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的书法艺术 在大公报的特稿栏中,看到周而复兄写的《心声》,他提到了多年前在北京、 在香港相聚的往事,还提到我赠给他的诗,诗是这样写的: 黄浦江边咏早晨 江南曾夺一枝春 延河不尽英雄概 四海争传仁者心 浩劫岂能销浩气 长篇应续颁长征 如君胆识知多少 幸接翩飞拜后尘 这首诗,是指周而复兄曾以《上海的早晨》长篇小说驰名于世,也指他在延安 时代曾以《白求恩大夫》一书流传于四海。经过十年“文革”浩劫,大家虽然遭到 了劫难,但是他仍然浩气凛然,并未销磨壮志,在撰写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的长篇 小说,也为四化建设奔走于国际文化交流。就一个作家而论,他的劳动是出色的。 周而复兄长期主持过对外文化委员会的工作,因此外事活动也特多,年前一度 率领一个代表团访问日本,惹了官非,被人打小报告,说他去参观日本神社有辱国 体,于是受到处分。而据同去的袁应兄来信曾为之辩解,事实上不如外传之甚,只 因他开罪了某些人,终于中冷箭而吃亏了。至于神社的事,以一个作家要写抗日战 争小说,了解一下神社是什么东西,对写作来说未尝不可,是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的。他后来写了南京大屠杀以《悲壮之歌》作书名,成为抗日战争五十周年纪念唯 一的文学作品,真可将功抵过了。上次全国政协委员换届,他的委员名衔依然保持, 仍然精力充沛、神态自若勤奋地笔耕,不失作家致力于创作的本色,是令人欣慰与 敬佩的。 周而复兄除了小说创作,还致力于书法艺术的研究,他的书法已自有风格。最 近中国画报出版公司出版了他写的行书《琵琶行》,托人带来香港见赠一册,披阅 之下,喜不自胜。他一气呵成把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写得特有气势及韵味,书 法家启功、赵朴初都为之题诗,李可染为之题‘调而复书白居易琵琵行”。名家题 咏题字,与书法家的艺术蔚为墨宝,真是不可多得的赠品。 周而复兄以作家而兼擅书法,他的修养是怎样来的呢? 原来家学渊源为他打下基础。当还是童稚之年,七八岁在私塾就读时就受过父 亲指导临帖、默帖、读帖的严格训练了。家贫无力购置文房四宝,父亲要他蘸着清 水在方砖上练字,大有古代“凿壁偷光”的遗风。因此令而复对颜、柳、欧、赵及 王羲之、王献之的法帖下了功夫,形成书法扎实的功力。三十年代当他在上海光华 大学学习英国文学时,也继续研究书法,可以看到这是坚持不懈所取得的基础。 新中国建立以来,书法艺术曾受冷遇,几乎有断种之灾。只因为日本热于书道, 中日友好往来中才引起对书法的重视。就是在绝续的情况下,而复也依然“我行我 素”,不放弃他的毛笔。《琵琶行》是一九七六年写的,距今已十二年了,“文革” 的荒谬并不能扼杀他从事书法磨砺的决心,此其难能可贵也。 书法家赵朴初赞赏而复的《琵琶行》,以诗表达了评价:“欧书端严可南面, 气清骨重胎羲献。白公长歌千载传,琵琶实胜长生殿。”“诗乎书乎消息通,今古 相看两不厌”。另一位书法家启功评道:“周书下笔开生面,不数江东羲与献。神 清骨秀柳当风,实大声洪雷绕殿。初疑笔阵出明贤,吴下华亭非所见。” 持而复的《琵琶行》在手,与白居易的名篇相对,真是“今古相看两不厌”的。 近年来,而复兄对书法写得更多了。去年我有北戴河之游,在京与他相聚,大 家浮三大白之余,又谈起书法,他挥毫题了浣溪沙词一首相赠,内容是咏屈原的, 我深深知道他的寄意。屈子行吟泽畔,过放逐生涯,在湘沅间吟咏了传诵千古的诗 篇,如非这样的遭遇,也许不会有骚赋九歌之作罢?正是:“千锤百炼出奇才”, 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