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昨天 1 . 他躺在冰冷的阳台上看着天渐渐地亮起来。 一个女人回过头来,在黑暗中微笑着对他说拜拜。 没有对白。时光的镜头在此停格。午夜没有节目的电视机雪花闪亮。 精石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混杂的气味。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在拥挤的公车上,到处是陌生的脸。冷漠的眼神。地铁里 长发的流浪汉抱着吉他,弹唱着摇滚。有时候,他也会扔几个铜板,因为不喜欢身 边有零钱。 2 . 与玲玲初次相见的情景,已经很模糊了。那一段记忆很多都已经空白。也许确 实应该忘掉。他现在有一块很小的石头。在黑暗中能闪闪发光。他小心翼翼地摆在 手心反反复复地玩弄。为什么没能镶到玲珑的戒指上呢?也许玲珑也和石头一样顽 固。 他想不通。他一直很固执。 他跟自己说,不要再虚伪了。要难过就难过吧..爱一个人没有错。那么想她也 应该没有错。究竟错在哪里呢?还有必要追究吗?他问自己有。一个声音很肯定地 说。 3 . 玲珑告诉过精石“我不爱你”所以也随便你爱不爱我。你可以有其他的女朋友。 我不介意。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精石。 她说,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不需要爱。我也不相信爱情。 他说,可能你需要温暖。而我可以给你的。“ 她说,精石,你很清楚。我要的你永远不能给我。我要很多很多钱。要房子要 车。这些你都没有。你只能陪我走过生命中的某一段时间。我们现在在一起,但不 是并因为你能给我温暖。你可以随时离开。“ 他说,我能看见你的灵魂在冷笑。可我听见你的心明明是在祈求温暖。 玲珑叹了口气,轻轻地推开他,不再说话。 精石沉默了许久,悄悄地的退了出去。既然走不进玲珑的世界,那么离开可能 是最好的办法。 4 . 爱情是魔鬼28岁的时候,玲珑告诉精石。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眼角有皱纹。 精石笑。用宽厚的手捧起玲珑的脸轻轻地抚摩着。在近处,能很清晰地看到她 眼角轻微的皱纹。 “无所谓。多老我都会要。” “真的?” “真的。” 一丝阴云在她的脸一闪而过。眼眶里隐约有温暖的眼泪在滚动。却不知道为何 而感动。她对自己说 一切都是幻觉。而真实的只有自己。爱情对于自己是奢侈而 昂贵的。 他在玻璃镜子上发现玲珑用鲜红的唇膏清晰地写着 “SORRY ,GAMEOVER” 玲珑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她想全身而退。 很多东西天生就是残缺的。樱花开的时候很美,白色的花瓣如雪花漫天的飞舞, 开了一夜就颓败了。有时候爱情也是这样。在它没有腐烂变质之前,就应该离开。 她不相信爱情。 一个富商正在疯狂追求她。只要她答应他的要求。她的生活将从此改变。她正 在考虑。 5 . 天空的颜色很浅,阳光很温暖。这样的天气适合恋爱。男人们会陪着爱的女孩 去逛淮海路依势丹。买很多华而不实的衣服。 而这个城市里另一端,依然有许多 寂寞的灵魂在夜晚在如幽灵般地出现在酒吧。夸张的银粉和唇膏。疯狂舞动的腰肢。 玲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男生在耳边轻轻地对她说,我爱你。现在却不知道 他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生命是虚幻的,爱情也一样。 舞池里一个男人的背影让她觉得很熟悉,她想起了雷。那个叫雷的男子带走了 她童年所有的梦想。 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了。那个男人不仅欺骗了她,还带给她有无止境的噩梦。 玲珑告诉自己,只能有一次。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痴心 是女孩子偶尔的天真。 6 . 精石说,女人的美丽很短暂,所以尽早应该给自己找个归宿。 玲珑笑了,是,但不是你。 他说,这样快乐吗? 很多男人都能给我快乐,你是其中一个。 我能看到你的心。但走不进去。我可以等你。 我爱过很多男人,他们几乎都说过这样的话,我已经厌倦了。 他侧过脸望着她说,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伤了。 她说,没有以后。 不要爱上我,这是个GAME,非常危险。起点和终点可能都在这里。任凭我们如 何努力。也只是在原地踏步我不想让你绝望。她说。 7 . 精石是长得很象从前的雷。这就是玲珑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爱和恨交织在一 起的时候,人就开始便得疯狂而且不可理喻。 一次,他在玲珑身边坐下轻声地说。亲爱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的风吹在 身上很下舒服,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玲玲一把推开他。 怎么了?玲珑。是哪里不舒服吗?他说出去。