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衣亡魂 次日清晨,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气氛也开始紧张。吃过早饭,众人便到大棚内 议事。掌门、大侠等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入内就座。 天气甚好,格外明丽的阳光从缝隙射进来,斑斑光点洒在人们的身上,暖洋祥 的。 何元录特别神气,一身新装,在众人簇拥下,极其威严地入座。大棚内充满了 大会特有的严肃气氛。 何元录以一主自居,环顾了一下,说:“诸位掌门、大侠,我们请你们来,是 为了商磋一件武林中最重要的事。近年来,江湖中屡出杀戮事件,惨不忍闻,我心 中极为忧虑,这样下去,既不利于江湖发展,也危及黎民百姓的安全,严重影响社 会安定。为了谨防类似事件的发生,上至朝廷,下至本教,都要求江湖成立一支‘ 肃歼灭匪’联盟,这样,江湖人士的安全就有了相对的、或者说绝对的保障。哪里 如再出现贼人伤害武林同道之事,联盟将立即派人剪除贼子。有了江湖各道组成的 联盟,贼人们就不能猖狂了。这样做,既利国,又利民,有百利而无一害,大家说 好不好?” 要成立一个“联盟”,何元录的话一出口,众位掌门人、大侠便在心里嘀咕开 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它关系到江湖的兴衰和江湖人物的生命安全。何元录一口一 个国家、百姓,好像他时刻在替别人着想,他忘记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他把成立联盟,放到与国与家有利的因果主系上,那么,你不同意联盟筹备成立, 岂不是反对朝廷、反对让天下苍生过太平日子吗?这确是不易反驳的事。但若江湖 上有了联盟,不知会出多少事端,谁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呢?“如果当面一套,背后 一套,那么联盟岂不成了他们杀人的保护伞?当然光成立联盟是不够的,这不能满 足何元录的胃口,谁会相信一只凶残的狼说,哎呀,我一见肉就胃酸呢?他一定还 有其他条件。 胡宁朗声说:“何教主,既然成立联盟利家又利民,这么好的事谁会不赞同呢? 请问,联盟怎么个组合法,什么人可做盟主,盟主有多大权限,盟中的高手如何对 待盟主的指令,这都得有一些具体的规定吧?” 何元录笑道:“问的好!你是赞同成立了联盟的了?” 胡宁说:“如果联盟确保障百姓的生命安全,我怎能不赞同它成立呢?” 一个青年剑客恭恭敬敬地走到胡宁身旁,把笔砚放到他面前说:“请签名。” 胡宁说:“且慢,何教主尚没答复我的话,我还不知联盟会成为什么样子,怎 能签字呢?” 何元录一挥手,那青年便把东西拿走。 何元录笑道:“你说得有理,不过,你太过虑了,知道后签名,与知道前签名 又有什么分别呢?” 胡宁刚要反驳,何元录用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胡宁才没有开腔。 何元录说:“武林联盟,是武林中最光明正大的组织,连当今万岁都非常重视 这件事,特命要近日成立。联盟的责任是维护国家、百姓的安全,更注重保护武林 人物的生命财产安全,坚决打击乱党贼子的胡作非为。联盟下设‘分盟’,分盟盟 主可由名重—时的德高望重的前辈担任,联盟盟主由大家推选。联盟将造个‘信物 ’用来传达盟主的命令。联盟盟主有号令各盟的绝对权威,盟主一旦发布命令,各 盟不得对抗,要无条件地服从。盟主有撤换分盟盟主的权力,有确认乱臣淫盗的权 力,有向各分盟征收用金的权力,如确定哪一个是可杀之徒,盟主可直接派人铲除, 旁人无权干涉。” 何元录兴奋地讲完,把已写好的条款黄绢子摊向众人说:“上面一切写得清清 楚楚,大家看吧,看完在上面签名。” 众掌门、大侠都是一惊,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说看完就签名呢?我们未必同意 加入联盟呀!刚才何元录列述了盟主的权力,众人便觉后脊发凉,直冒冷气。