了出来,这是 宽衣的程序。 薛文英身材不错,高身长腰,胸脯饱满,臀部肥圆。由于腰身细长,并不显得 拥挤。有许多女人,虽然不胖,由于太矮,乳房和屁股之间,没了过渡,直接就连 上了。曲线有凹,才凸现挺。前仰后突,那是企鹅。小腹还平,没见生育的痕迹。 解下乳罩,吓了汤浩然一跳。包装得很俏挺的乳房,竟一下垂了下来,象两个巨大 的丝瓜,《房中术》称之为葫子奶。这种女人生了孩子,更显长大,一甩便到后背 了。 农村也有这样的妇女,大忙时,孩子吵吵着要吃奶,不耐烦了,便把奶子往后 一甩,这样,孩子站在田埂上就喝饱了。 泡了一会,开始给她擦背,必须轻轻地荡,不然会加速皮肤的老化。薛文英对 力道要求很高,哪儿重一点,哪儿轻一点,不厌其烦。超出服务范围了,汤浩然也 不太熟练。有客户这样要求过,但象薛文英这么细致,还很少。服侍了薛文英一回, 擦背手艺提高很多,就象受了高人指点。给这样的女人擦背自然不能算是折磨,凝 脂一样,皮肤光洁细腻,一个毛孔都看不到。擦完了,又用洁面乳细细地把全身按 摩一回,她才站到淋浴下面。 回来时,改坐汽车,倒了几回才到南京。汤浩然很是奇怪,能省下钱吗?似乎 不是旅游,在广州几天,她都是单独外出,把汤浩然一人扔在宾馆。 大巴上黑乎乎的,除了交汇时闪过的光线,一点亮也没有了,这时,薛文英就 把大奶子捧过来了,直往他嘴里揣。在车上,只能作有限的接触了,裙子一撩她便 骑上了。性交时,她也是大姐的派头,喜欢上位,空间太小,根本颠不起来。只好 象磨胡椒一样,慢慢地研着。在宾馆是很尽情的,简直是赛马,震得两个奶子上下 乱甩,象拳击时飞舞的拳套,砸得胸前一片通红。仿佛受到了感染,见薛文英哼得 起劲,车厢里竟一片唱和之声,象是雨后的蛙鸣,热烈地鼓噪着。 后来,从别人嘴里知道,薛文英是道上有名的大姐,专做“海”货。为确保安 全,她都是亲自提货。汤浩然陪她南下,就是去贩毒的。知道了身份,汤浩然害怕 了,他可不想把命玩没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他都想办法推了。对汤浩然薛文 英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然被她锁定了,逃也逃不掉。 女人无论长的丑俊,都喜欢叫丽啊艳的。名字和广告的功用是一样的,既然有 宣传作用,适当的夸张还是容许的。行了一路,李丽就呱呱地叨着,比吐出的瓜子 壳还多。男妓就是这样,沉默的,你要逗她开心;健谈的,你要洗耳恭听。服务, 不仅仅表现在性上,如果客人心情不愉快,任你床上如何卖力,也是白搭。 进门,李丽便开始脱衣服了。胸罩极其精美,通红通红的,衬得皮色白白的。 除了乳罩,吓了汤浩然一跳。没有乳房,胸前是对称的骨架,和X 光片的效果一样。 乳头乌龟眼似的,象是凸鼓的盲文。瘦骨梭梭的,见过不少,无一例外都要罩上厚 厚的壳,钢丝海绵,海绵钢丝,渲染得花红柳绿的。 等到短裤脱了,腿间竟悬着一件长物。汤浩然以为自己眼花了,瞪大了再瞧一 次,长长大大,竟是阳具。想到一路上吻了几次,胃中立即酸酸的往外泛,赶紧冲 到洗手间。 女人无论美丑,都还配套。这两个男人在一起,刀对刀,枪对枪的,那岂不是 飞沙走石,尸横遍野了吗!看到汤浩然要走,李丽竟哭哭啼啼的,拖住了不放。见 李丽还肉麻地操作女声哀求,他上去就是一拳。 李丽原名叫李力,是在读大学时,发现性欲倒错的。小时候,虽然喜欢和女孩 子混在一起,但对性别差异没有强烈的意识。中学阶段,觉得是生错了,上厕所都 想随着女生。同班的男同学,竟没有人看过他怎么小便的。连男生张扬的姿势,都 让他脸红。他总是在临上课前二分钟才在厕所蹲下,称他为大姑娘,他不但没有丝 毫的屈辱,反而沾沾自喜的。尽管这样,女生也不愿和他呆一起。象寓言中的蝙蝠, 成了非驴非马的东西。 大学毕业,他在中学教外语,学生对老师是无比敬畏的。李亮,胸肌发达,小 腹上有排疙瘩肉。运气后,任你狂风暴雨地捶打,也不显疼。不服气的买两根油条 和他打赌,于量,李亮肚子一挺,任你消遣。后来,都知道他功夫了,便没有人挑 战了。 李老师邀他一起住,李亮欣喜若狂。每顿都有荤菜,床也宽大。学生肚里没有 几滴油水,逛街时,看到琳琅满目的吃食,口水津津的,要不断地咽回,才能不跑 出来。李亮家里穷,有时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 睡觉时,李丽便在他身上摸索,李亮觉得痒痒的,想笑。看到老师竟一脸陶醉, 他莫名其妙了,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那时,电影上还没有这样的场面,要是现在, 十岁的孩子也知道那是要交配了。一开始都是李丽自己解决,李亮观摩,但东西总 是射在他身上,弄得肚皮上粘粘的。后来,便要李亮和他互动了,嘴里还呀呀作语。 虽然李丽有同性恋的倾向,但不从根本上改变生理特征,他还是靠射精获得快感。 没有经验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李亮感到很害怕。特别是接吻,看到老师大 张着嘴,一脸沉醉的凑上来,恶心得想吐。别看李丽瘦得只剩一几根筋,性欲却特 别亢奋,一开始他还讲究点含蓄,后来就明目张胆了,甚至连中午也不放过,放下 碗筷,便我爱你我爱你地叫着,扑过来了。本来,想休息一会的,却撵得满屋乱转, 李亮只能到草堆根睡。见李亮不解风情,便撵走了。他不担心传出去,还有几年要 念呢,他不找茬子,已经算很大度了。强奸女学生犯法,猥亵男学生算什么呢?虽 然对孩子身心的摧残一点也不亚于强奸,却属于思想品质问题。 后来,他又找了一个学生,这东西无所谓,还把李丽的丑态学给朋友听,众人 笑得肚子疼。 这事到底被校长知道了,因为外语老师紧缺,校长虽然批评得严肃,但没有上 纲上线,只到有家长打到学校,不得已,再把他开除。 李丽被辞退后,先给一家公司做外事翻译,后来干脆自己做起了生意。做生意 时,他就是女人打扮了,这一点包括手下的员工都不知道。性欲都是通过找妓解决 的,一开始,所有人都厌恶,但经不起重金诱惑,便随他了。 被一拳击醒了,不久,李丽便做了手术,成了真正的李“丽”,而且还结了婚。 除了不能生孩子,李丽并没有让丈夫不满意的地方,在她男人的心目中,她很贤淑。 8 、天堂与地狱 在人类历史中,性,一直是男人的特权,女人,永远是第二性别。《圣经》说, 上帝在创造人类时,先按自己的模样创造了男人,后来怕男人寂寞,才抽取男人的 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 历史上,一夫多妻一直是最普遍的搭配形式,这和动物界的法则是一样的。所 以,男人是不拒绝女人的。在汤浩然的世界,女人已经是一种灾难了。女人既是他 的衣食来源,又是榨取精血的妖魔。职业要求他不得拒绝任何人,那怕长的再丑, 那怕她还是一个孩子。他实际上是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游荡。 见面的地点在迪厅,人山人海的,老远的就听到地动山摇的声音了。按照要求, 他在吧台前坐了下来,一会儿,有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站到了面前,你就是方先生 吧。入行以后,他一直自称方三木的。姓氏是从了母亲,所以叫“木”,是因为舅 舅一直说他象个木头,一点活气也没有,所以别人问他名字时,他顺嘴便说自己叫 方三木。他确实这样,因为有求于人,在舅舅面前他总是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象 头呆鹅。工作以后,被派出所抽去办身份证,出于自嘲,他便办了一个方三木的身 份证,不想日后还用上了。 看了看,汤浩然没有作答。必要的警惕还是要的,做这行的,不是每个人都要 搭的。和妓女不一样,男妓很少主动出击,大多要预约。小姑娘又说,我是高月。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汤浩然说,不会吧,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高月撇了撇嘴, 你不就是干那个的吗?我见多了。 再想说什么,高月一把把他拖进人群,会跳吧,高月一边扭着一边说。 之前,汤浩然并不会跳舞。是从业以后学的,也属于基本技能吧。他们年轻那 会儿,只有流氓阿飞才跳舞,电影里放到坏人,为了突出其罪恶的本质,都让他们 在舞厅里弯腰踢腿。这代人不同了,高兴了愁闷了都手舞足蹈一番,能量散发了, 气息也平了。陪客人,大多是跳跳三步四步,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对这种狂放的 肢体语言,不太有激情了。在音乐激烈的敲打下,汤浩然也渐渐地挥开了。学会了 还没有试过身手呢。 高月,名字挺有诗意的,这是客人当中第一个小姐了。象她这种年龄,还在读 高中吧。性,应该还离点距离才对。即使有,也不该是这种方式。他不是救世主, 用不着这么悲悯。 高月跳的很疯,长长的头发不时甩到汤浩然的脸上。一曲终了,高月又要了杯 酒,一仰脖子便干了。汤浩然已经有汗了,高月脸上也晶晶的。高月的个头很矮, 十六七岁的样子,胸脯平平的,没怎么发育。本来是难得的货色,半老的女人,早 就厌了。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汤浩然觉得作孽了。结婚早的话,儿子也有这 么大了吧。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样的孩子走到这一步。他不是高尚的人,但不想 糟践孩子。对于那些中年女人,纯粹是买与卖的关系,卑微屈辱的是他。 从迪厅出来,汤浩然还是忍不住劝了劝高月。不知怎么表达,吞吞吐吐的,没 说清意思。以为怕她没钱呢,高月一甩头发,说,你们这些人真贱,少不了你一分 钱。说着把包一抖。显然,不是第一次叫男人了。 到了饭店,高月开了个房间。她有卡,不用付现金。到了房间,把包一扔,便 跳了起来,双腿勾住汤浩然的腰,便把舌头伸了进去,业务精熟。看来,这是惯常 的方式了,不然,怎会这么老练。果然,还是个孩子,阴毛还没有长出,乳房也是 盈盈一握,乳头和男孩子没有区别。作起爱来,却花样百出,一晚上竟换了好几种 方式,折腾得汤浩然精疲力尽头昏眼花。 小费利用率太高了。 第二回,高月把汤浩然带回了家。是一座花园洋房,装璜得比五星级宾馆还要 豪华,功能也非常齐全,有吧台,有泳池。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汤浩然发现,很 多人家装修,都是在模仿宾馆的格局。看来,抄袭不仅仅局限在文学界,各行各业 都不相同的翻版。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了,保姆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麻利地 奔来奔去。高月公主一样,把保姆支派得一刻不停。 吃过了,喝好了,高月要汤浩然陪她游泳。泳池有一百多个平方,碧蓝碧蓝的, 看着就想下去亲近亲近。汤浩然还是小时候那套,扑通扑通的,游得不远,动静很 大,打得水花四溅。 虽然淹不死,但缺少观赏性。刚下水,就引得高月哈哈怪笑。 汤浩然小时候就爱水,没辜负“汤”这个姓氏。夏天是个好季节,吃过饭,就 泡在水里了,一直到太阳下山,暑气退去 ,才肯回家。游泳都是在家前屋后的塘 坝,这些沟塘,不单是为他们准备的,洗菜用水都在这里。水小了,几个猛子,便 搅得烂浑,象几百只鸭子淘过似的。周围没水了,就到河里洗,顶着日头,他们跑 上几里路,也不嫌热。总之,一天不下水,日子就没法过了。虽然和高月家金碧铮 亮的游泳池无法相比,乐趣一点不少。 带汤浩然回家,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安全。在酒店里被逮到了,就完了。在 学校里,她还不算是坏孩子,成绩一直很好,中上游的样子,考个普通大学是不成 问题的。妈妈的眼里,她是乖乖女,用不着烦心。游够了,他们回到了客厅。 刚进门,高月呆住了,汤浩然也是一楞。她妈妈回来了,正坐在那儿一边磕瓜 子,一边看电视。看到女儿竟然和汤浩然在一起,简直气疯了。指着女儿半天说不 出话来,嘴唇哆嗦着。 汤浩然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高月竟是高英的女儿。 高英也曾是汤浩然的客户,没有去过她家,都是在酒店折腾的。高英长相粗犷, 上了床更是象恶虎下山。这点,高月倒是继承了她妈妈的特点,出手极为小气,每 次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少给点。刚刚从业时,汤浩然不敢计较,后来,有点名气了, 就没有时间安排了。 高英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家财万贯。丈夫原是大学同学,叫刘长山。由 于家在农村,又生的矮小,自然难入姑娘的法眼。刘长山成绩极为优秀,可以说是 全校的尖子了,年年得奖学金。他知道自己的份量,别人忙着谈情说爱,他把时间 都用学习上了。 高英家境富裕,父母都是高干,由于生的过于高大威猛,所以男生不敢问津。 女人是受不了冷落的,那怕长的再丑。一来二去,便瞄上了刘长山。刘长山虽然家 境贫寒,但他想信只要努力学习,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的。开始,刘长山躲之唯恐 不及。临分配了,有关系的,都有了好的接受单位,他却迟迟得不到落实。以前, 还没有什么人才市场,毕业生都由学校分配。按照那里来那里去的原则,他是要回 到那个小县的。尽管他的专业在当地一点用处没有,还是不得不回去。象他这样, 不是到政府部门,就是下到企业。无论怎样,专业都将荒废了。 出于对前途的考虑,他主动约见了高英,这使本已绝望的高英欣喜若狂。因为 目的明确,没几个回合,就上床了。刘长山迫切需要敲定关系,以使高英能帮忙。 高英要体现个人魅力,正要抓个男生证明,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这里的“合”的概 念不是别的,就是性交。 高英没有象其他女人那样半推半就的,但是衣服还是要由刘长山解开的。太不 含蓄了,会说你不淑女的。由于是白天,视觉效果非常震撼。高英的一双巨乳,象 对斜挎的包裹,呈巨大的“八”字形。乳头粗大乌黑,似写意画乱泼的墨点。尽管 刘长山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面对扑面而来的山水,还是目瞪口呆。不容刘长山 迟疑,高英已一把把刘长山裹进怀中,巨大的乳房一下子便击昏了刘长山。以后, 在近十年的婚姻生活中,这个珍贵镜头一再重播,象一首久唱不厌的老歌。身高差 别太大了,刘长山象是汪洋中的一条船,扁舟一叶,挣扎在惊涛骇浪之中。 事后,高英主动提出要刘长山留在南京。尽管高英父母有点不愿意,也没有坚 决反对,以女儿的条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也难。对于高英,刘长山一直很畏 惧,这不单是由于她家显赫的地位,就是她的身材相貌,也让他谨小慎微。说真的, 他还真的不敢得罪她,较起劲来,他估摸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一到床上,他更是胆 战心惊的,那实在比喜马拉雅山还令人望而生畏。 刘长山成绩优秀,头脑也很灵活,算是“郎才”吧。上班没几年,碰上下海大 潮,他也捋起了裤腿。凭借岳父的关系,自然不愁资金,更不愁门路。没有几年, 他已经有了几千万家势。 这不但使岳父一家对他刮目相看,连高英也收敛了不少气焰。 夫妻的地位,往往是门楣高低的折射。象刘长山这样的农家子弟,自然要扮演 低眉顺眼的角色。就连上了床,他也难 当大任。他个头小,趴上高英身上,就象 老鼠骑在大象背上。高英兴奋起来,更是象头惊马,狂颠乱摇的,无法驾御。偏偏 高英还喜欢女上位,往往是一个懒驴打滚便把他骑在了身下。刘长山顿时上不来气 了,本来行进就步履蹒跚,这时更难有长进了。揪不到东西,高英便骂刘长山无能, 在外面瞎搞。讲到瞎搞,她一下子来劲了,并立即认定,是在外面用多了,回来才 没劲的。于是又把历史问题清算一遍,说刘长山没有良心,要不是她,还不知在那 个山沟里爬呢,现在发达了,就嫌弃她了。是不是看她父母退下来了,没有利用价 值了。 对于高英,刘长山确实没兴趣,当初的婚姻纯粹是利益的驱动。无论长的如何, 对美的追求是不懈的。后来发达了,他自然不能再把宝贵的能源再消耗在这样的破 车上。登高一呼,已是应者如云了。 女儿是亲生的,过段时间,还是要看看的。一回来,高英就不让走。先是忙这 忙那的,热情得让他受不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烧饭洗衣全是他,她一付地主婆模 样,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一脸陶醉。看他坚决不肯留下来,高英又大哭大闹的。 回来就要尽回义务,一开始高英还能等到晚上,后来看他不肯过夜,见面就要来一 次,也不知性欲怎么那样旺盛。其实,这也不是高英的错,象这种年龄,一两个月 才有一次性生活根本不能满足,何况刘长山还草草了事的。象是速写,三笔两笔勾 勒一下,就算完稿了。由于长期呈饥饿状态,使她更加疯狂。女人很少会寻花问柳, 内部矛盾还希望在内部解决。除了刘长山,她还没有想过别的渠道,这恐怕是所有 女人的悲哀。在婚姻状态中,那怕剩下空壳了,她也会恪守原则的。 还有一个死结刘长山难以解开,就是高英初夜没有见红。虽然高英解释了,是 因为喜欢运动,十几岁劈叉时流过血,但他始终不能释怀。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要 眼见为实的。这一点,刘长山是冤枉高英了。其实,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要一付逼 真的效果图,自然不是太难的。做了几年的婊子,一声要嫁人了,还隆重地造个处 女膜让丈夫骄傲骄傲呢。曾经做过汤浩然主考官的小王,便是这样的。当然喽,这 试卷就是她自己。这也有中国特色的,又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不过,以她的美貌, 即使不是处女,相信男人们也不会嫌弃的。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让他确信是原装 的好。 早就想离婚了,慑于岳父的权威,不敢张口。后来,二老退下来的,这个议题, 便提上了日程。首先,他在家里故意拨高自己,事事和高英过不去。高英精得很, 知道今不如昔了,早已柔情似水了。甚至刘长山外面有女人,她都装着不知道。本 来是想激起高英火爆脾气的,先把关系恶化了,再提出离婚。高英硬是有肚量,和 他当初委曲求全一样。见吵不起来,他便不再回家,高英依旧没有离婚的意思。依 着他对高英的理解,早应该提出分手的。没办法了,只好赤膊上阵了。和预想的一 样,高英坚决不同意。一开始是声泪俱下,后来便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齐上。用不 着回娘家搬救兵,那是小女人的招儿,她一个人便把刘长山给修理得天庭饱满地角 方圆。这一仗把刘长山打坚决了,本来他还有点歉意的,毕竟是靠着岳父起家的。 现在,扯平了。 尽管高英没赚什么钱,依照婚姻法,她还享有一半财产的处分权,加上女儿是 她的,表面上看,她比刘长山分的还多。由于早有准备,有多少家产自然不能让高 英知道,多打几张欠条就是了。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高英什么也提不出来, 只说他不止这么多财产。尽管这样,这还是一笔巨大的财产,她一时半会竟不知道 如何处置。最后辞去公职,自己操管。 婚离了,高英突然一身轻松,原来,并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地球离了谁都会 转的。想想刘长山有什么可爱的,小瘪三一个,武大郎第二,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他。 再找肯定是不现实了,年轻时就是伪劣产品了,现在更是过了保质期。 有钱了,何不潇洒走一回,舞厅酒吧泡泡。找乐,人们总是想到这些地方。可 她随便往那儿一坐,周围便没有人再坐过来了。有天碰到个朋友,挽着个小男生, 一付情深似海的样子。 觉得看到不该看的了,赶紧起身离开。同事却一脸媚笑摇过来了,分花拂柳的, 姿态优美之极。见她是孤家寡人,立即帮她喊了一个。这个男人高大威猛,属于重 量级的。阳具比刘长山的胳膊还粗,刚一亮相,就极具威慑力量。习惯了小米加步 枪,突然换成了战斧式导弹,还怕吃不消,一试之下,还是高科技武器火力强大。 不过,太贵了。尝到了甜头,对刘长山立即来个全盘否定,彻底把他从心中驱逐出 去。 高月是在战火纷飞的环境下长大了。几乎从记事起,家里便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一开始是妈妈威风,象是《渔夫的故事》里的渔婆,呼来喝去的。她是同情爸爸的, 象个逆来顺受的男侍。后来刘长山风光了,到家也是一付太上皇的模样。天无二日, 一家容不下二虎。一开始,高英还不习惯角色的突然变化,刘长山一张报纸一杯清 茶刚坐下来,她便把报纸甩了。刘长山桌子一扑,便要拿出总经理的威风,一看到 高英卷胳膊捋袖子的,腰便虾了。看来家庭暴力,受害者并不仅仅是女性。一旦女 人体力更强,往往比男人更加粗野。 随着房子的不断变大,刘长山回来的更少了。高月虽然盼着爸爸回来,又害怕 他回来。几乎他每次回来都会伴随着一番腥风血雨。后来,爸妈离婚后,妈妈也不 怎么回来了,她只能每天和小保姆相伴。也是这时候,她开始变坏了。 手上有钱,她常请同学下馆子,甚至把一大群男男女女带回家。吃过了喝过了 跳过了,便睡在了一起。一开始,她象死狗一样没有知觉的,衣服不脱就躺下了。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上卫生间,便看到两个孩子做出电视里的造型。这把她吓得, 厕所也不上了,抹头就跑,到房间就把门关上了,半天脸上还发烫。看的多了,也 就不再大惊小怪的了,反而跃跃欲试地想尝试一回。她还小,欲望还不强烈,疯玩 一通,倒下就睡了。 有一次,同学们都走了,她也睡了。等她感到下身一阵酸痛,睁眼一看,有个 男生正趴她身上“汗滴禾下土”呢。她一下子就把那个男孩子掀翻了,还抽了他一 把掌。觉得床单湿湿的,坐起来一看,已是鲜红的一片,便呜呜地哭了起来。男孩 子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极镇静地给她上起了生理课。于是他们又理论联系实践一 回,果然大有妙处。 有了第一回,便不愁第二回。那个男孩成了高月的老师,象做家教一样,每天 按时按点来辅导功课。由于没有任何防范措施,高月怀孕了。不敢上医院,就偷偷 地在家吃药,也算现在科技发达,虽然流了不少血,总算没出大纰漏。后来嫌这样 不够刺激,便打电话找先生。反正南京的大街小巷不缺少这样的信息,没有多大周 折,她便实现了理想。 见了妈妈,高月竟然毫不惊慌,娘俩对峙着。好一会儿,高英突然朝汤浩然冲 了过来。以为要打她,高月赶紧躲到了旁边。见母亲冲向了汤浩然,便坐到了沙发 上,拿起了遥控器,一个一个频道翻着。没有料到高英会拿自己煞气,汤浩然脸上 挨了重重的一把掌。接着还想打,给汤浩然接住了。高英认定是汤浩然坏了女儿的 清白,一个老鹰展翅,便向汤浩然的下身抓来。这下汤浩然急了,本来就是无辜的, 现在又要坏他饭碗,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虽然高英长的高大,一把还是摔的老远。