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离婚 很偶然地听说纽约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就要离婚了,他和他的妻因为都是我的 熟朋友,我就惶惶地致电过去竭力劝说,但是电话那边不巧,听得做丈夫的哑着嗓 子说:我们不在一个床上睡已有两年了。 电话两边这话完后登时哑然。 这一对人儿最后还是离了。他们的两个孩子不知为什么都归了男方。他们夫妻 之中我和做丈夫的比较熟。他们离婚后,我回纽约时找他出来吃饭,他身边必定有 子在侧,一行人拖拖拉拉,在人行道上拉成一排,大的拽着小的抱着。 人一过三十,婚姻就显得严峻,尤其是女人一过三十,年龄优势日渐远去,她 们眼中的丈夫就日益变得可担忧以及可怀疑。在美国,风气随便,没有任何舆论的 援助,一切就都变得更不在话下。 当然,婚姻万不能靠“舆论”持续,但舆论对绝望者来说还算是一个支撑,没 有它,就会更加难过一点,自我陷落得也就更深,心绪更乱,四周更黑。 值得庆幸的是,近年来美国白人的家庭意识蓬勃高涨,其实美国的中产阶级一 向也是多以家庭为重的,再加上宗教方面对婚姻的约束,夫妻分合这些年就越来越 显得有些拘泥了。与这种拘泥齐头并进的反而是到美国来辛苦打拼的少数族裔族群 离婚率开始攀高。 这两天看了台湾作家王鼎钧的杂感集《天涯海角中国人》,内中形容了他的一 次眼见事实。王的笔相当清雅,每次看他的东西都陷入一种淡淡的幽香之中,但是 在这本书中有一段却不那么淡。王说他在一次长途飞行的过程中曾看到一对男女爱 侣坐在自己的前座,一路上该二位饭菜一口未动,酒却是整瓶整瓶地喝,两人四目 相望,旅途中的多半时间都是在这种一动不动中度过。 见此景观,后座老王不免羡起鸳鸯来。 飞机到了目的地,旅客出得舱门,哪想该对鸳鸯竟猛然做素不相识状,每人都 有个他(她)在出口处痴等接机。刹那间,此一对变做毫不相干的彼两对,各自拥 着老王所不能认识的陌生人,孔雀东南飞。 王鼎钧先生写这书时正在80年代中期,当时美国的整体民风的确还处在“放” 的收尾。才到美国,曾和一位相熟的美国医生谈起家庭,他说他周围的所有医生朋 友都是相当鄙夷男人在婚后出现“女朋友”的。他甚至说,在他们的圈子中如果谁 有了女朋友,那则会被大家疏远。他更说,他所理解的所谓“雅皮”,在整体概念 上也是包含具有美满婚姻之特点的。“如果有人敢于跟我炫耀说,他有一个或者几 个女朋友,我一定会认为他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甚至连暴发户也还算不上。” 这该算是我所领教的最初美国爱情之课吧,想不到结果竟然这么南辕北辙。 我观念中的婚外恋大多坚强而悲壮,从一发生就扑进一种对错交杂的尴尬中, 可能心态纯静,但“姿态”永远不卫生。但尤其是我们中国人之间的夫妻,很多不 是以情界定,不那么讲究外在穿着的我们却非常在意婚姻的外观。其实人和人之间 情味不相投则就是包袱,背得越久越难受。中外婚姻,随便是原配或者不是,无一 例外。 我常常有一种想法,婚姻和“姿态”其实是一体两面,这两种状况之间如果能 够互相延伸的话,那则成全了许多不敢想象的角角落落。婚姻太过公式化,又有法 律大棒的高悬,很多真情就被冲淡了;就好比是一个有椅背的椅子,既然有背可靠, 坐着的人稳稳地靠在椅背上第一个想到的就可能是午睡,你还能指望他有怎么样的 美好波折?而“姿态”的就里又太悬浮,空空的,明知道两人已经造出大多事实, 却仍无人喝彩,不知道还在等什么。 所以提出搀杂一下的建议,就是想拾遗补缺,男女二人珠联璧合的妙处就是这 样袅袅蔓延的。 那天在国内的一个处所做场面上的讲话, 下面传上来的纸条有这样的提问: “你赞成婚前同居吗?”从纸条上看,问话人雌雄莫辩,仅知道笔迹秀丽端正,我 看着这样的笔迹说:这难道还是问题吗? 同居的外观难道比真情存在更有价值方面的内涵吗? 同居、婚前这么一比,什么都不算。 婚姻问题是一个永远的问题,非但我的这一拙文系列藏掖挟带地百说不厌,就 是在任何喜爱生活之人的口中心里,也是一根正张在弓上的心弦。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