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补充表达的 ——兼答“很玄的鬼眼” “很玄的鬼眼”先生: 你好! 谢谢你的来信,虽然我不太喜欢你的激烈,但这不妨碍我们交流。我看多数中 国人的最大短处,就是容不得别人相反的意见,一旦看见,恨不得立即置之死地而 后快,我虽不敢说自己如何宽容,但是我每每想要发言,我考量自己的第一关口, 就是看自己容不容得下别人相左的意见。否则,谈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也是虚伪 的。不知你以为然否?——我说这些,倒不是为了影射你的某些过激言辞,我的意 思是我们如果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中国人的话,应当有为某个问题坐下来冷静 讨论的基础。所以,如果我们因此而可以成为经常交流看法的朋友,我将非常高兴。 套用一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关于我的那篇文章,我不想多谈。关于“九一一”事件及我对余杰先生的看法, 我想补充说明几点:一、我绝对是反感和反对恐怖主义的。我住在武汉,这里曾经 出现过公共汽车爆炸案,是一个江西农民所为,死伤数十人,都是无辜百姓。或者 这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恐怖主义行为,但其恐怖的程度应当不相上下,恐怖的性质也 没有两样,而那一路公共汽车我也坐过,恐怖的事件离我那么近,保不定公共汽车 里的人就换成了我,可以说我有切肤之痛。我记得我当时异常的痛恨和诅咒那个制 造事端的人,觉得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把怨气出在弱小无助的平民百姓身上,是极 端的懦弱和丧心病狂。这次虽然不在身边,距离我也要遥远的多,但是无辜的百姓 的生命是等值的,所以我一样痛恨这样的恐怖行为。还有,我知道在我国,也存在 着恐怖主义,最有名的大概就是所谓的“东突厥”问题。我更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上, 与现在被称为“灰色恐怖”的恐怖主义可以相提并论的还有“白色恐怖”,如法西 斯德国、日本的军国主义;“红色恐怖”,如前苏联斯大林主义、中国的“文化大 革命”等等。——应当说,它们都是人类道德和文明的不幸与耻辱!而且,说老实 话,我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也从来都没有好感过,我也不太同意什么“敌人的敌 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的过于实用主义的论点,所以不存在我不喜欢美国的霸道,因 而就为这次恐怖活动欢呼的理由。 二、我为什么质疑余杰先生的那篇文章,实际上是有一句话以及这句话里面隐 含的态度我觉得实在有些过分。“九一一”事件之后,一时之间,网上有很多观点, 或许有些网友的观点不太正确,但是他一句话就把那么多人骂成畜生都不如,恐怕 太过霸道。我记得余先生一向是反对“话语霸权”的,网友看问题有些片面和偏激, 也是一种观点而已,更何况从那些短小的言论来说,更像是一种情绪的渲泄,谈不 上理性的深刻与分析,余先生现在就此而一声断喝,宣布别人畜生都不如,是不是 也是一种“话语的霸权”呢?更何况关于“九一一”事件的深层次原因,连美国自 己的媒体也在反思:为什么我们这么招人恨?所以我国网友提出美国政府应自我反 省,实不为过,也是对事物发表的一种看法而已,就好比美国轰炸阿富汗,美国国 内也有反战人士游行示威表示反对一样。我们不能就此而大骂:那些美国人也太他 妈的不爱国了!我想:一个民主、文明的国家,是应当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的,我 们可以讨论、可以表达,但是不要谩骂。而且,相对于网上自由甚至随意表达的情 绪,余杰先生做的是理性的文字,这样地谩骂,恐怕也是与他自己追求的民主与自 由也不太相合吧。 三、中国政治的缺乏法制与民主,中国言论与思想的不自由,也是稍有头脑的 中国人可以发见的现象;对比中国,美国政治的民主与法制,美国社会中思想与人 格的自由与独立,也是许多中国人公认的事实。但是,这与讨论“九一一”事件是 两回事,是可以讨论的两个范畴。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认为美国的政治具有我们没有 的先进性,就认为美国人做的都是对的,其他国家与民族做的就都是错的(申明一 点,我这里不是说恐怖分子做得正确,请勿误解。),殊不知,在国际政治上, “只有永恒的利益”,讲求的是利益至上的原则,所以,沙特阿拉伯较诸许多的国 家跟专制、更不民主,美国不干涉;非洲的部族仇杀更凶残,更无人道和人权,他 不太干涉;而萨达姆的专政他便愿意干涉,俄罗斯的车臣平叛他愿意干涉,无他, 利益使之然,因此,我无法把美国的做法想的过于的高尚,我也希望对于地缘政治 的利益,国人不要抱有太过于天真和善良的幻想,这与学习他人,完善自我是两个 概念。