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两篇 作者:贾平凹 陈兆鹏的书法 无论什么艺术,到了一定程度,都是人的力量的显示,人的胸襟如何,决定着 作品的气质,趣味低俗者的作品绝不会格调高雅。陈兆鹏是我的同事,他为人豪爽, 处事大方,他的书法作品真气充沛,沉着痛快。他毕业于高校,对哲学、文学、历 史学颇多研究,书法创作缘于天性,这天性中本有的书法之才得以博学的基础,一 经开发,犹如沃野上的树,见风是长。有的人,天性中压根没有书法,再多苦练, 终不成气候。有的人既是天性中有书法,却终日有手无心,到头来也仅只是一种小 技而已。陈兆鹏还有一点,他年龄虽不大,阅历却丰富。且从事行政领导工作,思 维开放,看问题有大局观,所以其书法作品气势宽厚,曾师学刘自犊多年,深得大 家风骨,又有自己的审美,在同辈人中显得非常坚挺。 尊重了陈兆鹏的人,我喜欢上了陈兆鹏的书法,欣赏了陈兆鹏的书法,更加信 赖了陈兆鹏。我想,陈兆鹏的书法创作正在上升阶段,更好的作品还在日后。 读樟叶的散文 作为平民,在这个时代里有一个毛病,即见了当官的人恭恭敬敬,背过身却总 是不屑。其实,在社会的任何层面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而在还有着“官本位”影 响的今天,可以说,优秀的人才毕竟绝大多数是在官场,只是一般的平民不大了解 他们罢了。我读到一本古书,可能古时的情况和现在类似,于是一位很著名的人说 :游大人之门,谄固可耻,傲亦非分。以我的性格,平日里和官场的一些大人物多 是萧然自远,这并不是显示我的清高,而即便是清高,也是我有我的事业才这样的, 再是我无意晋升和做生意,用不着帮忙,知道人是最不愿被打扰的,何必无事而去 浪费人家时间!但中国的“官本位”自有它形成的好处,除了一些个别情况外,大 部分进入官场的人,都是曾在各自的工作领域内有过成绩的人,我亦因写作的事成 为市文联的主席,虽然它只是挂名的,虚的,在整个官场上属于边缘化和微不足道, 却毕竟以本单位的事偶尔得去见一些市省的领导,这样就接触了这些人。在官场上, 确实存在着并不好的人,并非他们进入官场时不好,而是环境的改变使他们逐渐改 变了思维,养成了官气,以致成为败类,可大多数的,都是想干些事情,都是要光 明正大,诚然有人能力大,有人能力小。 我们习惯于以好的领导和不好的领导来评价官场上的人,是以其人格和政绩来 判定的,但很少提说他们的才艺。中国的古代,绝大多数的文学家和艺术家本身就 在官场,而现在为什么人们没有了这种概念了呢?科举制度的消失和现在的行政事 务的繁忙和琐碎,以及风气所致,改变了整个社会的认为。在我有限的接触过的仅 仅是陕西的一些领导,惊奇地感到了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诗文满腹,才艺多多。比 如书法非常好的,格律诗非常精到的,文学水平非常优美的。樟叶就是这样。 当我读到了樟叶相当厚的一摞散文文稿后,我是十分激动,我将这些文稿推荐 给我周围的文学界朋友,我说了以下几点感想: 一、事务的繁杂和琐碎,以及 在这种繁杂和琐碎常常销蚀人的灵性的情况下,樟叶能有兴趣写散文,又写得这么 好,其人是性情之人。有嗜好有性情的人多善心,存率真,不至于僵化和机械,也 在工作上必有先见和创作。 二、因为身居高位,视野开阔,对社会各个方面了解全面,所以思考问题不至 于出现偏颇,使文章扎实沉稳,富于哲理,而哲理又都是自己的人生和生命的体征。 三、官场艺术也是活人的艺术,既要清正,又不得张扬。生存的环境必然影响 到文风。樟叶的散文没有开合跃荡,总是在以平实的语气安静地叙述人事,使读者 不知不觉中进入一种境界。他的激情不在于爆发而在于控制,这是老到的,如会骑 自行车的人不在于骑得多快而是骑得多慢。 现在的社会和古时是完全两回事了,我们不企图所有从事政治和管理的人去搞 文学艺术,但从事政治和管理的人懂得文学艺术,甚至也进行文学艺术活动,却更 能提升政治和管理的品格,而这些人物进入文学艺术,又会带来新的思维,新的启 示。樟叶就是如此,所以我喜欢他的散文,并热情地推荐给朋友。 -------- 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