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心底的爱 作者:朱永伟 父母在子女眼中轻重是一样的,或多或少偏向一方也属正常,这就取决于父 母与子女感情交流的程度。少时,我的感情偏移于父亲。父亲宽厚、大度、慈祥、 善良,总之,所有好的语言我都想把它用在我的父亲身上。而对母亲却没有对父 亲那般地挚爱。 母亲从小受的罪形容不尽。我的外公在29岁那年不知得了什么病,在挣扎了 一段时间后。 脚一瞪、眼一闭,抛下了妻女远走高飞了。过几年外婆也嫁到了南方,母亲 当时才8 岁,被丢在了叔叔家抚养。母亲命中注定就这么孤单,本来有个弟弟, 仅活了3 岁就死去了。自外婆嫁走后,母亲经常睁着双迷惘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她一天书也没读过,她曾经很想上学,可是她叔叔也是个穷得揭不开锅的人,连 5 角钱学费也交不起,母亲只得躲在教室外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上课。 儿时的思维是单纯且真挚的。失去父亲的疮口还未愈合,母亲又离开了家乡, 对她不管不闻不问,儿时幼小的心灵怎能盛得下这巨大的伤痛?母亲过早地就品 尝了人间的沧桑。在洪泽湖西岸那块雨天便粘脚的灰褐色的土地上,母亲11年没 笑一声,在17岁那年,经一马姓女子介绍嫁到了我父亲的家。一来那年,身上穿 的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头发蓬乱,一脸的惊诧,见人都畏畏缩缩的。或许 是无甚背景,也或许因着卑陋的世俗,夫家人都瞧不起她,经常地不是打就是骂, 而没有人给她半句安慰之言,心头一直有种压抑感。 少时,我很调皮,不但不帮母亲做事,还常惹她生气,经常与她为敌,或因 口角,或因偷懒,或因摔坏了东西,引起对垒的原因很多。母亲便“三和尚”或 “炮冲”的骂个不停,如果我们被骂烦了,顶两句嘴,母亲就拿起扫把上来就是 几下,不容我们有申辩机会。有时我也很伤心,一气之下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 总想把自已给解决了,想想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到,就算了。其实我们4 兄 妹小时也很可怜,父母长期行船在外,我们从小就很少感受到父母的爱。从8 岁 上学起,我就不知撒娇为何种滋味,母亲也不是我们撒娇的对象,小时觉得,也 只有在父亲面前我们心头才能感到温暖。母亲对我们的心似乎不太重,很少能感 到她给我们的温暖。我很清楚地记得,母亲对我们的要求总是铁石心肠,要些零 花钱比上天还难,想要件新衣服,她总是说,你两个哥哥的衣服够你穿的了。我 心里就是有些气愤,她根本就不理解少年所特有的那种爱美之心。给我印象最深 的一次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几年级我记不起来了,当时母亲看过我们后坐一辆 顺便车回船上,船在哪儿我也想不起来了,车子停在我们小学门口,我清楚地记 得我的那张小脸含着凄楚,我舍不得她走,快要上课了我还不忍离开,我想要点 钱,母亲说她身上只有10元钱,没有零钱,我要了几遍她都没给我,我很伤感地 进了校门,当时觉得母亲实在太抠。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大理解母亲的心理,只觉得她对子女感情太淡漠,缺乏疼 爱之心,我实在不知道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是那样的差,微薄的工资只够勉强糊口。 哪还有多余的钱呢?后来经历的几件事,使我彻底地改变了对母亲的的看法。有 一年,母亲从船队上回来看我们,给我带来一双新靴子,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 我后来才知,为此事,她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我当时的确不明白,父亲这么疼我 们,怎么会因为一双靴子而发脾气?我怎能知道为这一双靴子家里面已是山穷水 尽了。只到以后想起来我心里都在流泪——高中毕业那年,我报名参军了,母亲 便到岸上看家。在县城政审期间,天气一直都不好,连续下了几天大雪,地上的 雪没到膝盖,交通全部瘫痪,我一连多日住在县城的朋友家,家里没有电话,我 也不好与母亲联系。一天,雪后初霁,天气晴朗。我和朋友到街上溜溜,当走到 车站附近刚拐一个弯,蓦然看到母亲从老家的方向走来,穿一件黑呢子上衣,围 条围巾,脚上蹬双靴子,脸上显得极度疲惫,因天气寒冷脸都被冻紫了,得知她 是放心不下我这么多天在外,凌晨3 点钟就从镇上走往县城的,当时我看着母亲, 心头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当兵走的那一天,母亲以及不少亲戚都来送我,母亲给我带一件毛线衣,只 到19岁我还没有一件象样的毛衣,这是母亲连续几天只到头天晚上一夜没睡才赶 出来的。母亲嘱咐我在部队要好好干,不要调皮,要有所出息,汽车启动的那一 刻,母亲哭了,看着母亲泪眼花花的样子,我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车上战友们 也哭成一片——车子走得很远,还能看到母亲在挥着手—— 在部队期间,我常写信回去,可母亲也不识字,便请人代写,仍然叫我好好 干,不要牵挂太多——一年后,我一身戎装回到了家里,我突然的出现。母亲竟 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三儿子回来了。 邻居的大婶告诉我,我到部队后几个月我母亲没笑一下,整日哭哭啼啼,他们都 来安慰她,怎么劝都没有用——那一刻,我哭了,独自关在房间里哭了好长时间, 我为自已以前的无知以及对母亲的的不理解而流下愧疚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