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玲珑倔 强地摇着头,用着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精石。 他给她吓坏了。起身走了出去。 很久她才安静下来。 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她问自己。 周末,玲珑会去周那里。 周是玲玲的心理医生。她有轻微的忧郁症。每周去一次。 她告诉周说。自己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逃避。他无处不在。黑暗中, 我常把身体蜷缩起来,觉得只有才安全。似乎无法摆脱对他的记忆。她点了一支烟。 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少抽点烟,那样对你没好处。卓别林说 时间是最好的作者,它能写出最完美 的结局。它能淡化一切。 她说。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不能忘记什么,我只是害怕。感觉每一个男人都会背 叛我,随时随地。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 没试过怎么知道 你该重新谈一次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周很认真地望着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也许。她说。 8 . 一个男人在路旁的咖啡馆里优雅的喝着咖啡,透过灰蒙蒙的窗看来往的那些陌 生的面孔,想着自己的事情。 昏黄的灯光下,玻璃的反光让他清晰地看见一个憔悴的男人。那张本来英俊的 脸,消瘦得不成模样。 他笑了笑,又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然后,他等的女人来了。 她说,我迟到了。 他说,时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 她把戴在脖子上的的戒指拿下来放在他手心里。在此之前,那枚戒指一直用项 链串起来戴在脖子上,她不喜欢戴在手上。 她说,它所承担的寓意太沉重,而我承担不起。 说完她笑了,就如一朵水莲花在慢慢绽放笑容。戒指就在黑暗里散发暗淡的银 光。 他怜惜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沉默也许是最好的抗争方式。 只有相爱的人可以用沉默交流 我相信。 回忆还没有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经不再 眼泪还 没有掉下来 已经忘记感慨。 咖啡馆里放了王菲的那首《蝴蝶》。 一滴眼泪啪地落在地上碎了。突然间想哭,但玲珑还是忍住了。 还爱我吗?她问。 恩。 何苦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一直想着你能回头,却忘记自己来时 的路。回不去了。 不到最后,我决不放弃。他忽然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口吻那样坚定有力。 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 玲珑看见他的眼睛,没有空洞。 于是笑了。 他走后,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黄昏直到黑夜。暮色降临之前,她已经泪流满 面。她习惯保持了微笑的姿态,即便是在流泪的时候。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一些破碎的画面被重新组合然后渐渐地在她眼前清晰。忽而灯光昏暗。雷和精 石的影子在眼前不断交替浮现。 不时有一些陌生的熟悉的男人在对自己微笑。自己可以如鱼一般自由地在他们 身边游走。 记忆里的女人依然年轻美丽。而她已经不年轻了。很多冲动的想法,在她看来 是幼稚的。她想起童年和玩伴一起互相靠着背数星星。 现在想来,那个夜晚真是美好。 她想着他站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拥着她在怀里,一只手抚摩她脸蛋的样子。 很暧昧。她喜欢。还有他抽烟的时候。深沉的模样。。。。。。 我的灵魂将会在哪里?她轻声地问自己。 时钟响了十二下。 一个侍应生走过来对她说。小姐,你该回家了。我们打佯了。 回家?恍惚中,她抬起头看他。 啊,当然。回家,我是应该回家的。 一个美丽的女人在黑夜里唱歌。依旧是王菲的那首〈〈蝴蝶〉〉。 9 . 2000.1.1日上午。 她搬进了虹桥的一所豪华别墅。 她成了那个男人的情妇。她想没有许多许多爱,有许多许多钱也许也是可以的。 至于精石。她没有告诉他。一个人在夜晚悄悄地走了。 是因为爱他 所以才想着离开吗?她想重新开始。没有雷。也没有精石。那样 也许更安全些。她已经不想在冒险了。 常常噩梦。醒后,玲珑紧紧地抱着自己说,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 会好起来的。 琢眉公子 2001.9.7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