高英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在了沙发上。 转脸看到高月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抖抖的,还嗑着瓜子,她又狠狠 地抽了高月几个耳光。 本来高英还想教训教训的,高月却先声夺人地号啕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历数高 英和刘长山的不是。于是,娘俩一场好吵,这是高月出生以来,母女间最深刻的交 流。 9 、红杏枝头春意闹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邀约的是一对姐妹,为避免两线作战,汤浩然 叫上了小王。 这些女人都有房子,方氏姐妹住的虽然不是豪华别墅,也有一百多个平方,装 璜得也不错。 楼层很高,大概在二十多层,推开窗户,便是浩瀚的长江了。 既然是四个人,先搓两将吧。这样的邀请,汤浩然是不拒绝的。只要不上床, 他对什么事情都有兴趣。几圈下来,小王和汤浩然都输了一千多块,看来今天是白 忙活了。一开始,小王和姐妹俩你摸一下,我掏一把,闹的很欢。到后来,输多了, 小王沉不住气了,三条五饼地乱吼。妹妹方明香不高兴了,说,你还算不算男人啊, 输点小钱,眼都红了。怕小王生气,姐姐方明兰赶紧拉弯子,说,不吵,不吵,都 是玩的。被蹴了一下,小王不作声了,但抠牌力度更大了,出牌也掷地有声的。 玩了两将,天也晚了,妹妹提议出去吃饭,小王虽然还想捞,也不好说什么。 输了钱,小王没精打采的,一到饭桌小王饿虎一样,他是不会吃亏的,堤内损失堤 外补,得尽量找回损失。 饭菜很丰盛,在自己的饭店,没理由小气。除了插几句笑话,汤浩然没有多说, 他一向这样。 吃过饭,就是不变的主题了。一转眼,姐妹俩便脱得光光的,一扭一扭地走起 了台步,这么香艳的表演,赛过任何名模。在夜总会观看是要收费的,此时此地, 她们却花钱请人欣赏,实在够下贱的了。方氏姐妹虽然一胞同生,身材却截然不同。 姐姐丰满饱满,妹妹高挑苗条。 姐姐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妹妹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长相也大相迳庭,姐姐面如 朗月,妹妹状如鹅卵。皮肤没有差异,都是黄白净子。象是受了惊吓,满是鸡皮疙 瘩。 方氏姐妹是安徽人,家境贫寒。父亲叫方有太,大字不识,是靠换亲才娶了女 人。为了讨老婆,他打了十年石头,积攒了一万多块钱。因为长的难看,周围讨不 到女人,便南下贵州。 女人是带回来了,却死活不肯和他同床,瞅空就想逃跑,全家防贼似的,白天 黑夜都守着。 就这样,女人还是跑了,因为路不熟,又给逮了回来。于是,吊到树上一顿狠 打,几鞭子一抽,衣服便散了,露出个干瘪的奶子。有位妇女摸了一把,说,你真 是个方大瓜,姑娘大娘也分不清啊,上当了,这那是什么姑娘,孩子都生过了,你 看这奶子,软不叮当的。打怕了,女人给睡了,全家安了心,以为从此能安安生生 地过日子了。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她又跑了,还把家里的一千块钱也拐走了。伤了 心,也死了心,方有太预备着打一辈子光棍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母说好说歹用老姑娘给他换了个媳妇。几年前他老妹 妹还小,今年刚过十八,父母便迫不及待地张罗着给他换亲。换亲也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要有相当的才能谈妥。找不到女人的多的是,但他如果没有个姐姐或妹妹自 然不在考虑之列。好容易觅到一个,老妹妹死活不肯,男方已经四十多岁了。后来, 又说了一家,可对方又嫌方有太大了,于是又没说成。这换亲要让两对男女都满意, 确实不是容易事。最后总算有个女的愿意了,他老妹妹还是不愿意。父母的耐心到 极点了,连吓带骂把亲事定了下来。这样方有太总算有了女人,而且竟然过得很平 静。 女人一气养了三个女儿,他还不死心。为了生个儿子,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违 反计划生育。 儿子是不愁媳妇的,三个闺女呢,换不清。生的多了,吃饭都供不上了,那有 经济供她们读书,读了一二年都下来了。她们家的平均学历不超过二年级,念得时 间最长的是儿子,小学毕业,算是重点培养吧。 方氏姐妹十几岁就出来打工了,没离开过饭店。这样的文化,只能当服务员了。 即使这样,还要撒谎,不然人家不要的。没个初中毕业,干什么都不行,菜单都认 不全。 方有太虽然面目狰狞,几个孩子却体体面面的。十五六岁,方明兰就出落得胸 高臀肥的,诱得周围男孩子苍蝇一样。 方明兰有个对象的,别人介绍的,离他家不远,是个老实孩子,大忙时,早早 就过来出死力了。虽然丈人丈母娘欢喜,方明兰对他没感觉。呆瓜一个,闲下来, 连个话都没有,偶尔望一眼,也做贼似的,触上方明兰的眼光,脸象红大布一样。 年轻人精神好,吃过晚饭,方明兰希望他能邀自己出去走走的,可他死人一样,嗡 声嗡气地打声招呼就回去了。即使这样,方明兰也打算认了。象她这样,能打到什 么样的呢,在农村能苦能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男孩子家境还好,通庄就他家盖楼 了,鸡窝里的凤凰一样,引得邻居眼红,说媒的不断。男孩家早就放出风了,说, 穷富无所谓,女孩长得要好。 后来,有个活闹鬼看上了她,三天两头来缠。大忙时,活闹鬼是不来的,好吃 懒怕动的,连自家的活也是能躲则躲的。闲下来了,他就是常客了,把方明兰带出 去一疯就是几天。女大不由娘,方明兰父母拿他也没办法。论人家,这活闹鬼长得 还真不错,眉清目秀的,嘴也甜,进门便叫爸啊妈的,仿佛他才是方家的女婿似的。 以方家女婿自居了,便不允许方明兰再和别人来往。方家用了人家的钱,光订 亲一口就要了六千六。可让活闹鬼认,他哪有钱,有钱也不是用在这个地方,象他 这种人,光凭一张嘴了。 所以逢年过节,竟有两个女婿提着东西上门。关于退亲,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 定,如果是女方提出,无论用人家多少钱,都要一分钱不少全部还给人家;如果是 男方提出退亲,那就一分钱没有。介于这点,双方谁也不肯提出退亲。方明兰家的 意思是要拖得对方没有耐性了,自然会提出。 活闹鬼等不及了,他甚至上门警告方明兰的法定对象,再上门,打断他的腿。 老实人还有一付犟脾气,两个人吵翻了,活闹鬼一拳便把方明兰对象打到楼下。虽 然没有摔死,但再也不敢和他争食了。 活闹鬼可不象她对象,提着东西跑了二三年,手都没搭过。没有几天,活闹鬼 便把她弄上床了。后来肚子搞大了,办了几桌酒席便把婚结了。 活闹鬼进去过几次了,是因为抢劫,判了八年。认识方明兰时,刚从里面出来。 刚认识他,方明兰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辉煌的历史,后来知道了,也甩不掉了,只好 跟他结婚。本来准备认命的,可是活闹鬼依旧不学好,一个月有二十天不在家。一 回来就是一屋人,她还要忙上忙下供他们吃呀喝的,一脚不到,便拳脚相加,孩子 都被打掉了。结婚不到两个月,因为偷窃,他又被逮了进去。刚进去那会儿,方明 兰还去看看,把点零用钱带点换身衣服什么的。 那时,她在镇上上班,每月能挣个三四百块钱,她省吃俭用的,留下一二百块 钱给他送去。 方明兰生的妖气,眼波流转,似有万种风情。小叔子和他哥一样,也是个街头 混混。他从来没把方明兰当嫂子,只恨为什么不早一步认识方明兰。现在,他哥又 进去了,心痒痒的,想大有作为了。 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是方明兰结婚买的,小叔子以看电视为名,赖在房里,就 不动窝了,撵都撵不走。因为要上班,她熬不了夜的,便叫小叔子出去,小叔子却 嘻皮笑脸地要陪陪她,说,你一个人睡不冷吗?还动手动脚的。怕周围人听到不好 看,她没敢大声嚷嚷,只是死命地挣扎,不让他得手,但关键部位还是让他摸了个 遍。后来,她跟婆婆哭诉,婆婆虽也骂了儿子,但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看她寻 求不到帮助,小叔子干脆强奸了她。 被小叔子干了一次,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有高潮。那夜小叔子一直睡到天要 亮才出去,干都干过了,她也没有再坚持。虽然觉得乱伦是罪过,却别有一番滋味 在心头。五更头,小叔子又翻上去一回。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有机会还不撑个半死。 方明兰是刚尝到新婚的乐趣,男人便进了班房。以前,虽然男人三天两头不在 家,但十天半个月的还有回把,问题也就解决了。现在,身边没个男人,忍得特别 难过。即使这样,她也不敢乱来的。婆家住不下去了,还是出去打工算了。 方明兰虽然轻浮,本质上不坏,如果男人好好过日子,守着他也就过一辈子了。 做姑娘时,虽然到处疯尸,并不怎么懂,朦朦胧胧的,没有明确的指向。 在饭店打工,为节省开支,老板都让职工睡在店堂里,有的自己也躺在饭店。 忙了一天,躺下就睡了。有天,她突然听到老板娘哼哼叽叽的,象是非常难受。便 问旁边的小姐妹,老板娘是不是牙疼?旁边这个服务员有过性经验,笑得死去活来, 说你二五啊,这是老板娘在那个呢。她听了虽然火烧火燎的,也没有引起强烈的共 鸣。 这次是家大饭店,不用睡店堂了。老板有专门的办公场所,见一面都难。后场 归后场,前台归前台,都有专门的人管理。楼上是包间,一个包间有一个服务员。 那次是老板请客,她便在旁边服务。喝到一半了,老板不胜酒力了,让方明兰代酒。 本来,规章制度是不容许的,但老板发话了,自然是最高指示。 客人走了,老板也趴下了。等老板醒来时,碗筷早已收拾干净了,只剩下方明 兰还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听候吩咐呢。还没有仔细看过方明兰呢,今天发现她还挺 美,眼睛象一汪水一样,轻波荡漾。便叫,小方,你过来。不知老板要干什么,方 明兰便走到跟前。老板竟一把抱住了她,跟着就把又酸又臭的嘴伸了过来。老板办 服务员,就象皇帝临幸嫔妃一样,应该感激不已的。 方明兰虽然缺钱,但没想过通过这种方式挣钱。再说老板也老了点,快五十了, 又矮又胖,实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老板下定决心了,熊掌似的一双大手,在她两 个奶子上乱揉。本来她叫喊一下就能没事的,但她不敢叫,那样她在这里就干不下 去的,肯定得另寻地方。再说,这也会让同事笑话的,这种事情,人们是不指责男 人的。 好久没经历男人了,方明兰一时意乱情迷起来,推拒也缺乏力道了。就在地毯 上,成就了那事。事后,下身血流不断,吓得方明兰哭了起来。以为她是第一次, 老板懵了。把茶杯口上所有的餐巾纸都揭了下来,也没解决问题。不好收场了,只 好抱起她一溜烟地叫救护车。 想打零食的,出大纰漏了。他守着病床前,很怕一离开了,方明兰会报案。本 来,吃个暗亏就算了,只要以后能照顾照顾就行了。她自然不是第一次,今天月经 正好来了。看到老板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也将错就错了,趁机来个不依不挠,非要 娶她不可。 饭店里也开了锅,一会功夫,上下都知道了。无论是妇女,还是小姑娘,都谈 得兴高彩烈眉飞色舞的。当然,还免不了要进行艺术加工,使情节更趋合理动人。 殷红的血花,从楼上开到楼下,又蜿蜓伸展到马路边,这个画面,实在太香艳了, 比流星雨还珍贵。大家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使所有的诗人都逊色。 回到饭店,方明兰就以老板娘自居了,还把她妹妹也带了过来,让她站吧台。 没有不透风的墙,盗版和正版就是不一样。正宫一露面,立即让她们姐妹俩滚蛋了。 这已是半年以后的事了,方明兰已经捞了不少。 老板还不算绝情,租了个房子,把姐妹俩安顿了下来。甩手惯了,再让她低眉 顺眼地伺候人,拉不下架子了。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了,一个月给个三二千块钱,也 算是各取所需吧。可是那天不巧,方明兰一个人出去了,老板喝得醉曛曛的又来了。 看看姐姐不在,便缠起了妹妹。 方明香相对单纯些,二十岁刚过。当初,方明兰结婚,她就不同意,以她的意 思还是找个本份的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她说话的份量能有多大呢?那时活闹 鬼到她家,连她父母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的,唯有方明香对他没有好脸色,呼来喝 去的。也奇怪,活闹鬼楞是不生气,甚至连方明兰的话也没她管用。 姐妹俩都在外面打工,农忙时,方明香是一定要回去的,方明兰却不愿意,怕 晒黑了。等到方明兰跟老板好上了,她也劝过,方明兰不但不听,反而劝她也过来, 一开始,方明香怎么也不肯,这种饭吃得不光彩。后来,方明兰今天给她买一件好 衣服,明天给她买一双好鞋子。 姑娘都爱美,这些衣服,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月工资也买不了一件。 方明香谈过一个朋友,是个厨师,姓李。欲话说“十个厨师九个花,还有一个 是呆瓜”。小李也是风流成性的,电话就数他多,烧饭时都不闲着,还经常有女孩 找到饭店。没办法,方明香就看上他了,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说方明兰的了,真应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老话了。 方明香没让他得手,始终和他保持距离。饭店是众星云集的地方,见久攻不下, 小李便失去了耐心,和另一个服务员好上了。时间不长,便得胜还朝了。小李精神 特好,火炕一样的厨房干一天,竟然还兴致勃勃,顶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每天坚 持和服务员把功课做完。一到晚上,宿舍里都有他们激昂的歌声。见小李到这份上 了,方明香死了心。小李喜新却不厌旧,背人时,照样还摸她一下掐她一把的,她 也不十分计较,反而回味不已。 方明兰之所以力劝妹妹加盟,不是图工资高。她不能白白地付出,必须有个贴 心的人站吧台。 开始方明香不肯,怕老板发现。方明兰骂她缺心眼,老板喜欢时不捞一把,到 老板厌弃了,想捞也没机会了。后来,虽然生意依旧,但利润锐减。要不是被老板 娘发现,早晚会被掏空的。老板不好追究,问她,自然是死不承认。 见方明香激烈反抗,老板道出了机关。这是方明香的短处,虽然她没有装进腰 包,方明兰却是大把大把拿钱的。被点中了死穴,挣扎得无力了。唯一的补偿方式, 就是慷慨献身了。 见方明香又是处女,老板平衡了,总算没有白花。正兴致勃勃地要复习一遍, 方明兰回来了。 先狠狠抽了方明香一个耳光,又要给老板来一个,被老板架住了,反而给她一 个耳光,骂道,小婊子,用我这么多钱,日了你妹妹怎么样,我还要日你妈呢!本 来她没想大闹的,只想敲笔钱算了,没想到这东西竟这样对她。于是,她搬过电话 就要报警。见这势头,老板立即耷了下来,嘻皮笑脸地求她别这样,有话好说。方 明兰死活不让,一再地要拨。于是,你夺过来,我夺过去。最后,老板把电话线给 扯了。 看着两个人打来打去,方明香绻在被子里,惊恐地望着,不知道如何收场。最 后,老板答应,给她们买套房子,再帮她们开个饭店,由她们自己打理。 卖了个好价钱,方明兰自然高兴,方明香却万念俱灰。女人就这点值钱了,不 明不白给夺了,以后怎么做人。方明兰把嘴一撇,嚎什么嚎,你以为是金屄,在家 劳动,几千块钱的财礼,你还不乖乖地跟人睡一辈子,还要帮他烧啊涮的。现在, 腿一叉,三四十万到手了,还不满足。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本来自己和他有那 事时,就应该敲他一笔的,因为心虚,没敢声张。妹妹是货真价实的,再便宜了他, 岂不亏死了。 被痛宰一回,老板虽然是满肚子火,却又发不出来。只好提高利用率了,而且 要姐妹俩一起服侍他。一开始方明香死活不肯,骂他是孽生。后来习惯了,除了这 种方式还没有高潮呢。 一旦没了廉耻,人和孽生也没有多大区别了。老板就那点药,年纪又大了,一 头猪还喂不饱呢,哪有多余的糠?妹妹是清倌,老板对她清眼有加,便冷落了方明 兰。见妹妹和自己争食,方明兰恨恨的,还说不出口。刚上的流水线,又停产了。 实在气不平了,便干脆找鸭。 饭店生意越来越好,姐妹俩又盘了个大的,几年下来生意和老板不相上下了。 手里有钱了,便不理老板了。老板再来,便没有个好样子了,尤其是方明兰,简直 是深恶痛绝。有件好衣服架着,还有人样,脱光了,刮了毛的猪似的,恶心死了。 腰有水桶粗,头有芭斗大。 甩了老板,姐妹俩一心一意做生意了,偶尔风流一回,也无伤大雅。活闹鬼出 狱后,还是在社会上游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国家对于重犯累犯应该加大惩罚 力度,有些人永远只配蹲在里面,一出来他便要作孽的。就象豺狼虎豹,还是关在 动物园安全。 吃白饭吃惯了,今天,活闹鬼又打算不给钱了,吵来吵去,服务员只好喊老板。 方明兰出来一看,是自己的老公,楞楞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活闹鬼却一把搂了过来, 哎哟,老婆你想死我了,原来是我们家开的饭店啊,你看你看,这些丫头竟然问我 要钱? 当晚,活闹鬼便跟了过去,方明兰尽管百般不情愿,义务还是要尽的。老婆发 了财,出来就当个现成老板,何乐而不为?每天呼来喝去的,员工也不敢不听,他 们也搞不懂是什么名堂。 眼看着奋斗多的成果要被白白占去了,不光方明香不甘心,方明兰也不甘心, 于是她便提出离婚。 这夫妻分割财产,如果一方是在狱中,这时候的收入,是不是双方共同所得呢? 法院是这么判的,做了几年牢,出来就成大款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10、最难消受美人恩 再次见到贾丽红已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由于太忙,汤浩然把这个话头忘了。 他不知道梅香兰正导演着一出轰轰烈烈的伟大爱情呢!他们都是在网上见面的,谈 的如火如荼的。年纪大的人谈恋爱,就象老房子失火,救都救不来的。一个是柔情 蜜意,一个是投其所好,很快,贾丽红便要托付终生了。 还是在梅香兰别墅,不过,这次只有贾丽红一人。走进大厅,便看见贾丽红一 脸期待地望着门口。见汤浩然来了,反而有点骄羞。本来是少女特有的专利,被一 个中年女人频频占用,汤浩然觉得有点奇怪的。虽然没有做作,看起来还是不舒服。 坐下来,贾丽红便主动搭话了,还借着倒茶的机会,挪到他身边了。一个多月没见 面,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更熟悉了。 是例行公事,汤浩然把手搭在了她肩上,并顺势搂了搂。贾丽红没有躲开,只 是脸红得厉害,连胸前都变成粉色了。本来想叙叙离愁的,一个多月以来,那一封 封滚烫的情书,早已把她融化了,她一遍一遍憧憬着花前月下的美好。爱情虽然来 得迟点,但依旧热烈。 汤浩然是无法了解的,他不知道这都是梅香兰的杰作。他不可能在无关紧要的 地方逗留太久,习惯了,一伸手,握住了乳房,象条滑溜溜的鱼,胸前凉冰冰的。 贾丽红已经有思想准备了,梅香兰在网上早已露骨地代他表白多次了。见汤浩然毫 不犹豫地兑现了,她还是觉得突兀。 贾丽红面条一样地瘫软了,嘴唇急促地歙动着,脸颊桃花一样,耳根也红得晶 莹。没有什么要等待的了,水已经开了。是下面,还是放米,都应该开始了。汤浩 然一把抱了起来,便向房间迈进。 这是电视里惯常的动作,主人公都是这样把女人扔在床上的。汤浩然是从业以 后才开始练习的,现在已经熟谙了,好象这也成了流行趋势,所有的女人上床之前, 都要他重复这个环节。 一开始,他怕抱不动,摔着了,但一起身,女人便勾住了脖子。原来抱女人比 抱麻袋轻松多了,他记得一百斤的口袋扛起来很吃力的。 很长时间,他一直向往这样的场景。那是浪漫爱情不可或缺的经典画面,没想 到却成了职业的基本技能。妻子没给过机会,吃过晚饭,便躺床上了,看会电视, 屁股一掉就睡了。他要办事,还要死皮赖脸地把她扳过来。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房 间太小了,没有周转的余地。电视剧中的主人公,可是无论穷富,都有一个大房子, 女一号洗后澡,自然要撒一撒娇,让男人表现表现,呈一呈男人汉的英勇。在和平 的环境,男人要想建功立业,大约也就在床上了。 第一次抱起的是梅香兰,他觉得浪漫极了。一瞬间,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想 象着是和情人幽会呢。所有人都怀念第一次,即使男妓的初夜也是惊心动魄的。 贾丽兰也是红色的吊带装,这种衣服之所以能流行,能凸现女性优点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容易脱吧。男女相悦,脱衣的过程是美妙的。如果一件一件没完没了 的扒,是很扫兴的。 大棉袄里面还有小棉袄,小棉袄里面还有背心,背心里面还有线衣,线衣里面 还有羊毛衫,羊毛衫里面还有衬衣,那什么时候才能寻着奇珍异宝呢?女人多是半 推半就的,象是和歹徒搏斗,所以速战带决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就突然反悔了, 冷不丁就抽你一巴掌,骂你一声流氓,潇洒地离去。 红色,是美丽的颜色,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都离不开红色。红衣红裤把女人 送进洞房,红花白绫展示女人的骄傲,红袄绿裤背着爱情的结晶。巨大的双“喜” 字,象是两个木讷的男女,找一个理由,绑在一起就是一辈子。 只拉到一半,汤浩然便扑上去了。这个结果是有充分铺垫的,至少在贾丽红看 来是顺理成章的。从遥远的北京千里迢迢地赶到南京,就是为了爱情。这当然又是 梅香兰动作的结果,梅香兰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了。贾丽红愿意是想再听听汤 浩然的甜言蜜语的,但汤浩然一来就直奔主题了。 对汤浩然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从业这么长时间,谈情说爱这个环节 已经省略了,最多跳跳舞喝喝饮料,就算很有情调了。大多是洗一把就动手,完了 提裤子走人。 象是起跑线上的选手,贾丽红什么也不想了,胸脯急剧地起伏着,随时准备冲 出去。果然,一解开乳罩,白兔便跳了出来。是一双绝美的尤物,细瓷一般,连毛 孔都没有,乳头艳艳的,象是红了尖的青桃。平滑的小腹下面是一处奇峰,象南极 的冰原,晶莹洁白,这是地球上唯一没被污染的地方了。双腿丰润修长,却紧紧地 闭合着。大多女人上床就象八万一样,大叉着,把空间位置都预留了。上去即可操 作,连屁股也不用挪不下。欣赏美丽的女人,比占有更令人满足。相反,没有观赏 价值的女人,是必须暗箱操作的,否则,会影响工作质量。 房间里阴阴的,窗帘遮阳效果还好。贾丽红双眼紧闭,身体僵硬挺直。象是呵 护一件绝世的艺术品,他没有象平时那样长驱直入摧枯拉朽,而是小心翼翼地探进 一点。