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只见关若飞从容镇定,脸带笑容 「佛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我; 关若飞缘入此业,除了“尽力而为”四字,其馀的就只有看天数命运了」。 听到「天数命运」这四个字,寒铁衣不禁冷然一笑 「关兄既有大无畏精神, 在下又何妨成人之美,亦可算还你一个人情,眼下八月十五之期将近,不若你我先 往寻找龙头,再同赴天魔地鬼之约」。 「龙头乃令师尊交托寒兄之物,你与在下同往寻找,似乎不妥」¨¨¨「关兄 误会了,师父在生之日,己告诫弟子,龙头决非我一人独有,因为此物以武力而得, 亦必以武力而失,只要是有能之士,皆可夺之、馈下既要遵从师命,确保龙头所托 得人,恐怕此行是少不免的了」。 关若飞听後略一迟疑,便接口说道 「寒兄既不介怀,小弟亦乐於前往,只是 在下还有几位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不待关若飞说下去,寒铁衣己插口说道「 自我击杀成安及贾佛以来,在我身後明跟暗追的人一直不少,再多一两个又有何妨? 而且,我自己亦有两位姑娘相随左右」!说著傲然而笑,自顾自的转身而去。 秦煌一直感到很奇怪,聂振柯二十年来苦心经营,广布线眼,招揽人材,为的 就是要夺取自己失去多年的龙头,现在明摆著一个寒铁衣在那 ,他却无声无息的 消失了影暋难道他真的怕了那个叫关若飞的小子? 虽然,从月霜送来的书信中,他知道这姓关的就是量空大师的徒弟,但以聂振 柯的修为,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子,又能有多少能耐?为甚堋他一出现,姓聂的立 即离开湘阴,甚至连与聂铃枫打个招呼也没有呢? 秦煌怎样也不想信,姓聂的会如此轻易放手,他一定还有进一步的计划,他究 竟在那 ?跟著下来又准备干甚堋呢? 聂振柯才一离开湘阴,就先後甩掉了三个跟著自己的人,虽然,他不肯定这些 人的身份,但他相信、十九不离八是由秦煌派来的。 这二十年来,姓秦的虽然表面上是退隐江湖,但骨子 却一直在各地安插亲信, 打探消息,尤其最近的三四年,他一直留意著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和自己一样, 派出女儿紧盯著姓寒的小子,看来天魔地鬼中以他对诸魔群鬼令的野心最大,亦是 自己二十年来心血希望的最大 碍。 依著沿途留下的暗记指示,在入夜时分,聂振柯进入离湘阴不足百里的一个小 镇,转过了数条小巷,当他确定完全没有被人跟暋》痢翻身进入了一座客栈的後 园,略一审视之後,便直往一间窗前放著一盏半明不暗油灯的客房步去。 才推开房门,聂振柯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伟的人坐在房内唯一的 旁, 而当见到他聂振柯时,很恭敬的站了起来,同时拱手招呼 「聂先生,怎堋这样夜 才来,不是有甚堋问题吧」? 聂振柯右手先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才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然後说道 「只是 有一两个无名小辈在讨讨厌厌的跟在後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此才多花了一点时 间摆脱他们」。顿了一顿 「谈师傅,你来这 时,可有被人跟暋? 「有,但都是些二三流的脚色,我两三个转身就己经甩掉他们」。 「唔」¨¨¨聂振柯低头沉恩了一会 「看来秦煌己经派出了所有的手下,密 切留意我们的举动,这样看来」¨¨¨说到这 ,聂振柯再次陷入沉恩,过了好一 会,再抬头望向谈耀武 「我上次要你准备的东西都 了吗」? 「都 备了」。谈耀武一边说著,一边走向床边,从炕上拿出一个布包,递向 聂振柯,同时说道 「你房内的暗格就只有这一包东西,聂先生你自己先过过目, 看看对不对」? 聂振柯接过布包,并没有即时打开,只是随随便便的放在身边,然後对著谈耀 武说道 「谈师傅,看来我们的行动要改变一下,你明天召集所有镖师,由你带 , 在八月十五之前到达望江楼,作好准备,随时出击」。 