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 下午两节专业课,殷凌上得浑浑噩噩,脑海中来来去去的是午饭时郭家的爆料 :他高中室友A 曾在傍晚路过女生宿舍时邂逅宿命——不小心踩到女生的内衣,苦 主是高他们一年的级花,正为失恋低落,看到内衣被踩坏了,当场哭了起来。当时 可谓是一片混乱,没想到级花童鞋看上了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A ,两人顺利勾搭, 跌破众人眼镜的走到一起,还一前一后考上了同所大学,至今都很甜蜜。 有那么一瞬,她惊讶的眸光不自觉地和萧珞交汇。他显然也很诧异,漠然的面 容上有丝不明显的动摇,却在陷入她幽深的黑瞳前,迅速转移了视线。 有些闷痛顿时袭上胸腔,沉沉得让呼吸很重。可当她听到室友们嬉笑着说命中 注定时,心情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以及一丝丝淡淡的甜。 她一定是疯了!殷凌无措地抱着膝盖,无法面对童撤的不谅解的,那声声的指 责,都像子弹般打进心脏——“殷殷,你怎么会对萧珞那家伙动心!他的眼里只有 苏樱姐!” “我知道。”那些她当然知道,在看过了他的眼泪他的执拗之后,连自欺欺人 的余地都没有。 “知道还犯傻!他早就无可救药了!” “我尽力了,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可是或许是我太没用了吧,居然这 样都管不好自己的心。”殷凌拉扯着嘴角,终究没能洒脱地笑出来,美丽的瞳眸带 着抹淡淡的苦涩,却有着说不出的婉约,“放心,我不会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 “你……”童撤望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伤感,心里一酸。是她太苛责了,现 在心情最不好的人应该是她。感情若可以控制,还有谁会烦恼?精明的萧珞怕早就 走出困境,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殷凌理解好友的心情,角色对调的话,她肯定也会 反对。事实上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萧珞动心,怕真是那夜给月光下了蛊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不管怎样,我要先确定苏姐的感情。”殷凌微凉的 眸子迸出了坚定的火花,既然看上了,确定了,她就不会逃避。 “这样也好。”童撤叹了口气,殷殷一向爽快,爱便爱,恨就恨,不会耍什么 心机。 “这么说……你会支持我喽,哪怕我要倒追?”殷凌看到童撤无奈地点了点后, 终于笑了,搂着她的脖子扑抱过去,恢复了以往的率性,“那,男生要怎么追呢? 我不会也,要我扮男生追MM,胜算还大点儿……” “随便租点言情小说,反正人生如戏,你看能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你好像很期待看我笑话!” “嘛~ ”童撤眼见心事被看穿,赶紧转移话题,“比起这个,我比较期待下个 月的期中考,你准备了么?” “……我忘记了……” 乌鸦呱呱飞过头顶,几乎每科老师都很阴险地在国庆放假前,状似不经意的提 及似乎不太遥远的期中考试,让原本正兴奋的新生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不过 也不是没有敢死于安乐的,殷凌就是其中之一。她照吃照睡照样上课看小说,只不 过世界名著换成了狗血言情,一天要啃好几本。几次来去,租书店的老板娘简直把 她当成财神爷了,远远看到她的小短毛,就不住的眉开眼笑。 联谊寝室还是每个月吃两次饭,萧珞偶尔也会和殷凌说几句话,依旧不冷不热 的,尽管她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像只饥渴的野狼。 殷凌每周都上学生会开例会,很快和大家打成了一片。苏樱对她很照顾,常常 请她吃东西,因此面对那张温婉的笑脸,她便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任由时间哗啦 啦地从指缝溜走。 夏去秋来,冬日更醒,他们渐渐褪去了新鲜人的生涩,惟有感情,停留原地。 挽着男友微笑的苏樱,默默看着苏樱的萧珞,把看小言当饭吃的殷凌,在无声无息 中继续上演着“你爱我,我爱她”的拙劣剧码。 十二月一到,寒流过境。空气中带着湿冷的凛冽,即便是抗寒能力强劲的北方 人都熬不住的嗷嗷叫唤。