是一扇从未开启的门,有点生涩,甚至还阻隔了一下。贾丽红痛苦地叫了一 声,紧接着,便象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双臂却紧紧地抱住汤浩然。渴望和抗拒在此 时已经是同义词了。 高潮过后,象死过去一样,贾丽红半天没有动静。当她终于睁开眼睛,一把抱 住汤浩然,舌头便旋了进去,于是,刚刚结束的光碟又按下了播放键。打扫战场时, 床单鲜红的一大片。 以为在经期,汤浩然为她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深为惊叹。问了一句,你身上来了? 贾丽红面若桃花,说,没有。汤浩然奇怪了,不无嘲讽地说,是第一次?贾丽红竟 点了点头。结合贾丽红的表现,他有点相信了。这种事情是绝无仅有的,梅香兰明 明说她是结过婚的吗?职业要求他们多做事少说话的,尤其是客人的隐私。女人寻 欢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更多的,不象男人,聚一起就炫耀各自的丰功伟绩了。 床单还在飘扬,梅香兰已闪了进来。房间比先前整齐多了,她知道该发生的已 经发生了。怕梅香兰还要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汤浩然打声招呼便回去了,他急需好 好地睡一觉。以为没有激情了,今天竟然还这样狂放,象李白的诗歌一样,豪情万 丈,一泻千里。 梅香兰提了许多东西,象是刚打了胜仗。贾丽红和汤浩然俨然是功臣了,两人 都有奖赏。贾丽红是一件旗袍,明黄色的;汤浩然是一套西服,金丽来的,这种品 牌他连看都很少看过。 梅香兰还特别声明,这是贾丽红送的。好象是商量好的,贾丽红点点头,示下 他收下。最难消受美人恩,接受和拒绝都令他非常尴尬。 第二天,梅香兰把汤浩然单独约了出来。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还是那张 桌子。这次,她把贾丽红的档案重新改写了一遍。她要和汤浩然做笔生意,条件是 让贾丽红爱上他,并和她结婚,给他五万块钱。震惊于贾丽红身份之高贵,也震惊 于梅香兰的用心之恶毒。突然间,汤浩然不认识她了。他连原因都不想问,就毫不 犹豫地拒绝了,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本来以为这是业务范畴的服务,谁支付费用,他不关心。所谓奇文共欣赏,疑 义相与析,把得意的华章介绍给朋友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他这个行业,朋友间互相 推荐是很平常的。象她这样又提供场所,又提供经费,还不太多。很长时间,他还 为梅香兰的慷慨大度叫好呢,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这点。刚到县城那会儿,经常 有朋友光顾,吃了喝了再找小姐敲一回。 虽然他心疼钱,但朋友要求了,不答应显得太小气了。第一次在包间躺下时, 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逗他说话,汤浩然还以为对他情有独钟呢,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虽然隔壁不断传出惊呼,汤浩然还是一动不敢动。去了二三次,尝到点甜头,开销 却受不了啦。虽然是招待朋友,老婆那儿也不好交待。他不是家财万贯,老婆孩子 还要吃饭呢。后来,朋友再来,就在家里烧几个小菜喝两杯算了。梅香兰是一掷千 金了,可以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不同的时,她把刀插在朋友腰上了。 梅香兰这么慷慨,在虚荣心里,以为是梅香兰爱上了他。古往今来,艳情小说 都有这样的情节,象杜十娘,象李香君。虽然身份有别,故事都差不多。现在,梅 香兰突然这样要求。这就象葱姜调料都准备好了,正准备烧一锅美味呢,却突然搬 块石头把锅砸了。沦落为性工具已经让他无脸见人了,现在却要他把性作为报复的 工具。汤浩然愤愤地离开了咖啡厅,他想狠狠地抽她两个耳光。突然间,他明白自 己地位了,无论她对你如何好,你永远还是下贱的男妓。 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结婚十来年了,一直和平相处。虽然老婆经常刻薄地挖 苦他,但想想是自己没本事,手就伸不出去了,唯一的冲动是想狠狠地抽自己。男 人活得潦倒 ,比杀他更痛苦。家庭就象监狱,改造男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结婚。 十年了,他的锐气,他的轻狂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谈判虽然不欢而散,并没有妨碍梅香兰继续实施计划,估计汤浩然也不会立即 揭穿。这一占梅香兰分析地很准确,汤浩然确实不知道如何说清真相。本来梅香兰 还要租套房子的,让这故事继续下去的。才刚刚开始,高潮还没到呢。她要告诉贾 丽红这是汤浩然的家,然后让他们在激昂的进行曲中交换戒指,然后让他们在华丽 的灯光下走入洞房,然后她才娓娓动听地道出真相。她想看到贾丽红在这一刻的失 败和狂怒,她想看到贾丽红在这一刻的痛苦和绝望。 汤浩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能出卖肉体的男人都是见钱眼开的,甚至会求之不 得,五万,绝不是个小数目。在汤浩然身上投资,绝不仅仅因为他英俊潇洒,而是 他的年龄和他呈现出来的气质。太年轻了,根本打不进贾丽红的生活,太堕落了, 根本得不到贾丽红的欣赏。儒雅稳健的中年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恰巧,他又很穷, 收买应该不成问题。梅香兰太了解贾丽红了,惟有这种方式才能真正击倒她。 贾丽红是这样的身份,那么梅香兰又是什么背景呢?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经营 这个计划呢? 汤浩然百思不得其解,坦率地讲,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关心过客户都是 什么来头。他没问过,也不想问,而且问了也是白问。饱暖思淫欲,这是男人和女 人共有的追求。 他不知道梅香兰这么疯狂的原因,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旦贾丽红爱上他, 或者跟他结婚,那她将身败名裂。梅香兰是不会放弃这个炒作机会的,精心导演的 戏剧,是要尽可能扩大受众面的。 约会还在继续,既然不能说明,就没有理由拒绝。尤其是现在,贾丽红把他当 恋人了,当未婚的丈夫了,她可是千里迢迢地赶来的。积聚三十多年的能量,都释 放出来了,象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其爆发也是狂野的。矜持羞怯被抛得远远的, 这一刻她只想和汤浩然融化在一起。 知道贾丽红是处女,用不着如临大敌了。风月场上,要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不 是特殊原因,他是不戴避孕套的,象是穿了靴子洗澡。和妻子一样,贾丽红也属于 没有污染的绿色食品,是免检产品。 象是蜜月之旅,贾丽红逛遍了南京。表面上看,打车吃饭门票住宿都是汤浩然 的,她是不知道,汤浩然每次都是带着挺刮刮的票子离开的。虽然没有答应什么, 实际上,他还是按要求做了。知道了贾丽红身份,对她更加呵护备致,原意是不想 伤害她,但在贾丽红看来,无疑是爱她的表现了。如果他不是这种身份,如果他真 是南大教授,那这一切该是多么美好啊! 他是下贱的男妓,一旦真相大白了,她该如何地面对呢? 相见时难别也难,登机时,贾丽红哭得眼睛红红的。汤浩然也觉黯然,十天下 来,对贾丽兰有了感情,追寻三十多年的梦中情人终于出现了。相貌、学识都让他 倾倒迷恋,关键是贾丽红非常爱他。 梅香兰也来送行,无事人一样站在旁边,一脸暖昧,还不时拿贾丽兰开心。贾 丽兰是笑一回哭一回,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象先前一样,又开始了书信往来, 当然,这一切还是由梅香兰代劳的。科技发达了,受益最多的大概是恋人了,一晚 上,可以发送数十个贴子。梅香兰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没人知道。但她比贾丽红 更兴奋的,象是美丽的皮影,线在她手上呢。 被贾丽红占用了很多天,回到屋里,梅香兰就把他扑倒了,于是,在留着贾丽 红体温的床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男妓,是没有立场的。马放南山了,汤浩 然问,你为什么恨贾丽红? 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梅香兰说,我曾经谈过一个朋友,好几年了,能 做的都已经做了,男朋友却提出了分手,原因是爱上了贾丽红。后来,贾丽红又甩 了他。碰得鼻青脸肿了,男朋友又想回到我的身边,我狠狠地羞辱他一回,也离开 了他。故事并不曲折,不乏欺骗性。 问世间,情为何物?难道伤心人就有理由伤害别人吗?难道伤心人都会变得奇 毒无比吗?蛇的前生,一定是女人吧! 正当汤浩然准备着如何告诉贾丽红真相,而又能最小程度伤害她,事情不攻自 破了。那天在梅香兰住处,他们正在激情上演三级片,贾丽红到了。所有的门都大 敞着,贾丽红是径直走到床前的。梅香兰呻唤得比任何时候都畅快,看到这一幕, 贾丽红尖叫着跑出去了。 女主角出场了,梅香兰一把掀开汤浩然,光着身子把贾丽红追了回来。她是不 会让这个故事以误会收场的。错过这个时候,随便用什么手段都达不到效果了。这 是一个折中办法,棋到中盘,胜负已经毕现了。这又是她精心导演的,贾丽红几点 钟的飞机,什么时候到,她算得很精确,她相信这个绝对现场比被汤浩然说穿了更 具震撼力。她必须亲自把这一切送给她,这是多么恶毒的礼物啊!就象白雪公主手 里的红苹果,太美了,却有毒。这不是最理想的结局,原意是让他们结婚的,要让 贾丽红走上红地毯的。这不仅仅能重重地打击她,而且还能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 身之地。汤浩然没有走,作为最佳配角被安排在沙发上。梅香兰象一个激昂的法官, 审判着他们。 这才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汤浩然不知道,一个人的嫉妒心竟会这么强烈,甚至 远隔千里也不能泯灭,反而越烧越烈,吞噬一切。贾丽红已经没有眼泪了,象是听 着别人的故事。她恨汤浩然的,一开始她就怀疑他和梅香兰关系不同寻常,但她已 经下定决心了,即使汤浩然和梅香兰曾经相爱过,她也决不放弃。但他竟然是一个 男妓!是她绝对想不到的。和梅香兰作过对手,但她只是当成督促自己上进的动力 而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的竞争,竟让梅香兰变得这么阴毒。 贾丽红已经怀上了孩子,本来想给汤浩然一个惊喜的。现在,却成了无法排解 的隐痛了,何去何从,她实在难以抉择。遗憾的是,梅香兰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不 然,她会更加快意的。 11、同一首歌 女小王叫王玉珍,扬州人。培训过后,他们就没有更多的交流了。这里所说的 交流是指火力对抗。楼上楼下是经常见到,无聊了,一起还打打牌闹闹笑话。虽然 吴老板明令同行之间不准来往,那是针对刚刚入行的。一旦陷得深了,除了钱之外, 老板什么都不关心。别人都叫她阿珍或玉珍什么的,汤浩然却是毕恭毕敬地称她为 王老师。每次,小王都咯咯地浪笑一回,还拖着汤浩然要考考他功课进展如何。当 然,同行之间也会互相切磋技艺,男小王就喜欢和楼下女孩子瞎搞。没上过的都新 鲜。 王玉珍非常出众,身高足有一米七,细胳膊细腿的,胸脯特高屁股特肥,小腰 才一尺九。读初中时,她就这么高了,班上男生比她矮半个头,发育也基本到位了。 有个留级生瞄上她了,他是乡长的公子,叫李兵,条件比别人优越,成绩差点也无 所谓。九点钟熄灯,同学都回宿舍了,李兵拉住她。对李兵也有好感,便没有叫出 来。待同学走光了,李兵便搂住她,在脸上乱啃。她挣了几挣,李兵却把手伸进怀 里了。同学还没走远,她想叫的,又怕别人知道,便默默的抗着。夏天衣服少,没 费什么事,李兵便把她内裤退下了,她只噢地一声便不动了。 老师巡查时,发现了他们,便把门锁上了。等他们收拾完毕,那位老师已经领 着校长到了,后面还跟一大群自告奋勇的老师。一切都不用说了,处女血顺着桌腿 还殷殷地流着。纯洁的校园发生这样的事,使一向正统的老师们无法接受的。乡长 的公子,没人敢得罪,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要是悄没声地算了,以后还不泛 滥成灾。于是王玉珍便成了替罪羊,被学校开除了。如果王玉珍要告强奸,事情性 质就不一样了,但学校是把她当成早恋的典型了。 事情传到家里,父亲简直气疯了,拿个扁担就向她劈来,吓得王玉珍拔腿就跑。 连个换身衣服都没有,她便逃出了家门。街上是不能蹲的,事情长了腿一样,传得 全乡都知道了,走到那里,都有人指指戳戳的。没办法,在县城姨娘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借了二十块钱,便告别了生她养她的土地。 到了南京,她先在酒店打工。酒店生意不是太好,营业时间却很长,从早上九 点钟,一直要到夜里二点钟才能关门。十二点以后有一拔人,有出租车司机宵夜的, 也有带了小姐消遣的。 那天,有两男两女进了门便问有没有包间。三四个人一般是不给包间的,因为 生意不景气,只能顺着客人了。王玉珍赶紧说,有,有。便把他们让进了小包间。 小姐穿着非常性感,乳房露出一大半,后背光着。许多职业都有工作服,做鸡的虽 然没有统一定做,但露皮露肉是基本要求之一。两个小姐长的并不漂亮,但很年轻, 二十岁左右吧。 坐下后,王玉珍拿了菜单跟了进去。两个男人看到王玉珍,丢下小姐和她搭讪 起来。本来不想理他们的,可他们是客人,不敢搭罪。第二天,那两个男人又来了, 这次他们没带小姐,指名道姓,要王玉珍服务。菜齐了,王玉珍便要出来,有个男 的便拉她坐下,要陪他们喝两杯。王玉珍赶紧说不会喝酒,那男的说,没关系,你 只要端端杯,我们便干了。也想给老板多卖点酒吧,王玉珍便陪那他们举了几下。 见王玉珍好说话,两个男人开始动手动脚的了。 其中一个拉住王玉珍的手一边摸一边感叹,你的手多细哦,实在太美了。说着 还把油啦啦毛绒绒的嘴凑了过来。吓得王玉珍赶紧抽回手,起身就走。两个男人见 状哈哈大笑,说逗你玩的,你不要怕。 虽然曾和李兵有过一回,除了疼也没有什么感觉。对李兵她还是有好感的,所 以这件事情并没有给她多大教训,也没有使她产生足够的防范心理。坐了一个多小 时,王玉珍才挣了出来,那两个男人除了说点疯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连续来 了几回,王玉珍便和他们熟悉了,知道一个叫张兵,一个叫李杰,都是南京人。两 个人长的不算差,关键是出手大方,临走还甩下五十块钱小费。象这样的酒店,是 没有给小费的。那怕服务得再好,客人只有一个劲地要求打折。 第一次约出去是下午。中午打烊后,都有一段空余时间,这时候是上街或睡觉 老板都不过问。 那天是在张兵家里,进门,张兵就开了了听椰汁,然后便把DVD 打开了。开头 还是两个男女在沙滩上疯跑,跑着跑着竟滚到了床上。以为是普通的故事片,会点 到为止的。这对男女却迅速地扒光了衣服,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 没看过这样的东西,王玉珍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心里却有了异样的感觉。张 兵的手也搭在了腿上,不住的摩娑,她竟觉得非常受用。本来是应该叫他拿开的, 却开不了口了。小腹下似乎有团火在燃烧,嗓子也干得厉害。镜头越来越精彩,不 断地出现特写的画面。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王玉珍便躺在张兵怀里了。象是消防队 员,张兵脱衣技术非常娴熟,眨眼之间,王玉珍已一丝不挂了。和预期的一样,王 玉珍是个难得的尤物,乳房鼓涨得象熟瓜一样,阴部丰满高挺,稀稀地挂着几根毛。 这时王玉珍满脑子都是作爱的画面,耳边还不断地萦绕着悠长的吟唤。 和张兵睡了几次,他们便以情人的面目成双结对了。张兵是南京人,又有房子, 以为找到了靠山,王玉珍一门心思用在张兵身上了。张兵李杰还三天两头到酒店来, 以女朋友自居了,王玉珍便替他们心疼起钱来了,说不要老下馆子,有那么多钱, 买点菜要吃多少天。王玉珍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觉得钱来得太容易了,流水 一样。问他在哪儿上班,张兵说,做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一直没说。王玉珍却 做起了老板娘的梦,盘算着结婚以后开店呢。 有天,她到张兵家里,发现只有李杰一个人,也没怎么在意。李杰拿了一听椰 汁,她也毫不犹豫地喝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她觉得浑身热得厉害,便把外衣 脱了一件,还是觉得燥热,嘴里干得难受,阴道痒酥酥的。感觉了王玉珍的变化, 李杰并没有立即动作,却打开了电视,还是那些激动人心的画面。火堆上泼了一壶 油,更加如火如荼了。当李杰抱住她,王玉珍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立即搂紧了。李 杰精疲力尽,王玉珍还是不肯罢手,死死地抱住他激烈摇动着。怕王玉珍不上钩, 药下得太重了。李杰已经是死狗一条,翘不起腿了。象是拆了档的跑车,呼呼地空 转着。突然,档又合上了,张兵并没有走远,看到车没有熄火,跳上去又是一阵疯 跑。象是虚脱了一样,半天王玉珍才悠悠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躺着两个男人,便 毫不犹豫地一人给了一巴掌。两个人好象还没有醒霉,呆呆地望着王玉珍。见没有 反应,王玉珍又抽了他们一巴掌。这回立即有了回应,张兵薅住她的头发,抽手就 是两个耳光。恶狠狠地说,小婊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哥们是拿你玩的。今天你要 好好地陪陪李哥,不然我弄死你。说完裤子一提,下床走了。王玉珍趴在床上大号 起来,临走时,李杰给了一千块钱,让她买点衣服。 张兵还享受着免费服务,李杰给了两回,也玩起了空手道。这时,王玉珍才知 道他们是小混混而已,靠着偷拿卡要弄点钱花花。王玉珍接的第一个客人是张兵的 朋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张兵便不断地领着新人过来,一来二去,王玉珍就干 脆住在张兵那里,干起了专业妓女。工是不用再打了,侍候人一个月,抵不上她五 分钟。一开始,都还长得有点人样,到后来,连老头也往回领了。赚了钱,王玉珍 和张兵五五分成,白天照样成双入对的,有人来了,张兵就出去了。 有半年光景,张兵犯事了,于是王玉珍又流落街头了。这段时间,虽然赚了不 少钱,随赚随花了,一分钱也没有省下来。王玉珍已经习惯用这种方式赚钱的,闲 来无事,她便在歌厅坐坐。她业务不是太熟悉,客人没拉上,倒把人吓跑了,有时 自己还得贴饮料钱。 吴老板经常在风月场所寻摸人才,王玉珍拉客拉到他头上了。职业的眼光,一 眼就看出是棵好苗子。正愁着没有着落,想也没想,王玉珍就到吴老板这里了。从 游击队收编为正规军,业务量一下子扩大了许多。自然,吴老板也尝了尝这枚桃子, 虽然已经千疮百孔了,吴老板还是兴味十足。因为她敬业爱岗,吴老板很快把公司 的人员培训工作也交给了她。培训费比接客高多了,而且都是美男子。 和王玉珍比起来,李静的所有部位都圆滚滚的,皮肤特好,雪白粉嫩的,能掐 出水来。个头也高,和王玉珍差不多,却一点不缺女人味,相反,望上一眼就挪不 开了。李静原来在酒厂化验室工作,丈夫是办公室主任,叫林明。两口子恩恩爱爱, 女人太漂亮了,男人也受罪,时刻提防着,怕她红杏出墙。上下班,都要经过烧酒 车间,那是一帮光棍,拖着鞋穿着裤头。 烧酒又脏又累,穿不了好衣服。酒精有腐蚀性,再好的鞋子,经不住几天,便 烂了,所以上班他们都是光着脚。铁锨有一尺多长,一天轮下来,精力还很充沛, 不讲两个小时女人是睡不着的。烧酒精大多是穷人家的孩子,活头重,工资低,一 个月挣不了几个钱,但比起在家劳动,毕竟手头活泛点。 那天晚上,李静到化验室取个东西,便给那几个光棍拖进去了,几乎叫都没有 叫出来,便被扒得精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几个人起来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说,我要告你们。爽过了,几个人后怕了,一溜边地跪下了。轮奸罪是要枪毙的, 他们知道后果。李静只是哭,也不说肯,也不说不肯。身上弄的稀脏,酒糟粘得后 背前胸都是,奶头也给咬破了,阴道火辣辣的。没有地方,几个孽生把她摁在酒糟 上,就大动干戈了,连酒精都进去了。怕丈夫知道没法做人,又怕把他们逼急了, 弄死她,就答应了。 有两三个月,几个东西见李静没事人一样,又神气起来了。竟一五一十地学给 别人听,怕别人不信,还把李静两个奶子间的红痣也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 里。一时间,不但厂里人人皆知,连周围住户都知道酒厂有个李静。 林明一开始不相信,后来几个东西有事没事向他挤眉弄眼的,就怀疑有了。凭 空冒出几个连襟,林明心里不是滋味。林明心眼小,一开始还是问问,到最后就往 死里打,终于有一次,被逼了出来。从李静嘴里得到证实,他彻底绝望了。象李静 这样美丽的女人太少了,又是那么风情万种。床上简直象火一样,铁人也给烤化了。 每次完事之后,他都神经质地搂紧她,好象有什么人会抢走。即使这样,他也接受 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大小是个中层干部,又是厂里仅有的几个大学毕业生,前程还 很远大呢,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一生吧。何况即使没有这档子事,也不能保证以 后没有其他人打主意。奇文共欣赏,大约美丽的女人也是公共财产吧。 阴了几天,林明逼李静告发他们。李静不肯,这种事情一旦公开了,在这个县 里她就没法活人了,何况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好容易人们安静下来了。林明威胁她, 不告就离婚。以为风平浪静了了,几个东西又积极策划下个目标。年轻人精力旺盛, 赚点钱都花在女孩身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何况象他们这份 职业,要让女孩子死心塌地跟他也难,所以必须打点野食贴补贴补。调查并不困难, 这些人表面英雄,一旦进去了,都是孬种,几棍子一敲,什么都招了。除了一个被 枪毙外,其他几个也被判了十年以上的徒刑。解了气,李静以为丈夫会原谅她,不 想林明随及提出了离婚。 刚刚离婚那会儿,隔段时间,李静便请人去说说,希望林明能回心转意。不到 三个月,林明又结婚了,没有指望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家里也没法住了,父母 嫌丢人。