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逆转 慵懒的生活日复一日,转眼间,暑假即将结束。 温馨的小日子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突然就在如镜的水面上,砸出狂风暴 雨。太过幸福的人,总会遭天妒。 殷凌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可再次五雷轰顶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这么久以 来,其实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像当初一般,只能化作一座石雕,麻木得不知如何是 好。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扎根在她本就不够坚强的心上,点点都是锥刺的疼。她无 声地端详着眼前那张应该非常熟悉的脸,但在这一刻,竟觉得那样的陌生:“为什 么?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什么要背叛她所有的信任? 殷凌试图冷静,努力地拉着嘴角,却只尝到了无尽的苦涩:原本背叛,近在咫尺, 最相信的人,才能伤你最深。 在一个小时前,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个暑假,是幸福得毫无瑕疵的。心灵的寂寞 因为有了萧珞而变得丰足。她几乎将堕落人生过到了极致,天天睡到自然醒,醒了 吃,吃了睡,无限循环,羡煞他人。毕竟身边有一个笨拙但是足够可爱的情人—— 就是那种纠结上一整天,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甜言蜜语,却会坚持不懈的用实际行 动将女友放在掌心疼爱的典范,没有女人会不幸福。 李茜和吴夏雪也已不止一次在电话中放弃形象,怒声申讨这个被宠的无法无天 的女人:“你丫到底是走什么运啊?平胸铁达尼也能撞化了万年冰山?世道不公啊!” 每当听到这样的挑衅,殷凌总是笑得前仰后合,得意的不得了:“我平故我在! 谁让现在就流行中性美?我前卫了,我时尚了,不行啊?不行你也整个平胸出来给 爷儿们瞅瞅!” 小姑独处的室友们气的直咬牙,却又不争气的在心里为她终于守到幸福花开而 感到无比愉悦。当然殷凌能过得这般自在,也不全托萧珞的福,更是因为她在语言 方面天赋异禀,不用为即将到来的专业课发愁,才能无耻地打着努力学习的旗号, 整天赖在空调房里看原声片。 苏樱约她去逛街的时候,殷凌已经把一堆得美剧、英剧、澳洲片给看到烦了, 所以一听有活动,忙不迭地答应,小脑袋还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乐得电话那厢的苏 樱忍不住地调侃她:“我说殷殷啊,你们家萧珞到底是把你锁着还是关着了?怎么 你一副极度缺乏自由,渴望外遇的模样!” 谁外遇啊!殷凌敢怒不敢言,因为有一肚子的心虚。她偷偷瞅着厚重窗帘外高 照的艳阳,最终决定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米虫生涯:“……嘛~ ,我也知 道自己这样很不好,但是懒劲一上来就止不住嘛~ ” “哦?只是这样?” “……好啦,我坦白就是了,苏姐真是精明!” “哈哈,是你小妮子太好懂了!怎么?我们男生气十足的殷凌MM也会有犯女人 病?” “……苏姐,不要这么说么,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欺负他平衡一下?你不就是想撒娇么!想看着他宠你,好 弥补自己倒追时放下的自尊,说得好听这叫矜持,说白了就是矫情!”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萧珞他对我一直很好,可是我却无法满 足,总觉得那是一种补充,好像做错事的丈夫总会对自己的妻子格外迁就。我希望 他对我更任性一点,所以才不断地撩拨他的底线。” “笨蛋!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啊!每个人对爱情的表现不同,萧珞就是那种死 心眼的猪头三,喜欢了就努力讨好,何况他本身就不是很任性的人!” “……我明白了,谢谢你,苏姐。” “客气话就甭说了,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了,别轻易去试探感情,后果你未 必担负得起!感情这东西还是要双方面努力的,你家萧珞外在条件不错,正好赶上 时下潮流,难免有些众星拱月,但是比起你家小少爷,他在这方面可聪明的多。” 苏樱话中藏着话,却又不由自主地转移殷凌的注意力,“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 该保留什么,你最好再乖点儿,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全力以赴!” 