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命天涯 绝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杀机,淡漠之中显得无比冷酷,他的眼角扫了一下那 快马赶上山的几十匹健马,再没有半点犹豫,脚下一用力,一具尸体倒射而出, 向那些仍处于震惊之中的六名护卫撞去,而他的身子却反射向那密密的丛林。 “首领!”那些赶上山来的诸人吃惊地大呼,但是莫折大提已经不可能回答 他们的呼唤声了。 绝情一声尖啸,立刻划破长空达至很远。 “追……”那六名护卫呼喝着,向绝情的身后追绝情虽然重伤在身,但身法 依然疾若奔马。如流星一般地向丛林中冲去。他只觉得体内仍有用不完的劲道, 虽然痛澈心脾,却不能因此而止住他的脚步。 那六名护卫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般可怕的对手,对于别人来说,那已经足够 致命的伤,在绝情的身上仍不当回事。 “峻岭—”两箭划破长空向绝情的身后射到。 绝情的身体微倾,那两支劲箭立刻探肩而过,却没有留住绝情的身子。 “希章幸——”一匹通体洁白的骏马如一片白云般自丛林之中窜出,直奔绝 情而来。 绝情一声长啸,将莫折大提的脑袋向腰间一挂,身子便如乳燕一般掠上马背。 骏马一声长嘶,向丛林深处飞驰而去。 “收—”一簇旗花在空中亮起。 “你竟不相信我?”左边的胡太后声音有些惊讶地问道。 “伤哥是凭什么说我是真的?”右边的那胡太后淡然问道。 蔡伤淡淡地笑道“我不看你们的服饰,那是因为服饰是可以调换的,那些全 都是后天条件,后天条件,人为可之,所以那根本不能算是标准。或许之才所说 的有理,之才的观察也是极为细微,但正如之才所说。当你们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便无法凭此辨认,因此,我分乱世猪A ·卷十三辨你们的真假,是通过你们的眼 睛!” “眼睛?”众人不由得齐声反问道。 “不错,眼睛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器官,更表达看这个人的一切,包括 他(她)的内在精神。人的眼神完全可以表达一个人的感情,更可以透露他(她) 的心声。有人说过,眼睛是人精神和灵魂的窗子。因此,我通过眼睛一眼便可以 看出你们的其伪!”蔡伤咽然一笑免“那我们的眼神又有什么分别呢?”两个胡 太后齐声问道。胡孟和徐文伯及徐之才才不由得为之深思起果。 “秀玲的眼神中含有一种自然洒脱,随心所欲的情感,那种超然自在的气质 自双眼之中很清楚地表现出来。而假秀玲则是因为长期受到身分约影响,使得眼 神中含有一种拘束感,虽然神态之间自然利落,可是内心仍然无法放开。那是对 新生活的畏怯,表现出来的内在精神却是恐惧和软弱之本,这或许可以瞒得过别 人,却瞒不过我的眼晴。更有,在我们走入这问房中之时,秀玲眼中那一闪而过 的狡默之色和那一抹温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更有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那便 是直觉,直觉告诉我,谁是我的秀玲,那绝不会错!难道秀玲还不承认吗?”蔡 伤极为优雅地道。 “到底是伤哥厉害,我还想故意弄些迷瘴,谁知被你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这 回我才真的相信伤哥那种能力了。”右边的胡太后欢喜地扑入蔡伤的怀中,高兴 地理。 “请太后恕罪,奴婢刚才多有冒犯!请太后惩罚!”左边的假胡太后忙跪下 怯怯地道,众人这才哗然。 “你何罪之有?做得很好,以后你更要如此做下去!”真正的胡太后欣然道。 说着缓步行了过去,又温和地道:“这些年来,我从没有将你当个下人看待,你 我情如姐妹,眼下便让你代我去享受那荣华富贵,只要你能做好,你想要什么便 会有什么,知道吗?” “奴婢不敢!”