因为指望着复婚,财产分割时,她没有提出要求,揣着仅有的一个月工资 就出来了。 没费多大力气,她便谋了份差事。因为有点电脑基础,老板让她打打材料。办 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借着打材料的名义,老板总是弯腰站她身后,以为是急要的材 料,李静便专心地赶,可打好了,老板却不不走了。有时,老板还有意无意地把手 搭在她肩上,甚至在她脖子摸摸。 已经结过婚了,她自然知道老板要干什么,因为没有进一步动作,她装作不知 道。以为她有意思了,老板便往胸口摸去。李静立即把脸撂下了,要他规矩点。发 怒的样子更动人了,脸上象是揉了胭脂。老板一楞之下,干脆抱住了她。不顾李静 的激烈挣扎,在沙发上成就了那事。过后老板给了一千块钱,这可比她的工资还高。 后来,办公室便成了训练基地。常常敲门不开,下面便传开了,终于有一天,两个 人正一丝不挂地纠缠着,门被撞开了。老板娘上去就给李静来个遍地开花,刹那间, 李静身上便多了几十条血道道。发生这种事情,女人第一反应,就是狐狸精勾引的。 虽然老板打跑了老板娘,但李静呆不下去了。 离开了老板,又没有去处了,便租了房子先住下。套房里已经住有一个人了, 是个大学生,长的小巧玲珑,一笑两个酒窝,甜甜的。住过去当晚,便有个学生模 样的男人寻来了,以为是男朋友,也就没往心里去。不一会,便地动山摇起来,男 人象风箱一样,声震八里。走的时候,男人还朝她挤挤眼。 有地方住了,李静没敢闲下来,赶紧出去找事了。李静只读了初中,再想坐办 公室比登天还难,问一句就打发了。有一天,女大学生说要跟她商量点事情。以为 要跟她借钱,她马上做好了准备。女大学生竟说,那男人看上了她,要她陪陪他。 李静说,不是你男朋友吗?大学生说,不是的,他只是喜欢我,经常来找我罢了。 见李静没有答应,大学生也就走了。本来以为事情就了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刚回到 宿舍,便让那男人抱住了,挣扎着想逃开,那男人上去就是两巴掌,小婊子,别人 睡得,我就睡不得了,老子一分钱不会少你的。他没有考虑李静是做什么的,以为 和女大学生是一路货,所谓的挣扎,只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方式而已。 事后,甩下二百块钱就走了。 几乎从第一次,李静便不断被人强奸,甚至包括他的丈夫。刚进厂时,林明便 看上她了,一天跑几趟。虽然他离过婚,但长相好,又是大学毕业生,有不少小姑 娘跃跃欲试的。对林明谈不上爱,好感还是有的。况且,有个男人一会儿一枝花, 一会儿一袋瓜子,还是挺让人得意的。那天,林明送来两张戏票,李静简直欣喜若 狂,是刘德华的现场演出,好几百块钱一张呢。正舍不得掏钱买呢,这下正好。林 明自然没有掏钱买,小县城有什么重大活动,厂矿都要出钱的,象这种门票不过是 变相的赞助而已。反正都是公家的钱,没人心疼,个人乐得享受。 回来的路上,她兴奋地谈着刘德华,林明顺手把她搂住了。在大排档上吃点东 西,林明便送李静回家,路过家门口,林明说,先上去坐吧,反正天还早,等会儿 再送你回去。坐下以后,林明给她倒了杯水。李静还沉浸在兴奋当中,不断地说着 唱着。一杯水还没凉,林明已经行动了。李静虽然努力抗拒,抵不住林明又摸又揉, 一会功夫便骨酥筋软了。事后,李静没了奈何,只好把林明当成刘德华了。 开放了政策,便不愁投资。女大学生是兼职,她是全天候作战,卖相又好,时 间不长,生意比她红火多了。女大学生也是吴老板的麾下,见李静上船了,便引见 给了吴老板。 12、错位 现在什么生意都讲究服务上门,男妓也不例外,一个电话,便快马加鞭地赶到 了。不同的是,送别的货要气喘吁吁地扛啊拖的,这种事情例外,工具身上现成的, 随用随取,方便得很。 按照地址,汤浩然摁响了门铃,有位妇女开了门。打扮很朴素,汤浩然想,不 会是她吧,这身衣服,叫一回先生够买二十套了。那妇女并没有问什么,就把他让 进了门,并且说,先生,您先在客厅里坐着,小姐待一会就出来。 电视开着,拿起遥控器按了几次,除了刀剑,就是眼泪了,都被琼瑶金庸霸占 了。这些片子虽然没有诲淫诲盗,也能让人心猿意马,尤其是年轻人,每天比着电 视在周围对号入座呢。 他二十年时也是这样,看了《红楼梦》,便发誓非林黛玉不娶了。现在,他喜 欢看新闻类的或者一些谈话节目,象《杨澜访谈录》。 没有什么可看的,汤浩然便站了起来,四处望望。客厅很大,足有一百个平方, 如果他有个一百平米的房子,也不会自甘下贱了。摆放的格式,象电视里的富豪人 家一样。形容豪华的居所,他实在没有形象的词语了。文字不同给画,有个意思就 行了。转角处,有架巨大的三角钢琴,仿佛好久没弹了,上面有点灰尘。楼梯的扶 手是红木的,雕镂着古朴的花纹。阳台上一个大理石圆桌,除了几个椅子,还有个 躺椅,是日光浴的好地方。 主人出来了,身体微微前倾,一付谦恭的样子。汤浩然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回 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黄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象了。吴海燕一身丝质睡衣, 光洁的胴体若隐若现,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女佣赶紧上前用电吹风吹着,一边 告诉他客人已经来了。 汤浩然赶紧走过去,说,吴小姐,你好。正准备说,我叫方三木,很高兴认识 你。这都是些套词,也是必要的开场白,余下的就靠各人发挥了,主要是根据客人 的喜好逢场作红。即使这时,他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见到汤浩然,吴海燕也呆了,眼前这个成熟斯文的男人莫非是他。两个人一时 间无言以对,默默地相持着。汤浩然没有多少变化,成熟了,眼角有几丝沧桑。她 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象的人,何况眼光也是那么熟悉。吴海燕说,方先生,您先 坐吧。尽管吴海燕说的是普通话,但有很重的家乡口音。何况她那说话的神态语调 了点也没变,吴海燕随便和什么人说话,即使让你做什么事情,也是一付商量的语 气。当年,他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便义无反顾能往直前了。 吴海燕丰满多了,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完全是一付少妇的风韵了。 乳房半露,沟壑隐现。眼角已经有几丝皱纹了,额头却更加光洁饱满。当年他连手 指都不敢碰一下的,连想一想,心脏都狂跳不已。现在,她却以这般模样出现在他 眼前。吴海燕已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也许她从来就是一个女人,是他当做神的。 现在,他心中已经没有神了,只有女人和男人。 说什么都多余了,汤浩然一把抄起她的双腿。吴海燕没有说话,脸涨得通红, 但双手还是勾住了他的脖子。早几年如果他这么粗野的话,她早已是他女人了。可 那时她让他坐哪儿,他就坐那儿,不敢越雷池一步。扔到床上,汤浩然立即骑了上 去。养尊处优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乳房肥白饱满,小腹平滑细腻。他一寸一寸抚摸 着,象是瞻仰向往已久的名器。这是他青年时代的梦想,是他顶礼膜拜的女神。有 机会把偶像压在身下,他有种恶毒的快感。花已经要谢了,他只来得及看一眼最后 的灿烂。吴海燕胸脯急促地起伏着,浑身着了火一样,灼得难受。双臂紧紧地搂住 汤浩然,屁股一扭一扭地。汤浩然并不着急,他要好好地欣赏欣赏。丰润的嘴唇, 还是那样红艳艳的,象午后的石榴花。吴海燕已是焦渴难耐,舌头一伸一伸,追逐 着,舔噬着手指。鼻翼翕动,那是多么高贵的所在啊,大理石一样细腻。吻了吻眼 睛,秋水一样的雾气没有了,却更加清彻得动人。黑发瀑布一样散落在肩下,显得 脖颈细长优美。 三十六岁,是女人最后一个春天了,所有的花都开了,那是多么令人心荡神仪 的姹紫嫣红啊。 突然,汤浩然象野兽一样叼住吴海燕的舌头,阴茎粗暴地戳了进去。吴海燕闷 哼一声,随及蛇一样扭动起来。汤浩然既没有九浅一深,也没有轻重缓急。而是枪 枪到底刀刀见红。象是天籁之声,吴海燕放肆地吟叫着,象个不知羞耻的荡妇,终 于,她急促地抽动几下,眼睛一翻,不动了。汤浩然也停下来,但没有抽出来。激 流三部曲,才刚刚写完第一部。二十年的青春,苏冠男等来的是第二次握手;十年 的狂想,汤浩然放纵的是欲望。这一刻,他也明白了,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不能占有 的失落罢了。 对于汤浩然来说,这是一场荣誉之战。十年了,他努力要吴海燕相信的,如今 只能在床上体现了。一句话没说,一句话也不用说,他没有这个勇气,一旦说白了, 他又变回那个 诚惶诚恐忐忑不安的小子了,傻楞楞灰溜溜就走了。只有一切顺理 成章地发生了,才有资格和她平等地对话。一个是嫖客,一个是妓男,无所谓高下 了。让吴海燕死过两回,他才一泻如注。 他并不下来,就这样对视着。必须把她骑在身下,才能体现优势。 曾经把肉体看得太神圣了,一个向往得纯洁,一个拒绝得无情。肉体之爱必须 和精神之爱结合得完美无比,才是爱情。好梦破灭之后,汤浩然选择了婚姻,吴海 燕选择了金钱。现在,他们不再奢求爱情了,需要的都是肉体。 小时候,汤浩然曾经是吴海燕的偶像。游戏时,她总希望和汤浩然分在一组。 那时候,老师要求附近同学在一起做作业,几个孩子围在煤油灯下,她觉得异常快 乐。汤浩然一直是班长,一声起立,她就挺挺地立住了,把老师好喊得特别脆亮。 初中毕业,汤浩然念了高中,更加觉得他前途无量了。高中毕业,不但汤浩然梦想 破灭了,吴海燕也大失所望,看他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一付无所事事的样子,这 是她不能理解的。正是青春年少,吴海燕是香港都想去的。今天,飞来飞去已经厌 了,那时,这种想法是非常可笑的。汤浩然曾问过一次,虽然知道没有恶意,却觉 得他讨厌透了,好感一下子消失了。自己没有出息,还笑话别人。 曾经有过多次独处的机会,这是她父母刻意造就的,这种做法太幼稚了,甚至 有点下流。汤浩然没有任何举动,恪守在设定的距离,中规中矩的,连说话都小心 翼翼的,这使她更加瞧不起他。如果他真能勇敢地抱住她,粗野地占有她,也许她 就委曲求全了。有时候,真想看到一点男子气概。真正让她有点改变的,是分手的 那晚,她觉得这才是男人的作为。 以为他要坚守几年的,汤浩然却匆匆地结婚了。她有点失望,也有点失落,爱 情太脆弱了吧。 看到他妻子,知道为什么了,她有过一丝歉意。女人要的是现货,不是期货, 风险太大。后来,汤浩然到乡政府上班,又下海做生意,一时之间,成了饭桌上的 主题,妈妈叨叨不休的都是汤浩然,言谈间无非责备她没有眼光。 缝纫生意做了几年,并没有什么起色,自己剪自己缝,苦不了几个钱。后来, 她到工厂找关系,接过几回工作服。虽然生意够做了,帐太难结。做了几年,她搬 到县城又做了几年。到哪里都不断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回绝了。几年下来,虽然 手头宽裕多了,她也做够了,赚不了大钱。 在昆山打工时,开始是做缝纫工,后来有个剪裁工生病,她便顶了上去。看她 剪得熟练,便留下了。那天王老板到车间视察,看到了她,便问了几句。对于服装 设计,吴海燕有点心得。 第二天,便调到公司创意部。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也没有绘画基础,她连最基 本的草图都描不出来,时间长了,便有流言蜚语了,加之王老板又频频光顾,更使 人觉得她来历不明了。 没有人得罪她,相反,却毕恭毕敬的。这种关系最厉害了,说不定那一天,就 要在她手下讨生活呢。 吴海燕近三十岁了,什么不懂。王老板形象太差,头顶上一片荒凉,方圆几十 里看不到一根草,而且沙漠化进程还在不断加剧,看来,成为不毛之地不太遥远了。 身材是谈不上了,又矮又胖,人没到面前,肚子已经横过来了。年纪也太大了,比 她父亲还老。 虽然谈的是工作,暧昧的样子谁都看得出。跑了两三趟,便发出了邀请。吴海 燕想清楚了,破釜沉舟,没有别的选择了。三十岁的女人还能选择什么,鱼和熊掌, 只有择其一了。 约会了几次,王老板便把她带回了别墅,这里在昆山的住处。象这样的地方, 全国好多地方都有。吴海燕家的石头瓦房曾经让她骄傲多少年。那是全村第一个盖 起来来的,汤浩然经常拿着自行车钢条在水泥台上磨。磨尖了,育弯了,便可用来 钓黄鳝。没有锉子,黄鳝钩要一下一下磨出来,非常辛苦,要好几天,才能完工。 她盼着汤浩然常过去,磨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汤浩然很专心,一 下不抬头。磨累了,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这时她会要过来看看,钢条热得烫手,碰 一下半天火燎燎的。这是男孩子的玩意,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走进客厅,吴海燕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名正言顺地住进这里。王老板洗过了, 要吴海燕也洗一下。他对自己这么有把握,让吴海燕暗音暗吃惊。这样从容的表现, 说明还没有被人拒绝过。没有在陌生男人家里洗过澡,脸腾地红了。知道一切不可 避免了,心倒定了,接过睡衣,就走进了浴室。 卫生间比她家堂屋还大,浴缸能睡下几个人。水已经放好了,上面漂浮着玫瑰 花瓣。人老心不老,王老板知道如何讨得女人的芳心。一脚踩进去,丰富的泡沫便 不断地泛起来,一瞬间,就被完全包围了。泡了一会,又冲了一下。镜上雾蒙蒙的, 面目不甚清晰。用毛巾擦了擦,立即纤毫毕现了。小巧的乳房,纤细的腰肢,修长 的大腿,丰润的手臂。精心保管三十年的成果,却要献给衰朽的男人了,眼泪不由 自主地流了下来。娇艳的红梅,苍老的枝干,这样的组合被赞美了几千年。走出去, 她就不再是完整的女人的。生活,让理想变得狰狞;贫穷,使爱情显得怪诞。 裹着睡衣,她踱出浴室,王老板傻瓜一样地呆住了,口水不由自主地挂了下来。 他阅人可谓多矣,这样冷艳的女人从没见过。吴海艳一脸冰霜,眼睑低垂,象枝衰 怨的丁香。在玫瑰色的灯光下,更是如泣如诉。还没有占有过这种类型的女人,他 觉心奋极了。刚在床边坐下,王老板便搂过肩头,嘴就凑了过来。仿佛口水还挂在 嘴角,吴海燕不由地恶心,脸往旁边一掉。王老板并没有生气,轻轻地把她睡衣脱 了。吴海燕好象还象征性地拉了拉,转眼间就一丝不挂了,白灿灿的,象个生冷的 祭品,她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吊灯是水晶的,通体透明,泛出蓝荧荧的光,象是 魔鬼的眼睛,恐怖狰狞。 摸了一会,王老板便跪在她两腿间,揉搓自己的东西。吴海燕浑身冰凉,王老 板触及的地方,一片鸡皮疙瘩。过了好长时间,王老板突然哦哦地叫了起来,吓得 她一跳,一下子伏在她身上,把东西抻向吴海燕腿间。除了粘粘的液体,什么也没 发生过。她躺着,王老板跪着,身体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接触。王老板不服气,立即 从床头柜里取出了瓶药,一扬脖子咽了几粒,又倒出胭脂样的流体按在龟头上揉搓。 没看过这么肮脏的东西,象是乱草中的一截朽木。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王老板又骑了上去。顶了几次,还是进不去,便伸出手指 一下子戳了进去。吴海燕啊地一声惊叫起来,鲜血便喷了出来。再高贵的花朵,落 在玩童手里,也会一瓣一瓣撕碎的。快意,在肆意的践踏中发泄得更加满足。发现 吴海燕是处女,王老板一下子英勇起来,立即拱了进去。初夜,珍藏了三十年的初 夜,骄傲了三十年的童贞,一刹那变得高远虚无。杨玉环的初夜,赵飞燕的初夜, 女人的初夜必须和成功一同开放。征服男人,征服成功的男人,处女血是一朵奇绝 的花朵,开放了,便永不凋谢!尽管借助了药力,也没有支撑多久,不一会,王老 板又蔫在旁边了。 疼得受不了,吴海燕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换了床单,王老板便搂着她许起愿来。 吴海燕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名份。这是什么都要的意思。她不想零打碎敲了卖, 必须名正言顺地拥有一切。和所有老板一样,王老板也结过婚了,太太在香港。象 吴海燕这样的女人,在内地很多城市都有,他不但四海为家,也做到了四海有家。 曾经问过一个人,如果你中了彩票,打算怎么支配。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在 全国所有的省城买套房子,找个女人。王老板虽然不是所有,但走到哪里,都用不 着住旅馆了。象他这样的年龄,需要的不仅仅是性了,家的感觉更重要,这是在任 何豪华酒店都买不到的。在一个城市有栋房子,房子里有个女人,进门时有人替你 脱下外衣,给你放上洗澡水,多么温馨啊。 当然,有时进门也会看到女人和别的男人滚在一起的,他不再狂怒了。他会平 静地坐下,等待那男人走出去。女人还是他的,甚至更加低眉顺眼,柔情万千。完 全地拥有一个女人已经不可能了,就象没有一个女人能完全拥有他。他花费大量的 金钱,不是单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营造一个家的气氛。 吴海燕是处女,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以为是个离了婚的或是夫妻不和的女人呢。 他经历的女人当中,有许多十几岁就跟了他,却很少有处女。男人的处女情结是永 远也解不开的,对于把初夜献给自己的女人,都会怀有怜惜之情,那是完整地拥有 一个女人的象征。本打算给一笔钱,打发算了,他知道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现 在,要有个交待了。 他碰过的女人是不能再抛头露面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公司,他绝对要以正面形 象出现,尽管大家心照不宣。呆在公司,只有负面影响。第二天,吴海燕便不再上 班了。后来,王老板又把她带到南京,在月牙湖买了别墅把她安顿下来。后来,王 老板突然死了,这一切理所当然归到吴海燕的名下。有房有车,又有几十万块钱, 在中国任何地方都活得很潇洒了。奔丧是用不着去了,她也没有资格参加,没人打 上门已经很侥幸了。 保鲜期过后,她就独处空房了。和这样的老头在一起,石头也会老的。对于性, 她不单毫无要求,甚至恐怖,感觉是只硕大的老鼠在身上爬来爬去,控制不住,便 尖叫起来。王老板喜欢这种声音,很独特。 金钱才是真正的翅膀,第一次出门,她就飞了香港。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变得那么轻描淡写。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更加坚定了她的选择。以后,她又黄山 泰山杭州苏州北京上海地跑了一圈。小时候,进趟县城,回来都有一大堆人围着, 听新鲜。那时,她就有个愿望,长大了一定要把好玩的地方都玩遍。 风景区除了人多坟多树多石头多,似乎也没有多大看头。别人烧香她叩头,别 人买东西她选纪念品,一年下来,各式物件堆积如山了。象是拿到了阿拉丁神灯, 愿望在一瞬间实现了。 下半生该干什么呢?突然拥有的法力,让人恶意地想破坏什么。 是在遛狗时认识王英的。没有孩子,狗已经是她儿子了,名字叫宝宝。打了几 次麻将,王英便给她叫了先生。年轻的肉体真让人赏心悦目,胸肌硬梆梆的,小腹 上一排疙瘩肉,随着呼吸上下滑动着。阴茎也收发自如,两个人一搂,硬硬的便抵 上了。哪象王老板要立正稍息,做半天的热身运动,到头来,还是象雷阵雨,地还 没湿,已经去淡风轻了。叫了几回,便夜夜笙歌了。继旅游热购物热之后,又掀起 了性交热。 找到汤浩然是慕名而来的,早知道有个叫方三木的了,不想昔日的追求者,竟 成了红透南京的名妓。恶意地捣腾几回,汤浩然解了恨,便按规程操作了。女人是 不嫌男人粗暴的,那地方本身就是用来练拳的。死结不存在了,除了一起疯狂地作 爱,还共同回忆小时的情景,觉得亲近多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眼泪肯定 没有了,水流了不少。 问起各自的经历,都有感慨。目前的光景,没有谁笑谁的难堪了。五十步和一 百步的关系。 奋斗这么多年,原是为了有朝一日证明给吴海燕看的,让她知道当初的选择是 错的。现在,他还拿什么证明呢?除了在床上英勇无畏外,他还是一无是处。这种 功能好象并不稀罕,打个电话能叫上一大堆。 经历了繁华,看淡了名利,吴海燕在汤浩然身上反而看到优点了,这是汤浩然 不知道的。也许这不是因为别的,关系单纯了,彼此一身轻松,自然没有必要讨厌 了。服务是要收费的,一开始,吴海燕不知道怎么付钱,汤浩然接过就揣兜里了。 关系还是单纯点好。 13、花儿都是美丽的 林可是南京郊县人,父亲开个小门诊,每天有几十块钱的进项。有了两个女儿 还不满足,还想生个儿子,最后是如愿以偿了,家底却空了。高中毕业,林可便留 在诊所打打下手。林可是个美丽的女孩子,个头高挑,虽然皮肤黑黑的,却细腻光 洁,幻想着在T 型台上风光风光的。十六岁时患了白殿风,还在脖子上。虽然不会 危及生命,对于少女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美貌,是女人的本钱,那怕她贫穷无知, 美丽可以让她活得无怨无悔。从此,冷天热天,她都穿着高领的衣服。 自从生了病,林可突然变得极其自卑。原来又唱又跳挺活泼的一个孩子,现在 却净拣没人的地方呆。好容易挨到高中毕业,她窝在家里就不肯出来了。担心没人 要了,林可匆匆地嫁人了。男人是外地人,在南京打工。林可小姨认识他,看他老 实,便介绍给了林可。决定嫁给他,竟因为一首诗。有天她收到一封信,里面夹着 一首诗,看了之后,林可非常激动,便芳心暗许了。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抄录的 一首歌词。 结婚以后,林可也到了南京。收入低,租不起房子,林可住在饭店,男人住在 工棚。虽然热烈了一阵子,男人却意犹未尽,经常找到店里。饭店男女是分开睡的, 济济一屋,不可能为他们准备闺房,那男的便睡在凳子上。看他粘乎乎地不清爽, 林可觉得烦,爱理不理的。越是这样,男人来得越勤。来了就坐在店堂内,看林可 进进去去。这付没出息的样子,林可看了更加生气,要他走。结婚以后,林可就后 悔了。尽管事事依着她,却觉得他更窝囊。 后来,林可换了一家饭店。这次她和人合租一间房子,男人还是每天晚上都去, 去了就不打算走。几个人挤在一屋,洗洗都不方便,尤其是女孩子,有许多事要背 人处理的。一开始,都是林可撵走的,睡在这里成何体统。有次,雨下大了,走不 掉了,就留下了。同屋女孩脸绷得整整的,一句话不说,铺几块泡沫,在地下睡了。 虽然不爱这个男人,生理需要还是旺盛的。孩子在母体内是不需要空气的,一 旦降生了,一刻也离不开。女人也一样,没经历过性需要也是朦朦胧胧的,忍忍就 过去了。现在,已经象吃饭一样,成为生理的正常需要了,几天没有那回事,浑身 便不自在。 这地方不是作爱的场所,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了,很怕让同屋女孩尴尬。 