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讨论黄冈高中没有意义 现在讨论黄冈高中没有意义这个话题是由一篇题为《黄冈中学:我的地狱生活》 的网上贴子引起的,焦点却集中黄冈高中的奇迹究竟搞得是“应试教育”还是“素 质教育”?这个论题本不新鲜,但尤其叫人兴奋的是创造了神话和奇迹的黄冈高中 终于叫人抓住了“应试教育”的尾巴,这才是热烈的主要根源,有的人以为终于可 以出了一口恶气:黄冈高中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善于应试罢了!但是我以为,在 现在的教育环境下,且不说黄冈高中搞的是不是应试教育,过分热衷于黄冈高中究 竟搞的是“应试教育”还是“素质教育”,意义不大。 首先申明一下,鄙人虽然是湖北人,但没有在黄冈高中读过书;我虽仍然在接 受教育,但并非教育行业中人,因而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感情的偏颇,处于旁观 者的立场,或许比较有公心一点。 现在谈教育的人,言必称“素质教育”,这是反思,我虽然还不大明白所谓 “素质教育” 究竟者何?但是我觉得不满足既往,总是一种进步!这种危机感无论于国家, 还是于教育,都是好事。但是我觉得撇开现在教育的大环境,过分的指责家长和学 校尤其是中学教育陷于“应试教育”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实在有些没有找准问题的 实质,也无法最终解决问题。 硬要谈什么素质教育,也只能是缘木求鱼。 中国教育资源的稀薄,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教育经费投入的不足,无论是绝 对投入,还是相对投入,不仅远低于发达国家,也逊色于许多国力不与我们强大的 国家,因此一直以来,我国的高校招生比例都明显偏低,这恐怕是应试教育的总根 源。2001年8 月22日10:45中国新闻网也报道:中国教育部报告披露:全民教育面 临六大问题包括法律规定的义务教育,其中第一个不足就是经费不足。——老实说, 中国尚属于发展中国家,绝对的经费不足,我并非不能不理解,但我一直不明白的 就是,为什么国家一直强调说很重视教育,为什么一直教育经费严重不足,其相对 投入在世界上属于倒数之列。所以也就不难理解2001年9 月19日《中国青年报》上 有“教育经费投入严重不足,学校乱收费在替谁挨板子” 的报道。 而更为严重的是,如此稀薄的教育资源,还存在着严重的分配不均,——如果 说这种不均是因为能力的原因尚可忍受,但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不均的原因在于不 公,多的不说,今年引起邗然大波的高考分数线的划定,就是最好的明证。资源的 不足使得享受这一资源的个体数量受到极大的限制,于是,考试便成为分配这一资 源的相对公平的门槛与杠杆,获取考试的成功,即是取得享受这一资源的基本资格, 而享受这一资源的直接后果,就是个体在成就自己未来的事业上存在着更大的能力 和机会。应试教育的说法,恐怕即是源于此种原因。可是分配的不公又使得教育资 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其准入的门槛变得更高,进入的机会变得更少,他们的经济 能力和社会背景使得他们缺乏变通的其他办法(我不是说这些方法合法,我是说我 们的社会存在着太多的这样的腐败):比如说花一笔钱购买读书的机会或者直接把 自己的子女送到国外接受教育;比如说找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替自己打个招呼或 递个条子什么的……所以他们全部的希望和企盼也就只能是以最大的努力来应付他 们面临的考试。——这无可厚非!至少在我,看不出多少指责一个人在这样的前提 下为自己的前途而付出艰辛努力的理由。也看不出在这种情况下,教师们通过自己 辛苦的工作,来尽可能地帮助他们的学生跨过这道门槛有什么太大的过错!这是其 一。 其二,应该怎样看待中国的中学教育?我觉得应当一分为二。我印象中华裔诺 贝尔物理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在谈中美教育的比较时曾说过这样的观点: 他认为中国的教育基础打得比较牢固,而美国的高等教育则十分科学、先进,二者 的结合才是比较完美的。 并说:他在美国可以接受良好的高等教育并取得科学研究上的成就,也与他在 中国打下的坚实的学科基础不无关系。虽是一家之言,但也不无启迪。而从这个角 度来看,我们现在的教育还保留了这一特点。 而且,中国教育其僵化、刻板的一面,与我国的教育政策、考试尤其是高考的 出题模式,有很大的关联,可以这么讲,他们虽然不是什么规定和法律,但是因为 他们的作用与地位,使得他们成为了老师教学和学生学习的风向标,所以与其把板 子打在被动接受的中学教育身上,还不如深刻地反省一下这些实际上起到了指示性 作用的举措的本身。 有人说中国数十年的教育都没有培养过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根源就在于像黄 冈高中那样搞“应试教育”的中学太多,是中国应试教育和中学教育的全面失败。 ——或许有道理,但是也太偏颇,他一定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就我看来:第一, 这个责任更多地应该由中国的高等教育来承担,为什么这样说呢?数名在国内接受 过中学教育的华裔科学家在国外却获得诺贝尔奖即是证明;第二,中国的科学家并 非没有机会获奖,而是因为一些获奖之外的因素。2001年9 月17日光明网- 光明日 报一篇题为《诺贝尔奖的遗憾》,或者可以说明我的这一观点。