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老人 香橙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重要的客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楚中天! 站在客厅的入口,愣愣地看着正在和楚漠雄虚与委蛇的楚中天,香橙的脑袋一 片混乱。 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不是应该下周才来艺旭市的吗?她都计划好了,她这周内 一定要把那份证据弄到手,然后立刻离开楚宅,回天涯市把证据交给楚中天。可是, 为什么他会提前来了呢?现在,她应该要怎么做呢? “香橙,香橙,你愣在这里干嘛呢?”林管家看了不远处的楚漠雄一眼,察觉 到他脸上的些微不耐烦后,连忙心急地推了推香橙,催促道,“赶快上去看看少爷 有什么吩咐啊!” “啊,噢,是的。”香橙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脑袋,走到楚漠雄面前,“少 爷,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呢?” 当这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楚中天耳里时,他有一刻的恍惚,误以为是自己过于想 念香橙,所以出现幻听了。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脸 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应该在天涯市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楚中天的心头,他恨不得立刻抓着香橙,向她问个清楚。可 是,碍于楚漠雄在场,他又顾忌着香橙日后的安全,因而他不敢有所动作。 楚漠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目露震惊的楚中天,又看了眼脑袋快垂到地板上香橙, 心里对叶恋旋仅存的一丝猜疑也散去了。 本来,收到叶恋旋的电话和录音带时,他心里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楚中天对付他 的一个计谋,所以香橙来楚宅这么久,他也迟迟没有动手。现在,事实证明那个女 人没有骗他,那录音带也不是伪造的,香橙的到来确实是为了偷取证据,楚中天他 们确实是在进行那个可笑的计划。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了底牌,那他也没必要再等 下去了。既然他们想玩,那么他就陪他们好好地玩这个游戏! 楚漠雄心里暗笑,脸上却若无其事的对香橙说:“香橙,这位是楚中天少爷。” “楚中天少爷,您好。”香橙双手紧张地扭在一起,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楚 中天的眼睛。 “嗯。”为了不让楚漠雄瞧出端倪,楚中天勉强地应了声。 “中天,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我想你也累了。”说着,楚漠雄转向香橙说, “香橙,你带中天少爷到客房休息。” “是的,中天少爷这边请。” 楚漠雄神色诡异的目送着两人离开,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他轻轻地往 旁边招了招手。一直站在楚漠雄身后一言不发的高瘦男人立刻上前,机灵地把耳朵 附过去。 “去盯紧那个丫头和男人。” “是的,少爷。” 楚中天忍着满肚子的气,勉强跟在香橙的身后走着。当他们走到一个人烟较少 的偏僻长廊时,他终于忍不住强行拉住她的手,停下脚步。 “你想干嘛?”香橙连忙甩开他的手,往后倒退两步,警惕地瞪着他。她都想 好了,只要他作出打人的动作,她就立刻拨腿逃跑。反正她人已经在这儿了,他总 不能现在就把她轰回天涯市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中天皱起眉头,显然对现在的情况很不满意。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 向你报告!”说来说去,她还是气他隐瞒事情的真相,气他和她分手。 “橙子,和你分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是有苦衷的。” “那你就把你的苦衷告诉我,别让我误会下去。”只要他现在向她坦白,她就 原谅他。 “不行,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不能告诉你。”他的语气坚决。 “那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别管我的事!”香橙被他的固执气得脸都绿了,转 身就要走。 楚中天连忙把她拉住,然后绕到她面前说:“橙子,你别任性,这是很重要的 事情,关系到你我的安全,你听我话,辞职回天涯市好不好?” “不好!”香橙推开他,坚决地说,“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我就一定得把证 据弄到手,不然我是不会回去的!” 楚中天一惊,反射性地握紧她的双肩:“你知道证据的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冲动之下,竟然把事情都说了。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她就 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想到这,她索性大方地承认:“是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 父亲的事情,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冒险才和我分手的。” 楚中天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是谁告诉你的?” “重点不是谁告诉我!”香橙气得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楚中天痛得抱着脑袋 直叫娘。香橙不理他,继续教训道,“重点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既然我们已经在一 起了,就应该共福祸。