灯一关,男人便贴上来了,捧住乳房揉搓起来。几个月没在一起了,憋到极限了。 女孩没有睡着,一翻一翻的。男人不敢公然骑上去,但硬梆梆的抵在身上,更加难 受。没办法,身子侧了侧,顺了进去。这样的姿势,结合得不够紧密,关键时候也 搔不到痒处,更不能畅快地叫出来。男人只要射出来,就痛快了,没几下,便完事 了。本来应该处理一下的,但谁也不敢下床,腿档粘粘的。挨到下半夜,估计那女 孩睡熟了,他们便摇了起来。还不能动的太厉害,听到了难为情。完事了,林可轻 手轻脚地爬下床,找点卫生纸。擦完了,就塞在床下,等没人时,再扔。 青春期的女孩很敏感,同屋女孩,几乎是尖着耳朵听的。从头到尾,她就没有 睡着。尽管他们做得轻手轻脚,但她还是心潮澎湃回肠荡气,短裤潮兮兮的。没多 久,那女孩子就搬走了。 要是林可男人半夜摸到身上,她不知道有没有勇气拒绝。正准备大展宏图,男 人在工地上出事了。事后,林可拿到一笔赔偿金,用这笔钱,她在南京开了一个美 容院。 认识林可纯属偶然,正好是汤浩然和贾丽红交往的那会儿。每天陪贾丽红聊聊 天就可以了,钱挣得很轻松。妓女出去揽活都画上绿绿的妆,男妓出去之前也要喝 一大杯浓浓的参汤。每天把弹药填充得满满的,却又原封不动地背回来,十来天下 来,生理上竟出现了难得的亢奋。 入行好长时间了,早已蔫蔫的了,没想到几个风调雨顺的日子,又茁壮成长起 来了。 那天夜里十二点多钟了,钱赚腰里就该离开了。和贾丽红在一起,他已经习惯 于清谈了。他还不了解贾丽红的真正动机,只是想看看这些冤枉钱,她能给多久。 走过一家美容店,明亮的灯光下,看到有个小姐在看书,便拐了进去。是本诗 集,余光中的。 汤浩然说,你喜欢看诗。林可唔地一声,算是答应了。员工都揽上活了,只有 她一个人还在清冷地坐着。汤浩然说,做个面膜。林可便放了书。对于余光中,汤 浩然是有体会的。便主动和搭了几句,谈着谈着竟不知不觉地热烈起来,按摩的动 作也轻柔起来了。 汤浩然每天都要做皮肤护理,一方面是职业需要,一方面也是想永葆青春吧。 很多人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在乎自己的相貌身材,其实,男人对这方面的关注一 点也不亚于女人。只是碍于社会的要求,不能做得轰轰烈烈罢了。 护理做完了,话题却刚刚深入。坐在椅子上,汤浩然大腿翘着二腿,高谈阔论 着。林可已是一脸的虔诚,垂手立着。对于女人,他已经没有兴趣了。客人大多三 十岁以上,还生过孩子,基本上都是一个特征,乳房松软,阴道松弛,连分泌物都 不甚清爽,粘粘的,稠稠的,象是贴春联的面浆。 林可虽然黑了点,但胸脯高挺,腰肢纤柔。见林可双手下垂,眼光迷离,一付 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不禁心动了,拉过她的手,一伸手,搂了过来。林可竟没有挣 扎,顺顺从从地坐他腿上了。汤浩然的虚荣又上来了,以为又是他的个人魅力发挥 作用了。还想进一步动作,林可调皮地跳开了。以为划上了句号,他准备离开了。 林可却把门关上了,转过头,就勾住了他脖子,舌头一滑钻了进去,凉凉的,象甘 甜的梨片。原来她早就心动了。 做美容最有机会欣赏男人了。当然,大部分男人是缺乏观赏性的,有的还让人 恶心。欣赏男人,应该在六尺以外,那样,才有男人的棱角。凑近了,只有粗大的 毛孔,坚硬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打上砾子,刷层乳胶漆,使之细腻一点。 时机成熟了,便把她放到了按摩床上。这几十公分的床,是只能垒起来睡的。 解她上衣,她却死死地捂住了,象是要护着什么,其实,乳房早捏手里了。汤浩然 一把便从下面翻了上去,又顺手减掉裙子。以为是个雏儿,他行进得很轻柔,很怕 唐突了美人。 过了几天,汤浩然又去一次。看到几个高胸肥臀的女人,搔首弄姿地躺在椅子 上。有的染指甲,有的拔眉毛。见有客人,都站了起来,问要什么服务。林可在不 在?他问了一句。小姐咯咯地浪笑起来,哟,看上黑牡丹了,那可是我们的老板啊, 说着还往他裤档掏两把。遇上同行了,叫声惭愧,转身就离开了。 老猎人竟被鹰啄了,他还以为是个文学爱好者呢。恰巧,林可进来了。见是汤 浩然,林可脸上一红,就是这份骄羞把他骗了。当然,他也没吃什么亏,都是卖的, 两不找,就算相互切磋切磋技艺吧。见林可留他坐了,就不能拔脚走了,显得太小 气了。可是,旁边几个女人竟你一嘴我一舌咶个不停,他们一句话也说不上。 再次见面,是几天以后了,林可原原本本地把故事讲了一遍。其实,他没有必 要听的,偏偏有这分好奇。林可也没有必要解释的,偏偏又唯恐说不明白。开业之 初,她也想本本份份做生意的,无奈,客人进门,便要小姐。美容院已经成为妓院 的代名词了,客人进门就摸。进了菜市场都这样,价钱倒在其次,先要挑挑捡捡, 看到货色新鲜程度。一开始,她都毫不犹豫地喝止了,但生意也黄了,客人还怒气 冲冲的,骂骂咧咧的,小婊子,别人给钱,老子不给钱啊。大都市,生意做好了是 捡不尽的金银财定;做栽了,赔起来也是惊人的。看看撑不下去了,几万块钱的投 入,眼见着就要化为乌有了。后来有小姐应聘,她便留下了,生意渐渐也好了起来。 做这种生意,当地要有人,黑道红道都要有撑腰的。没几天,有人上门了。小 混混是不缺的,任何地方都有,南京管这种人叫活闹鬼。这些人大罪不犯,小罪不 断。进去过的,仿佛有了本钱,动不动就搬出来吓唬人。象是留了洋的学生,金光 闪闪的,身架自是不同凡响。这些人好打发,无非想玩玩,小姐就摆平了。到饭店 他是白吃,玩小姐也是白睡。还要收几个钱,名曰保护费。服侍好了,临走时,撂 句话,有别人来搔扰,他来摆平。开门做生意,那条道上都不敢得罪,别的流氓来 了,照样睡了玩了,还要给笔钱打发。有时,实在应付不下来,林可还要亲自上场, 甚至有的客人指名道姓要她,也难怪,她才二十岁,长的又好,谁分得清谁是老板 谁是员工?做生意连自己也卖了,这样,她也不再想着要做个清白人了。 黑道上维护好了,派出所又来了。这就不同了,有理没理,铐起来再说。那天, 正云欢雨热的,警察撞进来了。裤子还没提上,没什么可说的的。先罚嫖客一万块, 至于小姐,按照法律是应该送收容所的,而老板容留妇女卖淫,是要坐牢的。警察 这么一说,林可吓傻了,眼泪哗哗直淌。也许是看着可怜,警察给她打开了手铐, 还把她眼泪擦了擦,当然,不是警察发善心了,只不过要找个理由摸了摸她的脸而 已。警察和流氓不同,不能大张旗鼓的,就看你有没有眼色。如果这时你还不放血, 那他们就铁面无私了。这两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说的义正词严的,眼光却在她胸前 溜来溜去。那里跌倒还在那里爬走,林可赶紧拾掇出一副笑脸来。至此以后,不管 是那路神仙光临,只要祭起这个法宝,自然百鬼不侵。 因为还谈得来,没事林可就约汤浩然出去坐坐。林可当他是朋友了,有事就跟 他讲。还说,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我一定嫁给你,我就喜欢有才华的男人。还说, 你只要不嫌我脏,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她还以为自己做了牺牲呢,殊不知,汤浩然 陪人上床是要收费的。汤浩然也讲了一点个人情况,身份自然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后来,林可还帮了汤浩然一个大忙,这是汤浩然没有想到的。 方艳是在舞厅认识的。那天,他陪吴海燕上街。自从意外地碰到了吴海燕,他 们便很少分开过。失去的太多了,都想努力地补回来。真的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汤浩然反而觉得无所谓了,甚至为曾经的痴迷后悔。 和汤浩然一样,吴海燕也是近年才学会跳舞的。其实,跳舞真的很好,但是中 国人已经很少用这种方式抒发感情了。之乎者也把中国人打造得温文而雅不温不火, 象个敦厚肥圆的大熊猫,中庸淡远。 跳了两圈,吴海燕已经喘了。很少运动了,床上是她消耗体力最多的地方。有 个女孩子过来了,调皮地一笑,说,先生,我可以请你跳舞吗?现在的女孩,对于 自己的喜恶,一点也不遮掩,真羡慕这样的年华。汤浩然没有拒绝,相信吴海燕也 不会计较。 方艳象个男孩子,头发短短的,脑后却留着极长的一缕,飘飘地飞在背上。眉 毛不知是天生没有,还是拨光的,眼睛上光秃秃的,只有一撇淡蓝色的眉形。眼睛 很大,很亮,笑笑的,仿佛从来没有忧愁。方艳是个小巧的女人,搭在肩头都吃力, 却非要勾住脖子,挂得汤浩然颈子酸酸的,很不舒服。含蓄,留在古诗里了,现代, 是滚开的火锅,任你是什么,涮涮就吃了。 和夫人出来的吧,方艳问。汤浩然说,不是,是客人。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 说了句实话。 方艳说,客人是什么意思?汤浩然说,客人就是她付钱,我出力。方艳咯咯地 笑了起来,别逗了,你以为我相信吗?可记住了,我可是没钱哦。跳完了,走到桌 前,说,我可是完璧归赵了,便跳跳蹦蹦离开了。 第二天,在街上碰到了,方艳老远就喊上了,象是熟络的朋友。汤浩然先是一 楞,看到脑后飘扬的几根长发,明白了。我叫方艳,请你跳舞好吗?汤浩然说,今 天没有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方艳笑了,不会还是那个女人吧?汤浩然笑了,今天 是胖的。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艳问。这要预约了,汤浩然说。方艳又问,最早什么时候?汤浩然说,星期 六吧。方艳问,今天是星期几?汤浩然说,星期二。哇,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要 等这么长时间,方艳大叫道。逗你玩的,我表姐多年没来南京了,我必须陪她到处 转转,汤浩然说。那好吧,星期六晚上七点,还在那个舞厅见面,不见不散。 只要不是太热,汤浩然永远是一套西服,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和女人不一样, 男妓的卖点是“型”。这一点他看得很准,如果他写诗能考虑市场,也许早就成名 了。但他宁愿出卖自己的肉体,也不想出卖自己的诗歌。出卖诗歌,是连灵魂一起 卖的。 方艳一身白色连衣裙,胸罩内裤却是红色的,象是雾里的车灯,极具穿透力。 恰当的遮盖,比脱光了更加撩人。和女孩子在一起,汤浩然也年轻了,三步四步迪 斯科都跳遍了,反正,放什么曲子,走什么步,一着不落。分手了,方艳说,你不 送送我吗?要是从前,是求之不得。现在,能歇上一个晚上,他觉得特别享受。任 你嫦娥奔月,还是贵妃醉酒,他都不想感受了。象是徒步穿越撒哈拉,饼干再香甜, 也抵不上一口水。 进了房间,方艳便把连衣裙扔一边了,四仰八叉地横在床上。火红的胸罩,雪 白的肌肤,使红的更艳,白的更亮。方艳一脸坏笑,挑衅似地望着。用鱼吓唬猫, 太可笑了。以为汤浩然会怯场吧,曾经用这种方法吓跑了暗恋她几年的同学。 吻了吻脖子,便把胸罩解开了。是个肥硕的乳房,坚挺峭拨,乳头出奇地小, 象是可以省略的小数点。触手一片冰凉,象是捧起一块冰。滑到腰下,方艳死死地 拉住了。原先风骚洒脱的方艳,此时却紧张了。方大哥,我给了你,你一定要娶我, 说着眼泪竟下来了。汤浩然一楞,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方艳又说,我第一眼就爱上 你了,真的,我不是个放荡的女孩子,是因为爱你才这样的,我还是个干干净净的 女儿身呢。现在的女孩子都相信一见钟情,可她能证明几次呢? 犹豫一会,汤浩然说,我已经结过婚了,孩子几岁了。方艳还是在撒娇,说, 你骗我,你骗我,你是不想娶我才这样推辞的。汤浩然说,我真的没骗你。方艳说, 你不要撒谎了,即使你不愿娶我,我也愿意给你。说着,便把内裤除了。好一方美 丽的山水,象是江南的水乡,俊秀飘逸。他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当他小心翼翼地挤 进去,方艳紧张得浑身都僵硬了。这样的经历再次纠正了他的偏见,活泼的女孩子 决不是随便的女孩,更不是坏女孩。 汤浩然经常无端地蒸发,方艳一直心存疑虑,难道真象他所说的,是个职业男 妓吗?看来貌似开玩笑的话,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看惯了对妓女的描写,她以为 男妓也是一付娘娘腔。 确实,男妓的许多招式,是有借鉴职业妓女的地方。无论是男妓还是女妓,引 领服装新潮流,是当仁不让的任务。几乎每一件前卫新潮的衣服,都是由地痞流氓 阿飞瘪三穿出来的。服装本无罪,关键是人们的眼光。其实,大多数人还是羡慕的, 但给这样角色霸占了,服装也跟着被定义了。于是你要不想成为人们侧目的对象, 最后离它远点。男妓不同于女妓,他们渲染的不是身体,而是品味。乍看上去,绝 对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如果不是异香扑鼻,你是绝对不会往 那方面想的。虽然没有叫七里香八里香的,但顶风闻十里的效果是一样的。头发也 是花样百出,有长发披肩的,有红花绿草的,有青皮鸭蛋的,总之歌星影星怎么打 扮,他们就怎么造型,这叫酷。汤浩然已经老了,无法和他们争奇斗艳了。他连嗜 哩水也没有喷过,油光光的,粘粘的,不离爽。 方艳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某报的主编,母亲是记者。小时候, 她是外婆带大的,一直到读高中,才回到父母身边。虽然是这样,家里经常还是她 一个人。父母都是事业型的,难得回来。在外婆家,她是想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 也有什么,现在,父母对她更是千依百顺。曾经有个落寞的身影彳亍小巷,那飘忽 的油纸伞,那一闪而逝的目光,让永远她怀念。那时她还小,但那目光已经深深地 烙在她心里了。 见到汤浩然,她就被那忧郁的目光吸引了。当他翩翩地落下舞池,方艳更加心 跳不已了。追想多年的白马王子,终于出现了。痛苦地凝望爱人的背影,默默的狂 想情人的笑貌,已经是男孩子的专利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人开始热烈起来。 象是激烈的篮球赛,爱上了,就要从别人手里夺过来,投进自己的篮框。可拒绝一 个人,冷酷得象南极的冰山,即使你裹床棉被,逃到撒哈拉,也是彻骨的心寒。 她读大学四年级了,学新闻专业。成绩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但她注定会有一 个锦绣前程的。 父母今天的高度,已经让她毫不费力地站到了山腰,稍加努力,她就可以一览 众山小了。 方艳是个活泼的女孩子,疯起来,不管男孩女孩照样打成一团,但谁要想一本 正经地拉拉手,她连眼抬都不抬,就甩开了。有不少男孩子写过情书,发过电子邮 件。都当成笑料的素材了,喜喜哈哈地交流。这样做是很残酷的,被人爱是件多么 幸福的事啊。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职业的习惯,完事了就要离开,方艳突然哭得很伤心。方哥,我真的爱你,你 是我一生中第一个男人,即使你不能娶我,我也愿意做你的情人。对于“第一”这 样的措辞,汤浩然很不习惯,他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表白了。只有男人才有这样的 习惯,这说明,现在男女是真正平等了。没有从一而终的节妇了,现代社会也不需 要这样的牌坊。温存了一会,汤浩然还是坚持要走。方艳一丝不挂就从床上跳下来 了,抱住汤浩然。说,陪我一晚吧,我一个人真的很怕,天天守着这个空房子。房 子太大了,孤单,可没有房子呢?方艳是永远也理解不了啦。 枕着胳膊,方艳一会儿便睡熟了,眼角的泪珠没干,笑得已经甜甜的了。 汤浩然很少在外面留宿,这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就是和梅香兰贾丽红那样缠 绵,他也尽量减少在床上盘桓的时间。捉奸捉双,逮着了,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到 点了,立即穿衣下床。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一方面是厌倦,另一方面也是职业要求。 和方艳交往没有多长时间,汤浩然便不干了。当然,这不是为了方艳,其实, 他早就不想干了。自从房子买好后,他就盘算着如何脱离这个组织了。想悄悄地蒸 发是不理智的,黑社会手长得很,有可能真正让你悄悄蒸发的。 14、腐败离文坛还有多远 (之一) 如果说人的上半生是白天的话,那么下半生就是黑夜了。年轻时,肉体自身的 活力就让人很自豪了。随着肉体逐渐衰老,吸引人就要靠金钱、名誉和地位了。是 生活在鲜花之中,还是窝在黑暗之中,完全取决于后者的能量了。无论你拥有多少 金钱,多么崇高的荣誉,多么显赫的地位,都不能彻底照亮一个黑夜。人,永远无 法第二次走进阳光,所有的狂想都将在曙光照临的一瞬间化为尘土。而不朽的华章 将与日月同在,跨越今生来世,活在所有人的心中。 尽管是业务往来,和吴海燕关系还是近了许多。如果不是每次都要付钱,他们 看上去和情人没有区别了。汤浩然一再用情人关系来界定他喜欢的女人,其实,如 果他能拥有其中任何一份感情,他也不会有今天了。有天,吴海燕问,我记得你以 前好象喜欢写诗?那已经是过去了,汤浩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就象当着众人面前 介绍他是男妓一样。你现在还写不写?吴海燕问。很少。提起这个,汤浩然心里就 一阵阵收缩,表情非常尴尬,就象初恋时提起吴海燕这个名字。 出入自由了,也就稀松平常了。除了长得好看,吴海燕没有更深的内涵。共同 的话题也仅限于回忆过去,尽管这一切是美好的。真正让汤浩然怀念的,是贾丽红。 那才是一座真正的金山呢!虽然她是研究自然科学的,对社会人生却不乏独特的见 解,短暂的交往让他受益匪浅,不知她活的可好?不自觉地沦为报复的工具,这是 汤浩然难以释怀的,也觉得非常难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办法补偿了。想不 到的是,若干年后,带给她的却是灭顶之灾。虽然说和他没有直接的联系,却让他 后悔一生。 王英是某刊编辑,老公某报主编,很有影响力。王英是陕西人,从小喜欢写作, 高中时便不断地投稿,是班上公认的才女。由于数学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理想的 大学。王英生活阅历比较简单,所以除了迎风洒泪对月伤情,也写不出有份量的东 西了。 投稿时,她都亲自送去的。她觉得书信投稿,没人会看。这一点在上班后,得 到了验证。面对一大堆的稿件,谁有心思一篇一篇地看下去。字写得难看的,地址 偏僻的,直接扔纸篓里了,现在不退稿了,也不以看多少稿件作为考核标准。 生活在大城市,灯红酒绿的,不单写不出东西,更讨厌看别人的东西。当兵的 惧怕战争,做编辑的讨厌文字。有争议的或有定论的还能翻翻,身在江湖,不能孤 陋寡闻了。 送过去,是自恃生的漂亮,拒绝她的作品,不会拒绝她的美丽的。稿子都是交 到男编辑手中,性别效应是不能忽视的。装模作样看了一会,便说不错不错,也不 知是评点文章还是赞美人材。也是巧合吧,那天送稿,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报社 和机关一样,散漫惯了,经常是人去楼空。正好有个中年男人过来,王英就问了一 下。见没人,这个男人脸就难看了,说,太不象话了,上班期间,竟然连一个人都 没有。又问王英是干什么的。王英便说,是来投稿的。 这个男人说,这样吧,我给你看看吧。这就是性别的优势,没别的原因,就是 因为漂亮。 那男人径直走进主编室,王英这才知道,他就是主编方子林。认真地看了一会, 方主编便对王英说,文笔还不错,构思也精巧,虽然略嫌单薄,还是能用的。这样 吧,回头我跟副刊部打个招呼,尽快给你登出来。王英大喜过望,本来没有把握的。 有名的大报,名家稿件还登不完呢。又问了王英一些个人情况,知道是在校大学生, 方主编说,前途无量啊,我们报社欢迎你这样有才华的大学生加盟。虽然用的是公 关术语,但面对这样的成果,王英还是大出意料之外。本来,和编辑开开玩笑抛抛 媚眼,无非是让他们有点印象。不然,她前脚离开了,后脚就进了纸篓。 后来,她又去过几趟,没有再碰到方主编。稿件虽然能发出一两篇,周期太长, 几个月有一篇就不错了,还要催上几回。每次编辑都问她是谁,接着便桌上柜里乱 翻。知道不会找到的,王英一般都会另外准备一份。这样编辑说声对不起,又收下 了。 临近毕业,王英犯愁了。虽说是双向选择,留在南京的可能性太小了。中文是 个无用的专业,年轻时凭一时冲动,以为是无所不能呢。曹禺大学时写出了《雷雨 》,她以为用不着毕业就会成名的。进了大学,才发现能写两笔的,太多了,基本 一个路数。而且都清高孤傲,才华不见突出,文人的臭脾气坏习惯一应俱全,好象 没有恶习就不算文人似的。王英生在农村,家境也还殷实,没有吃过苦,甚至一天 地也没有下过。所以,除了幻想还是幻想。 找方子林,也是碰碰运气。走到门口,就被拦下了。秘书问她有没有预约。王 英说,是方子林让我来的。不称主编,直呼其名的,关系不同寻常吧。秘书一楞, 赶紧说,您贵姓?王英说,王英。秘书说,王小姐,您先等一下,我跟主编请示一 下。这样壁垒森严,王英没有料到。主编和大学校长是一个级别,论影响力,更是 没法比较了。读了四年大学,除了开会,王英连看都看不到校长,更别提说上一句 话了。听说一个叫王英的小姐找他,方子林迟疑了一下,但马上有印象了。吃不到 的葡萄是最甜美的。王英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女人,身高一米六八,大眼 睛,高鼻梁,长腿细腰,身材凹凸有致。陕北是出美女的地方,北国那么硬的风, 竟然还能打磨出这么细腻白嫩的肌肤,也算是奇迹了。 进去以后,方主编站了起来,指着沙发,说,坐吧,坐吧,小王,叫王英,是 吧。王英浅浅一笑,应了一声。以为是请她看稿子,方子林把面前清理了一下。把 裙子往前抻了抻,王英便坐下了,但还是感到方子林的目光早已顺着大腿钻了进去。 大腿很白,也很丰满,象是嘹亮的小号,男人一看到就有冲锋陷阵的渴望。说明来 意,方子林朗朗一笑,说,好啊,我们报社欢迎你们这样有才华的大学生加盟。和 上次一样,方子林说得冠冕堂皇的,听起来好象是答应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王 英相信了,连声说谢谢。方子林说,今天比较忙,改天再具体谈。这是我的名片, 你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这本不是主编大人的事,以他的尊严,亲自过问,规格太高了吧。王英虽然不 懂里面的机关,还是拔通了方子林的电话。方子林说,晚上吧,白天没有时间。天 上不会掉馅饼,王英是知道的,也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见面地点在一家茶社,当方子林从奔驰车下来,王英已经恭候多时了。方子林 个头很矮,瘦瘦的,有点儒雅的风度。进门后,方子林便搭上了王英的腰肢。走在 一起,方子林矮多了,王英又穿了高跟鞋,更显得方子林瘦小枯干。 茶社很闹,和歌厅差不多,不时有浓妆艳的小姐搔首弄姿的。喝茶时,他们没 有谈工作。不谈国事,是原则。方子林不提,王英也不追问。聊了一会,便下来了, 上了车,也没说到那里。方子林已经向纵深发展了,根据循序渐进的原则,先拉拉 手,再拍拍头,又在脸上摩娑了一回,见王英没有拒绝,方子林才在大腿上抚摸。 