盟主 的权力也太大了! 生杀欲夺,谁敢保证盟主不会滥用这权力伤害无辜呢?谁又保证这不是危及武 林的大阴谋呢? 众人都有这样一种感觉。一旦加入联盟,便是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枷锁,随 时都有被吊死的可能。 化凡道姑开异言之先河,清朗地说:“何教主,我们蛾嵋拳派与世无争,是没 有什么人会找到我们头上来的,我不愿加入联盟。” 她这么一说,立即有响应。 青城派掌门程万里说:“江湖武侠存在于世间,是为了个人自愿的行侠仗义, 不是有组织地去对付什么人,否则,吃粮当兵岂不更省事些?我们青城派弟子—向 与江湖其他派别没有什么宿恶,更不会去找什么人的麻烦,我们想安安静静地活着, 不愿加入联盟。” “对。”华山派掌门人尤子兵说:“我们华山派弟子都是忠信仁义之辈,既不 去杀人,也不想被人杀,只想做个安居乐业的良民。我们不入联盟。” 何元录气恼道:“如果歹人找到你们头上呢?” 尤子兵说:“不会有找我们麻烦的,纵然有,我们亦自信能对付,也不需什么 帮助。” 武当派掌门人五元道长说:“本门弟子,深居武当山,远离乡镇只一心向道, 无有外心。 白日饮朝阳,夜晚采星辰,没人无事生非,也不怕别人挑衅,一切事皆能自了, 用不着加入联盟、求得外援。“ 无济禅师双掌合十,说:“阿弥陀佛,我寺千百年来置身江湖争斗事外,也不 许寺内的弟子生有异心,虔诚向佛,四大皆空,不愿多缠尘念、加入联盟。” 胡宁道:“积善堂本是自愿除霸安良的组织,既然有了自己的宗旨,也用不着 床上架床,多此一举了,联盟我们不准备加入。” 众人各陈理由,没有—个派自愿加入的。 何元录大为恼火,把目光盯到丐帮帮主史云天脸上。无奈何,史云天说:“既 然加入联盟有许多好处,我们丐帮子弟愿意加入,和官府一道把江湖中的邪恶势力 剪灭。” 在丐帮帮主史云天的鼓动下,又有两个无足轻重的小门派愿意加入联盟。 何元录哈哈大笑,说:“本教主并不强求你们加入,不过,联盟是正大光明的 组织你们都不愿结盟,又何以言行侠仗义呢?” 龙相生说:“何教主所言乃一面之辞,联盟尚未成立,何以能证明它是让人信 赖的组织呢?” 何元录指着他身旁几个人说:“这几位是在林泉隐居多年的前辈高人,他们对 组合联盟都表示了极大的热情,侠心可鉴,难道我们身在江湖的人能无动于衷吗?” 胡宁道:“侠在心中,强人所难非大侠之行径,何教主张口侠、闭口仗义,在 结联盟的问题上,就没表现出侠者的风范吧?” 何元录一时语塞了,同时也被激怒了。 孔云妙斥责道:“你小子故意刁难教主,可见不是善良之辈,破坏缔结联盟, 是何居心?” 胡宁道:“你说话要自重,不要把坏‘帽子’扣到别人头上,自己打扮成圣徒。” 龙相生说:“是啊,把别人说得一塌糊涂,自己也就显得不那么容人了。” “飘缥黄云”沙争丈道:“老丈行走江湖多年,深感江湖需要—个强大的正义 联盟,你们拒绝加入,正是不仁不义,对天下莫不关心的表现,或者说,你们害怕 正义的力量强大,约束了你们的不规行为。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放弃邪念,回到正 道上来,免得害人害己。” “白衣亡魂”冷丁说:“你们不愿加入联盟,是怕联盟将不利于你们,这说明 你们心中有鬼。有道是,要防微杜渐,护清教有责任把邪恶消灭在萌芽状态。” “白发仙翁”钱明笑道:“我老汉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是鬼 是人,我一眼便能分比,你们不愿加入联盟,是害怕将受到盟规裁处,你们心怀鬼 胎,这个不言自白了吗?” “白亏剑仙”柳玉龙笑道:“识时务为俊杰,加入联盟,你们一样有充分的自 由,何必把自己置于被动的地位呢?” 笑仙子于一旁笑吟吟地道:“是啊,大家做事要痛快些,别那么不知好歹,错 过机会,后悔莫及。” “广寒宫主”湘夫人轻盈地说:“各位都是成名英侠,还是顺应时势为好。” “混元八极功”云先生笑着说:“老夫深知你们的忧虑,可那是多余的担心, 盟主权力虽大,却不会滥用权力。” 胡宁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不是三岁的顽童,你说几句话,我们就相信不疑。 