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你也不应该以‘关心’为借口,把我 撇离事情之外,这会让我觉得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你懂不懂?” 她气呼呼地说完,拨腿就走,独留楚中天一人在长廊里哀叫。 香橙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堵着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可发,她的心情就更加 糟糕了。把楚中天扔在长廊里后,她也没心情回去继续打扫了。考虑了数秒后,她 决定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就尽拣人少的地方走。结果越走越偏僻,最后竟 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香橙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这是位于楚宅后山的一片草地,周围是茂密的草丛 和参天的大树,荒芜得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看来,她要想走出这里,就得自力更 生了。她边走。边看,一个不小心竟然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了个狗吃屎。 幸好这草地上没什么碎石子,草被也够厚,她才没受什么伤。不过摔倒时,不 小心吃进嘴巴里的草也没让她少受罪。 “这草的味道好苦……”香橙苦着脸把口中的草吐掉,郁闷地爬起来。当目光 触及地上那块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时,她心底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火气像是碰到触 翻的汽油桶般,“轰”地爆发起来,甚至燃烧得比之前还旺盛。 “都是这块该死的石板害的!”香橙咬牙切齿地盯着地上那块被掩饰在草丛里 的石板,心里的怒气越堵越不顺畅,一气之下,抬脚就狠狠地往那块石板踹去。 “妈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也塞牙缝!”香橙 痛得眼泪直冒,抱着受伤的脚在原地直跳。蹦跳了一会儿后,她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草地明明是平地,地上连块小碎石也没有,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一块石板 呢?这不是太过怪异了吗? 想到这,香橙忍着脚痛蹲下身,拨开掩盖在石板上的草,然后她惊讶地发现那 块石板在她刚才的大力踹踢下,竟然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了石板下的小半个洞 来。 奇怪,这好好的平地,怎么会出现一个地洞? 香橙奇怪地盯着小洞,想了想,双手握着石板的边沿,使劲地推了推,石板竟 然只挪动了一点点。 妈妈啊~~~ 这石板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沉? 香橙的脸皱成一团,手脚并用地使劲推着那块巨大的石板。待她把石板完全推 开时,已累得气吁喘喘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沾满了汗水和草屑。 呼呼,累死她了~~~ 这是什么破石板啊! 她边坐在地上休息,边抱怨着。待气稍微缓过来后,她才站起来,往石板原来 的位置看去。 只见石板搬开后,原来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有一米长的大洞来。大洞看 起来很深,一道石彻的阶级不知道是通向哪儿的,里头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股干燥的泥土味迎面扑来。 楚家的后山怎么会有地洞呢?这地洞是通往哪儿的呢?地洞里头有什么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是毒蛇般缠绕着香橙的好奇心,促使她忘记危险,忘记了 心底的恐惧,踏上石阶就要往地洞里一探究竟。 地洞在上面看起来深不可测,事实上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就能走到洞底。洞里很 黑,香橙借着手机的微弱白光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洞底的小路是平整的石板铺 成的,地上很干净,显然常有人来。 这地方又偏僻又荒芜,谁会经常来呢? 香橙正疑惑着,就发现路已到了尽头。 地洞的尽头是一间牢房。借着手机的光,她看到这间牢房大概七、八平方的样 子,里头铺着稀稀疏疏的干草,铁条围成的护栏锈迹斑斑,看起来已经历了一段不 算短的岁月。沿着铁栏往下,她看到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缩在狭窄的墙角。 那是什么呢? 好奇心促使香橙向那个黑影靠近,弯腰,伸手欲碰触黑影…… 突然,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睁大了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 光芒,宛如躲在暗角里等待反击的吸血鬼。 香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呆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尖叫出 声:“鬼啊——”她踉跄着倒退两步,面如土色。慌乱中,手机在她颤抖的手中滑 落,钢质的机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地洞里显然异常的响亮。 黑影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语气漠然地问:“是楚民宇让你来的?” “不……不是的……”香橙抱着不停地颤抖着的身体,远远地瞅着他,表情惊 恐,“你……你是人还是鬼?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黑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新闭上眼睛,淡然地说:“看来你只是个误闯 进来的人。在楚家的人发现前,你赶快走吧!” “是……是的……我只是误闯进来的……你……你别伤害我……我……我捡回 手机就走。”