光秃秃的树干围着的主干道不复往日的喧闹,拥挤的人潮 逐渐稀薄起来,一眼望去,尽是些裹得严严实实,来去匆匆疾走的身影。 殷凌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向学生会办公室,这种天能窝在被子里的,绝不会钻出 来;能躲在宿舍里的,绝不会跑出去。惟有她这样的傻瓜,才会在难得没课的日子, 还千里迢迢地奔去学生会打杂。因为心有邪念,自作孽的她没法抱怨,何况有个比 她还呆的八成也在闷头苦干。 叩了叩紧闭的门,却没有人应答,殷凌不用猜都知道部员们八成又跑腿去了, 年底是文娱部的还债月,清闲了整年之后,突然被元旦晚会这块千斤巨石砸得眼冒 金星。好在苏樱是个好领导,知人善用,并没有给新部员太大的压力,反而和高年 级生一起扛起了沉重的担子。 连日来,殷凌只能看到她出出进进,电话不断的忙碌身影,却连多说一句的时 间都没有。唯一不变的只有她动人的微笑,如水莲般静静地绽放在她精致的鹅蛋脸 上,让人心情平静。她的疲惫似乎从来都不曾影响她的心情,只在她漂亮的凤眼下, 浅浅的画上两笔淡淡的青弧。 想起昨日她还温柔地安抚闯祸的干事,殷凌只觉心里有些堵,闷闷的喘不过气。 像苏樱这样的女子,太美好,太虚幻,仿佛从书里走出来似的,生生让人觉得嫉妒 她,都是种不可饶恕的罪。 殷凌大体可以理解萧珞对她的痴恋,如果自己是男人,从小就看着这样的女人, 怕也难逃情网。她都还没有开始竞争,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这场没有对手的心理 战,早已兵败如山倒。 抱着膝盖蹲在办公室门口,怕冷的殷凌把自己缩成一团,满心沮丧。人比人, 气死人。她和苏樱站在一起,好比猴子同仙女,就算眼睛全瞎了,怕也不会有人舍 苏樱而就她。在接近萧珞的几个月时间里,她惟一的收获就是发现自己跟他的理想 究竟有多么不同。哪怕把她塞回娘胎里重生一回,她也不会变成清灵飘逸的仙女姐 姐,顶多进化成可以跟头连翻的孙悟空。 萧珞的品味这么高尚,难怪她这样密集地出现在他的身边,逗他惹他气他耍他 安慰他,用尽了七十二招,他也没对自己假以辞色。他始终望着他的仙女姐姐,微 忧的,落寞的,呵护的,爱慕的,倾尽所有。 缠绵了十几年的爱情,于萧珞而言,刻骨铭心,不会因为佳人别抱,便烟消云 散。殷凌将右手覆在胸口上,皱着眉忍受点点针戳似的刺痛。每每想起他那无望的 爱恋,她总是忍不住的抽疼,没有理由的,痛着。 楼道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时高时低的轻语绵绵灌入耳际,熟悉的 声音震开了毛孔,殷凌转眸望去,果真是他。 萧珞抱着一大叠宣传单,小心翼翼地护在苏樱身边,时不时地低头倾听她的话 语,柔和的眸光化去了他的刚硬。苏樱依旧带着淡雅的微笑,和他保持着亲而不密 的距离。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语不发的宫子,爱困的眯着眼睛,有着淘气的可爱。 绚丽的帅哥美女图,足以撑起文娱部的招牌。殷凌踌躇地挪着脚步向后退去, 不想破坏这副和谐的画面,却被突然扑上来的宫子吓得尖叫连连,更别提伸进她后 颈的冰手,冷得她哇哇乱叫,直接送上一计无影腿:“找死啊你!” 宫子被乱踢命中了两下,连忙哀叫着窜逃,捂着裤裆缩到苏樱身后,一副见着 鬼的可怜样,然后跟刚从楼梯走上来的前辈们哭诉:“学姐,学长,救命啊!有人 要残害你们最疼爱的学弟的下一代!” 苏樱笑着说道:“殷殷,这可不行,你们家小少爷的孩子怎么说也能起到美化 市容市貌的作用,你就当为环境事业做贡献,留着他的种吧。” 殷凌当场就囧了,苏樱开起玩笑来远比她大胆,偶尔还会讲几个黄色笑话活跃 气氛,最可怕的是她每次都顶着端庄贤淑的表情,镇定自若地说着下流话。最后脸 红的,还只能是看似大大咧咧的她:“苏姐,你偏心,帮着他欺负我!” 宫子冲她做了个鬼脸,煞有“我帅故我在,有种比我帅”的流氓架势,看得她 咬牙切齿。这厮每次都这样,破坏她偶尔的少女情怀,让她连郁闷的时间都没有。 苏樱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刮了刮殷凌小小的鼻尖,调侃地说:“哎呦, 你们两的感情真是好,干脆在一起吧。” 殷凌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颤抖地指着那厢的宫子:“他……他还是未成年啊! 万一被告了怎么办!” 宫子抱着自己的胸膛,一脸羞涩地说道:“讨厌,你都把人家睡了那么多次了, 现在居然还这样说!” 顿时,全场寂然。大家都兴味地看着这对超搞笑组合,事实上,他们两早就成 为文娱部的新一代笑星,每逢出场,必闹笑话。