苏樱承认自己有些私心,为了弥补仅存的良心。她从小就很聪明,又和萧珞相 识多年,对他自然很是了解。她很清楚,嘴上不说什么的萧珞,对自己的女友,其 实很喜欢。因此,她是真的希望他和跟殷凌好好过。这个女孩虽然有点傻气,还有 点顽固,遇事待人也欠圆滑,但她很好,各方面都很好。至于宫煜,这份感情是他 自己放弃的……希望那小子失去殷凌后,会懂的要牢牢抓住自己在乎的人。 反省中的殷凌很容易地上了苏樱的当,还傻乎乎地连连点头称是,完全不知道 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礼物:“是!我保证我会改过自新,收起懒人精神,好好照顾萧 珞的!” “好啦,好啦,不提那块冰山,我们今天怎么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超市!” “你还真是动作快啊,殷殷!哈哈哈!” 无视电话那头传来的嘲笑声,无视自己羞得滚烫的脸颊,殷凌一个利落的鲤鱼 打挺,从压迫了一个暑假的沙发上一跃而起:嘿嘿,是时候实践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她要为辛苦打工还日日准备爱心早饭的萧珞,好好做一顿丰盛的家常美味。虽 然她没有大厨的实力,但是起码有龟毛的细心,以及最真的心意!因此明知道自己 这么做的后果,是成为整个文娱部以及前辈们的笑柄,她还是没有犹豫地提出了, 因为她需要苏樱的意见。 虽然,苏樱曾是萧珞心底的芒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殷凌竟变得毫不 在意,还能坦然地利用这个免费的情报网。 有时候,殷凌觉得自己真的很强悍,居然连苏姐这样的牛人也敢利用,相信自 己要有一天横死路边,也不需要太过惊讶——她的行为在一般人眼里,根本就是活 腻了嘛! 不过,殷凌一向气场惊人,即便是这样的欠揍,也依然和苏樱相处得非常愉快。 她们先找了家空调功率巨大的饭店,选择了让服务员脸色一青的鸳鸯锅,还爽快地 吃下了三人份的量,才在彼此调侃中奔向超市,位做一个百分女友而努力。 当然,这种贤惠不管是对娇俏的殷凌,还是优雅的苏樱来说,都是稀罕到让她 们的男友以为今天红雨漫天飞的境况。 女人有时就是幼稚,偏要用自我折磨的方式体现自己的幸福。可若早知道这难 得的虚荣,会让她无忧无虑的幸福以这样的形式戛然而止,殷凌想自己或许真该懒 到最后——在她自以为的幸福重,竟带着如此“动人”的谎言。 看着这尴尬的局面,殷凌嘴边的苦笑更深:“童童,为什么不说话呢?十几天 没联系,你已经连话都不想对我说了么?” 她在超市偶遇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却没能得到意外的惊喜,有的只是无比的惊 吓,以及从四肢血脉不断涌来的悲哀。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童撤焦急地抢话,可抢到了发言权,才发 现自己满腹的话语,竟最终只能变成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对不起。”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可放在这里,却是那么沉重,重到压在了心上, 只觉得呼吸都很疲惫。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啊……我还以为背叛和欺骗这样的戏码,在我的神经质 下早已远去。没想到随便出来逛个街,都能看到精彩大戏。”可是为什么面对这样 一场好戏,她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呢?殷凌只觉得尾椎处的寒意几乎要将她湮没, 望着童撤的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懂的复杂,像看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童童,你和… …这家伙在一起多久了?” 尴尬的沉默。 这沉默仿佛尖利的锯齿,来回割锯着彼此的信任。 童撤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会抱着无聊的希望,认为殷凌 会突然脑残到相信“凑巧碰到”这样的烂借口。 如果她和傅奕只是偶尔相遇,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打打闹闹,推着同一辆购物 车又是买菜又是买零食。他们本该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陌生人。 