香橙看了眼跌落在黑影旁边的手机,紧张地把话说完,等待了半晌也 不见黑影有反应,只当他是默许了。 她悄悄地向他的方向挪动,来到够得着手机的地方便停下来,快速地弯腰拾起 手机。那一刻,手机屏幕的白光打在黑影的脸上,香橙清楚地看到了黑影的样子。 一瞬间,她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什么惊惧、害怕全忘得一干二 净,只管吃惊地指着黑影的脸,惊呼:“楚中天!你……你怎么和中天长得这么相 似?” “楚中天?”黑影突然回过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语气也出现了一丝激动, “你知道楚中天?你是中天的什么人?” 香橙显然没想到黑影会回应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地说:“呃,我 是他的女朋友。你也知道中天?”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是中天的女朋友?那你有他的照片吗?”黑影激动地转 过身,双手抓着铁栏,眼眶里闪着泪光,“我……我是他的父亲!” “不可能!”香橙立刻否决掉他的话,“中天的父亲在十多年前就让楚民宇害 死了!” “你连这件事也知道?是中天的母亲告诉你的,对不对?”黑影激动得直落泪, 心里对香橙仅有的一丝怀疑也消散了,“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当年楚民宇想要对 我下毒手时,他仅存的良心让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于是他把我禁涸在这儿。这日子 一过就是十多年……” 楚中天的父亲没有死? 香橙惊奇地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老人很有可能是楚中天的亲生父亲? “不可能!我的父亲在十多年前就让楚漠雄的父亲害死了。” 当香橙急匆匆地从后山里赶回来,把这件事情告诉楚中天时,他只说了这么一 句话。 香橙急了,也顾不上自己还在生他的气,握着他的手就说:“这世上无奇不有,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应该去查证事情的真假性,而不是逃避。如果那位老人 不是你的父亲还好,要是他真是你的父亲,而你仅是因为逃避而错过了救自己父亲 的机会,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觉得只要有些微的希望,你也不应该放弃。” 楚中天听了她这番话后,脸上的坚决表情逐渐的瓦解,观念也明显动摇了,最 后迟疑着问:“可是,我能怎么查证呢?” 香橙歪头想了想,然后问:“你对你父亲有印象吗?或者,你有你父亲的照片 吗?” “没有,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母亲为了激励我,也从不让我看父亲的 照片。” “这样哦!那有点麻烦,不过你看看,他真的和你长得好像呢!”香橙边说, 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快速地把老人的照片调出来,递给楚中天,“这照片是 我在地牢里帮老人拍的,你看,和你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唯一的不同就 是,他的年龄比你大一半,模样也憔悴得多。” 照片里的人看起来很老,乱糟糟的及腰长发和破烂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差不多有 五六十岁,但那张和老人外表不符的娃娃脸确实和他长得一模一张,就连那双深邃 的琥珀色眼睛,那个高挺的鼻子,那个嘴角微翘的嘴巴都是那么的相似!就连楚中 天也不得不承认,照片里的人确实和他惊人的相似。 楚中天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老人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对她 说:“也许我想到查证的办法了。” “是什么办法?” 在香橙的期待目光下,楚中天先给他的母亲拨了个电话,向她说了关于地牢里 的老人的事。楚母似乎很激动,楚中天安抚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给她发了一条彩信。 信息发出大概一分钟后,楚中天便接到楚母的电话,两人谈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才 结束了这通电话。 香橙早就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了,一见楚中天按下结束通话键,就迫不及待地 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楚伯母怎么说?” “妈妈说,这个人和父亲的相似度高达9 分,但就凭一张照片,她也不敢十分 的确实他就是父亲。” 香橙理解地点头,“也对,一个本来在十多年前离世的人突然冒出来说他还在 世,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的父亲,我们不能放过查 证的机会。” “是的,所以妈妈希望我们能进一步的查证。如果这人确定是我的父亲,我们 得赶快把他送出去,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得泡汤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查证呢?” “这个交给我……” “楚中天!”香橙生气地打断他的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把我撇离在你 的计划之外吗?” “橙子……” “你什么都别说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你的身份特 殊,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我怕你还没到后山就让人拦下来了。我和楚家的人 差不多都混熟了,也去过地洞,这事情交给我最合适了。” “可是橙子,我会担心你……” “你会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吗?事情都走到这一步,我们就别再吵了, 你就让我去吧!” 她仰望着他,眉头紧蹙,眼中有坚决,也有哀求。他凝重的目光对上她期盼的 眼神,久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那你要小心。” “嗯,我会的。”