假胡大后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让你做便做,以后你就是当今太后,有谁敢说你?”真 胡大后沉声道。 “秀玲,先需要让她试上一段时日,否则,很容易出乱子的!”蔡伤提醒道。 “好吧,那我们便先走吧!”真正的胡太后无奈地道。 冲出树林,立刻便见四处的义军围攻而来。绝情的心头抽紧,一夹马腹,白 马四蹄若驾云而行,向缺口之处冲去,他身上的鲜血已使白马的鬃毛染得血红。 羽箭如蝗,自密林中喷射而出,显然是莫折大提的死已经激怒了所有的追兵。 “呜……吗……”号角之声疯狂地响起,撕裂了整个荒野的平静。 绝情伸手重重地闭住小腹伤口四周的穴道,咬了咬牙,平趴在战马的背上, 颤抖颠簸之中竟从绝情纳小腹之中激出一甩凄惨的血水。 “嘎……”两旁合因而至的义军,羽箭齐发。 白马一声低嘶,极有灵性地选择坑洼高低不平之处奔行,竟让羽箭尽数落空。 绝情的目光中显出一丝痛苦的欣慰,与扭曲的俊脸相衬成一种极为野性的伤 感。但终于快要突破重围了,只不过十来丈的距离,而两旁合围的义军有坐骑的 并没有几个,徒步直逼,仍有一段距离。 “希聿聿……”白马前蹄一软,竟跪出去。 绝情的身子也因这一冲击的惯性,飞了出去。 绝情的身子在空中扭了几扭,落地之时,仍禁不住一路跪,一缕血丝又从小 腹的创口中喷了出来。百忙之中,他不得不回头望了望那匹来自大通的名宛。但 这一刻,战马的身上不再只染有绝情的鲜血,更有它自己的鲜血,那是一根绊马 索再加上一个陷怪坑的功劳。 绝情知道此刻再不能犹豫,没有战马也得逃,而且必须进! “哎唆哩……”几排劲箭都极为利落地飞射而至。 绝情的身子如野狼一般横跃而过,他的动作绝对不会比战马慢,绝对不比豹 子的灵活稍逊。虽然他的伤势是那么重,但是,因为他体内流动的是魔鬼般的血 液,那超人的体能和斗志成了他绝对独一无二的不死奇迹。 “谁能射中他赏银五百两!谁能杀死他赏金五百两!”一个极端愤怒而又充 满杀机的声音,如暮蔼荒山中的警钟,振荡了原野之上滞留的杀机,显得是那么 冷酷。 绝情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他记得很清楚,在前方有一条虽不大深的河流, 但却绝对可以让战马止步,那也是莫折大提止步的河界。对面就已经是属于歧州 府管辖的地方,更有元志的主力军与之相对。那也是绝情安排的退路所在。 绝情走过的地方,鲜血便会滴成一道极为清晰的轨迹,虽然是星星点点,却 也够让人心寒趴“大胆刺客,还想跑吗?”一声若闷雷般的怒吼自绝情奔逃而前 的一块山岩后传来,接着如大鸟一般飞扑出两道身影。 风雷在动,两只巨大的流星锤若陨石一般砸落。 绝情不得不再一提气,冲上半空,便在身后的追兵要将他当成箭靶子的时候, 他又飞坠而下,比那两只流星锤的下砸之势更快。手中之剑一抖,便像是满天飘 落的雪花一般,灿烂无比。 另一人似乎意料不到绝情在伤势如此重的情况下,又奔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距 离,竟仍有如此强悍的攻击能力。但他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对于绝情的剑势, 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将手中的长枪飞刺而出,他不管绝情的剑,打一开抵便 以两败俱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只可惜他估错了绝情,若说天下只有一个不怕以命搏命的人,那这个人就一 定是绝情! 他的策略对很多人都有效,就是尔朱荣、蔡伤之流,依然是有效之极,但对 于绝情便不起作用了。 “唉……”那杆枪扎入了绝情的胸膛,但枪子并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悲哀, 深沉的悲哀,虽然他习惯以命九人作品集·乱世英雄系列搏命的打法,却并不是 真的想送命,他只想赌一下别人比他更珍惜生命。