联盟既然是正义组织,就该自愿加入才是,不该强迫入盟。” 何元录说:“联盟不强迫任何人入盟,但也不会放过破坏缔结联盟的人,为武 者要恩怨分明。” 龙相生说:“不愿加入者便是破坏者,这不是变相强迫吗?” 孔云妙说:“世上没有绝对的自愿。你有病就要吃药,可药苦你不想吃,我们 就要强迫你吃下去,这可是为你好,所以,有时候强迫是必要的,甚至是必须的, 被强迫者是幸福的。” 程万里哈哈大笑:“你真会混淆黑白。如此说来,我打你一掌,再让你钻我裤 档,也是爱护你们?” 孔云妙大怒,见以此为导火索正好,便大喝—声,扑将过去,骂道:“你个王 八蛋想占我便宜,我绝饶不了你!” 程万里身为一派掌门人,自然有足够的敏捷,身子—缩,翻到一旁,孔云妙一 个抢步,掌劈赶去。程万里腾身而起,飞射两三丈外,一扭身,出了大棚子。众人 也纷纷跟着奔出来。 整个大院围上了一层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刀客、斧手。他们一个个冷眉横对, 不可一世。 程万里并没有逃跑,他只站在院中等待孔云妙。他外表虽然咯带笑容,内心, 却有些恐慌,对方的实力太雄厚了。孔云妙冲到程万里近旁,一个“跟步打捶”, 捣向程万里太阳穴,程万里扭头一闪,使出“北腿”的绊脚一勾,左掌拍向对方后 背。孔云妙一拧身,向外转了一圈,随后一式“穿阳掌”插向程万里小腹。他这一 招极为怪异,可能是刚学的,不太熟练,显得有些生硬,那也令程万里大吃一惊, 他料不到对方会欺身如此快,无奈何,只好后仰倒地,紧接着一式兔滚,翻到一旁, 虽然躲过一招,可免不得有些狼狈。护清教的人哄然大笑。 程万里在生命存亡之际,顾不上害躁,唰地抽出长剑,凝神待敌。 青城派是以剑术见长的门派,世有“青城十三剑,出手对方只有”看“之说, 可见不同凡俗。 孔云妙见程万里拿着剑,心里有些迟疑,不知自己是否也用兵刃,若以掌对敌 取胜,岂不更好看?程万里能什么呢?孔云妙觉得程万里不过如此尔,最后决定空 拳对敌。当着群雄的面,胜了程万里,那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呀!程万里见事难两全, 心一横,便全力以赴。孔云妙身形一晃,走偏门掌切程万里左胁,程万里长剑一摆, 身微斜,使出“流云十三剑”的首式“青光分絮”轻飘地划向孔云妙的脖子。青城 派的“流云十三剑”看似轻柔,实则内藏奇刚,它的首式“青光分絮”正是这种特 点的体现。他的剑上似乎有水银流动,一般寒气使孔云妙大惊,他想急跃,晚了, 程万里的长剑乍然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到了孔云妙身上,他大叫一声,血 光迸溅。程万里不敢再击,只好到此为止。 孔云妙负伤,击怒了护清教众人。 沙争丈身子一拂,飘然进前,冷笑道:“青城剑果然名不虚传,老夫领教几招。” 他—言未了人已展功,只见他人如云朵,飘忽不定,比孔云妙的身法要高明, 程万里抱元守一,长剑从脖前出击,顿时青光闪耀,流影旋转。沙争丈冷“哼”一 声,身子往后一退,顺手向程万里斜掌切下。程万里贴身回剑来削,沙争丈大喝一 声:“滚吧!”“嘭”地一声,程万里被击出有一丈开外,口吐鲜血。 无济禅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何教主,两下意难相合,我们只有告辞了。” 何元录笑道:“请便,我一向希望各位不要对护清教有成见,若留难各位,岂 不言而无信吗?” 他话音刚落,黄眉佛无垢蹿了出来,说:“教主,此间公事已了,我要找姓胡 的小子了结私怨。” 他身如巨鸟,扑击胡宁。刚才无垢没在议事棚里,现在突然出来,胡宁有些惊 讶,他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举掌相迎“嘭”地一声,两人竟然平分秋色。 无垢狞笑道:“小子,你若能逃出佛爷的手心,我从此退出江湖。” 他两手向里一并,突然双掌齐击,胡宁不敢去接,黄龙剑立时出手,光雾凝重, 杀气顿生。无垢身形微缩,向外一转,右手突地击向胡宁“日月穴”。