香橙激动地抱着他,然后自他怀中抬头,问,“对了,我记 得按照计划,你们应该是下周来吧?怎么会突然提早了呢?” “因为雨语的美人计失败了,楚漠雄父子已经对我们有所警惕,我们的计划已 经刻不容缓。” 香橙再次见到地牢里的老人是在见过楚中天后的第二天晚上。 她拿着楚中天交给她的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楚父和楚母的往事和一些小秘密。 她按纸上的问题,一道一道地问老人,老人竟然答得分毫不差。世上不会有这么多 的巧合,很显然,这个可怜的老人就是楚中天的父亲。 香橙很激动,忙着要赶回去告诉楚中天这个好消息。临走前,她突然想到了什 么,看着楚父试探着问:“楚伯父,你知道楚民宇交给他儿子的那份证据是什么吗?” “中天没有告诉你吗?” “呃,我看他很忙,就没有问他,楚伯父,你要是知道的话能告诉我吗?”事 实上,是楚中天怕她知道后会鲁莽行事,所以任凭她软硬兼施也没有告诉她。 “是一份名单,里头记载着当年那场陷害计划的所有参与者和他们的联系方式。” “名单?”香橙困惑地皱起眉,“楚民宇留着这份名单干什么呢?他不怕名单 外泄,使他的罪行败露吗?” “以楚民宇的性格,我想他把名单留着是以防将来有人背叛了他,他就把那张 名单交给警方,让当年参与计划的所有人陪葬!” “好恐怖!”香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吸了口气,然后又问,“楚伯父, 我们听说他把名单交给了他的儿子,你知道他儿子把名单放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会放在书房之类的地方吧!” 楚漠雄会把那份名单藏在书房里吗? 走出地洞后,香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段日子,她把楚漠雄的卧室和楚家的禁地都翻过了,惟独没有去书房找过。 因为她觉得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书房是老一辈的作风,像楚漠雄这种追求时尚的年轻 人,应该不会这么做。但经楚父刚才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古人不 是说,最不可能的事就最有可能是吗?也许,她应该上那书房找找? 香橙边想边走着,待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楚漠雄的 书房前。 现在已是午夜,楚宅上下都已坠入梦乡。书房四围静极了,只听到虫子的鸣叫 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草丛地传来。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枝叶如霜,树影婆娑。 香橙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她的双腿像是有自我意识般, 自动向书房门口挪去。她本来的想法是,反正人已经来到了,就先观察一下环境, 待明天收拾书房时再找机会下手,却没想到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一推,门 就开了。 奇怪,这门怎么没有锁呢?难道是秀英姐下午打扫后走得匆忙,所以忘记了? 香橙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紧张又带着些许兴奋的心情让她无暇顾及那么多。 她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人后,连忙闪进书房,飞快地关上门。 房间里很静,漆黑一团,她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背部紧靠着门,试图让自 己放松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偌大的空间只有她紧张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回荡。风缓 缓地吹着,拂过她的脖子…… 等等!!风?书房里怎么会有风? 一股不安在她的心底滑过,她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头皮发麻地四处张望。不知 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老觉得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等她觉得不对劲,想要夺 门而出时,已经来不及了。随着细微的开灯声,书房瞬间亮如白昼。 香橙下意识地伸手撑住灯光,惊悚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悬在半空的 心瞬间掉进冰海。 房间里的人竟然是——楚漠雄! “少……少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香橙瞠目结舌地呆滞了好半天,才 结结巴巴地扯出这么一句话。 楚漠雄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句应该是我问你吧?三更半夜的不 睡觉,你来我的书房干什么?” “我……我……路过这里……” 楚漠雄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一步步地向她逼近:“你是不是想说,你路过 这里,看到书房的门没有锁,所以过来看看?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路过这里, 你觉得我会信吗?” “少……少爷……”香橙紧贴着房门,下意识地想往后靠,身后却是退无可退。 “香橙,这个游戏太愚蠢了,玩了这么久,你不嫌累,我也嫌无趣。”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漠雄在她的身前停下,左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阴柔俊美的脸孔一寸一寸 地逼近她的面颊。他的五官逐渐在她的瞳孔里放大,眼看着她就要恐惧地大声尖叫, 他的动作却忽然停下。他笑了,笑容高深莫测,“这个游戏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你 会不懂我的意思吗?” 香橙脸色一变。 他这话,是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计划吗?