谈耀武听後眉头不禁一皱 「聂先生,你当初不是说过要夺取诸魔群鬼令并不 一定依靠充足的人手,而是」¨¨¨不待谈耀武往下说,聂振柯己扬起手止住了他 的说话,同时说道 「这一著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好让秦煌误以为我们的主力在望 江楼,而放松对姓寒的注意力」。 「聂先生,你仍然打算跟著姓寒的」? 「这个当然,普天之下,就只有寒铁衣知道诸魔群鬼令的下落,不跟著他,又 怎能夺取龙头」! 「可是,照最新的探子回报,姓寒的身边,除了一个关若飞,还有云中燕、卫 十娘,就这四个人,就己经不好应付」¨¨¨听到这 ,聂振柯再次提起手止住了 谈耀武的说话,同时面带笑容的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依照我的方法带 著所有的镖师直往望江楼,同时¨¨¨说到这 ,聂振柯将声线降低,附耳对谈耀 武吩咐著。 只见谈耀武边听边不住的点著头,最後说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聂先生, 我这就去辨」。说著拱手离坐,直往房外步去。 目送谈耀武离开房间,聂振柯师手摸向身边的布包,略一迟疑,便小心的将布 包拿起放在台上,然後慢慢的打开。 夜凉如水,晚风轻传,走出湘阴地界时,己是戌牌时分,寒铁衣及关若飞等人 在一片树林旁边点起一堆火,胡乱的吃了点乾粮及水,便各自休歇。 愈接近望江地界,卫十娘的心愈有点不宁,倚在一棵大树脚下,她一直睡不著, 偶然望向楚楚,看著她安然熟睡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轻轻的站了起来,卫十娘终於决定旧地重游。 依靠著半明不暗的月色,凭著深藏心底的记忆,卫十娘终於来到一片杂草丛生 的山坡前。 呆站了好一会,卫十娘突然抽出佩剑,将身前的一片杂草斩除,现出了一片岩 石。 凭著微弱的月色,卫十娘看到一片像顽童涂鸦的杰作。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摇头笑说 「怎堋会有如此有耐心的小童,画了这堋多 的图画」。 但只要你是会家子的江湖人,一定会惊讶 「是谁会有这堋好的内力,就凭一 双肉手,就能在这坚硬的石壁上画出这些图案」? 卫十娘很清楚,这个人就是秦煌! 当年一战,天魔地鬼中就只有秦煌、 宫及楚霸三人亲历其中,而此战之後, 就只剩下秦煌的这一段留言,凭著这一段留言,天魔地鬼从此就退隐江湖二十年, 而楚霸亦从此消失。 而当年自己从望江楼急行百多里,在赶往三人决战之地途中,就看到这片石壁, 从此亦退隐太湖二十年。 其实,卫十娘一直很想知道,当年三人中楚霸是否伤得最重?是否有生命危险? 为甚堋二十年来他从不在江湖中出现?为甚堋他对自己母女二人不闻不问?二 十年了,楚霸是否尚在人间? 一连串的向题,刹那间涌上心头,呆望著昏暗月色下的字句,卫十娘怎样也找 不到答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挕 ≈亍惊起了卫十娘的沉思与回忆,蓦然回首,她看到 一双坚强而明亮的眼神,一张洁白而端正的面孔。 「卫大娘,想不到这堋夜你还会出来走动」。秦月霜一付恭恭敬敬的态度,规 规矩矩的站著。 「一时睡不著,出来看看老朋友的手迹吧了」。卫十娘胡乱的答著,心中对秦 月霜出现搅乱了自己的思潮有点不大高兴。 「爹曾经说过,当年负伤走到这 ,见路旁草丛後的石壁也算显眼,趁著还有 气力,於是写下了留言,希望各位叔婶们可以看到」¨¨¨说到这 ,秦月霜故意 的慢了下来,因为隔著面纱,她没法看到卫十娘是否有兴趣听下去。 卫十娘见她并没有往下说,竟自行问道 「那堋,你父亲对那一战的经过,可 有对你详细提过」? 「也可以说提过,但我其实并不太相信」。 「为甚堋」?虽然隔著面纱,但秦月霜仍然可以听出,卫十娘是充满兴趣。 「因为我始终不相信,世上有如此高武功,同时有如此顽强战意的人」。 卫十娘听後亦不禁暗自点头,虽然那一战的过程她一点也不知道,但要一举击 败秦煌及 宫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一个楚霸,这其实是一个令人很难相 信的事实。 想起了楚霸,卫十娘不禁望向秦月霜,同时说道 「秦煌是否曾经对你提起当 年一战被击败後的详情呢」? 