“日月穴” 是人身死穴之一,若被重手法打中,片刻毙命。电光石火之间,胡子倏地腾身而起, 使出“鸳鸯腿”倒踢无垢的头颅。两人的招法都极精奇,以快伴快,十分激烈。无 垢似乎料不到胡宁这么难缠,不山惊“咦”了一声。他身体一矮,向右急闪,同时 一转,面向胡宁,一掌击他裆部,胡宁身在半空,无法避开,只好双掌齐劈,希望 借反弹之力飞射。但为时已晚。无垢身为前辈高人,自有其过人之处。“啪”地一 声,无垢掌击胡宁的肋骨上,胡宁闷“哼”—声,飞出两丈外。 他就地一滚,以剑柱地,站了起来。虽然他受了伤,可还是没有显出一点怯懦。 无垢哈哈大笑,“小子,今天就是你大限之期,接掌!” 他身体突然欺进,要把胡宁劈死于掌下。无垢如黄云一般飘向他,其快异常, 他却浑然不觉,待无垢到了近前,他身子突然仰倒,甩手掷出黄龙剑,一道黄光射 向无垢。这一变化,不但出了无垢的意外,其他人也想不到胡宁会有破斧沉舟的勇 气。胡宁却心里很清楚,今日如不签名,那是绝难生还,客气和胆怯没有用了,故 而下了狠心。无垢的身手再高出一倍也避不开长剑,“噗”地一声,黄龙剑透体而 过,血溅如泉,无垢蹬大惊疑恐惧的眼睛,至此他还不想认为是真的。他摇晃几下, 几欲栽倒,狰狞地扑向胡宁,非要把他掐死不可。 胡宁向左一滚,右腿跪地而起。无垢挣扎了几下,倒地而死。 胡宁杀了无垢虽说下了必死的决心,可还是有几分后怕,无济禅师默念了声 “阿弥陀佛”,知道大事不妙。 无垢一死,沙争丈大叫:“无垢兄,亡魂慢走,待我替你报仇雪恨。” 沙争丈身形欺到胡宁身旁,举掌欲击。龙相生身子一晃,一招“双龙推山”拍 向沙争丈。 龙相生与沙争丈的武功差不多,不分高低,龙相生双掌攻出,沙争丈只好抽身 迎战他。 “白云亡魂”冷丁嘿嘿笑道:“就由我超度这小子吧。” 五元道人见事已不可收拾,只好迎住冷丁笑道:“胡堂主已经受伤,你又何必 赶尽杀绝呢?” 冷丁嘿嘿一笑说:“我就专打你这出头橼子。” 他右手一摆,白影一闪,抓向五元道人的太阳穴,冷丁上来就下辣手,五元道 人的功夫出神入化,右手轻轻向外一拨,化拿兼备。冷丁向后微退,腰一拧,使出 他的绝学“穿心掌”,电闪般插向五元道人的胸膛。老道双掌向下一按,正好搭在 冷丁的掌上,发打齐用,把冷丁开出丈外,冷丁脸色铁青,思忖对策,老杂毛果然 了得,人称“五元”他确是达到“五气朝元”的境界。他身子向上一纵,斜向下飞 扑五元道人,冷丁这一招叫“弧掌难鸣”,意指出手伤人,没有对手,他一般不用 这招,遇上劲敌才不得使出,不过,如果对手太强,使出它也往往弄巧成拙。冷丁 射向五元道人,速度极快,老道急忙使出“九宫步”身法一转,想绕到一旁,谁知 冷丁的这招绝学实在不同一般,他是身走弧形,半旋着击打的,五元道人想再游走, 已经来不及了,“啪”地一声,被冷丁击中肩头,痛入肺腑。 五元道人大怒,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他双臂一抱,运起“太极球”神功。 这“太极球”功,是练“沾粘”劲的,只要“太极球”神功内劲沾上你,就别 想逃掉,不过这功夫不易练成。开始练泥球,十斤左右,走太极拳架,单手棒球。 待功夫熟练了,再加大泥球的重量。三年后换石球或铁球,直至球增大到一百二十 斤,单掌托起,行走拳架如无球一般,大功告成。当然,也有毅力更强者,把球练 列三百六十斤重的,此时双掌软柔如胶,两臂暗生神劲,任意搭在身上哪个部位, 你都无法逃脱。 冷丁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一见五元道人运起太极术,便小心翼翼起来,他们再 次相斗,冷丁便施展小巧功夫,闪展腾挪,就是不让五元道人靠上身。 “白发仙翁”钱明见一时难见分晓,便也走上去,说:“让老夫打发他吧。” 他走到胡宁身边,忽地发功,无济禅师只好用“般若掌”接下。 两个人都是绝代高手,这—斗,气势非常可观。内劲如潮涌,杀气动风云。 “白云剑仙”柳玉龙说:“看来只有我要他的小命了。”他又靠近几步,一掌 击出。华山派掌门人尤子兵想接下柳玉龙的这掌,怎奈反应迟钝了点。胡宁的身子 被一股大劲卷起,向西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