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棘手书生 洞中的空气在浓缩,光线也越来越暗。何大为欲火高涨,正要进一步施为。 忽地,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身旁,他悚然一惊,对方翻腕一掌击到, 何大为避无可避,“嘭”地一声,被击出丈外,何大为顾不上再穿衣服,就势一滚, 如丧家之犬般地跳进水里。 何大为赤身露体地逃出水面,大叫说:“李九全果然在里面,快去救化虹姑娘, 她被李九全制住了。” 柳凤见何大为光着身子出来,脸色羞红,但听说化虹被李九全制住,心里慌了。 何大为说:“快去救化虹,我的衣服被李九全剥光了,化虹的衣服也剩不下了。” 柳凤率先眺人潭中,何大为的四个随从高手迟疑一下,也全部跳进水里。 李九全解了化虹的穴道,冷冷地问说:“你们也是为龙参而来”? 化虹只好点头。 李全九说:“别做梦了,还是保你的小命要紧,拿上那小子的衣服,快滚出洞 去。” 化虹本想道谢的,听他恶语恶声,顿时站起离去。 外面的人闯进来,正好与化虹碰了个顶头,化虹满腔怨恨,正要向何大为的四 个随从发泄,柳凤惊叫道:“没有什么事吧?”化虹点点头:“哼”了一声,没有 找四个人的麻烦。 那四个人见何大为的衣服还撂在一边,便拾起来出了洞。 他们又一同上了岸,何大为说:“见到李九全了吗?” 四个人直摇头。 何大为笑道:“老子虽然挨了—拳,却发现李九全的行踪,值得。” 化虹“哼”了一声说:“快放飞龙。”五个小子听说要放“那玩艺”,吓得拿 腿便跑。 何大为不愿再和两个少女拼斗,那毒虫着实可怕。 化虹见他们逃走,也多少出了一口气。化虹说:“我们怎么办?李九全确实在 洞里,不用说,龙参就在他身上。” 柳凤迟疑地问说:“我们能得到吗?说不定一会儿又有人前来夺宝。” 化虹没有吱声。 约过了半个时辰,忽听有个人说:“小主人,那深潭就在前面。” 又有人来了,原来何大为逃跑之后,便在山林里大叫,说李九全在北面深潭的 洞里。他想让众人去闹,他来个混水摸鱼,渔翁得利。 刚才来的两个人正是听了他们的大声喊叫后,才知道有这么个深潭的。 此时两少女的衣服也基本干了,不再有狼狈之相。 走到潭边的是两个少年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美书生,手中拿着一把玉扇, 十分潇洒,可谓人中之佼佼者。他身边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瘦弱,表情冷漠, 似乎老于世故一般,或者对世事一切采取轻蔑态度,总之,他的年龄是和脸上的表 情极大不协调,让人感到残酷或者滑稽。 书生瞟了一眼两个少女,笑道:“两位姐姐请了,李九全是在潭下面的洞里?” 他那雅儒风度和令人心折的温文和气,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回答。 化虹说:“不错,你们也是为龙参而来?” 她心中有些好笑,这么两个弱不经风的文弱人也想抢宝,实在有些荒唐。 那书生面容一正道:“冰儿,下去看看。” 那少年答应一声,如一条鱼儿扎进水里。 柳凤看了书生一会儿说:“你们读书人,为何也要抢龙参呢?” 那书生“哈哈”笑道:“龙参乃天材地物,有德者居之。我所以要夺龙参,实 为利国利民尔。” 化虹“哼”了一声,觉得书生是个伪君子。 书生笑着说:“现在江湖匪盗横生,危及百姓安全,为国为民,我都有必要取 到龙参。” 化虹说:“你取龙参是献给皇上的?” 书生摇头说:“非也。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也是为增长功力的。” 两少女这才吃了一惊,真看不出眼前的书生也是江湖哥儿。 过了一会儿,又有十几个人靠上来,很显然,他们也是为龙参而来。 一个粗嗓门的剽客说:“喂,穷酸,李九全是在这潭下的山洞里吗?” 书生轻笑道:“粗佬,你问这潭水好了。” 那人张口骂道:“放屁,我若问潭水还问你?” 