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悟公天宫辨假 劲劳西天遇难 天宫早有一行五人,到达天门广场。有悟公,劲劳亲将那宝盒置于门楼正中红 台之上,行者,朱能,沙净一边肃立。初始有多人围观,继后,人越聚越多,及至 人山人海,俱言天宫已接回至宝,至宝安放以后,即将于广场举行盛典。人人皆以 先睹为快,俱涌往广场,观看安放至宝。 那瑶池,又有悟公,劲劳闻得人声鼎沸,听人言所传,大惊失色,亦急赶往广 场。果见一模一样,一个悟公,一个劲劳,且行者等三人站在一边。那悟公跃上门 楼,一把抓住行者,斥道:“怎不报我知道,便被妖精所骗,擅自行事。”那劲劳 亦跃上门楼,吼道:“这等大事,我便一毫不知。”那另一个悟公,劲劳冷笑道: “你二人是那方妖邪,敢来搅扰盛事?”说不了,便各执团箍棒,混铁棍往来相迎, 在半空中打斗起来。正赶回天宫回报的行者,朱能,沙净看见两个悟公,劲劳打斗, 不知该向那个回报,亦不知如何下手相帮。便见另一伙行者,朱能,沙净聚拢来, 口中喝道:“是那里妖邪,敢冒我相貌?”一时真假乱斗,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不只众人一时真假难辨,且那五人亦互不识真假,只好各寻对手打斗,不复联手协 同也。原来假悟公用分身之术,却各扮作不同模样,于五人打斗,却是一损俱损, 一胜俱胜,故打斗多时,俱不分胜负。五人打到瑶池,两个劲劳齐声高喊:“慧娘, 快来认我,指正妖精。”那慧娘早听得打斗起来,正自心惊胆战,见叫,急出门来, 面前却是两个劲劳,一般无二。慧娘左看右看,一劲劳急拉慧娘玉手叫道:“我是 劲劳。”被另一劲劳一把推开道:“哪里妖邪,敢戏我慧娘?吃我一棍。”便又乒 乒乓乓打斗起来。那慧娘直急得滴泪而言:“我肉眼凡胎,不识真假,牛哥务必小 心在意,莫吃那妖暗算。”二劲劳齐道:“知道了。慧娘莫虑。”又打斗到科研所 门口,二悟公齐道:“快请人出来,鉴定我们真假。”慌得那所内专家急忙验血型, 测基因,启动仪器,须臾,出示结果,二人果是不同,必有真有假。 二悟公俱道:“谁真谁假?”专家面面相觑,俱嚅嚅道:“尚未立档建库,无 从对照,难辨真假也。”一悟公道:“我是悟公,妖精休走。”举棒就打。另一悟 公道:“你才是妖精,我是悟公。”举棒相迎。复打斗到银河边上。劲劳齐道: “仙牛最识真假贤愚,请仙牛出来一辨。”慌得那牛郎急牵出仙牛耳语道:“快请 辨清真伪。”仙牛一口咬住那假劲劳衣襟,口吐人言:“他是妖精。”那假劲劳用 力一挣,早已挣脱。那仙牛只咬住一块衣片,看那两个劲劳衣衫俱都完好无损,不 复可辨认也。那仙牛又一口咬住假悟公衣襟,口吐人言:“他是妖精。”亦被挣脱, 不复可辨也。仙牛叹道:“我有辨妖之能,奈无制妖之术。”五人复又发狠打斗起 来。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见一朵祥云飘来,喊一声:“二猴都来见师。”二悟公 俱伏地叩首道:“弟子拜上师父。”原来普提祖师到了。那祖师道:“我有两双' 全功宝履' ,着此履方得全功。你二人可着此履。”从云中丢下两双鞋来,被二悟 公接在手中,争先着于足上。祖师道:“你二人打斗我看。”二悟公复跳起来,一 抬步,便有一个现出原形。原来是只六耳猕猴。那分身之法亦败,假装的那四人俱 无影无踪。祖师道:“六耳猴,休得猖狂。”六耳猴急趋步跪于祖师面前道:“师 父饶我。” 祖师道:“当时不慎收你为徒,见你好说空话,好大喜功,故取名悟空。不想 你悟之不真,信之不诚,不仅有违师教,且祸害不浅。今你已着宝履,但凡做假为 害,便现原形。今可随我回山,再受教诲,若能痛改前非,亦可成得全功。若不痛 改前非,将再无长进也。”复对悟公道:“你着此履,人莫可伤,复取至宝,大功 可成也。”指六耳猴道:“此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通关系,若非宝履法力, 我亦难辨真假也。今事已结,我即回山,你等好自为之。”正欲驾祥云而去,忽回 首言道:“那灵宝已复归于荆棘岭上,可复往护持。”说完,方驾祥云而去。悟公 等望空叩谢,目送祖师远去,直至望不见踪影而返。至天门上观之,至宝果然不见。 急唤行者三人速去护持至宝。行者三人急转荆棘岭失宝之处,果见行囊宝贝俱 在那空地一山石上放置。朱能道:“走完八百里荆棘岭,还得出两身臭汗。”沙净 道:“一步也讨不得便宜。”行者道:“寻得宝回,心中轻松,多走几步路又算什 么?” 那朱能想到走出荆棘岭,又能在丈母娘家歇上一夜,便精神抖擞,奋勇争先, 钉耙开路。 