不可能!她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那 么好,楚漠雄又怎么会知道呢?他这话说得扑朔迷离,也许他只是察觉出不对劲, 意图引她说出真相来。可是,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说游戏是她们策划的呢? 她方寸大乱,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的眼睛,意图从里头窥视出他的真正意思。 “怎么了?还在作无谓的挣扎?”他的声音轻柔地在她的耳边响起,灼热的鼻 息喷洒在她的颈脖上,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话语还在继续,“香橙,你太天 真了,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帮弟弟筹医药费而来楚家打工的吗?” “我……我……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呼吸急促,绞尽脑汁地想要把局面扭 转过来。 “还想辩驳?你何不直接承认楚中天是你的男朋友?何不直接承认你进楚家的 目的是偷取当年陷害楚中天父亲的名单?” 香橙大骇,脱口反问:“你怎么会知道?”说完后,她才觉得不妥,连忙捂住 嘴巴,暗自在心里责怪自己:该死!她怎么会这么大意!她这么问,不就是间接地 承认吗? 楚漠雄嗤笑了声,像是看透她心里的想法般,说,“我是怎么知道的?说到这 个,还真是托了你们的福呢!要不是你抢了叶恋旋的男友,要不是她怀恨在心,要 不是她想借我的手来报复你,我还真是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呢!” 竟然是叶恋旋? 窃听器、赌约、机场送别等画面在她的脑中闪过。 香橙瞬间面如死灰。 看来,大局已定。 她偏过头不愿看他,目光黯然。 楚漠雄却不允许她的逃避,手一提,就握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 :“既然游戏开了头,就得有个结局。父亲当年做不到的,我今天就要把它断个干 净。今天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楚家的事,你最好别管。现在你要离开楚 中天的话,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别怪我无情。” “我……我是不会离开中天的!”她紧紧地抓着衣服的下摆,惊慌无助地看着 他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睛,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她的固执让他气结,“很好!你要和他比翼双飞是不是?那我就让你们一同飞 向黄泉!” 他蓦地甩开她的下巴,过大的力度让她的脑袋撞向门板,轻微的疼痛和晕眩感 从她的脑门传来。 他冷瞥了她一眼,红唇勾起,笑得一脸妖媚:“只要你不怕楚中天出事,你完 全可以把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告诉楚中天。”搁下狠话,他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大步 向门外走去。 香橙无助地捂住脸,无力的身子顺着门板滑落。春夜的地板冰冷如雪,她却毫 无知觉。 现在的她,该怎么办? 那一晚,香橙没有回宿舍。她抱着疲惫的身子,在后山坐了一夜。好不容易等 到天亮,她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楚漠雄的威胁犹在耳边,她不敢找楚中天。可是, 在这座危机四伏的豪宅,她除了能相信楚中天,她还能相信谁呢? 茫然中,一个人影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她黯然无光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也许,他会帮她。虽然机会很渺茫,但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我是代表香橙纠结的分割线…………… 向宁园内,气氛幽静和谐。 小径两旁,一簇簇的小黄菊在风中摇曳,圆润的露珠在微颤的绿叶中滚动。空 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楚修凡站在窗台前,沐浴着温暖的晨光,清冷的眸子多了一抹明媚。 “父亲,你考虑好要送我到维也纳了吗?” 和他的淡定安然相比,站在他旁边的的楚民宇就显得憔悴不已,“孩子,你一 定要离开这里吗?” 楚修凡转过身,诚挚地正视着自己的父亲,清冷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苦涩: “我在这里不快乐。” 楚民宇凝视着他的眼睛,在心底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气:“既然你 那么想去,那就去吧!” 楚修凡怔愣了一秒,深邃的眼瞳渐渐地浮现欣喜的神色:“父亲,你这是答应 了?” “嗯,去到那边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常打电话回来。要是想回家就立刻告诉 我,这个家永远欢迎你。”楚民宇的手搭上他的肩,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不舍。 “嗯,我知道了,谢谢父亲。”楚修凡感激地弯身,尊敬地向他的父亲鞠了个 90度的躬,以表示心中的敬意。末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父亲,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忙。” “嗯,去吧!” 得到父亲的同意,楚修凡连忙翻开书桌上的备忘录,小心翼翼地拿出夹在扉页 间的一枚双心枫叶书签,快步离去。 楚民宇心情复杂的目送着儿子离开,这一刻,他才明白——错过了的,就是错 过了,即使有心补偿,也赶不上时间的步子了。 楚中天走得这么匆忙是想去找香橙,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他想和她一起 分享这份欣喜。 之前在枫林里,他直接地拒绝了她的心意,是担心自己的处境会让她招来杀身 之祸。现在,他把事情解决了,能给他的爱人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了,他决定要紧 紧地抓住自己喜欢的人,再也不要让幸福溜走。 