那人话音没落,书生用扇子一点水面,回手一指那人的嘴,潭面口突然击起一 股细浪柱,快捷无比射向那人的嘴里。那家伙没料到会有这么一着,“嗷”地一声, 仰面倒地,门牙被水柱击掉好几颗,脸涨成了猪肝。 他站起举掌欲击书生,手到中途又颓废地放下了。假如刚才是书生有意为之, 那功力却实在太骇人了,他怎么能是对手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这不会是潭水自动飞射出来的吧?众人 都这么想。 书生双手倒背,如无事一般,这更使人对他有种不可测的神秘感觉。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何大为五个人才又回来,他们乐哈哈走到近前,何大为说 :“怎么样,是我发现的李九全,这家伙实在狡滑之极。” 书生笑道:“等我得到龙参,要好好谢谢你。” 何大为眨巴了几下眼笑道:“你开什么玩笑,你若把龙参得去,那我来干什么 的?” 书生说:“你来不是在山林里叫唤的吗?” 何大为被气笑了:“好玩也,我以为天下除了我,不讲理的人没有了呢?这又 来了一位,真是层出不穷呀!” 书生淡淡地说:“为了大事,在某些时候,可以不拘小节吗?” 他说得那样心安理得,似乎他在为了众人牺牲似的。 何大为第一个不买他的账,冷嘲道:“你为大事,我为了献给皇上,天下还有 比忠于皇上更大的事吗?” 他此言一出,众人大哗,这才知何大为是这个目的。 那书生并不示弱,淡淡地说:“忠于皇上固然重要,保卫皇上的权力不是更重 要吗?” 何大为“嘿嘿”笑道:“凭你还不配说这话。” 书生不屑一顾地问:“倒要请教,你老兄是否配呢?” 何大为大言不惭地说:“我当然配,谁能比我更有资格说这话?” 书生不愿与他争论,把脸转向一边。 这时,水面上露出一个头来,是那个叫冰儿的少年,他两手一挥手面,突地射 上岸来。 这一手轻功连何大为自槐不如。人按水的浮力该有多大,他能借这么点小力飞 射而上,可见轻功高明已极。 冰儿上了岸,擦了下脸上的水说:“洞里没有人,四处我都搜了。” 书生问:“有出口么?” 冰儿指着石壁的中部说:“在那个地方有个隐密出口,但李九全不可能从那里 逃走,他还没有御空飞行的本领,不过,他可施展‘壁虎爬功’出去,这只要问一 下两位小姐,看到李九全出去了没有即可。” 书生点点头,转脸问:“你们没有看见李九全出去吧?” 化虹点点头。 书生沉思了一会儿,突地扑进水中去。 何大为等人一惊,刚要跟着下水,冰儿冷声说:“你们要小心了,龙参是我们 的,你们还是远离开些为好。” 何大为刚才还没有多么看重他,只不过觉得轻功高而已,现在才把他看成“大 人”了。 他嘿嘿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何大爷相提并论。龙参不折不扣姓何 才对。”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下去看看吧,不然书生把龙参独吞了?” 何大为一想不错,在上面不会有龙参的。他纵身往下一跳,冰儿极为老练地前 跨一步,右手搭在何大为腿上,电光石火间,何大为不但没跳进水里去,反而被冰 儿一招“大回环” 式,扔出一丈多远,掉到地上。 这下众人哗变,都有跃跃欲斗之势。 何大为腾身跃起,一招“飞鸟投林”扑向冰儿。何大为含恨出手,巴不得一下 子置冰儿于死地。自然用上了全力,掌劲如潮,快极无比。 冰儿似乎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冰儿”,他好像没有什么感情一样,表情还是那 么冷漠,身形微转,飘然而起。很显然,他的轻功比何大为高明许多。何大为一招 不中,反臂劈掌,冰儿头一缩,如鱼儿般游到何大为身边,照何大为大姆脚趾用力 一踩,双掌微旋,拍在何大为的小腹上,一声嚎叫,何大为飞出两丈多远,滚地不 起。 冰儿的动作快而脆,完全是名家风范,使所有目睹的人都惊呆了,这太不可思 议了。 何大为的脚趾可能被踩坏了,疼得他呻吟不止,小腹被打得也不舒服。 他的四个随从高手一涌齐上,各摆兵刃,要把冰儿立毙当场。