悟公等在天门上正议论此番恶斗险些把天宫搅翻。忽见门楼两边墙上有物放光, 细观之,西墙上有一细长之物,金光闪烁,上方书“市衡”二字;东墙上有一圆形 之物,光色如血,上方书“国律”二字。科研所所长解说道:“此乃天宫千年镇宫 之宝。”悟公忽觉那物中隐隐有字,再近观之,市衡内隐隐“夺利争权”四字;国 律中隐隐“争权夺利”四字。悟公来气,欲举棒毁之,众人劝阻道:“一时市场, 国家,律法仍存,毁之恐有不妥。”悟公叹道:“也罢。我等俱要以”公“心为重, 谨防国家,律法,市场之中隐蔽之邪气。此二物可暂稳天宫,然终为心腹之患。” 却说悟公荡平妖邪,整肃天宫,又是一片安謐,祥和,那月宫更是一片繁忙。 为了进一步打开西方市场,增进东西方交流,各公司,厂非常注重研究西方市 场。 冷饮公司也不甘落后,通过市场调研,有一种西方品种,天宫完全可以生产, 且广寒水质,世界第一,环境条件,举世无双。只是需要拿回西方配方。嫦娥禀报 悟公,欲往西方商谈引进配方。悟公不无担心道:“西方居心叵测,谨防上当。” 嫦娥道:“开放交往,已属势所必然,我自当审时度势,不卑不亢。”悟公道: “即令照会西方,你可以天宫代表身份组团前往。” 嫦娥整束行装率团出发,不一日,已见那雷音古刹:齿峰排列霄汉中,怪石参 差须弥下;紫芝香卉绕曲径,瑶草奇花挂悬崖;仙猿摘果入桃林,白鹤栖松立枝丫 ;双双彩凤鸣祥瑞,对对青鸾舞萧洒;晃晃玛瑙铺花砖,森森鸳鸯迭金瓦;护法堂 前喷烟紫,佛祖坛上放光霞;千年楼台压尸骨,万劫灾难亏贫家。 嫦娥萧萧洒洒率团走上灵山之巅,先在驿馆住下。第二天,在大雄宝殿与如来 会见。如来道:“你那东土,虽天高地厚,物广人稠,然多贫多杀,多淫多诳,多 欺多诈,不尊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瞒心 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牲,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至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 幽冥,受那许多捶捣磨杵之苦,变化畜类,有许多披毛顶角之形。虽有孔氏在彼立 下仁义礼智之教,治有徒流绞斩之刑,其如愚昧不明,放纵无忌之辈何?我西天佛 法无边,经文洋洋,愿援助你等超脱苦恼,解释灾愆。”嫦娥庄重抗言:“如来所 言差矣。 我今出使西天,不是祈求施舍。乃互通有无,两利东西。请即入正题,莫涉无 关之事。如来道:“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你,内有饮料配方 之类。交换条件不高:我方货物充裕,往售东土,可使你东土丰衣足食。你们即可 开放门户,互相尽免关税,不可阻售。”娥道:“你所言看似公平,其实极不公平。 凭你货物充裕,技术先进,令我一物不产,杀我乎?互通有无,意在互补所缺。自 应有所限额,阻多余者入境。所谈配方,可公平交易,或以物充抵。我们广寒水质 环境都好,产品一定会受西方欢迎。”如来道:“那样吧。所得盈利,对半分成。 我们只派人去作技术指导。配方不卖。”嫦娥道:“如此,我们只付人员高薪。” 如来道:“人员高薪,自不待言。我们至少得三成盈利。”嫦娥道:“那就请投入 三成资金。”如来道:“那就全部由我们投入资金,我们办厂,你们做工。” 嫦娥道:“不行!我们可以合股投入资金,但你们不能控股。”如来道:“好 吧。” 我们投入三成资金。但须出来产品,市场销售看好,再注入到位。嫦娥看再讨 价还价余地不大,便道:“那我们就签约吧。”如来道:“不急,不急。先用餐, 再安排一下参观。” 二尊者即奉佛旨,领众团员去那灵霄殿楼下用餐,看不尽那奇珍异宝,摆列无 数。真是:宝焰金光映日月,异香奇品更精微;千层金阁无穷丽,一派仙音入耳清 ;素味仙花人罕见,香茶异食世难觅。餐毕,参观灵山,无非是霞光瑞气笼罩千重, 彩雾祥云遮漫万道。一连几日,如来讲经,不安排会见,也不提签约。嫦娥让二尊 者转告如来:请尽快签约。如来传出话来:此事容当后议,欢迎再来。把嫦娥气得 粉面刷白,柳眉倒竖。说了声:“我们走。”气冲冲,离了灵山。 不数日,二尊者奉佛祖旨意来天宫,告称:愿和睦相处,永结友好。为表示友 好,愿无赏转让冷饮配方,并传经文数卷,以作文化交流。嫦娥道:“莫信鬼话。 我算看透秃驴咀脸。”劲劳道:“你有来,我有往。径直回绝亦为不妥。不如一去, 看他如何作为?” 