可惜,这次他输得一场糊涂, 对方根本就是不要命的狂人,与这种狂人赌命,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惟一有 的只是深沉的悲哀,但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体验这其中的滋味,因为他的脑袋和 身体已成为两块不同的两块。 他被绝情的剑切成了两截。 绝情也一声狂嚎,鲜血使胸前的胸衣印成了一块完美的梅花,仍在狂喷,随 着那道深深的创口狂喷,但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的脚步停留。 那使那流星锤的汉子却惊呆了,他哪里见过如此的狂人,如此的疯子?不过 他也的确来不及击出第二锤,口中禁不住惊呼“卢虎!”但回答他的只有那拖得 满地都是五脏六腑—十花花肠子和鲜血,与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当他回过神来 的时候,马嘶声已自他的身边响起,正是追兵到来,而绝情的身形已抵达河边。 对岸鼓动着欢呼与震天的喧器,那疯狂的马嘶使得战云笼罩7 整个河道。 元志早已告之边防的战士,虽然他仍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能够单枪匹马地去杀 掉莫折大提,可是毕竟对方是尔朱荣的人,就是不成功,也得迎接。 其实就是没有元志的吩咐,对岸的兵将也会明白,莫折大提的营地中接连出 现两支旗花,又动用了大量的号角,及那如水般的追兵,早就告之了他们是怎么 回事,他们更怕莫折大提会摆渡开战。因此,他们自然会守在河边,这一刻见到 绝情浑身浴血,刚才那种战局他们看得极为清楚,自然要为绝情欢呼,有的禁不 住高声呼道:“伙计,快点,游过来,快点i ” 绝情再次封住胸口的数大众道,扭头望了望仍有三十多丈远的追兵,一咬牙, 伸手折过一大把树枝,身子若掠波之燕一般掠向河面,就在气竭之时,抛下一根 树枝,脚尖再次点上,手中的树枝不断地抛下,犹如睛唤点水一般,掠波而行, 每一次跃起,至少是两丈之远。 “好!好!……”对岸的将士就像疯了一般狂呼起来,又跳又舞,像是全都 得了疯狂症一般。也的确,他们哪里见过绝情这般渡河的方法? “哎——”一支劲箭越过所有射向绝情的箭,便在绝情抛下第十根树枝之时, 由绝情的背后送入,深深地透入。 绝情一声狂嚎,那跃上空中的身子,便如一块石头般,“嚼”地一声重重坠 入水中,溅起一阵带血的浪花,便沉没于河心,距他扔出的第十根树枝只有五尺 还。 树枝悠然地向河的下流漂泊而去,两岸上的声音刹时全都寂灭了。人们甚至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悟然之中,沉默之后,对岸的官兵立刻鼓出震天的怒吼:“杀死他们,兄弟 们冲过去,杀尽那些杂种… …“箭羽乱飞,但却全部坠入河中。 起义军也全都得然,绝情没入水中,并没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惊喜,众人全都 望着河心渐渐转淡的血水发这究竟是一个亲人,还是一个敌人,很多人都弄不明 白,或者死去的是个英雄,是个狂人,也许还是个疯子,可柏的疯子!但他真的 死了吗?很多起义军都在心头挂上了一丝疑惑。 河水悠悠,那十根树枝已经飘远,还有一把绝情仍未来得及抛出的树枝,也 早浮上水面,最后流远1 血红的河水亦淡去,唯留有对岸的悲愤怒吼,那盲目但 代表着愤怒的羽箭仍在向起义军这边乱射,可是射程总是不够。 南朝,韦府!声名盖天下,皆因当年韦容在钟离一战,杀得北魏丢盔弃甲, 竟让北朝损失数十万之众,更生擒数万,获得战资无数,使得北魏也再无力南征。 韦容精神依然很翟烁,那雄捷的动作的确很难让人想到他已年近花甲。 韦容的目光极为深邃,甚至有些空洞的锐利,定定地盯着手中的白鸽,神情 之中,绽出淡谈的欢悦。 白钨的爪子之上系着一张不大的纸条。那毛色如莹玉般圣洁的白鸽,这一刻 极为乖巧。 韦容优雅地倚坐在一张虎皮太师椅之上,顺手叉起身边的一块鸽食,极为细 心地喂给这只白鸽食下。 