咬着唇,她终究选择了坦诚:“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我弟什么都没说?” “不,不是的!”眼见殷凌的表情顿见狰狞,两眼发红的样子,让童撤揪心地 疼,“宫煜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已经搬出来了。” “你为了他,宁可……” “对不起,殷殷,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放着这孩子不管,没有办法拒绝 那双眼睛,没有办法…… 可惜,殷凌一个字也听不见去。 她只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她最憎恶的女人的孩子,背叛了自己!她以为自 己在经历那么多之后,可以保持冷静,可以果决地斩断,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是,她却像被粘在了这里,一步都移不开去。她看着那张愧疚的脸,只觉一 把无情的冰火,骤然灼烧心房,几乎将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殚尽。 那是被背叛的疼痛,像要将每寸血肉都搅在一块儿狠狠剁烂! 当视线落到傅奕略显畏缩更加清瘦的身影时,殷凌再忍不住内心强烈的怨愤: 这些年一直支持自己的好友,现在却选择了为隔离她的视线,站在到了那个孩子身 前。 心里仿佛又什么东西,一片片地剥落,每一片从撕开到绽放到落下,都是无法 形容的,撕裂般的痛。 在意识到什么之前,殷凌就听得一句撕心的话语从自己口中吐出。 那是她曾连想都没想过的残酷,在这样一天,对着自己最依赖的好友——“如 果我从没认识过你,那该有多好……” 殷凌一点儿也不想表现得像个小言里的无聊女主,但她却发现玻璃柜台上映着 的自己的笑容,却如此的符合某个“凄楚”的词汇。她透过水汽的眼帘,如此近却 又那样远地望着童撤愕然的表情:无力垂下的头颅,以及和自己一样慢慢散开的红 丝的眼…… 她和她曾是世界上最近的两个人,彼此拥抱,相互扶持,无话不谈。殷凌曾以 为这样的感情可以一生一世,但是谁说过:女人的友情太脆弱,脆弱得要用心刃亲 手斩断。 于是,她也有了遇见这传言的一天,为了一个根本不值的人,亲手推开了她的 闺蜜,她的挚友。 心,真的很痛。 可是为什么?她竟不觉得后悔?是不是因为残留在心底的伤口被狠狠撕开,那 血肉飞溅开去的感觉,远比这疼痛更窒息呢?所以即便这样的痛着,也不愿去面对 不堪的往昔? 殷凌不懂。她只能任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模糊了视线。 最终,她倔强地选择了抿紧嘴唇,终没让那酸楚滑落。 她有她的骄傲,即便这骄傲,很卑微。 一直选择保持沉默的苏樱,左看看决绝的殷凌,右看看挡在傅奕身前的童撤, 表情虽无变化,眼底却闪过几许惊讶:在风雨雷电前,居然已经山崩地裂?至于如 此么? 她上前握住殷凌的手,本想出口劝解的话语却因为掌心冰冷至极的温度而凝结。 一瞬间,仿佛有种血液凝固不化的感觉,心脏像被捏成了一团,竟连呼吸都觉疼痛 :“殷……殷?” “苏姐,你早就知道了是么?”殷凌转过脸看着苏樱顿时显得有些心虚的表情, 有种无法形容的绝望在内心滋长,“你们……居然联合起来骗我?!为什么?” “对不起啊,殷殷,我们只是……”苏樱哑然,若早知道约殷凌出来会遇到他 们,她怎么也不会……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既然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 ‘对不起’的事?我不指望你们能彻底明白我,但给我一点尊重,真的有那么难么?” 殷凌终于崩溃的抓狂,让苏樱吞下了所有的解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就 等于完全否定了我!” 她狠心离开家,决绝地背弃血缘,这些痛苦无法恣意的表现出来的,但是不代 表她不痛、不难受!她的恨她的压抑她所有的自我逼迫是如何的煎熬,没有经历过 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明白? 他们可以不理解她,但她以为他们至少是相信她的!可是他们现在搞出来的这 些又算什么?告诉她其实只要妥协就可以回去么?那她当初的坚持算什么?这么久 以来承受的鄙夷和孤独又算什么?她拼了命的努力又算什么?!! 他们当她是白痴还是傻瓜?她根本就没办法回头!她绝无可能原谅那样一个畜 生!比陈世美还无耻千百倍的畜生!殷凌当真有种要发狂的冲动,然终究的终究, 她只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然后选择了背过身,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气势汹汹的 离开。 