当然,功劳主要在煽动派的宫子身 上,但殷凌的反应往往让人暴笑,他们绝佳的配合几欲让人笑得翻滚。 若非顾及到文娱部多俊男美女需要更好的形象,他们的地板可能从年头到年尾 都不需要擦——打滚的人过大,全靠衣服贴灰了! 果不其然,殷凌立刻冲上去勒住宫子的脖子,却因为身高不够,只能跳啊跳啊 的,像只考拉似的勾挂在宫子身上,涨红的脸让她的凶恶顿时少了一半,只有言语 的力量依旧彪悍:“明明是你撬锁偷渡!我才没有玷污你呢!” 宫子闻言,歪着脑袋略微思考了下,这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 没错,好吧,是我玷污你。你看等会儿我请你吃两串臭豆腐,够不够付玷污费?” 苏樱顿时惊讶了:“原来你们两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啊,怎么不早说?殷殷,你 都吃了还不认账么?这可不好哦,小心你们家帅气的小少爷受不了委屈跟人家跑了, 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殷凌几乎要崩溃了,语言和火气刷得冲上脑门,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咿呀 咿呀地比划着手脚,余光紧张无比地瞄着萧珞。然而他似乎连看戏的欲望都没有, 只是平静的,无声的站在那边,等待着苏樱。 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不知怎么的,眼眶一热,有些湿意腾了上来,她自己也 吓了一跳,强行憋气忍了过去。正要说些什么掩饰一下,突然的,宫子伸手将她揽 到自己怀里,紧紧,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一阵平稳的心跳撞进耳膜。 然后她听见他嬉笑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好啦,学姐,你别再刺激她了, 我家姐姐只能偶尔逗一逗,不然她会认真的。” 苏樱脸微微一侧,不是很苟同地对上宫子略显认真的眼眸:“认真……不好吗?” 宫子轻声笑了,胸膛一阵微颤,暖暖的体温抚平了殷凌的焦躁,她一下平静了 下来,安心地将局面交给他:“学姐该不是怕殷殷跟别人跑了,文娱部就没吉祥物 了?不要这样嘛,相信来年还会有新宠,未来会更好!” 一阵爆笑,在安静的走廊轰然响起。殷凌气急败坏地狠捏宫子的腰侧,在听到 他倒抽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跟着笑了。再听他哇哇叫着“谋杀亲夫”的时候,竟 奇怪的不觉尴尬,反而很能顺杆而上,叉着腰很母老虎地解释:“谁是我亲夫了? 明明是有的人打麻将输了,罚睡客厅一年,偏生不肯认账,挖空心思想赖皮。我们 家除了不能擅入的主卧室,只有一个房间,赢的人才能用。我可是麻神啊,上桌只 见财神飘,年年获得进驻权,不像有些脸皮死厚的人,只会使阴招!” 宫子不服了:“怎么阴了,我强你了?不就偷你半条被子么,有没有爱心啊?” 苏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萧珞自然地扶了她一把,守护神似的站在她的身侧。 殷凌的心轻轻抽了一下,却还能拉着灿烂的笑容,转而去闹宫子:“传说中的麻将 之神,今年,还打不打了?” 宫子握拳做纯洁四十五度仰望状,气势澎湃地说道:“打!当然打!没道理输 了两年还输第三年的,祖宗不是说了么,一二它不过三!”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童撤,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他们,一脸黑线,不敢相信让她 YY了许久的同床共枕,居然是如此真相,太伤了!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终究没忍住地拽出宫子,把他拉下来轻问:“我说,到 底是殷殷真没有魅力,而是你神经太粗?孤男寡女躺在一起,你真一点儿想法都没 有?”他该不是那个不行用吧…… 然而下一刻,童撤惊讶地看到一向怡然的宫子,倏然通红的脸。转身回避盯视 的他,耳朵烧成了两抹红烟。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急急的,走进了办公室。只是一向潇洒如风的他, 居然不小心踢翻了一张椅子,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