冰儿一声清啸, 飞旋而上,身在空中走了大半个圆形,扑到一个围攻他的高手身后,间不容发之际, 双掌打在那人后背,一声哀叫,人飞了出去。随着冰儿身子一晃,斜插到两个高手 中间,他左右开弓,拍打在两个的肋部,两高手口吐鲜血,甩了出去。剩下一个高 手一刀刺来,冰儿如鸟儿似的一下跳到刀背上,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下巴,那人嗷 嗷叫着滚到一边。 冰儿得了全胜,脸上却没有欢容,似乎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何大为没有受伤,他见手下都成了这副熊样,忙鱼跃而起,使出家传绝学“无 影拳”,连晃急闪,抖出几个身影,一拳击向冰儿太阳穴。冰儿并不惊慌,连转两 次,便躲过何大为的怪招,头一低,使出“阴阳撞”,头碰到何大为的档部,一声 惨叫,何大为再也站不起来,手捂裤裆,在地上翻滚。 一般高手,是绝不用六阳之首(即头),去撞击人家裤裆的,在他看来,只要 胜了对方,什么法都是好方法。 何大为虽没被废,抢宝恐怕是不成了。 而另外的高手们却拿不定主意,不知是下水去还是静观动静。 化虹、柳凤见冰儿如此利索地收拾了何大为,不由心里升起对冰儿的钦佩之情。 书生钻入洞内,身如轻云,毫无声响,他靠着壁向里走。他凭特有的敏感,停 在一块不显眼的怪石前站了一会儿,猛用真力“哗啦”一声,那怪石一挪动,露出 一个口来,李九全正在其中吃着龙参。旁边还放着一只没吃。石洞门一响,把他吓 了一跳,还没来及反应,书生如幽灵一般冲进去,把那只龙参抓在手。 李九全想反击时,已经晚了。以李九全的武功,原可能保住龙参的,怎奈自从 何大为入洞,他就心惊肉跳,顾不上寻找其他配药,便在缺少两味药的情况下吃了 一只龙参。就在他快吃完时,突觉身子不适,恰巧,书生也打开了石洞门,这样书 生才把龙参抢到一只。 李九全两眼发红,欲要拚命,书生一笑,飘然而去。他不知李九全双目发红, 一半是药物起了反应之故。李九全心如火烧,叫他与书生动手也没能力。 书生轻易得到龙参,哈哈大笑:“喜从天降,上苍助我。” 他手托着诱人的龙参,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说:“看见了没有,这是世上仅存 的一只龙参,它姓朱了,归本少爷朱奇所有。哈哈……” 众人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焰。 朱奇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故而也不怕他们看。 何大为见自己弄巧成拙,几乎气死,大叫道:“小子,你快把龙参交给大爷, 否则,护清教绝不放过你!” 朱奇哈哈大笑:“护清教算个屁,那些废物只配和三流人物交手。” 何大为骂道:“小子,你少狂,我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朱奇笑问:“是现在还是以后?” 何大为说:“用不了多久的。” 朱奇摇头道:“我可没兴趣等,你们这群废物在这里玩吧,小爷要告辞了。” 虽然有几个人想冲上去抢夺,但慑于对方的武功,一直没敢动手。 朱奇和冰儿离去后,这群人互相抱怨起来,何大为“哼”了一声,和四个手下 回总教去了。 朱奇得了龙参,心里高兴无比,和冰儿来到山脚下,从一个小口袋里掏出预先 准备好的药物,用在家带来的小缸煎起药来。 两个人在山脚下捣弄了半个多时辰,朱奇才把龙参吃下,冰儿喝汤。龙参的价 值是不可低估的,汤的作用也不小,两个人都受了极大的益处。 他们吃过后,便仰躺在石板上睡起来。 化虹与柳凤两人无精打采地走出山,来到一座茅草屋前,化虹说:“我又累又 乏,今天在这小屋里过夜吧。” 柳凤“嗯”了一声,两人走向茅屋。屋子不太大,里面收拾得却挺干净。靠北 墙有一张空床,上面有席,只是没有衣物之类。 化虹说:“正好,像是专为我们准备的。” 柳凤一句话也没说,扑到床上,倒头便睡。 