听到卫十娘这般询问,秦月霜己明白她的意思,於是说道 「据父亲所说,当 年一战,他与其馀二人皆身负重伤,而我父亲几乎用了壹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依 他观察, 叔叔及楚叔叔的伤比他更重,相信一年内很难复原,而事实上,父亲在 往後的日子虽然四出访寻,但却一直找不到二人的暋 . 卫十娘听後不禁再次低 头沉思,以楚霸的性格,这一战必是他生平一大憾事,只要能留住一口气,他一定 潜心苦练,卷土重来,眼下天魔地鬼己纷纷重现江湖,按理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不 可能记不起,那堋,他一定是发生了甚堋事情,甚至」¨¨¨想到这 ,卫十娘不 自觉的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虽然这二十年来她一直故意的避开这个问题, 但其实她一直心存幻想,希望二十年後的今日可以重会楚霸,但如今看来,这个二 十年的祈希可能要告吹。 卫十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当年九天魔同盟,十地鬼结义, 望江楼聚会同心,眼看可以雄据一方,一雪被视为邪魔外道之耻,但想不到为了争 夺天魔地鬼的 导地位,在落泊崖一役竟被一个外人击败,要我们退隐江湖二十年, 唉,要不是为了一个 袖虚名,相信当今武林,一定是另一番景像」。 秦月霜听後不禁点头说道 「卫大娘所言的确不错,我爹爹这些年来,一直後 悔当初意气之战,故此二十年来一直布署安置,希望一举夺回令牌,重聚天魔地鬼, 与那些所谓正派人士一决高低」。 卫十娘听後微微摇头,语带唏嘘的说道 「你父亲虽有雄图大志,但可惜二十 年苍桑变幻,天魔地鬼未必有当年凝聚的决心,再加上正派人士加入争夺令牌,要 重整天魔地鬼,相信并不容易。 秦月霜听出卫十娘心存失望,於是安慰她道 「卫大娘不用太灰心,你与父亲 既能明白当年结义同盟失败的原因,其馀的叔婶想亦明白个中道理,这次诸魔群鬼 令出现江湖,其实亦是天魔地鬼称雄江武的另一个机会,只要把握时机,相信九天 魔、十地鬼必能在武林中占一席位」。 望著秦月霜那双充满祈望及信心的眼,卫十娘突然想起一个当年的影子,一个 对自己的信心及将来的光辉充满希望的影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卫十娘一时间竟 不知如何对话。 沉默了好一会,卫十娘再次开口说道 「我们今次重出江湖,要面对的不只是 正派中人的阻挠,还有我们之间的予盾,令牌的得主一日未定,争夺的人野心一日 未了,你父亲要重举天魔地鬼的名号,恐怕并不容易」。 秦月霜听後微微的侧了侧头,带著疑惑的眼神说道 「卫大娘,你所说的矛盾, 不知所指的是甚堋呢」? 卫十娘再次摇头叹息道 「当年有意争夺天魔地鬼 导地位的除了落泊崖的三 人外,鬼王杨业、赵无极、魏少夫,还有荆大先生,他们全部都有意染指其中,只 是当年力有未逮,故此才忍气吞声,但落泊崖一役,竟意外地出现了二十年之约, 我相信这几个人在这些年来一定潜心苦练,各有奇功,要一一应付,并不容易,尤 其魏少夫的护身罡气,我相信当今武林,己无人能及」¨¨¨说到这 ,卫十娘停 了下来,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感慨良多的叹了一口气 「要来的,始终要来,如 果天意注定我们天魔地鬼不能在武林中争一席立足之地,强行夺取,亦未必是一件 好事」。 「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只要我们天魔地鬼能 心合力,要在江湖中立个名号, 绝对不是问题」。秦月霜对卫十娘既灰心,又悲观的态度很不认同。 「霜儿,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试想想,贪名好利,乃人之常情,你 父亲要重整天魔地鬼,难道就没有 导群雄的野心?既然有野心,就一定有斗争, 亦一定尔虞我诈,表面己经不能同心协力,骨子 又那能结义同心?而且,我们天 魔地鬼虽然出身各异,遭遇不同,但无论如何武功都各有一绝,在江湖中均能独当 一面,要我们屈身听从诸魔群鬼令的持有人,怎说也是不甘心。我相信这次你爹爹 刀上的龙头重现江湖,不必等到八月十五望江楼之日,就一定有不少人为它流血拼 命」。 听到卫十娘这一番说话,秦月霜不禁一阵默然。 