因此,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问题,我觉得对于一个聪明和成熟的民族而言, 一方面应当维护自己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是首要的和根本的;另一反面也要学习 他人和发展自己,这是必须的与明智的。——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美国自己好像 就是这么做的,他对于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学习他人的长处,似乎从来都没有含糊过。 五、或许我上一篇文章没有讲清楚,我这里再说明一下:我并不因为我不喜欢 美国的某些做法而反对我们向美国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及民主法制经验,我也 痛感在许多方面,包括我自己在内的许多中国人,是在有深刻反省的必要。我们的 民族和国民,实在有太多的劣根性,虽然自“五四”运动以来,就有许多前贤先哲 进行过猛烈的思想扫荡,但效果正如我们可以感受的那样,并不理想!我甚至对是 否有明显改观的一天,保有相当的疑虑,好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开放,越来越互相融 合与互相影响。虽然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一过程中存在的阻力,但是,所谓“见贤思 齐”,美好的、先进的文明总是可以吸引人类的文明良知和道德良心向着它靠拢。 所以我还没有泯灭我的乐观与信心。我们太多的时候,总是习惯于指责别人,却不 习惯于批评和反省自己,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因此,我觉得从总体上讲,我们都有 反省自己的必要。譬如说:在指责别人缺乏民主与自由精神的同时,也反省一下自 己是否在这个美丽的旗帜下面侵犯了自由与民主的精神。 六、我说过,对于余杰先生的文章和才华,我也是很佩服的。我看过他的好几 本书,有人讥讽他为“愤青”,但他对我国政治生活中的专制和不民主,以及政治 对思想言论自由的压制的深刻批判,曾引起了我极大的共鸣。我欣赏他的敏锐和深 刻,也佩服他的勇气和才华。但这并不表明他的所有观点都值得认同,都很深刻; 同样,我这次对他的关于“九一一” 事件的观点提出某些看法,也不表明我反对他的那些我以为值得赞同的观点。 余杰先生有权表达他自己的观点,我也有权利表达我自己的看法。至于本次余杰先 生是否又表现了他的识见与深刻,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不存在一不同 意余先生的观点,就等于无知,你说呢? 七、我是不是无知呢?我自己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知”是相对的, “知道”总是有限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无知”倒是绝对的。我这么说并不 是为自己辩解什么,我是想与“鬼眼”先生讨论你写给我的这样一句话:“你很无 知,或者说你象很多可怜可悲的中国人一样,长期受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看不到 事实的真相,所以才会黑白颠倒。”我要说的是:第一、我并不太相信中国的主流 意识,许多时候常抱有一种怀疑,有时甚至还十分厌恶,但是我也不会不假思索地 一律反对“主流意识”。或许我自己的判断并不正确,但是毫无疑问,我总是习惯 于用自己的头脑去加以分析,我以为我的做法没有太大的错误。第二、关于“事实 的真相”,有时确乎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因为既然中国有中国的“主流意识形 态”,那么美国同样有美国的“主流意识形态”,而一谈到“主流意识形态”,恐 怕还是多少有为政治服务的成分,以我微薄的经验,好像世界各国的政治都不能免 俗,“鬼眼”先生如果是有心人,当不难发现这样的事实。——因此真相一说,也 是相对的。有时真相的难以清晰,可以让善良的人们感觉到政治中包含有太多的丑 恶,而如果叫我说,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有什么完全纯净透明, 叫人可以直视真相的政治。第三、至于对中国本身政治与社会中存在的问题,也是 “鬼眼”先生所痛心疾首的问题,我想借助我上述的表达,我自信还不是一个太无 知的人。 此致, 顺颂秋安! 竹也萧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