外面起风了,凉凉的有催眠曲的作用。 化虹刚要进入酣甜的梦乡,忽闻到一股酒味。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陡见一 个老乞丐对着她们笑。那笑忒也古怪,让人分辨不清是什么表情,是馋还是乐。她 一拉柳凤,猛然坐起,睡意被吓跑了。 老乞丐嘿嘿笑起来:“两个小女娃儿,别害怕,我喜欢你们,不然早把你们赶 出去了。” 化虹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唯恐他那邋遢气扑到身上。 老乞丐并不介意别人对他的厌弃,往床上一坐,破鞋子甩到一边,颇有济公和 尚之风。 柳凤颇能福至心灵,惊喜地问:“您是活济公前辈?” 老乞丐眯眼点点说:“你果然聪明,认出老夫,便有三分福气。” “活济公”在武林之中可是盛名传天下的人物,只是他很少涉入江湖是非,偶 尔施神术为人解除病痛,所以,也没有人把他列入高手之列。其实,他的武功之高, 实难叙说。 两个少女巧遇活济公,也算没白来—趟。 化虹说:“前辈您说我们有何福气呢?” 济公说:“老叫化一生爱施舍,你们说怪不怪?” 两人忙道:“不怪不怪,您老人家就是一副菩萨心肠。” 济公“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人的嘴挺巧,我一个乞丐倒要时刻施舍,这就 是天下最怪的好笑事,为何不怪呢?” 两少女不知如何言语。 济公说:“我老人家近来无事,取雁荡之灵气,拮黄山之奇光,制成两颗‘九 转大还金丹’,正想找两个有福人施舍,就碰上你们,这不是你们的福气吗?” 两少女闻听,芳心欢悦,连忙下跪,齐声道:“多谢前辈栽培。” 济公摇摇手道:“起来起来,我老人家不喜欢俗礼,你们来雁荡山,本为龙参, 虽未如愿,可得此‘金丹’,也没白跑一趟。这‘金丹’之功效,仅比龙参稍次, 但也可增你们二百年功力,这是你们的造化,要好自为之。” 两少女几乎乐不可支,这天大的好事怎能不使她们感激万分呢?不由自主地又 重新跪下叩头。 济公说:“待你们服下‘金丹’,我再传你们一手‘化形艺’轻功,便可在江 湖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两少女满脸笑开了花,这真是有福之人不要忙,无福之人奔断肠啊!两个人齐 声称谢,完全把她们师傅“太白上神”的话忘到了一旁。 “太白上神”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从来不认为天下有比他更厉害的人,自然 也认为没有更妙的神功。所以,他对自己的门徒立下界规:学习外派武功者为欺师 灭祖,死! 两少女听说“活济公”传她们心法,顷刻间便可成为不可一世的高手,她们师 傅的“金语良言”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活济公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枚如杏仁大小的金黄小丸,掂了一下,递给她们, 慢慢地说:“把‘金丹’衔在口中。赤龙搅华池神水,溶归丹田,不可用力咬嚼。 盘坐行动。” 两人依言而行。 活济公说的“赤龙”就是舌头,“华池神水”是唾液,古代练丹家为了守秘, 才创出许多代名词。 两少女心里对活济公充满了崇敬之情,自然把他的话当成“仙音”。很快,两 人便进入功境,金丹慢慢消融,进入她们的血气中去,变成修行的功力。金丹溶了, 她们感到满口余香,仿佛进了一个明媚灿烂的花的世界,流泉潺潺,曲径通幽,鸟 鸣声声。 活济公哈哈一笑,下了床,赤脚在地上走了一圈后说:“好了,你们起来,我 传你们旷代绝艺。” 两人恭敬而立。 活济公说:“‘化形艺’是超脱五行之术,练到极处,人便归空,如太乙之气, 如祥云,氤氲于天地间,小而言之,可化实为虚,真真假假,使人难以捉摸,或轻 风或细雨,任尔为之。” 两个人听得入迷,不由神往,对活济公也就更加感到有种不可测的神秘感了。 活济公身形拧动,腰似螺旋,双手如云行空,脚走“ ̄”形线。