苏樱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疾步跟了上去。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她现在根本无法面对殷凌口中的不敢置信。 这个孩子原本那么相信她,即便作为情敌,依然相信着她…… 而她,亲手抹杀了那些相信。苏樱苦笑,原本觉得理直气壮的论据,现在竟连 说出口的力量都没有。 他们好像真的做错了!本是出自善意,希望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可看看这效果, 显而易见四个字——恶劣之极。 光是看着殷凌这副倍受打击的模样,苏樱就恨不得时间能重来一次。她拉过殷 凌的手,看着她冷峻的侧脸,久久才吐出一句:“殷殷,我是……真的很抱歉。” 为了一个未必能实现的大团圆,他们选择了一条错到家的路,是他们的愚蠢, 在这个孩子的心上刻下了更深的伤痕。苏樱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失心疯的接受这 样的提议,因此现在只能承受被甩开的羞耻与失落! 她怎么会忘记殷凌的倔?这孩子藏在心里那个结,根本就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只要轻轻触及,都会让她如此的痛……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凌的人,惟有那个久久才能正经一次的小少爷。 她应该相信他的,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可是,一切已来不及。看着总是像孩子般淘气的殷凌,突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吐出的语句仿佛冻结了的冰珠,字字慑人:“不必说那些没用的话,我现在只想知 道——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 苏樱没再隐瞒,在这件事更无可挽回之前,她选择及时放弃:“至少,萧珞和 宫煜都没有参与。” 然后,她看到了殷凌脸上的笑容,那个笑容很丑,但终究,是一个笑:“至少 啊……是啊,至少。” 殷凌挑了挑唇角,转身离开。 生活如同茶几,看似斑斓,却只需眨眼的工夫,就能放满杯具。 所幸,还有一盏希望的灯,能将杯中的暗影,稍稍驱逐。 短短几个小时,殷凌却像过了一辈子这么疲惫。她不想为难自己,难得奢侈地 打了次Taxi,坐在有些闷闷的后车座,望着窗外背景倒流如风过。 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萧珞,想念他僵硬笨拙的怀抱,想念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于是,近乎本能的,她掏出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贴着话筒等待一个沉稳又带 点冷的声音。她听着熟悉的声音,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应该要说什么? 反应过来时,他的“喂”已从最初的心不在焉,变得有些紧张,还略带着些许 急躁。这样的沉不住气让殷凌忍不住想要取笑,可是张开嘴,却发现嗓子痒痒的, 贴着手机的颊早已满沾泪水。 萧珞连说了几句都不见反应,眉头更紧。殷凌很懂事,从不在他上班时间骚扰 他或者开无聊的玩笑,会突然打电话来只有一个可能:“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虽然是问句,他却说的很是肯定,肯定得不容置疑。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长长的沉默。之后,是一声细微的啜泣,很低、很低,可 她吐出口的语句却是带着笑的:“没事,只是突然很想你。打扰你工作了,抱歉… …” 话都没说全,她就挂上电话,没给他追问的机会。只余一抹似有若无的叹息, 却仿佛一柄利刃,倏然插入他的心脏。 那个死要面子的倔丫头,没事才怪!萧珞三两下保存好资料,疾步走向上司的 办公室,不管对方瞠目结舌的表情,找了个自己都觉得可耻的理由,半强制地请了 个假:“主任,下雨了,我要赶着回家收衣服。报告我会按时完成的,请您放心!” 说完,他就闪得连个人影都没了。半开的门扉抖动时卷进阵阵热风,仿佛在嘲 笑主任目瞪口呆的傻样儿。 “萧珞……喂,萧珞!搞什么!”一头雾水的上司都没来得及插上话,就看着 他急惊风似的一来一去:奇了怪了,他们组这尊雷打不动的石雕,怎么突然变得神 经兮兮的?反射性地看了眼窗外:下雨?啧,就这大太阳!骗谁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