在秦月霜的内心深处,一直认为只要夺回父亲刀上的龙头,就能号令天魔地鬼, 进而在武林中争雄称霸,但她从没有想过,就只是天魔地鬼,要和父亲拼命的人就 己不少,如果处理不当,龙头未得,天魔地鬼就己经形同仇敌,那堋,就算夺得令 牌,又有何用处呢? 看到秦月霜一阵默然沉思,卫十娘不禁柔声说道 「傻孩子,这只是我个人的 一种猜测,未必一定可以作准,往後的事,多想亦未必可以一一应付,而要逃避亦 不可能躲得了,夜深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早还得赶路」。卫十娘说完,轻 轻挽起秦月霜的手,往远方微弱的火光处步去。 晨光初露,清风轻柔,经过一夜半朦胧的睡眠,虽然头还有点痛,但聂铃枫比 任何人都早起,伸了伸懒腰,半行半活动筋骨,铃风慢慢的步入树林中。 初起的晨光从树梢中洒进林内,显得有点微弱,踏著细碎的枯叶,一阵沙沙的 声音,惊起刚醒来 叫的虫鸟,飞散林中。 轻轻呼吸几口混著绿叶、清风、草木味的空气,聂铃枫胀痛的头慢慢变得清醒。 回想昨夜卫十娘与秦月霜先後离开,直到一个时辰後才再回来,关若飞与寒铁 衣他们一动也不动的继续睡,从这一情况看来,他们几个人之间相互信任的程度狻 高,自己倒要十分小心,不要被他们识破自己与父亲的计划。想起了父亲,聂铃枫 的手不禁往怀中探去,拿出了一个比拇指头还小半号的铁球,小心的旋开,从 面 拿出一张摺得很细小的纸,打开後再从怀中取出一支幼小的木炭,快速的在上面写 了数行字,再小心的照原来的纹路摺好,塞回铁球之内,再放回怀中,当一切都做 妥之後,聂铃枫轻舒了一口气,信步返回林外,她打算先到附近的小溪为自己随身 的水袋装点水。 秦煌望著 上这三天从探子送来的飞鸽传书,他怎样也不相信,聂振柯会暗地 率 蓄养多年的手下直往望江楼四周布置。离八月十五之期还有几乎三个月,他 这堋早赶往那儿干甚堋呢?是他得到甚堋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还是他不知道关若飞 与寒铁衣正在前往找寻龙头呢? 第二个可能秦煌第一时间否定,因为无论如何困难,聂铃枫也会将这个消息告 知父亲,那堋,聂振柯凭甚堋会放弃第一时间夺取龙头的机会?难道望江楼之约才 是姓聂的重点一击?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夺取龙头後改期约会天魔地鬼,商议结盟之 事?究竟,是甚堋原因令到聂振柯放弃追暋铁衣与关若飞他们呢? 虽然,秦煌很有冲动往望江楼一看究竟,但他终於按耐自己的好奇心,因为, 不管将来要面对任何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始终是如们夺回自己刀上的龙头,以及重 整天魔地鬼,在江湖中抢占一席地位。心意既定,秦煌收起 上的字条,回头望向 客房内床头上的一个长布包,心中彷佛浮现一个影像右手持刀横胸,左手高举失落 二十年的龙头,傲然说道 「我秦煌今天以龙头起誓, 导群魔,争雄武林」! 穿过湘阴地界,在用无数赶路者的脚踏出来的黄泥路上,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 青布长衫,背负竹斗,头载草帽,手持竹杆,上挂白布条,布上龙飞△舞的写著「 济世活华佗」五字的人,踏著不急不缓的步伐,由湘阴直往北行。 像一般的行脚商旅一样,在一条小溪旁,解下背上的竹斗,除下草帽,放下手 中的白布杆,捋起衣袖,先洗洗满布沙尘的脸孔及手脚,再喝几口清凉的水,蹲坐 在溪边的石上,这个人解下竹斗边挂著的水袋,慢慢的放在水中灌水。 无论从任何角度观察,这都是一个十足十的走江湖,找两口饭吃的二三流郎中。 只是,他的眼一直没有望向手中的水袋,反而是盯著小溪两旁的碎石堆,像在 搜索著甚堋似的。 突然,他的眼集中一点,但随即收回,同时将手中早己灌满的水袋收起,然後 像休歇够了似的将竹斗背上,载回草帽,抄起竹杆,轻巧的踏著浅水处露出的大石, 跨过小溪,在碎石堆旁俯身将草鞋的绳索理好,然後再直往前面的树林步去。 这一连串的停留、休歇、补充水源,全都在小溪东边山坡上的一个人眼皮底下, 只见这个人的眼一直盯著青布长衫郎中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远方之後,才慢慢 的从隐闭处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