悟公道:“也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转对劲劳道:“请你主政天宫,我 今即可前往。”劲劳道:“天宫方乱始定,你去不妥,请准我前往。”四健将亦道:“ 劲劳前往,也足够份量。”悟公思忖半晌道:“只是又让哥嫂分离。”劲劳道:“ 说那里话?国事为重。”悟公道:“那就有劳大哥,一定务加小心。”劲劳道:“ 我今是天宫代表,应邀前往。他当以国礼相待,料也无妨。”劲劳归家整装,告知 出使西方之事。慧娘道:“郎君今履险地,我唯实放心不下。”劲劳道:“没事, 没事。不必儿女情长。”劲劳整束停当,即行告别。慧娘道:“我送你一程。” 劲劳与相随众人会齐。悟公,嫦娥,吴刚与四健将俱相跟送至南天门外。劲劳 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俱回吧。”悟公道:“大哥保重。”慧娘眼圈潮红, 哽咽道:“早去早回,我等你平安归来。”劲劳招手告别,众人俱遥遥招手,见劲 劳众人腾云而起,渐不见踪影。“ 当日到达灵山,灵山悄没声息,并无友好欢迎之备。劲劳不免面上生疑。众人 只好在驿馆先宿一夜。第二日,二尊者领如来旨意接劲劳等至雷音寺山门之外。那 厢有四大金刚迎住,着一个转山门报于二门上四大金刚,说:天宫大使到了。二门 上又传入三门上。三山门内原是打供的神僧,急至大雄宝殿下,报于如来至尊释伽 牟尼文佛。佛爷即召聚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 蓝,两行排列,迎劲劳进见。劲劳至大雄宝殿前,拱手道:“应邀来访,见过如来。” 如来道:“看座。”劲劳道:“即请如来下座相谈。”如来道:“今日免谈, 且到珍楼取经。”二尊者引劲劳入宝阁看经,劲劳忍着一肚火气不便发作。看罢经 文录,二尊者道:“贵宾东土到此,甚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送经与你去。” 劲劳讶道:“说是文化交流,邀我来取,有什么人事送你? “二尊者冷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 到这边来接经。“劲劳耐住性子,叫进众人,把经卷装入包里。告别二人,出 得山门,向驿馆而去。忽一阵风来,把经卷包掀动,数页经文飘落地上。检拾视之, 原来雪白,并无半点字迹。打开包袱,一卷卷翻看,俱是一张张白纸。劲劳气得叫 道:”如来欺我之甚也。我去问他。“那劲劳气冲冲就闯山门。四金刚急忙拦住道 :”妖牛不得无礼。“劲劳道:”我找如来问话,为何拦我?“金刚道:”我佛讲 经,外人不得擅入。“劲劳抽出刀来,喝道:”谁敢拦我?“三门金刚俱围拢来, 声声只教:”捉下妖牛。“劲劳全然不惧,一把刀左遮右挡,后架前迎。一时,见 那众金刚刀枪剑戟,鞭锏挝锤,钺斧金瓜,来得甚紧。他即摇身一变,变作三头六 臂。使三把钢刀,好便似纺车儿一般,滴溜溜在核心里飞舞。众金刚莫能相近。 早惊动如来,听得喊声震耳。出得山门,佛祖传法旨:众金刚停息干戈。叫那 妖牛过来,等我问他有何法力,敢藐视我西天雷音。劲劳道:“你如来骄横拔扈, 出尔反尔,拿白纸骗我,是何道理?”如来笑道:“白本者,乃无字真经,可笑你 不识。只是经不可轻传,亦不可空取。你空手取之,是以传了白本。”劲劳道: “说为友好,邀我来取,何为空取?”佛祖呵呵冷笑道:“自古强者为王,胜者有 理。你能胜我吗?”劲劳道:“有理走遍天下,怎么不能胜你?”如来道:“ 你可认得我掌中字迹?“那佛手便席展过来,赫然六个大字:妖牛葬身之处。 劲劳冷笑道:”看你如何拿我?“说完纵身跳起,被佛祖反掌一扑,将五指化作金 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把劲劳重重压住,挣脱不得。众佛一个个合掌 称扬道:”善哉,善哉。“ 那慧娘在瑶池,忽觉心惊肉跳,坐卧不宁,反复辗转,恹恹侧伏于床上。便觉 一缕游魂,飘飘荡荡来至五行山下,见劲劳压在山下,面如土色,扑上去,惨叫一 声:“日日盼你平安返家,岂料遭此不测?这是为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缕游魂飘至灵山,顺风传音,传入如来耳中:“镇日我佛慈悲,怎么无故害 我夫君?” 还我夫君命来!还我夫君命来!其声惨不可闻,不绝于耳。那慧娘凄然哭叫, 不食不饮,不几日便面容枯槁,泪干目盲,独坐于灵山之上,俨然一老妪也。其声 已成苍凉,只是那一句话:“还我夫君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