象他这种年龄,被小姑娘拒绝是很难看的,即便是勾引,也不能失了身份。当然, 王英要是拒绝了,一切就到此为止了。王英不会损失什么,他也不需要兑现什么。 权力是无形资产,不用,一分钱不值,运用得当,不但财源滚滚,投怀送抱的也络 绎不绝。权力就象美女,守着丑拙的男人也会老的;象蝴蝶一样,遍访花丛也是一 生,但她所产生的社会效应是截然不同的。 车子在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停进车库,便把王英让了进去。象预料的那样, 进门,方子林就把她搂住了。有了思想准备,王英没有挣扎,也没有显出热情。天 下乌鸦一般黑,王英的经历验证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吻了一会,方子林便在她身上 不断地游走。脱衣服时,王英说话了,方主编,我的事情怎么样了。王英是不会错 过火候的,到了签订合同时候了。方子林已经气喘吁吁的了,说,那还不简单,明 天就把档案送过来,给你办就是了。说到这份上了,王英知道,她也应该让他办了。 不是第一次了,王英没有觉得损失惨重,能留在南京,这点付出还是值得的。 王英谈过一个朋友,是她同学,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现在,女孩子都知道享 受青春了,最好的年华不能耽误了,学生不是苦行僧。那天是周末,同学们都出去 了。上网的上网,跳舞的跳舞。这时还捧着书的,不是呆子,就是天才。因为随时 可能有人回来,他们连前奏都省略了,进门,就滚床上了。 事情完了,外面有人说话了,我们可以进来了吗?还有咔咔的努力压抑的笑声。 看来,已经观摩良久了,虽然没有看到关键镜头,但激情的二重唱,已经让他们受 用不尽了。王英吓晕了,手忙脚乱地找衣服。下床后,又把被单窝成一团塞在床下, 才理理头发把门开了。王英走后,同学便把床单拖出来了,哟,还是原装的吗?想 夺过来,同学跳开了。这可是我们宿舍的骄傲啊,呆会让大家共同欣赏欣赏,说着 顺着床框挂了下来。象是太阳旗,洁白的床单上,一大片红彤彤的,如同巨大的牡 丹热烈地开放着。没准,日本国旗的创意,就是缘于处女崇拜呢? 方子林没有食言。王英分到了报社,同时,她也住进了方子林的别墅。男朋友 自然吹了,他分回陕北了。距离就是地狱,这个时代,面包比爱情更加重要。王英 本以为从此以后,将文思泉涌了,不幸的是,连纤巧的灵感都没有了。新闻稿件主 题都是既定的,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即使人物通讯,除了文字能有点华彩外,也 难有新奇的东西。 怕关系暴露了,影响不好,一年以后,方子林让王英到杂志社上班。这是出于 两方面考虑,王英太漂亮了,长期跑在外面,难保那天就飞了。王英跟他不是因为 爱,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象他这样的年龄,这样的长相,撇开身份地位,是难入 姑娘法眼的。成功,是男人最好的衣裳,套在谁身上都熠熠生辉。杂志社虽然全国 有名,比起报纸,社交圈子窄多了。 方子林属于被耽误的一代,大学毕业,便下了农村,一干就是十年。比起五十 年代的右派,他们幸运多了。那一代人,是被毁了的一代。平反以后,已经早生华 发了。就这样,回城时,他也三十出头了。 和众人一样,当时,谁也看不清未来。呆了二年,便在当地成家了。女人是个 健硕的姑娘,叫王芳,方子林就住在她家。王芳是家里幺姑娘,哥哥姐姐都成家了。 刚住过去,王芳便瞄上了他。虽然学问不值钱了,对有知识的人,农民还是崇拜的。 尤其是王芳,没念过书,一直和父亲闹别扭。说哥哥弟弟都上学,就她一天书房门 没进过。听多了,父亲也没精神理她,说,读书多有什么用,还不回家勒牛尾巴。 王芳是长大时才抱怨的,小时候,她一天到晚到处疯尸,可没有嚷着要读书。 方子林那会儿二十四五岁了。大学时代没人敢谈恋爱,看上谁了,也只能放在 心里。学校管得紧,发现了,要被开除的。 阴天下雨了,方子林就看看书。王芳顶羡慕他了,就常常坐他旁边,看着他看 书,顺便给他打打扇子。王芳长的普通,奶子屁股却鼓得溜圆。扇子一悠一悠的, 汗腥气不时刮进方子林的鼻孔。异性的气味是有煽情作用的。动物除了靠叫声传递 爱情,气味也是重要的表情达意手段。人类虽然进步了,方法也多种多样,鼻子的 功能却不断被强化。在农村,谈婚论嫁,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有狐臭。农村人 称之为臭骨头,可见痛恨之极了。狐臭会遗传,说亲之前,祖宗八代都要打探清楚。 女臭一个,男臭一窝,稍不慎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农村没有文化活动,王芳成了他精神支撑了。对肉体的向往,绚烂了每个孤寂 的夜晚。调情玩笑都是背着她父母的,那时,挤挤眼挑挑眉毛都算出格,更别提拉 手亲嘴了。看上谁一定要请媒人上门提亲,同不同意主要还取决于女孩的父母。结 婚前是没有什么交往的,也不能有什么交往。过年过节提两包茶食是必须的,一屋 人陪着,根本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不象现在,男孩子一到女家就冲到女孩房里了, 说不尽的悄悄话。王芳哥哥有次到丈人家,未婚妻正在锅门口烧饭,听到他的声音, 跳起来就从后门跑了,稀饭铺的到处都是。火星也溅了出来,差点失火。 夏夜的星星特别多,躺在凉床上,方子林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唱着,瞧着流星 一明一灭地闪过,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尽头。田园风光是很多人笔下的天堂,生在 这里的人,是没人会这样想的。方子林从一开始的惊喜,到逐渐厌恶,到今天他已 经完全绝望了。 洗过澡,王芳短裤短衫,拿着扇子坐过来。忧郁时,他便吹两下口琴。那时, 伤感忧愁都是不健康的情调,不是无产阶级应有的。不断被宣传的“铁人”“铁姑 娘”都是只知死干,从不叫苦的。方子林第一天下地便受不了啦,那天受过这个苦, 手一会儿便磨破了。产生这种情绪,用不着别人批评,自己在心里就批判一万遍了。 教育的功能地强大的,当所有的思想都被统一时,人性的脆弱,人性的犹豫便是毒 蛇猛兽了。待到脱过一层皮,什么都能受了。 王芳看什么都希罕,要过来便放嘴里了。也不知道挪一下,只死抱着一个地方 吹气。看得有趣,方子林便要教她。于是,沾满王芳口水的琴,又塞进方子林嘴里 去了。就这样,你吹过来,我吸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快乐地交换着口水。 后来,方子林回城了,这把口琴就伴着王芳,想念了,就横过来吹吹,呜呜的,象 是离人的哭声。 那天,王芳父母出礼去了。吃过晚饭,方子林又躺到了小床上,王芳还是坐一 旁打扇子,一边听着呜呜的口琴声。夜晚的农家,门口都是乘凉的,有躺小床上的, 有躺小桌上的,有抽两口烟的,有拉拉胡琴的。洗过澡了,孩子们被管住了,躺在 床上不许乱动。萤火虫一明一灭地飞着,流星匆匆地划过天空,数着星星,听着歌 谣,这时,妈妈便会把牵牛织女嫦娥吴刚一再重复。 剩两个人了,突然不说话了。烧饭时,两人就觉得异样了,一个锅上,一个锅 下,小两口似的,火光亮闪闪的,望着方子林红堂堂的脸,王芳觉得幸福极了。吃 过晚饭,王芳便把洗澡水打好了,又把换身衣服放在小板凳上。轮到王芳洗澡了, 听着哗哗的撩水声,方子林呼吸都停止了。王芳出来了,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他 不停地吹着口琴。象平常一样,王芳坐到床边便摇开了扇子。也许是摇酸了,手便 耷了下来,碰到方子林的腿上了。油库重地,严禁烟火。虽然表面上镇静,心里早 已象野马一样奔突了。方子林一下便捉住了,顺手一带,王芳便倒在怀里了。 夜已经很深了,星星更加繁密。除了年纪大的,都已经睡着了。忙了一天,尽 管热得厉害,也睡得沉沉的。醒来时,都是一身汗,用个凉手巾,抹一把再睡。不 容分说,便交在一起了。 分享了很长时间的口水了,口感并不陌生。象她身材一样,舌头也肥厚圆润, 很有质感,入口清爽怡人, 对于扁桃体、咽炎有良好的治疗作用。亲了一会,方 子林一个翻身把王芳压身下了,一下子按住了乳房。棉布汗衫没有弹性,虽然伸进 去了,连个转换余地都没有。手又抽出来,把汗衫往上掀。那时,女人没有胸罩, 即使姑娘乘凉,也就穿件无袖短衫。知道来真的了,王芳害怕了。 婚前性行为是大逆不道的,虽然不会沉潭了,但女人从此没有做人的资格了。 有个大队会计,和妇女主任好了一段时间,妇女主任竟怀孕了。会计是结过婚的人, 主任还是姑娘。通奸是极其严重的事件,被上升到反党反人民的高度。会计吓懵了, 堂堂共产党员做出这种事情,实在辜负了党的培养,也没法向党交代了,在一个晚 上,竟吊死了。后来,妇女主任胡乱地嫁了人。那是个找不到女人的光棍,面对掉 下来的林妹妹,那还顾得上嫌弃。 王芳爬起来想走,方子林一下子把汗衫给剥了下来,抱着两团圆肉便吸吮起来。 乘凉衣服本身就少,方子林把短裤往下一拉,便急急地往上顶。王芳也不敢叫,听 任着方子林胡冲乱突。 虽然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但都没有经验。方子林心急如火,在腿丫间左边剌到 右边的,就是不得其门而入。最后是误打误撞冲进去的,疼得王芳啊地一声尖叫。 夜太静了,树头也不动一下,星星都躲云层后面了,露水把床框都淋湿了。仿佛被 吓醒了,两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小床是用麻绳绷的,一开始还平,时间不长,便凹下了,象个摇篮。看看没有 引起轰动,他们便疯狂地摇了起来。 事后,柴席上一大片的血迹,吓得王芳呜呜的哭了起来,以为弄坏了。方子林 把王芳哄住了,舀了几瓢水,把柴席冲洗干净。尝到了甜头,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练 习着,象是小学生抄写生字,次数多了,自然间架结构就工整了。老朽的小床经不 住剧烈的冲突,散架了。就象武打片中的高手,总要把桌子椅子劈碎一大片的。就 这样,他们也没有罢手,因为地面平整了,反而更加能深入敌后了。 后来,一到半夜,方子林便爬王芳身上了。房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挡着, 一掀就进去了。 由于出来进去要经过王芳父母的房间,方子林连鞋也不敢穿,踮着脚尖就钻过 去了。尽管两人都屏住气,床实在太老了,吱嘎吱嘎,象是摇船。一旦进入高潮了, 又象上了发条的青蛙,发疯地蹦跳着。 有天,王芳父亲突然把方子林叫出来。做了亏心事,方子林连头也不敢抬。王 芳父亲问,小方,你看我们家王芳怎么样啊?王芳一家都是老实人,见事情已经这 样了,就认了。虽然小方不稂不莠的,闺女认,也没办法。人生总是这样比较的, 即使你才高八斗,论起锄田薅草,你肯定是不如农民的。不知道什么意思,方子林 脸急得通红,吭哧半天,说,很好。王芳父亲说,既然这样,你们也老大不小的了, 做个亲吧。知道事情败露了,方子林也说不起了,只好答应了。象唐吉诃德一样, 没有贵妇听他的歌声,只好躲在村姑的窗下诉说了。 以为要被暴打一顿,赶出家门的。现在却让他做上门女婿,他欢喜还不不及呢。 王芳父亲又说,去找大队书记做个媒吧。没有亲戚在此地,找书记出面,也可证明 他们是革命爱情了。 姑娘随便多大,是只有等媒人上门的。所谓一家女,千家求。没有说看上那个 了,说我要嫁到你家的,那样,会被人笑死的。 亏得王芳父亲决策英明,还勉强遮掩得住丑,虽然孩子提前了几天,还算正常 吧。要是迟发现几个月,老脸就丢尽了。 未婚先孕,甚至单亲家庭,现在都不算 什么了。社会进步了,人有选择的权利了。几千年了,人都要按同一个模式活着。 性生活还是很频繁,没有因为怀孕而有所节制。后期,月份大了,改成侧式, 照样轻舞飞扬。 象是减肥中的女人,王芳吃得胆战心惊的。到后来,仅限于提供运动场所。自 娱自乐了,那感觉就象喝闷酒,虽然照样醉人,气氛没有了。快感不仅仅是生理上 的,身心的交流更重要。 得不到好处,王芳就有点不耐烦,阴道也变得干涩,磨得阴茎火辣辣的。再后 来,干脆谢绝入内。吃得好好的粮食,突然断了,方子林气急败坏的,捧着精神抖 擞的雄壮,却无处施展才华。 孕育的骄傲是女人的,方子林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少女和妇女的区别从这时才 真正开始,乳晕乳头变成了深黑色,粗黑的妊娠纹把小腹一剖为二,象谁恶意泼洒 的墨汁,阴唇也黑乎乎的,象块洗不干净的抹布。所有的器官都显示了其原始实用 的一面,审美功能完全丧失了。 到八九个月时,已经鼓涨得象个气球了。躺倒了,小腹高出乳房许多。没有兴 趣爱抚乳房了,更不想去吸吮,碰碰便会有怪怪的液体渗出,似黄不绿的。性事也 完全成了排泄行为,不到非放不可的地步,方子林也懒得拜访贵宝地了。 王芳生了一子一女,方艳是后妻生的。回城时,因为是户口带不上去,方子林 只好一个人走了。 15、美人计 回去是搬家。搬了有七八次了吧,这一次才是自己的房子。金窝银窝,不如自 己的土窝。这么多年没有个落脚之处,愧对妻儿了。妻子是个省俭的女人,一分钱 都不乱花,生病以后,更是这样。常常一二个星期都是青菜豆腐豆腐青菜,挑衣服 的杆子,两块钱一个,给儿子弄断了,她狠狠地教训一顿,又用破红领巾扎上了。 绿杆红巾,鲜艳得很,仿佛时刻提醒着汤浩然,你是个无能的男人。实质上,还没 有到揭不开锅的程度。 房子座落在一片花园小区里面,是一栋两层小楼,十几万块钱,又花了几万块 钱装修一下,在小县城里也算不差了。从业大半年了,汤浩然一直没有回去,一方 面是没有时间,另外,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妻子。钱是一分不少地寄回去了,但还 是有点心虚。 除了钱,什么也不用带。药品避孕套等“办公用品”,必须收拾干净,防止妻 子发现。他不是怕妻子知道,是不忍伤害她。 搬家亲友都是要来祝贺祝贺的,妻子的满足和自豪溢于言表。一向骂他没本事 的,今天破例表扬一回。席间有亲友要求把他孩子也带出去,被委婉地回绝了,又 不能明说。他公开身份是推销员,在广州推销药品。张嘴的,认为是有把握的,被 挡回去了,面子上过不去,酒喝得厌厌的。虽然不好意思,他也无可奈何。有谁能 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自己的房子感觉真好,十来年了,虽然转战南北,在自己房子里,他们没有交 过手。回到家里,对妻子自然要尽尽义务。怕离开药品没有反应了,上床时他提心 吊胆的。一个人长时期在外,没有理由不雄壮。阅人多了,就有了比较,象妻子这 样的,属于下乘的了。干瘪得没有一点起伏,只剩下个乳头,悄然独立。阴道松弛 得没有一点弹性,象是一头撞进了大仓库,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奇怪的是,躺到她 身边,身体马上就有反应了。这大概是由于长期训练的结果,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为了作品能够发表,汤浩然可谓费尽心思,也历尽周折。他对文坛一无所知, 只仗着一点自信横冲直撞,其结果自然是两手空空。十几年来,已经不是能不能成 名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发表。就象一个歌者,你说你声如天籁,但没有舞台,没 有听众,唱给谁听。 古时有个卞和,怀抱一块美玉要献给楚王。那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楚王看 一看,说,这分明是一块石头,你竟然敢欺骗君王,便命斩去他一只脚,以儆效尤。 过了几年,旧王逝去,新君继位。卞和又抱着那块璞玉献给新君,新君还当成石头 了,大怒,又命斩去一只脚。卞和哭天呼地地离开了,但他没有绝望。又一任新君 登位了,卞和又献上了那块璞玉,新君自然是龙颜大怒,经不住卞和的一番哭诉, 决定先找工匠一试真伪,然后再决定对卞和的惩罚。 后来,经过能工巧匠的打磨,才发现是一块绝世的美玉,并把它雕成传国玉玺 代代相传。 此时的卞和虽然没有身首异处,却已肢残手断,但他终于向国王证明,那是一 块美玉,一个绝世的珍宝。一开始读这故事,汤浩然觉得卞和太迂了。现在他知道 了,象这样的美玉,只有献给国君,把它打造成传国的玉玺才与它的价值匹配。如 果弄几付手镯套在村妇的腕上,或是凿几片玉锁挂在玩童的颈项,那就永远地破坏 了它的价值。为了诗歌,汤浩然虽然没有肢残手缺,也已是伤痕累累。当初取名浩 然,也是为“养吾浩然正气也”,今天,他不敢妄称“浩然”了。 早先无论是投稿还是到编辑部送稿或是参加函授,虽然不乏屈辱,但还光明正 大,就是到南大散发作品,虽然有点急功近利了,也无可非议。用女人来攻关,就 有点卑鄙了。他必须成功,这不光是自尊需要,也是生存的需要。世界上没有失败 的英雄,二十年的心血,只为了打破一个谎言,打破一个宿命。彗星划过天空,蜡 烛挑战黑暗,面对隆隆驶来的列车,螳螂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双臂。 认识武抱石,是因为朋友的介绍,那时,他正做打字生意。打字,也是在情非 得已的情况下才做起的。结束了乡下的烟酒生意,匆匆地搬到县城。原意是想到县 城求发展的,一到城里,才发现谋生更难。亲亲友友都在县城,他一个人呆在乡下, 觉得低人一等了。人生在比较中痛苦,人生也是在比较中进步。 投资过一两个项目,都没有什么起色,于是就考虑着收摊子了,正好朋友的打 字社要转让,就接下了。打字是夕阳产业,没有多大前途,这一点他是知道的。随 着办公自动化的提高,各单位都陆续配备了。打字做的是公家生意,他不善钻营, 只能不死不活地吊着。 这几年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不是太好,和大多数老百姓一样,他对这些腐败现 象深恶痛绝。 请客送礼溜须拍马是必须的,这实在难为了他。一开始,有个亲戚在台上,他 单位生意就让给汤浩然做了,时间不长,竟退居二线了。人在人情在,新局长上任, 马上就转到别家了。 就靠这个单位撑着了,这样一来,无疑是斧底抽薪,贴本已成定局。设备是刚 上的,这时候罢手,筋都贴断了。无奈之下,只好另寻门路。 武抱石的材料散在几家,所以每家量都不大。武抱石是当兵出身,性情耿直。 写得一手好字,据说还会写小说诗歌。以为是朋友吹捧,也没有当真。恰巧表弟结 婚,汤浩然便请他写几笔。 没有地方,他把红纸往地上一铺,拿个碗把墨倒在里面,一挥而就。果然有点 功底,龙飞凤舞的。至于小说诗歌,没见过,大约是言过其实了吧。以他的关系没 有发表不了的道理,那么至今还籍籍无名,只能是他写不出或是写不好了。看他材 料,语感也不是太好,常有文理不通的句子。老武儿子是他的自豪,北大毕业的, 分在《新华日报》社。能考上北大,每年没有几个,甚至几年都难有一个,全县人 民都感自豪的。 老武好酒好色,这是文人的通病。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三天两头地往洗头房跑。 看过他家的老太婆,鸡皮鹤爪了,一付仙风道骨的模样。一开始,不知道他有这个 爱好,就请他吃吃饭打打牌什么的。打字是小生意,苍蝇头上能有几滴血。后来混 熟了,他们就提议去洗桑拿。 洗桑拿自然要找小姐,出来一算帐,澡票不值几个钱,小姐身上的花费却让他 心惊肉跳。 武抱石,乍听这名字,还以为是书画家的名字呢。自从齐白石傅抱石大行其道 后,热爱艺术的就这石那石地乱叫了。石头依旧是石头,看不出有什么金贵之处。 武抱石,厂里人都叫他“我好色”的。他不但常去洗头桑拿,还有个把情妇。不敢 带回去,便在外面幽会。有天,半夜了,两个人正在楼下激情地接吻,三楼住个孩 子,尿急了,便捧着往下滋。刚刚入戏,突然天降大水,以为被人发现了,立即一 个向东,一个向西分头跑了。不能给人捉住了,单位里好事的多。天黑得很,连个 星星也没有。本来挺熟的路,因为惊慌,老武一头撞在了墙上,眼角开了口子,鲜 血直淌。 后来,老武又有一个相好的,是在外地学习认识的。女人一来就找到办公室, 老滋老味的。 那天,武抱石不在,同事故意说,老武上洗头房了。她便大发脾气,比他老婆 还激烈。说,看到他把他卵子割了,看他还乱不乱骚。出入这些场所,汤浩然一般 都是陪着,不是他特别正派,而是没钱。有一次,去敲背,中午一点钟进去的,玩 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出来。汤浩然敲了一次,睡在那儿不敢动了。这老武,却头摩脚 摩踩背敲背做了个遍,临出来结帐,一算几百块钱,心疼得汤浩然一夜没睡着。 真正促使汤浩然下本钱的,是因为他听说了老武儿子的事。以前都要老武提出, 他才不得不带去,现在,他经常主动地邀他去玩了。那天,上洗头房敲背,老武喝 多了,到了洗头房便心猿意马起来。以为是普通敲背,到包间汤浩然就睡了下来。 小姐坐下了就问,先生,你是要正规敲背还是特别服务。一听不对味了,汤浩然问, 什么意思?小姐说,正规敲背我不会,特别服务就是脱光了陪你玩。 以前,汤浩然曾无数次向往过这样的情景,没有这种服务时,他还故意撩撩, 跃跃欲试的,说得小姐觉得欠他什么了,碰到性情温顺的,还能感受感受乳房的大 小。要动真格的,吓着了,赶紧推手,说,算了算了。见没有生意做,小姐掉头就 走,连多说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大约是对的。轮到他走上这行时,很快也这样了。 看来是职业病,治不好的。在他们眼里,人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有没有钱 赚。 老武要汤浩然也玩玩,一人玩没意思。一个是污泥,一个是清荷了。汤浩然只 好说,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再来。 洗头房看起来是一间,你决定办事了,还有一个暗格。暗门一开有个楼梯通到 楼上,绝对安全。为了尽快地发展地方经济,县领导公开要求公安机关不要随便抓 人,要营造一个宽松的投资环境。还在会上说,外商来投资,家不能搬过来吧,老 婆不在身边,有些问题自然要在地方解决。有了县领导的表态,几乎在一夜之间, 县城的主干道上,便冒出了几十家洗头房按摩院。外商消费多少没人知道,本地的 头头脑脑却如鱼得水。以前请人办事,吃一顿就可以了,现在不行了,必须洗澡敲 背按摩一条龙。一时间,这条大路竟成了人人皆知的红灯区了。 有个乡副书记到洗头房玩小姐,结果给逮个正着。这位副书记一边提裤子,一 片委曲地说,县委张书记不是说不抓的吗?公安人员觉得好笑,回答得也妙,说, 有人举报,我们不能不来啊,于是,罚了几千了事。卖淫嫖娼属治安案件,只要你 有钱,尽管玩好了,大不了钱倒霉。罚完钱,当官的,你还照样当官;做买卖的, 你还照样做买卖。 邻近的张安乡,因为在国道线上,整个街上,大概有一百多家路边店,成了远 近闻名的妓女一条街。从中午到第二天天亮,每家门口都是满满的车辆。表面上是 停车吃饭,实际上都有色情服务。无论寒夏,小姐都绡衣薄裙的站在路边,车子来 了,便伸出手,水淹一样乱摇。 一手弯成圈状,代表女阴,一手伸出食指,代表男阴,两手不断地穿插,代表 服务项目。司机是玩惯的,看到手势便知道什么意思了。派出所只罚嫖客,不问小 姐。只要小姐配合,做过笔录,照样回去揽活。几年下来,派出所大楼盖得比县政 府还要气派。有人戏言,说这家派出所门口应该为生殖器隆重地塑个雕像,因为这 钱全是从裤档是扒来的。 等到老武下来,汤浩然掏了一百五十块钱给小姐。出来了,老武说没玩。说小 姐上身脱光了,下身还穿个连裤袜,连裤袜上开个大洞。退下裤头后,就让老武从 那儿进去。老武看的不清皙,便要小姐脱光。