白鸽毫不客气地吞下,然后才“扑扑”地振翅飞走韦容望了望手中的字条, 眼角闪出一丝欣喜与冷酷,然后将手紧紧合拢,再张手之时,手中只有一滩细小 的粉沫,然后散飘在空中,消失得没有踪影。 “来人!”韦容淡喝道。 “吱呀——”推门而进的是一名极为健杜的年轻“主人有何吩咐?”那年轻 人极为恭敬地问道。 “备马,我要去平北侯府!”韦容谈淡地道。 “爹,那是什么?”正在划着小船的女子惊异地措着河中沉浮不足的黑影。 “好像是个人!”撒网的老翁放下手中的渔网,疑惑地免“爹,我们把他救 起来吧。” 那女子改变船向,朝着浮沉的黑影划去。 “好巴,也不知是死是活!”老翁心中没底地挥出手中的渔网道。 “哗——”渔网刚好罩住那泥浮不定的黑影,老翁费力地向船上拉着。 “呀,是蔡公子!”那女子一惊,望着被捞起的躯体心神大震道。 “啊,真是公子,来丫头,快来帮忙,快!”老翁也大感意外地急切道。 那女子忙放下手中的桨,急忙地跑了过来,眼神之中明显地表现出无比的惊 讶和担心。 口中却呼道:“爹,小心一点,公子身上有剑伤1 ” “我知道,呀,公子受的伤可真不轻呀!”老岔骇然道。 那女子帮着老翁小心翼翼地把那满身伤痕的躯体捞了上来,有些惶急地道: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呢?现在该怎么办?” 老翁和这女子捞上来的正是伤重坠入河中的绝情! “看,公子的腰间还挂着一颗人头,这……这…… 还好,还有气!“老翁一惊一喜地道。 “走,我们快回去,我到集上去找个大夫来!”那女子急忙道。 “这颗人头怎么办?”老翁也有些焦灼地道。 “看公子将他挂在腰上,可能很重要。我们就把它带回家吧,或者将它埋在 哪里,待公子醒后,再挖出来还给他!”那女果断地提议道。 “也只有这样了!”那老翁想了想道,说着帮那女子一起摇动船桨。 绝情的尸体没有捞到,但元志的府上却高悬着红灯笼。歧州府上一片欢届。 绝情可能死了,但莫折大提也同样失去了脑袋,以一个绝情换回一个起义军的大 首领,在元志的眼中,那绝对是值得! 所有见过绝情那凶猛神威的将士都被激起了无比的斗志,他们的心中燃起了 仇恨之火。 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仇恨的存在。 射绝情最后那一箭的人,是莫折大提的儿子莫折念生,这也是一个极为可怕 的悍将。 元志乘义军死了首领莫折大提,正军心大乱之时。 领兵猛攻起义军。军中将士因对方在他们的面前杀了他们心中的英雄,一个 个如狼似虎般凶悍,这一次战斗之中,每一个人比任何时刻都要勇猛。 起义军节节败退,筋游的守将也适时出兵追击,义军死伤数万,战局极惨, 只得退至陇县,死守坚城,才得以挽回颓局,不过已后退了数百里战地。 这一战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大捷,与起义军交手以来,元志这才真正的杨眉吐 气过一次。 只不过,这一切全都来源于绝情,若没有绝情,歧州恐怕再也无法坚持几天 了。 元志立刻修书一封以快马送至秀容川尔朱家族之中,告之绝情身死的事。同 时上书朝廷表述此次的战绩,为了更加讨好尔朱荣,元志竟将绝情的事迹也上表 朝中,对于一个死人,当然没有人会与之抢攻。也不在意给他个什么功劳。 歧州百姓奔走相告,虽然苦难依旧未去,可是总比战难不休要好多了。城中 之人更知道绝情的英雄之举,有的甚至把他吹成了活神仙。军中也同样将他的形 象越传越神,那种借树枝飞渡大河的盖世轻功,那独闯敌营斩杀莫折大提,再提 头而回的气概,军中无人不服。元志虽未看到当时的场面,但他却相信绝情确有 其能,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高手,更知道绝情的武功比起他来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倍,只可惜如此英雄人物,却如此短命! ------------ 幻剑书盟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