聊举一例:中科院 院士邹承鲁等于20世纪60年代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受到全世界的关注,本该走上诺 贝尔奖的领奖台。1966年底,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化学组主席梯斯 柳斯(Tise liu s)访问中国,对胰岛素的人工合成评价很高。 当时人们很自然地把他的来访与物色获得诺贝尔奖候选人联系起来。但由于当 时中国正在“文革”之中,邹承鲁因而失去了得奖机会。文革后期,杨振宁旧话重 提,向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推荐人工合成牛胰岛素,中国向评审委员会推荐了4 个 人,而诺贝尔奖根据其评审规则中单项科学奖一次最多不超过3 人的规定,使中国 科学家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第三、科研经费的不足、科研条件尤其是科研设备太 差,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因素。第四、科学也需要积累,但是中国目前的学术界, 作起科研来太急功近利,太不允许失败和探索,所以诺贝尔奖奖励的科学研究在我 看来,恐怕一时半会,是难以落户中国的。这里还提一点,日本也是一个考试竞争 非常激烈的国家,日本学生的高考的压力不亚于中国学生,我不敢说它们就是应试 教育,但肯定与欧美的中学教育有很大的区别,但日本颇有几个诺贝尔奖获得者, 我想这其间的差别还是值得深思的。 其三,究竟什么是素质,恐怕也有个如何界定的问题。有人言应试教育的一个 很大弊端,就是学生太苦太累,所以学得不够灵活,不够愉快。我是这样看待这个 问题的:第一、做学问不可能不吃苦,至少在我,没有听说过有哪一项重大的成就 不是经过付出艰苦的努力而获得成功的;第二、对于一个做学问、干事业的人而言, 能吃苦恐怕也是必要的自身素质之一,从小即开始培养,何错之有?我看过许多成 功人士的言谈,他们无不把这种磨砺看成是人生的宝贵财富之一,这种共同的经验, 想必有他的道理。具体到黄冈高中,实际上我从《南方周末》和《中国青年报》的 记者采访中看不出太多应试教育的痕迹,相反,我为他们学生较高的素质而惊讶, 我更认为黄冈高中的教育是比较成功的。今年网上有一个热点的话题,就是北京学 生与外地学生到底谁的素质高?这个话题是由分数不平等引起的,北京学生认为他 们素质高,我在网上看到辩解的大意是北京学生知识面宽、能歌善舞,综和才艺比 较强一些,所以素质高。——我这里无意也无力当裁判,但是我要问的是:知识面 宽、能歌善舞固然是素质,难道能思考、会学习就不是素质?做歌星、舞者、主持 人需要素质,难道做教授、学者就不要素质?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外地的学生在这 方面比北京的学生差,要不,湖北蕲春怎么会有教授县、博士街。所以素质一说, 恐怕为很多人误读。 再说说黄冈高中的做法,无论是在世界上(日本、韩国以及我国台湾地区的学 生,其学习及考试压力,并不比中国学生来得轻松),还是在中国,根据网上的报 道来说,并非最苦最累,甚至“记者采访的黄高师生普遍认为,黄高的生活尽管紧 张,比周围其他中学却要宽松。”所以地狱一说,或者是某人的个体体验,但拿到 网上大肆炒作,没有太多的必要性。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一种既可以学到知识,也让 每个人仿佛生活在天堂的教育模式,即使在环境宽松的英美等发达国家,即使在教 育资源相对较为丰富的北京、上海等地,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高等教育的,所 以竞争不可以消除,而竞争无疑是要付出幸劳和汗水的。“天堂”或者美好,可是 在人间暂时还没有成为天堂的时候,我们还得按照人间的规矩办事。 我手边正好有一篇涉及美国反思自己教育的文章(参看2001年第一期《视点》 杨栗/ 文),里面引用“1984年4 月26日美国政府公布的《国家在冒险》报告。报 告指责美国学校纪律松弛,对学生放任自流;‘咖啡馆时的课程设置’给了学生太 多的自由选择;他们在高中毕业的时候花了太多的时间在简单易学的选修课上面; 没有足够多的家庭作业;缺乏符合大学录取要求的强制教育等。”——如果我没有 说错的话,这种反思所提倡的,恰是我国教育所具有的。该文又说:“这份报告代 表着‘自然式’教育的终结。‘自然式’教育更多倡导的是多样性、自发性,凌驾 于纪律之上和受到扶持的创造性以及超越一致性之上的叛逆精神。一份《国家在冒 险》的报告表示着这一切要成为历史,并倡导人们重新确立权威、重建秩序。”该 文还说:“70年代,人们反对从50年代就延续的死板教学,学校要体验的是没有围 墙、开放式的校园和教室。现在教育改革的调子发生了变化,强调的是测试、有责 任感和井然有序。”——我这里不厌其烦地引用这么多,是因为欧美是素质教育的 发源地,看看他们的反思,或许可以平静一下我们浮躁的心灵。素质教育是到国外 留学人员带回的思考,但是不可否认,很多在国外小有成就的人,在骨子里也得益 过中国的基础教育,恐怕他们的初衷,也不是否定,而是为了完美中国的教育工作。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并不是说我国的教育没有反省的余地以及反思的必要,但 是某些人自己在现在的情况下不能够教好或者学好,却把一片喧泄青春情感的文章 当作救命稻草,以为找到的差别的根源所在,实在有也自欺欺人,也有些阿Q 式的 可笑。我赞成中国教育的深刻反思,但该怎样反思,却是问题的关键,我希望看到 的是认真的、思考的深刻,而不是浅薄的、炒作的浮躁! 2001 10 16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