小姐却死活不肯,说要玩就玩,不玩 拉倒。怕她有病,便抻手抠了一把,闻了闻。说,你长的什么臭屄,丑死了。小姐 也不甘示弱,立即骂道,你还烂屌呢。没屌本事K ,还挑三捡四的呢。老武喝多了, 年龄也大了,那能说来就来呢,半个多小时,他也没有进入状态。这小姐又不肯配 合,态度恶劣得要命,所以这些行业也要讲讲职业道德的。 提到帮忙,老武一口答应了。他没有想到,汤浩然还有这手,看他斯斯文文的 样子,好象有点货。能写小说诗歌,就大出意料了。 做了多年生意,对过分爽快的许诺,汤浩然都心存戒心。赊帐都是这样的,赊 的时候都说过两天就送来,你说什么他答应什么,赌咒发誓的。东西不到手,便一 去乌嘟嘟,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了,到现在还有六七千块的烂帐要不回来。有人竟 一而再再而三地赊欠,一开始为了拉生意,竟都相信,等再去要,哪还有? 南京并不远,和老武去了两趟。虽然老武说是小事一桩,汤浩然还是卖了一套 金利来西装带过去。却不过情面,老武把儿子的身高体重都交待了,不愁不合身。 要是嫌颜色或式样不好了,凭发票可以拿去调换。 小武是一付英俊小生的模样,较老武高大多了,有点少年得志的轻狂。所谓养 儿强似父,这也是人生的骄傲吧。据说,小仲马曾问大仲马一生最得意的作品是什 么,大仲马毫不犹豫地说,我一生最得意的作品就是你。是啊,儿子做得越好,父 亲越高兴,那简直比自己取得成绩还要兴奋。由于是老武亲自出马,小武没有拒绝。 表示要等几个月,杂志是月刊,周期比较长。如果计划排满了,那就得等,但发表 是绝无问题的。 过去一年多了,也没见什么音讯。再找老武,老武推辞了。请他洗澡不去,请 他敲背也不去了,到后来竟躲着汤浩然了。本来认为百分百有把握的,又泡汤了。 后来,汤浩然认识一个女孩子,叫张艳。她说认识一个记者。于是便请她帮忙, 许愿只要发篇小说,就给她一千元,发篇散文给一百元。这是她的报酬,记者按照 同等标准支付。张艳立即就给记者打了电话,记者第一句话便问,是男的女的。张 艳说,是男的。记者立即回绝说,不帮不帮。张艳说,他是我表叔。记者才勉强答 应,说,再说吧,我正在外面采访,回去再联系吧。问张艳是怎么认识记者的,张 艳说,她当时做服务员,记者在那儿吃饭,走的时候把手机落下了,收拾桌子时, 她发现了,便想办法还给了他,当时他挺感激的,并留下手机号码,告诉她,他在 报社工作,让有什么事找他。后来也没联系过,看到汤浩然的作品,才想起这个话 题的。 自从和张艳联系上,记者就经常给张艳打电话。张艳没有手机,为了顺利开展 业务,张艳买了个手机,声言要汤浩然报销。汤浩然说好说好说,张艳说,已经买 来了。先斩后奏,汤浩然有点有高兴。张艳立即软下来,说,就当你借我的,以后 还你,如果业务谈成了,就从费用中扣吧。汤浩然没办法了,木已成舟。 记者大概一米六多一点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吧,瘦瘦的,有点斜眼,其他没 有什么显著特征。有天张艳突然来电话,说,记者要看看你作品怎么样,你现在就 过来噢!还担心张艳会白要自己一千元钱呢,现在他放心了。 带着作品,他立即出发了。到了管家桥,张艳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和一个女 性朋友进去了。 汤浩然知道人家感兴趣的不是他的作品,也不想跟过去。过了半个多小时,记 者和张艳一道出来了,身边还有个同事,黑胖黑胖的,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老气 横秋的。就汤浩然的作品,记者简单地说了几句。说写得确实很好,只是有点过时 了。旁边那黑胖子说,这都是我们十几年前写过的。看他年龄二十多岁吧,言下之 意是说和小学生作文差不多吧。因为有求于人,还不能反驳。记者说,我同学爸爸 是《雨花》主编,发表不成问题,要在《钟山》上发,有点困难。这时汤浩然要求 的,其它刊物上发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后来,汤浩然问张艳有没有把他的意思 传答过去。张艳说,他说不要钱,找个小姐给他玩玩就行了。 张艳有点姿色,特别是两个奶子,简直要横空出世了。看来这记者不是想别的, 而是要打张艳的主意了。那天,汤浩然要张艳问问记者怎么样了,张艳手一伸,汤 浩然知道她什么意思,要用汤浩然电话,她精得很,滴斤滴两的。电话通了,张艳 问,你在干什么?记者说,我在作爱。张艳一阵浪笑,下流了一会,便谈会正事。 这个话头,记者没有热情,张艳也闷闷的,几句就挂了。汤浩然是死马当活马医的, 就开玩笑说,那你不能施展美人计,让他上钩吗? 张艳笑着说,你给我多少钱?汤浩然说,如果你有办法把我作品全部发表,我 给你一万块钱。 张艳说,那好,你先付我一千。 此前,他和张艳并不熟,张艳姐姐在他手下打过工,有次到她姐姐那儿玩,见 过一次,请她吃过一次饭。不想,这一饭之恩,会有这么大的功用。后来张艳不断 地和记者进进出出,今天在饭店吃饭,明天到歌厅唱歌,回来都一五一十地向汤浩 然报销,再后来,她竟拿了一张刮胎病历让汤浩然处理。以为有门了,汤浩然忙不 迭地塞了一千元。 后来,张艳不主动给汤浩然打电话了,汤浩然打电话给她,也不接了,再后来, 她干脆换了号码。至于张艳跟谁有了身孕,就不得而知了,但三千多块钱扔水里了 是肯定的。 16、腐败离文坛还有多远 (之二) 因为文笔出众,几年以后,方子林荣升副刊部主任。那年,分来一个大学生, 叫周惠。因为工作关系,他们接触较多,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女人和男人不一 样,是先有崇拜,后有爱情的。在学校,喜欢老师,到单位,暗恋领导。 有了比较,王芳的善良朴实便不算什么了。生过孩子,体形更加夸张了。在农 村,强壮是个优点,方子林身子单薄,家里的体力活,王芳包圆了,一下不让方子 林插手。这是王芳独特的表现方式,她觉得方子林晚上已经够辛苦的了,所以农活 她自然应该多干点,所谓的性爱在她看来完全是方子林的恩赐了。 现在,这已经不算长处了,加上教育背景的巨大差异,除了生理上的结合,精 神上根本没有共通之处。在那个环境下,还体现不出来。就象雄鹰和草鸡,关在一 个笼子里,是体现不出来差别的。一旦开放了天空,他们便无法在一个水平线上对 话了。方子林感激王芳,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爱情,帮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同舟共济,并不是因为他们志同道合,而是环境需要他们相依为命。 知识女性的高贵优雅,让他再也无法容忍王芳的无知低俗。偶尔回去一趟,王 芳都充满激情地向他报告,麦子打了多少,黄豆出的整齐,水稻今年虫少了。本来, 这是他非常关心的话题,现在却剌耳得要命。一到晚上,王芳更是洗手洗脸先身子 洗屁股,收拾得得得素素,等待着方子林的检阅。刚到城里那会儿,他还没有课外 生活,所以尽管嫌弃,也干得兴致勃勃。 后来,城里有侯补队员了,他便很少回家了,功课也做得敷衍了事,象个不爱 学习的小学生,再后来,他干脆逃课,不回家了。 和周惠在一起,是一次笔会促成的。周惠长的小巧珑珑,丰满性感,方艳是她 第二代产品,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版本不一样。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无 论高矮,只要生得匀称,都会美仑美奂。平时就互有好感,逃开了众人眼光,都有 放纵一回的想法。笔会期间,熟人太多,没敢走得太近。散会后,象度蜜月一样, 他们一路游山玩水,疯狂了几天。八十年代,还没有情人这个概念,更谈不上包养 “二奶”了。男女好上了,都有一个明确的指向,是一定要结婚的。要是在今天, 方子林可能把这层关系处理得更潇洒一些。 回到报社,方子林就着手离婚了。出乎意料,王芳什么话没说就同意了。从回 城那天起,王芳就知道缘份尽了。能和个城市人爱上一回,满足了。虽然王芳没有 看过《聊斋》,她和狐仙一样,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她能够给予的,除了爱就没有 了,而书生一旦飞黄腾达官袍加身了,她便掩迹深山。人总不能象狐那样潇洒,何 况还有儿女的拖累。王芳知道自己配不上方子林,对于方子林,与其说爱,还不如 说是崇拜。在他们商讨离婚时,意外地赶上了政策,也算是上天垂怜吧,减轻了方 子林的罪业。处级以上干部妻子及未成年子女是非城镇户口的,可以农转非。后来, 方子林发达了,又把他们娘仨都迁到了南京,总算没有耽误孩子的前途。 吴海燕跟王英讲过了,汤浩然是她表哥,从小喜欢写诗,非常有才华,因为没 有关系,始终发表不了,希望她能帮帮忙。这样介绍时,吴海燕心里也没底,只是 尽量往好里说。对汤浩然有没有才华,吴海燕不知道,只这么一说罢了,王英更是 不敢兴趣,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一场交易。一开始王英就说明了,作品由她负责发 表,送她二万块钱,这也是汤浩然的意思。 王英是编辑,发稿不成问题,但他没有料到王英把问题谈得这么直接。 现在,没有白白登谁东西了。要么是谁谁介绍的,要么是给了好处的。许多人 一天到晚叫唤严肃文学危机,纯文学没有读者,却很少有考虑过刊物的质量。要么 把眼光盯在名家身上,要么没有原则地乱开口子。作家象运动员一样,今天跳过的 高度也许就是他永远的纪录了。 可一旦成名了,所有的文字都是精品了。你也约,我也定,容不得你不赶出来, 他们不无自豪地说是“文债”!而与之成对比是的,大量有才华的人,却投稿无门。 这样,找关系送礼成了必要的手段了。只要关系铁,文理不通的,都照发不误,还 谈什么文采。 看到汤浩然,王英就开起了玩笑,海燕,你不要骗我,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 你的情人?你要敢说不是,我马上就带他走了。女人一旦堕落了,搜罗男人更加狂 热。在她们眼里,男人女人的功能性被强化了。武则天不是面首三千吗?这不逊色 于任何皇帝。没有料到王英这样直接,吴海燕既不能承认,更不能说明。只好说, 真的,他真是我表哥。吴海燕虽然知道汤浩然的身份,但谁要当面叫她让出去,她 还有点酸酸的,好象汤浩然已经是她私人用品了。 帮助汤浩然,吴海燕有两手打算,成名了,她可以坐收渔利。那时,她不怕汤 浩然不同意,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其他任何人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名人都 爱惜自己的羽毛,相信汤浩然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拒绝她的。再则,她曾是他 的初恋情人,单恋了十几年的偶像,不会在一瞬间破碎的。当然,现在谈为时过早, 也显得她太势利了。万一没有反应,她也好有个退路。她是不能养活汤浩然一辈子 的,青春和爱情换来的财富是绝不能与人分享的。 汤浩然不知道吴海燕的打算,只觉得吴海燕突然为他考虑了,有点感激。以前, 她是不关心的,连请她打件线衣,都被回绝了。这个忙可帮大了,尽管她不掏一分 钱,能引见一下,比什么都重要。他一直在筹措资金,但如何打通关节,心里没底, 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飞蛾扑火,并不是它热爱光明,而是惧怕黑暗。只要把门留出一点缝隙,慷慨 赴死的络绎不绝。方子林是爱王英的,王英并不爱他。尽管王英对他百依百顺,但 飘忽的眼光总有捉摸不定的东西。房子车子都有了,床上却不那么热情了。其实, 王英从来没有满足过,只是为了满足他男性的尊严,才做出欲仙欲死样子的。五十 多岁的男人了,勃起都困难了,那还能站完最后一班岗?奇怪的是,女人都赞他宝 刀未老雄风不减呢。 王英没有要跟方子林一辈子,比她父亲还老。找不到合适的下线,自然不能盲 目发展。婚姻是女人的职业,没有找到更好的公司,是不能随便跳槽的。在南京, 想傍上更高地位的,也难。 空房是守不住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的是女人。据说,中国女人结婚十 年以后,性欲才被唤醒。女人一旦热衷一样东西,那狂热的劲头,象钱塘江的潮水, 势不可挡。不信,看一看麻将桌上,清一色的都是女人在夜以继日。 考虑到方子林的身份地位,她也不敢放肆。偶尔有回一夜情,都是在外地,下 了床,谁也不打听谁。就象她给吴海燕介绍先生一样,她也是别人介绍的。越是有 钱有地位的人,道德压力越小。所谓“脏唐臭汉”,表面上看,宫闱森严,实际上 却秽乱不堪。和吴海燕不同,王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即使召妓也适可而止,而 且都是在宾馆,决不敢带回家里。被缠上,就麻烦了。所以王英的性生活,一直是 半饥不饱的。 王英不单对汤浩然外形欣赏,对他床上表现也非常满意。她不会知道了,汤浩 然是职业“棋” 手,论段的话,能评上九段了吧。枕边风吹得舒畅,事后,王英表示,将尽快 发表,还许诺在方子林的报纸上也发点评论文章,这样可以扩大影响,引起文坛关 注。 碍于面子,主编没有拒绝王英的要求,破例以头版刊出,还配发了编者按,对 汤浩然进行推介,当然,这肯定是王英执笔。这是和汤浩然谈好的价码,比起做广 告,不能说太贵吧。也是到这时,王英才认真看了他的作品,这下她对汤浩然刮目 相看了。如果编辑能不抱偏见地阅读作品,会发现许多叹为观止的东西的。遗憾的 是,人们已经习惯把身份地位和作品质量等同起来。地位卑下的,奇迹也不会在他 们身上出现。 王英风流快活了,吴海燕也没闲着,召来了小方和她共度良宵。本来,她已经 没有这份热情了,就象一段时间她曾热衷旅游一样,性对她来说运动已经接近尾声 了。现在,她又迷上减肥了,每天折腾得汗水雨淋的。其实,她并不胖,只不过腰 稍稍粗了点,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想回到十八岁的样子,有点难。今天,她之所以 要召来小方,实在是为了平衡一下心理,好端端的情人拱手送给别人了,心里不是 个滋味。 小方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今天晚上,是别人都出动了,他才有机会的。完事 后,吴海燕便睡熟了,小方乘机在屋里翻找起来。他现在是做一家偷一家,不然就 无法维系他的毒资。床头柜里放着五万块,吴海燕弟弟要出国打工,这一笔保证金, 自然要她拿了。事情是她联系的,钱也要她出。对她这桩婚姻,家里一直没有停止 非议,就象没有停止要钱一样。如果他们知道吴海燕的真正身份,那还不气死了。 后来,吴海燕香消玉殒,她用青春和美貌换来的财富全部落到弟弟手里了。没 有几年,就被她弟弟赌干嫖尽了。这是她永远想不到了,相信她九泉有知,会痛悔 当初选择的,这也是和种成本吧。意外地搜到一大笔钱,小方赶紧穿衣准备离开, 慌乱间碰翻了台灯。吴海燕朦朦胧胧地问小方干什么,小方慌了,以为事情败露了, 抄起凳子就给了吴海燕一下。原本没有想杀人的,吴海燕昏死过去,因为失血过多, 竟死了。 汤浩然是听王英说起的。按照惯例,完成任务,他就回去了。王英还说,吴海 燕可能是小方杀死的,因为昨晚是小方陪着的。现场他是进不去的,也不敢靠近, 他一口气跑回宾馆,冲到吴老板的办公室,没命地捶起门来。 吴老板还没有起来,正搂着小王做着大梦呢。象是农民的自留地,吴老板也把 这里看成是自家后园了,要摘桃还是折柳,是随心所欲的。吴老板一脸怒气,没有 人敢这样放肆的,大叫着要汤浩然滚。要是平时,任何人听到他的咆啸,都会吓得 屁滚尿流。今天情况特殊,听到吴老板声音,他捶得更凶了。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象五雷轰顶,吴老板当时就瘫了。是汤浩然问他要身份证, 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在抽屉里翻找起来。一边还不停地感谢汤浩然,说,是你救了 我!是你救了我! 收拾清所有的物品,汤浩然赶紧溜掉了。当然,他也顺便告诉了小王和小高。 象被捣了窝黄蜂,刹那间,就开了锅了。一大群鸡啊鸭啊全飞进王老板办公室了。 吴老板已经跑了,他们便乱翻乱找,东西飞到到处都是。 回家住了几天,没有风声了,汤浩然又回到了南京。王英安排汤浩然和方子林 见了一面,让他们面谈。方子林有点敌意,冷冷的,认识王英的男人,他看着都可 疑。本来这二万块钱是送给他们两人的,王英一人笑纳了。以为二万块钱可以全部 搞定的,现在看来,方子林这边还要重新打点。便又包了两万块钱,请方子林提携 提携。见到兔子了,方子林脸色缓和多了,他知道,王英肯定收了钱的,他不知道, 王英连人都笑纳了。 作品发表了,陆续有评论文章了,南京这边却不见动静。汤浩然又找到方子林, 估计药下得还不够重。那天,他请林可一起赴约。林可没有拒绝,店已经关了。她 知道,嫁给汤浩然是没有可能了,但作为情人,汤浩然也许不会拒绝吧。 让她去公关,林可有点失望,知道在汤浩然心目中,她还是一个“鸡”。席间, 方子林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现在的女人太白了,象这样的黑珍珠,他还没有消遣过 呢。林可是以汤浩然女朋友的身份出现的,对于汤浩然这样不择手段,他惊讶不已。 感叹他的良苦用心,方子林下决心了。 溢美之词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全部炮制出笼,紧接着,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一 时间,全国无数的报刊争相转载,好象天才出现了一样,沸沸扬扬的。有了卖点, 用不着王英坚持了,主编主动把汤浩然作品排上了头版,于是一颗新星在文坛升起 了。 17、征服 王英以恩人自居了,汤浩然也半真半假地叫她老师。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称呼的, 还没过保持期。好为人师,是中国人的恶习,没见电视上管什么人都叫老师吗!师 者,授道解惑也。当官的,都是某某长;做生意的,都是老板;文人没有定做的帽 子,唯一可以表示敬意的,就是尊为老师了。这当然是在恭维他学识渊博,也是弱 势群体显示谦卑的最好方法。 看完作品,王英觉得自己有点短视了。作品慷慨激越,苍凉悲怆,大气磅薄。 最成功的地方,是他对于贫穷和挫折的描述,这是大家共有的感受,被如此淋漓尽 致地表现出来,只有经历坎坷又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才能写出来的。埋没的时间 太长了,一个新人要想出人头地,必须用无可争议的成绩折服所有人。遗憾的是, 文学偏偏没有标准。说好说坏,都是一句话。 作品发表之前,方子林也没有看过汤浩然的作品,这样的忙帮多了。拿人钱财, 替人消灾,能做到这步已经很好了。许多人即使事情办不成,钱也不会退一分的。 如果不是林可在关键时候顶上去了,那二万块钱能起的作用就有限了。豆腐渣工程 有人举报,而刊物的版面留给谁就无法考校了,没有人因为发了劣质文章而被追究 的。 当赞扬文章连篇累牍地在报刊杂志上泛滥时,方子林知道,这不仅仅是他个人 的能量了。以前也操作过,虽然没有吝啬过形容词,读者不买这个帐。昙花一现,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张三李四了。 一个天才诞生了,汤浩然今天的高度,已经是他望尘莫及的了。作品的好坏, 与人的身份地位年龄学历毫无关系。高尔基成名之前,不过是个讨饭的穷小子。方 子林知道,自己出道之初,是何等幼稚,因为在圈子里混,根本没有发表的苦恼, 写出来就上报刊了。当代中国已经没有作家了,都是政府的秘书,煞费心机地图解 红头文件的精神。“七一”,人们摇起红旗;“十一”,人们高唱国歌。文学,已 经堕落成广告了。 方艳也知道文坛上有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没有和汤浩然联系起来,她还以为 是同名同姓的人呢。朋友眼里都是凡人。方艳是开玩笑地说,汤哥,你真行啊,这 么大名气,竟然瞒得死死的,是不是怕我沾光啊?以为方艳知道了,汤浩然说,哪 里,这些作品也是刚刚发表,老实说,我以前还没有发表过作品呢。方艳哇地一声 尖叫,就把他扑倒了,这是真的?汤浩然闪闪眼睛,你不相信?方艳连声说,我相 信,我相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诗人。 老实交待,你经常一消失就是多少天,是不是写作去了?害得我到处找,是不 是怕我打扰你? 写作这两个字本是寻常的字眼,多少年来,汤浩然一直不敢妄称。他那是写作 啊,简直象老鼠爱大米,偷着躲着的。他的灵感一分钱都不值,有次妻子打麻将回 来,看他坐在电脑前,立即叫开了。小说正写到高潮,这样一骂,思绪立即断了。 方艳说,下次你要写作,我给你烧饭去,让你安安心心的。 大叫着要庆祝庆祝,两个人出了门,却碰上了方子林。方艳,方子林,汤浩然 一下子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世界太小了。看方艳的粘 乎劲,方子林知道怎么回事了。看父亲目光炯炯地盯着汤浩然,方艳赶紧拉住方子 林的手,说,爸爸,这是汤浩然,我的男朋友。你看报纸了吧,他可是眼下最当红 的作家哦!对作家诗人,方艳也象歌星影星一样定义了。握了一下手,方子林说, 后生可畏啊,一定要好好努力啊。是准岳父的口吻了。 后来,方子林问方艳,你们怎么认识的?方艳说,早就认识了,不过,那时我 可不知道他是作家,我以为他是教师呢。几天以后,方子林送他一台笔记本电脑, 汤浩然没有坚拒,他需要这样的东西。 租了房子,汤浩然在南京住下了,旅馆住不起。送过两笔大礼,身无分文了。 虽然有稿费,这点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用不着三二两万地送了,但各方面的应 酬,丝毫不少。文学从根本上讲还是人,没人捧你,写得再好,也没用。二十的冷 板凳,已经够深刻的了。汝欲学诗,功夫在诗外,你能否成名,也与你写得好坏无 关。 吃饭洗澡跳舞泡妞是笔巨大的开支,文场与官场商场没有丝毫的不同。舍不得 兔子打不着狼,虽然声誉雀起,但在文坛,他还是地地道道的新人。如果是科班出 生,有一班同学,作为吹鼓手,这可是个巨大的资源。生活,象个巨大的网,他才 刚刚结了个线头。雪中送碳的没有,对于他,锦上添花的也不多。 打铁要趁热,出书也是这样,当红时,书也热销。现在都这样,一本书走俏了, 接着便三本四本跟着出。事物都有一个周期,过去了,投入再大,也没有效果了。 出版社是王艳介绍的,这方面汤浩然一窃不通。虽然作品不愁发表了,严格地讲, 他并没有进入这个圈子,规则一点不懂。印数多少,版税怎么收取等等,也都是王 艳当的家,她以经纪人自居了。汤浩然需要这样一个人。 王艳建议附上一些照片,可以吸引女读者。很多人买书,关心的不是书的好坏, 而是作者帅不帅。汤浩然也曾有这样的心理,看女作家的书,便想象着作者也是一 个美女。尤其是浪漫的爱情小说,便要和作者对应了。看了照片,大失所望。所谓 的美女作家,并没有真正的美女。号称用身体写作的人,也俗艳臃肿,象个买肉的。 与读者共享尊容,是他愿意的,长相和才华是他最娇傲的。男人对相貌的关注绝不 亚于女人,如果不是文化使然,男人也不会拒绝涂脂抹粉的。公鸡的羽毛比母鸡灿 烂得多,开屏的孔雀也都是雄性的。 公开了照片,也就等于公开了那段历史。妓女写诗是风雅,诗人做妓就下作了。 文坛,容得了一个妓女写诗,绝不会容许诗人作妓。而且以他目前的势头,也用不 着靠相貌取悦读者。 