怀着这份欣喜的心情,他大步走出向宁园,走上通往员工宿舍的长廊,正要转 弯时,却看见香橙往他这个方向走来。楚修凡一喜,正想叫住她,欲要冲口而出的 话语却在见到香橙身后不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戛然而止。楚修凡下意识地 往后缩了缩,把身体藏在长廊的拐角处。他微微探出脑袋,仔细一看,认出了那个 男人正是常跟在楚漠雄身边的助理。 奇怪,大哥的助理跟着香橙干什么? 楚修凡心里疑惑着,眼看着香橙在他藏身的地方走过,他连忙趁楚漠雄的助理 不注意,一把将香橙拉进他藏身的地方。香橙一惊,下意识地呼叫,楚修凡连忙捂 住她的嘴巴。 “嘘,别叫,是我。”他边压低声音安抚她,边观察楚漠雄的助理。 跟踪香橙的高瘦男人发现失去香橙的踪影时,明显的慌乱起来。他左顾右盼了 一番,像在犹豫什么,最后向香橙消失的方向追去。 直到高瘦男人的身影远到看不见,楚修凡才把手从香橙的嘴巴上拿开。他往高 瘦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看着表情茫然的香橙问:“大哥的助理为什么要 跟踪你呢?” 楚漠雄的助理跟踪她? 香橙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楚漠雄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书房 里,为什么楚漠雄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预谋。 “香橙,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你是不是生病了?”楚修凡担忧地看着她,微 凉的掌心覆上她的额。 “我没事。”香橙苍白着脸,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说到这个,楚修凡的眼睛亮了起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说:“我正要去找 你。”说着,拿着枫叶书签的手正要抬起,却听到香橙说——“是吗?真巧,我也 正想去找你呢!我……我有话想对你说……”香橙垂头盯着地上的落叶,讷讷地说 着。 “咦,是吗?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呢?”楚修凡把手放下,凝望着她,脸上有着 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 “我……我……”香橙一想到要向他提出那么过份的要求,就觉得难以启齿, 但一想到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她也只好继续说下去,“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香橙把她所知道的,关于楚中天和楚民宇一家的恩怨,以及现在的状况,一股 脑地告诉了楚修凡。末了,她红着眼眶,哭泣着握着他的手说:“我知道要你去帮 我们偷取证据揭发你的父亲很过份,但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楚修凡没有回答她,他像是受到重大打击般,僵愣在原地,脸上的欢喜神情消 失得了无痕迹。双心造型的枫叶书签在他的左手滑落,单薄的身体宛如破碎的纸片 般,随风飘去…… 他怔怔地凝望着她,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发,深邃的眼瞳里写满震憾和绝望的哀 伤。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海已枯、石已烂,他艰涩的声音才缥缈的传进 她的耳里:“你的意思是,你不顾安危潜进楚宅,不顾自尊前来求我,都是为了帮 你爱的男人偷取证据?” “是的,我真的很喜欢他。”香橙连忙点头,急切地问,“修凡,你可以帮我 吗?你知道,我现在只能……” “对不起,”略带寒意的春阳下,楚修凡恍惚中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 响起,“我的脑子现在有点乱,我想我需要休息。我先回去了,再见。” “修凡……”香橙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失望地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在清冷的阳光 中渐走渐远。 楚修凡是她最后的希望,现在连他也拒绝帮她,她承认她此刻的心情很无助很 绝望。但她不怪他,毕竟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为了别人而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牢狱, 即便是她,她也做不到。 现在,最后一线希望也泯灭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和楚中天共同面对。即便前 面的路有多么的危险,她也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香橙毅然转身,向楚中天的住处跑去。 “你说楚漠雄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计划?” 楚中天的房间里,楚中天站在床前,看着半趴在床上哭泣的香橙,震惊地问。 “嗯……是……是叶恋旋告诉他的……叶恋旋把窃听器里的录音……刻成…… 刻成CD,寄给了楚……楚漠雄。”香橙哭得沙哑的声音夹带着抽泣声,从棉被里头 断断续续地传来,“都怪我笨,要不是……要不是我当初误听她的谗言,把……把 ……窃听器带进你家,现在……现在……现在也不会……” “橙子,你别说了,这不能怪你。”楚中天在她旁边坐下,心痛地把她拥进怀 里,“我现在最懊悔的是把你牵连进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你说我该怎么向你 的亲人交待?” “不,这不重要,既然我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就应该共进退……” 香橙仰起头,噙满泪水的眼睛忧心地凝望着他,鼻子因哭得太久而变得通红,“中 天,我现在只担心……只担心你……楚漠雄说,我要是把这些事告诉你,他就对你 不客气,我好担心……”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楚中天紧紧地拥着她,眼睛微微的眯起,琥珀色 的瞳心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我稍后就和冉宁他们联系,让他们以谈判之名,把楚 漠雄父子骗出楚宅。等他们走后,我们立刻去救父亲。我知道后山有条小径是直通 福虎山大马路的,我让冉宁派车在福虎山路口等我们。救了父亲我们便立刻离开楚 宅,证据的事情等出去再考虑。” “这样行吗?会不会太仓促?楚漠雄父子会上当吗?” “事情迫在眉睫,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即使机会不大,我们也得试试。” “嗯,那就这么办吧!” ……………我是代表将要结局的分隔线……… 当天晚上没有月亮,几颗星子稀疏的散布在幽远的天幕上,晕发着毫不起眼的 黯淡光芒。暮色深深,夜凉如水,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偌大的楚宅后山笼 罩在一片幽静夜色中。 通向半山腰的小径上,楚修凡一手拉着香橙,一手拨开挡在路前的草。因为担 心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人没敢开灯。香橙一路上走得磕磕碰碰的,有好几次都差 点摔跤,幸好旁边的楚修凡及时把她扶住。 “橙子,这里黑,你小心点儿。” “嗯。”香橙轻声应着,话音未落,一个不留神,又被脚下的石头绊得差点跌 倒。 楚中天连忙把她扶住,不放心地说:“不是刚叮嘱过你要小心吗?怎么才说完 又绊着了呢?我对你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啦!很快就到目的地了,我自己走就行。我们赶快走吧!” 楚中天拗不过她,也只好任由她去。 两人沿着小径走了大概50米,转弯,就到了香橙上次迷路的那片草地。两人来 到地洞前,合力把掩盖着洞口的大石板搬开。 当地洞里的明亮光芒透出洞口时,两人立刻就觉得不对劲。 这地洞里头明明是没有灯的,里头怎么会有光芒呢? 两人正想撤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群流氓模样的人从草地两旁的树丛里涌 出来,带头的就是楚漠雄。 “能找到这里来,不错!香橙,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嘛!”楚漠雄阴森地笑着, 向他们逼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香橙震惊地瞪着他。他现在不是应该和楚民宇一起去赴 楚母的谈判会的吗? “啧,我刚赞你聪明,怎么你现在又变笨了呢?”楚漠雄在香橙面前停下,楚 中天连忙把香橙拉到身后护着,楚漠雄对此只是轻嗤了声,继续说,“一个明显是 陷阱的谈判会,你说我会上当吗?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用得太烂了!” “你!”香橙被他的话气得脸色涨红,冲上去就要揍他,却让楚中天及时拦住。 楚漠雄像是看闹剧般,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然后抬手对身后的流氓一挥: “把两人抓住,拉到地牢里去。” “是!”流氓们齐唰唰地应声,快速上前把楚中天和香橙押住。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香橙挣扎着,还狠狠地踩了抓她的人一脚。 那个被踩的流氓吃痛,放开了香橙。香橙转身要跑向楚中天,还没跑两步就让 流氓抓回来。被惹恼的流氓扬手就要打她。眼看着厚重的手掌就要落在香橙的脸上, 挣脱出来的楚中天在千钧一发间,及时地抱住香橙。流氓的巴掌打在了楚中天的背 上,火辣辣的麻痛自他的背上传来。 他忍着痛,抓住仅有的一点时间,在香橙的耳边低语:“他们人多,我们不能 对他们来硬的。你乖顺点,这样能少受些苦。回头我们再找他们算帐。” “嗯。”香橙心里虽然不甘愿,但她知道楚中天说的有道理,于是只好咬着牙 忍了。 两人在几个流氓的制押下,走进亮如白炽的地洞。 地洞的两旁站四五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地洞尽头的牢房的铁门是打 开的,楚父披头散发地伏在铁门边,身上明显有被人打过的迹象。距他不远处的地 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香橙仔细一看,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楚漠雄的父亲楚民宇。 楚中天看到铁门边的老人时,脸上的神色变得震惊,声音颤抖着唤叫道:“父 亲……是你吗?” 老人似乎是听到楚中天的叫唤声,垂在铁门外的手颤动了一下,身子挣扎了很 久,却始终无力起身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楚中天大惊,震怒地转向楚民宇:“你对我的父亲做了什么?” “他不听话,自然就要受罚。只是挨了几下踹,死不了的。”楚民宇无情地冷 笑着,脸上毫无面对自己侄儿时该有的和蔼。 楚中天压抑着怒火,厉声说:“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们,不然等我的母亲和警 察赶到时,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哈!你指望你的母亲救你们?你就别天真了!警察不会来的!你的母亲和你 那堆无用的朋友已经让我的人逮住了!” “你说什么?”楚中天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全失,“你把我的母亲和朋 友怎么样了?” “你别急,他们现在应该在来楚家的途中了,等他们都赶到了,我就让你们死 个痛快!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地洞!” 楚民宇的话音刚落,楚漠雄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摇滚乐的刺耳铃声在这 混乱的地牢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他拿出手机,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然后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楚漠雄。”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楚漠雄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挂了电话后, 他连手机也顾不得放回口袋里,拉着楚民宇的手就往外跑:“父亲,快跑,外头来 了很多警察!” 