见汤浩然拒绝得奇怪,王英不解了,出版社的同志也感到困惑。甚至简历上附 张一照,他也不同意。谈到现在,他没有提出过异议,一切由王英说了算。不过, 这都是细枝末节了,不妨碍操作。 第一版印了五万册,十天就销售一空,于是又第二次第三次地印刷。这是少见 的,尤其是崭露头角的新人。盗版也随之出现了,这也算国粹吧,中国是什么名牌 产品都能仿冒的。任你是“苹果”,还是“松下”,都有廉价的仿制品。一张正版 的WIN2000 ,近二千块钱,盗版的只要五块。看到盗版,他并没有愤怒,反而沾沾 自喜的。冷落得太久了,他希望更多人读他的书,至于经济上的损失,不计较了。 凡是被盗版的,都是热销的,也是真正走进读者心中的,他感慨更多的,是自己终 于被文坛接纳了。 新书出版,他在新街口签名售书。没出过风头,心里没底,不知道反响如何, 他有点犹豫。 没想到,书店门口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手持新书的读者,这一刻,他眼泪 下来了。长这么大,他没有被重视过。结婚十几年,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妻子,也没 有看过一个字。亲友更是嗤之以鼻,骂他不务正业,比嫖娼赌钱还遭人嫌恶,一致 认为他之所以赚不到钱,全被文学坑了。现在,虽然他成名了,也还是没有人认真 看他的作品,与此相对比,报刊上的评论文章,他们非常热衷,对汤浩然的褒贬也 全是上面的翻版。一直强调舆论导向,确实是这样的,大多数人根本不思考,别人 说好,他跟着拍手,别人骂坏,他也跺一脚。不论怎么讲,能出书,还是不简单的。 无论对书如何评价,都不妨碍向别人吹嘘。 妻子一如既往,还是不看他的作品。英雄本色。倒是来信,她检查得特别细致, 特别是女性读者的来信,明显示爱的,她都烧了,她要保住既得的利益。辛辛苦苦 种了一季庄稼,收成不能给别人得去。麻将是越战越勇,以前没钱,一二毛都打得 心惊胆战的,现在,五一块也难解风情了。儿子以前顶不喜欢作文了,这时候,也 跃跃欲试要做个作家呢?父母在人前低了一辈子头,腰已经弯得习惯了,现在也挺 直了。笑口常开,纵横的皱纹比树皮分裂得还旺盛。 作为新锐,他屡屡出席各种会议。虽然号称笔会,风雅之极,实际上,做的还 是官样文章。 所谓的研讨会,也是遵命文学。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除了游山玩水, 还有一笔不匪的收入,反调自然唱不出了。到哪里他都受到礼遇,被极其隆重地推 介,风头不在任何作家之下了。到会的人热烈鼓掌,特别是有众多文学爱好者的场 合,更是啸声一片。因为文学程度不高,他的作品没有故作玄虚,平白浅近,象是 邻家的大哥。 在一次见面会上,意外地看到了张蔷。五年了,她还是奔波在各种场合,身份 没变。虽然手写稿已经变成了打印件了,但并没有多大的进步。也许,她做文学活 动家更合适。张蔷是他唯一的情人,也是在一次笔会上认识的。那时,他是作为爱 好者身份出席了,就象今天的张蔷,恭恭敬敬地侍候着各位作家的目光。 分别之后,有过一段时间书信来往。实在想了,就打个电话,电话费太贵。一 说开了,就没完没了啦,甚至声泪俱下的。话费还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没有办法 交代,缴费时就露馅了。 有次谈得忘情,缴费时冒出五十多块长话,免不了不顿恶骂。背理,头勾腿档 听骂。 情人都是完美的,距离产生美,太对了。时间长了,缺点全忘了,优点不断放 大,张蔷已经变成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了。沈阳和江苏相隔千里,见上一面何其难 也。后来生意做得差了,更是遥遥无期了。 这种事情女人是敏感的,凭感觉就可以知道丈夫有没有出墙。没有多长时间, 妻子就知道了,于是所有相关的东西都被烧了。有段时间,她几乎疯狂地作爱。用 这种方式发泄嫉妒,汤浩然有点好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汤浩然自然毫不畏惧, 反而正中下怀。会后,汤浩然找到张蔷,她爱理不理的。痴情女子负心汉,伤心是 有理由的。汤浩然知道为什么,有三年了,他们没有联系过。 有次张蔷主动打来电话,刚讲两句就被挂掉了。那天,妻子坐在旁边,当时有 很多人买东西,听到张蔷声音,汤浩然慌了,敷衍几句就挂了。张蔷理解成厌弃她 了,便也没有再来电话。 绝对不能让妻子知道,不然又是一场恶战。过后,也想打电话给张蔷的,竟忘 了号码。这也是薄情的表现,不是有意的,他一向不记别人的号码。任何人的电话 号码,都是用着了,才翻出来,用过了,再放回去,从来没有刻意地记谁。那次是 想给张蔷打电话时,才发现号码没了。没办法,便问妻子,他没敢说找号码。笔会 都发证书什么的,他一直虔诚地保管着呢,于是他便委婉地问,哪些证书收哪儿去 了?知道他找什么,妻子冷冷地说,烧了。因为心虚,他没敢争吵,号码却无论如 何回忆不起来了。时间长了,连长相都淡忘了。 张蔷瘦了,清丽许多,她一直要减肥的。其实,汤浩然喜欢丰硕的女人。这几 年张蔷过得不好不坏,对于她,文学与其说是兴趣,不如说是需要,和其她女孩在 一起,唯一能体现区别的,就是能写上两笔了。张蔷尽管也没发表过什么,但在别 人眼中,文学是她克敌制胜的法宝了。汤浩然曾经问过她,你爱好写诗,朋友怎么 看,会不会笑话?张蔷说,有什么资格笑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现在,文学已 经不时髦了,追星才是最普遍的。 文学爱好者开始都是写诗,没别的原因,容易。旧体诗要压韵,没有几年艰苦 训练,上不了台盘的。新诗太简单了,只要分行就可以了,电脑上,打个回车键的 事情。如果说生活是米的话,小说就是饭了,虽然花样百出,但还能看到原始的形 状;诗则是酒,虽然原材料都一样,酒却是米的精魂。年轻时激情四溢,啊,哦, 呀地感叹一回,就以为是诗了。从根本上来说,诗是情绪,但绝不等同发泄,不然, 和摔锅掼碗就没有区别了。不幸的是,在很长时间,新诗都是这样的东西,当郭沫 若升上天空之后,所有的后来者都是疯子。 和散文小说相较,写诗不需要大块的时间,兴之所致,一挥而就。痛快之极, 潇洒之极,符合年轻人的个性。张蔷是在打工之余写作,之所以不在家乡,是觉得 大城市机会多些。没有同道,是写诗者共同的寂寞,不象追星族,一抓一大把。一 天忙下来,别人都睡了,她还琢磨琢磨,希望能写出一点东西。和汤浩然开始一样, 当成任务了。规定一天写几首,是很愚蠢的。人的一生能写出几首“诗”呢?《春 江花月夜》,以孤篇压倒全唐诗,这样的故事对后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启示呢?所有 人都希望著作等身,这和桃李满天下一样。省下来钱,都参加各式的笔会了。遗憾 的是,没有人对诗有兴趣,对她凹凸的身体却百读不厌。上当不是一次了,不知道 她有没有把汤浩然也计算在内。 在北京,张蔷去请教一位编辑,这个人竟公开表示,如果陪他过夜,一定想办 法把她捧红。 这是演艺界的惯例,谁想出名,首先要过导演这一关。人年轻时,都相信一夜 成名的,而对自身的实力根本不予考虑。好象只要导演让她上镜,就会一炮走红。 已经风花雪月过了,没有什么可以珍藏的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了,革命需要 吗!成名是不可能的,有良心的,事后,还能发篇稿子。不发,她也无可奈何。令 张蔷不快的是,事后,那编辑竟将她乳上的长毛薅下了,声言要作永久的纪念。每 篇作品的发表都有一段屈辱的历史,相信,这不会是某一个女孩的经历吧。 情人间的误会是最容易消除的,急促的喘息平息后,就是缠绵的呢喃了。分手 时,让张蔷挑出几篇满意的,他带回去看看。张蔷有个习惯,随便那段时间的作品, 都完好地保存着。其实,只有不断地告别过去,才有进步,怀念是老人的心态。毕 加索每完成一批画,画室便封存了,包括用过的笔墨桌椅。然后便启用新的画室。 我想,这肯定是在他成名之后了,这时,每一件东西都有收藏价值。一个无名小卒, 不应有这样癖好的,恐怕经济上也不容许有这样华丽的想法。后来,张蔷虽然成为 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但不是因为作品,而是绯闻。文学是需要天才的,生活是一 方面,感悟更重要! 18、成本 成名以后,汤浩然最大的愿望就是读几年书。找个学校不是太困难,他的理想 是北大,那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了。无论别人怎么看,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 失意时,嘲笑讽刺他没有绝望,得意时,吹捧赞美也不会昏头。三十多岁的了,不 能说荣辱不惊,至少,不会迷失本性了。 古典文学他虽然有点基础,但都是走马看花;外国文学,更是一片空白。讲文 学常识倒挺丰富,哪个哪个的代表作,是什么流派的,哪国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是做教师,这不失为难得的积累,对于创作作用就有限了。光知道长城是世界 八大奇迹之一,是永远不能体会它的雄奇壮美的。就娼门而言,以前他无论如何想 象,也难以领略其中的蜂淫蝶乱的。中国古典小说,语言和人物刻划有借鉴之处, 结构太松散了。象《西游记》、《儒林外史》。学习外国文学,不会外语是不行的。 等别人的口水,是难以登堂入室的。 进入北大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贾丽红。分手以后,除了悔恨之外,汤浩然还很 思念。这么多年了,除了初恋,他还没有这么强烈地想个人。他已经不能用爱情来 定义这份感情了,亵渎了天使。贾丽红也读过汤浩然的书,没有和那个男妓联系起 来。 以为是来找她的,她显得很愤怒,恶狠狠地问,你来找我干什么?难道你害得 我还不够吗? 分手时,贾丽红也没有这么激愤,那一刻,除了哭,她说不出一句话。汤浩然 说,我在这儿读书。你?读书?贾丽红惊讶地问。汤浩然讨厌这种口吻,居高临下 的,现在,很少有人这样说话了。他说,是啊,今天刚刚报到。贾丽红嘴角露出一 丝讥讽,是想提高提高档次啊? 原来娼妓也要镀金啊!还是已经从良了?汤浩然说,丽红,不要这么刻薄,都 是农村出来的,你奋斗得艰难,我活得也累,都有不得已的难处。而且,我也不是 有意的。 那件事情过后,贾丽红心灰意冷,迅速地结婚了。丈夫叫郭淮,比她小二岁, 在学术上,他是竞争对手,感情上,却热恋着贾丽红。表白过几次,都被拒绝了。 郭淮身高不足一米六,精瘦精瘦的。虽然五官端正,但这样的身高,实在是难以让 女人动心的。和贾丽红一样,郭淮也来自农村,都是靠苦学习才有今天的。学迂了。 仿佛刚睡醒,发现同学同事都结婚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本来,郭淮 不乏选择的机会。以他今天的成就,找个普通大学生不成问题,偏偏对贾丽红情有 独钟。人生最捉摸不透的,大概就是爱情了。虽然被拒绝了,他并没有灰心,只要 贾丽红不结婚,他就等着。把搞科研的劲头拿来追女人,是不是有点傻。殊不知, 隔行可是如隔山的。 贾丽红怀孕了,一个多月了,她想生下来,汤浩然毕竟是她全心全意爱过的第 一个男人。无论学历地位都高,为心爱的人生个孩子,是女人共同的想法。有天, 贾丽红把郭淮叫到跟前,说,郭淮,你爱不爱我,如果还爱,我可以嫁给你。以为 听错了,梦里,他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但第二天,贾丽红对他还是不远不近的。 贾丽红又说,不过,我怀孕了,如果接受我的孩子,现在就结婚。楞了一下,郭淮 还是同意了。婚礼很简单,当贾丽红披着洁白的婚纱走上红地毯,她流泪了,她永 远也不能和心爱的人踏上这条神圣之路了。唯一令她安慰的,是怀着他的孩子。尽 管恨他,她又千方百计为他开脱,这一切都是梅香兰一手导演的。也许,和她一样, 汤浩然并不知情。 婚后过得很平静,都是事业型的。因为贾丽红怀孕了,郭淮做得很保留,小心 翼翼的,象是抱着个瓷瓶。贾丽红是他的女神,象朝拜圣地一样,三跪九叩的。见 郭淮行的拘紧,贾丽红也热不起来了。关了灯,脑子里就是汤浩然,那一段如歌如 水的性爱,将成为永恒的坐标。 曾经沦海难为水,再要掀起急风骤雨是绝对不可能了。 孩子生下来,贾丽红执意要随自己姓。不是自己的,郭淮自然无权命名,只好 随她了。哈雷彗星是哈雷发现的,牛顿定律是牛顿发现的。以自己的姓氏自己的成 果,是科学界的惯例。 贾丽红把它引申了,孕育孩子不比任何一个伟大的发明逊色。在高学历人群, 这种现象不在少数。几年以后,当贾丽红夫妻双双车祸身亡后,汤浩然领养了这个 孩子,改名汤思贾,但他不知道,这竟是他的骨血。 是在一场聚会,才知道汤浩然的真实身份的。虽然是学生,但有重大活动,汤 浩然都作为嘉宾出席了,这是礼遇,他感到无比的自豪。贾丽红修饰了一番,瓜子 脸上,薄施了一点粉黛,眉梢直插鬓角,嘴唇红红的,显得冷艳逼人。着一身红色 的旗袍,显得高挑挺拔。郭淮西装革履,无论他怎样挺胸凸肚,也改变不了武大郎 的形象。这对夫妻,同事也颇有非议,从学术上讲,也算匹配,人们始终不理解贾 丽红怎么就爱上了他。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校长引见汤浩然,贾丽红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死死地盯着汤浩然。见贾 丽红有点失态,校长哈哈一笑,看来,不仅美女作家有号召力啊,我们的小汤竟让 贾大美女心荡神摇了。听到校长打趣,贾丽红醒过来了,脸上一红,极客气地把手 伸出去,说,久仰久抑。 重读汤浩然的作品,她突然懂了。石头下的草,永远是扭曲的,阴影中的树, 又如何能有挺拔的身姿。在生存和死亡之间,谁还能顶天立地? 后来,在校园里碰面,虽然还不说话,但默默地望一眼,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小女儿两岁了,她经常牵着散步。孩子不怕人,见到汤浩然,就要拿眼镜玩。汤浩 然喜欢这个孩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难道血缘真有神秘的引力吗?他们在草地 上爬啊闹,很开心。这样做,是在讨好贾丽红,甚至成了忏悔的方式了。看着一大 一小嬉戏,贾丽红突然升起一种柔情,仿佛是三口之家,在享受天伦之乐。这时, 她眼中也充满了甜蜜和温柔,和汤浩然一开始看到的一模一样。时间长了,一到傍 晚,他们就出现在草坪上,象是一对璧人。正时这段时间,让孩子和汤浩然建立起 了感情,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情同父女。郭淮对汤浩然很热情,经常邀请汤浩然 到他家去玩。他是永远无法知道这段隐痛了,看着郭淮,汤浩然知道自己作孽了。 见到梅香兰是一年以后的事了。是参加一个笔会,晚宴时,竟意外地碰到了梅 香兰。会太多了,梅香兰是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当汤浩然从身旁走过,梅香兰一惊, 她也不敢让这种事情曝光的。比起一个男妓,她身份尊贵多了。在她印象中,汤浩 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她以为汤浩然是敲诈勒索来了。尽管对汤浩然不乏好感, 她是能拎得清的。与金钱地位相比,感情永远是第二位。性欲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满 足,而地位却要一级一级地往上爬。 看到梅香兰,方子林赶紧举着酒杯过来了。吃饭是不分科学文学的,都是自助 餐。早在和蓝明一起出入这些场合时,他们就认识了,方子林始终没有放弃对她的 渴望。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梅香兰总是频频出现在这些场合,她已经不是学者了, 而象一个活跃的贵妇。方子林说,这是梅香兰小姐,梅教授,这位是鼎鼎大名的作 家,汤浩然先生。以这种身份相见,是梅香兰始料不及了。读过他的书,正感叹无 缘相见呢,原来是旧交故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能想到一个强颜 欢笑的男妓,摇身一变竟成为炙手可热的作家呢?当然,梅香兰知道,作家不同于 歌星影星,唱两首歌就能妇孺皆知了。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是难有作为的。象是 发现了金矿,梅香兰欣喜若狂。汤浩然想寒喧几句就走的,梅香兰却拉着他下了舞 池。 自从贾丽红事件之后,汤浩然就躲着她,等到脱离这行,立即换了电话。对于 梅香兰,汤浩然是又爱又怕。美若春花,毒若蛇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阴辣的女 人。有毒的蛇是长不大的。梅香兰之所以在科学上难有成就,恐怕也是她没有一颗 仁厚的心。本来不想来的,这样的会议太多了,占用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汤浩然 突然明白了,成名的作家为什么会写不出东西了。 世界很小,越是逃避的,越躲不开。严格地说来,梅香兰是第一个走进他生活 的女人。尽管是在那种畸形的环境,但他一直把梅香兰当做情人的。梅香兰也没有 把他当成男妓,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做的。洗澡水放得好好的才叫他,衬衫穿上了, 领带都是她给系上去,连工钱也是悄悄地放在口袋里的。男人喜欢在细枝末节中体 会温柔,汤浩然以为这便是爱了。不能否认,梅香兰对汤浩然也有好感,她做这一 切,只是为了让一切变得更温馨,赤裸裸的性,她不需要。 梅香兰趴在耳边,悄悄地说,老公,别忘了,我等你。她一直这样称呼,叫得 他美滋滋的。 后来,客户都这样称呼,就没有震撼效果了,也许女人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托 辞,才能愉快开展性生活。现在,却叫得汤浩然心惊肉跳的。他是无法拒绝的,也 不敢拒绝。进了门,梅香兰就搂过来了,老公,你想死我了。 回校之后,梅香兰星期天就来了。认识她人很多,出入都挽着汤浩然,俨然以 夫人自居了。 别人问起来,她称老公。虽然听得不痛快,还不能辩解。梅香兰甜蜜蜜地望着 汤浩然,那眼光是威胁还是暗示?只有汤浩然才能读懂那森冷的寒意,这种女人好 象只有武打小说中才有。她不会下盅,不然所有的对手都会暴毙的。 时间不长,梅香兰提出要结婚。汤浩然虽然没有万贯家私,但名人效应是再多 金钱也买不来的。光环下,一切事物都会变得美丽的。为了浇灭梅香兰的热情,汤 浩然一直冷冷的,甚至连性生活也敷衍了事的。 说白了,他没法回避了,无可奈何地说,我有什么好,值得你梅大教授垂青? 梅香兰说,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汤浩然说,何必呢,我有老婆孩子了。那有什 么关系,可以离婚吗! 汤浩然说,这是不可能的,我老婆身体不好,如果跟她离婚,无疑把她推上了 绝路,你让她怎么活?梅香兰说,可以多给点钱,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她要多少, 我都会满足她的。再多的钱也没用,她早已把我看成是亲人了,可以说,我是她生 命的全部。而且,我穷困潦倒时,她是第一次真心爱我的女人。梅香兰说,她既没 有文化,长的也平常,有什么好?汤浩然说,你不懂,夫妻到我们这种程度,爱情 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与其说是爱,还不如说是亲情。 讨论几天,没有结果,梅香兰也没有逼他,她有的是耐心。拒绝,是不理智的, 一旦将把那段历史公之与众,那时,文坛可又多个佳话了?说这个话时,梅香兰依 然笑得柔媚,仿佛在向往一件极浪漫的事。 他们一起到贾丽红家作了回客,当初,她把汤浩然当作炸弹,企图置贾丽红于 死地;今天,她又把汤浩然当作战利品,向贾丽红示威。对于梅香兰来说,爱情不 过是双精美的鞋垫,做得再细致,只为了脚舒服。再美的脚,抽出来也有臭气的。 看着汤浩然痛苦无奈的脸,贾丽红明白了。 妻子旧病复发了,汤浩然不知道这又是梅香兰的设计,她亲自打电话和他妻子 谈判。请了最好的医生,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她父母指着汤浩然,说是他害死的。 汤浩然没有辩解,也无从辩解,有谁知道其中的隐情呢?妻子死了,没有借口了。 结婚,是保住秘密的唯一办法,一旦公开了,他将声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他问过 梅香兰,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梅香兰说,我算什 么,大学里一个普通教师,顶多换个学校,照样教书,你呢?难道还要回到家乡再 过二十年的清贫日子吗? 婚礼极其铺张,前来祝贺的,人山人海。搞得这么奢华,全是梅香兰的主意, 汤浩然也懒得伸辩了。从内心讲,他需要一场排场的婚礼,当年,太简陋了。象圆 个大学梦一样,他希望再续前缘。人无法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月光也会旧的。 梅香兰一袭婚纱,显得高贵典雅,汤浩然却脊背发凉。王海珍的死,使他再也无法 心安理得地躺在别的女人怀里。 接到梅香兰的请柬,贾丽红也驾车前来贺喜,不幸在高速公路上撞死了,郭淮 也在车上。新婚之夜,当汤浩然听到这个消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怒,狠狠地 抽了梅香兰几个耳光,又一把抓起衣领,重重地把她摔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汹涌 地流出来,还不解气,又把她婚纱撕得粉碎。看她狗一样圈在地上,仿佛现出原形 的妖精,又在她屁股上狠狠地踢上几脚。 看到汤浩然突然象个村夫一样暴跳如雷,梅香兰十分惊恐。她没有哭,也没有 叫,甚至有些快意。这也算是还债吧? 汤浩然疯了一样奔到医院。贾丽红似乎睡熟了,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个曾经躺 在他臂挽里的女人,这个曾经带给他欢乐的女人,这个曾经让他神往的女人,永远 地睡熟了。汤浩然突然狼一样地嚎叫起来,象是悲怆的秦腔回旋在野风之中。也许, 贾丽红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了。 人死了,妒火也熄灭了。梅香兰突然感到非常空虚,几十年来,她不断地捡柴 泼油,现在,却以这种方式了结争斗。象是一场长跑,她不是在努力地奔向终点, 而是想方设法把对手击倒。 婚后,梅香兰主动提出把贾丽红女儿接过来。以为她又要耍什么把戏,汤浩然 没有答应。去看孩子,孩子一头扑在怀里便大哭起来,一声叔叔,叫得他眼泪双流。 太小了,对死亡还没有概念,只觉得身边没有亲人了,看到汤浩然便当成最亲的了。 很长时间,都是汤浩然自己带着,他不敢单独丢给梅香兰。 生活中,梅香兰是个条停的女人,对孩子很好。放在自己橱柜里的花瓶,她会 细心爱护的,不会让它有一点灰尘。后来,汤浩然在南京买了房子,便把孩子托付 给了父母,连同前一个孩子。 从此,汤浩然便浪迹天涯。以前,他是没有房子;现在,有了房子,却没有家 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