警察来了? 其他人也跟着慌起来,东西也顾不上拿了,一窝蜂地往洞口的方向涌去。 楚中天连忙上去扶起楚父,香橙则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发愣。 是谁帮他们报的警?难道……难道是他? 香橙为脑子中的想法一震,转身就往洞口的方向跑去。 “橙子,你要去哪儿?” 楚中天焦急的呼叫声在身后传来,她却仿若未闻,脚下的奔跑的速度反倒越来 越快。 在向宁园找不着人后,根据女人的第六感,香橙下意识地跑到楚家最高的建筑 ——念湘楼的天台。果然,在东角的护栏前,香橙看到了想找的人。 “修凡!”香橙喘着气,一刻不停地向他跑去,边跑,边问,“修凡,是你报 的警吗?” 楚修凡没有回头,也没回答她。他靠在护栏上,双手插着裤袋,静静地凝视着 楚宅前院的草坪。 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能把整个草坪的情况收纳进眼底。草坪上停着四五辆警 车,车子的两旁各站着一排全身武装的警察,刚才在地牢里闹事的人,以楚民宇和 楚漠雄为首,被警察押着走向警车。 香橙赶到他身边时,正好看见震惊地转头看向这边的楚民宇和边挣扎着边骂人 的楚漠雄被两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警察押上警车。 她的目光自警车上收回,担忧地侧头看他。 天台上的照明灯放射出晕黄的光线,深浅不一的光影勾勒出他清冷的侧脸线条。 晚风吹动他额前的发,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在他眼底那堆复杂难测的情绪里,香橙看到了隐忍的悲痛。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难过。虽然他只是楚民宇的私生子,虽然楚民宇欠 他们母子那么多,虽然楚民宇从没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但她知道,他还是很爱他 的父亲的。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 低下头,她轻声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是我父亲欠你们的。那份名单你们也不用再找了,我已经帮 你们找到当年的一位当事人。”他维持着刚才的姿态,默默地凝望着载着父兄的警 车缓缓地驶出楚宅大门,清冷低哑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你是说真的吗?你是怎么找到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母亲和我父亲的缘分源于我舅舅和我父亲的一场见不 得光的交易吗?我舅舅是那场计划的参与人之一,他愿意作证。”他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告诉她,他花了多大劲才找到舅舅,也没有告诉她,他花了多大的劲才让舅舅 答应帮忙。 香橙感激地看着他,心里有千般的感动在涌动,却不知道怎么向他表达,最后 所有的感情都汇聚成一句:“修凡,谢谢你……” 他低头看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深厚 情绪在翻涌。她抬手,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忧伤,却忽然被他紧紧地拥进怀里。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低沉忧伤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响起,“小橙,一定 要幸福,一定要!” 她愣了半晌,然后坚定地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幸福的。修凡,你也要幸 福……”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像是拥着世上最珍爱的东西。然后,他忽然 放开她,转身大步走出天台的大门,刚好和追过来的楚中天擦身而过。楚中天回头 看了他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向香橙跑去。 “他是谁呢?”在香橙身边站住后,楚中天回身指着天台大门的方向,那里已 经没有楚修凡的身影。 “他是楚民宇的私生子,按辈份来说,他是你的二表弟。”香橙凝望着楚修凡 消失的方向,轻轻地说,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 “啊?二表弟?” “还记得那个住在枫林小屋里的年轻人吗?就是他。” “什么?你说那个小白脸?他就是那个欠揍的小白脸?” 香橙没有心情计较他的用词,忧伤地点头:“是的,因为他,我们才能得救。 是他报的警。” “啊,是他报的警?怎么会这样……” 香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夜空,感慨地说:“我觉得命 运真是种奇妙的东西。如果当年楚民宇不是和修凡的舅舅做那场见不得光的交易, 修凡的母亲就不会认识楚民宇,两人不认识就不会有修凡的存在。如果没有修凡的 存在,当年那场罪恶就不会得到终结。” “是啊!”楚中天靠着护栏,也仰头看着夜空,“如果楚修凡的舅舅当年没有 和楚民宇做那场交易,说不定那场阴谋就不能成功。如果楚民宇当年没有设计我的 父亲,我和母亲就不会逃到天涯市。如果楚民宇不是要赶尽杀绝,母亲也不会强迫 我找女朋友。” “如果不是楚伯母强迫你找女朋友,我也不会认识你。如果我不认识你,你就 不会把我送到新娘学校。” “如果我不是把你送给新娘学校,你也不会认识修凡。如果你不是认识楚修凡, 我们今天就不能顺利得救。” “所有的阴谋始于这栋宅子,又终于这栋宅子。” “当年错位的一切,现在就要归位,这栋宅子还会像以前一样繁荣,可是我母 亲逝去的青春却是再也追不回了。” “中天,”她抬头紧紧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在生命结束前,我们要一直在一 起,好不好?” “嗯,一直在一起,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健康与否。” 他把她拥进怀里,吻如印章般轻轻地落在她的额上,烙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身后,晕黄的灯光把他们相拥的身影拉长,夜风带来甜蜜的花香。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