其实,他的脚 法所绘之线乃太极“阴田鱼”之形也。这样看,他也没超出什么“五行”之外。 活济公说:“我之所动,乃求之大静,无人静则无‘化形’,没大动也无大静, 小娃儿要好生悟之。别看我脚走‘阴阳’实为超出‘阴阳’也。” 两少女目露奇光,不住地点头,她们依活济公所授之法,在茅草屋外练起来。 两人完全被一种神秘感所笼罩,练起来心无杂念。 两人练了有一个时辰,金丹之力渐生,身法由慢变快,渐渐极快,幻景开始出 现,两人忽如旋风急来,犹似黑云压项,慢慢身形淡化,人成了看不分明的影子。 突地,两人飞升而上,在三丈高处如气球般破灭了,什么也看不见,骤然却出 现在活济公身旁。 老叫化子拍掌哈哈大笑:“成了,成了,老叫化终有传人在世间了,没辱没了 祖宗,哈哈……”。 化虹与柳风也被自己如幽似幻的身法惊诧,若不亲自经历,说什么也不相信人 间还有这种功夫。两人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等她们两人回过神来,活济公早己不知哪里去了。化虹叫道:“前辈……师傅 ………。” 柳凤也叫,哪还有人声。她们在茅草屋前站了好久,柳凤道:“既然师傅他老 人家不愿再见我们,那我们就走吧?” 化虹点头同意。 两人此时和以前已大不相同,虽然没有了马,但他们的去势更快,一阵风似的 出了雁荡山。 回到野岭,她们慢慢走进石头墙大院,一个年约六旬的长须老者正坐在石头上 看书,两人上前躬身施礼,叫道:“师傅,我们回来了。” “太白上神”点点头,继续看书,两个人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太白上神”看完了书,轻轻合上,才眯眼笑问:“你们有何收获?” 两人对视了一番,化虹道:“我们没有得到龙参,它被一个叫朱奇的书生抢去 了。” “太白上神”“噢”了一声,似在沉想。 柳凤用手戳了一下化虹,朝她挤眼,化虹点头,又说:“师傅,我们虽没得到 龙参,却得到‘活济公’老前辈的指点,神功有了大进,也算没虚此一行。” 她们两个完全可隐瞒下这事,因为“太白上神”并不知活济公传艺之事。可两 个人认为那样便欺骗了师傅,于心不安。她们虽知师傅对门规一向看得很重,可自 己有了长进,是件特大好事。师傅是会宽容的。 这是她们天真的一面,把事情看得很容易,什么事都可以由大化小,由小化了, 而事实上世间有许多死角,那是此路不通的,谁若以天真聪明去碰,非撞个头破血 流不可。 “太白上神”一听到两人沾沾自喜的叙述,肝仿佛被火烧了一样,手中的书猛 地击向化虹,眼珠子快要暴出,大声骂道:“畜生,敢欺师灭祖,还有人味吗?我 们本派的武功你们精通了,不向为师说明,私下另拜他人,天理不容。” 两少女吓得脸色惨白。 “太白上神”的武功虽高,但容人之量却小,听了化虹的叙说,感到自己的威 信又受到了损害。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一个人越自负,他对虚荣就越需要,谁若有意或无意,打破了他的心理上的平 衡与陶醉,他非扒你的祖坟不可。 “太白上神”就是这种人,即使他的弟子触犯了他,也绝不饶恕,他不能让什 么“活济公”侵犯他的权威或分享师傅所该有的荣誉欢乐。他周身气得乱抖,两眼 终于射出骇人的厉芒,突然转身出手,一指点向化虹的上丹田,要治她的欺师之罪。 若是这一指不幸被点中“印堂穴”,那么,化虹的一缕香魂便将永归黑暗,谁也救 不了她。 柳凤在一旁吓得魂飞天外,师傅就这么下绝手呀!她急忙向前一晃,用手撞开 太白上神的手臂。这若是以前,柳凤想如此也不能为,现在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太白上神”被徒儿突然破了一招,不由一惊,这丫头怎么变了个人似的,竟 能发功无象,连我都躲不过?这当然是极短的闪念,清醒的理智马上被惊与怒所代 替,或者还有几分羞。他一向睨视天下,不做第二人,今“活济公”指点了一下自 己的徒儿,她们便比自己似乎还强,那么,自己的高手之名还何以存在呢?惩处两 个不义之徒,在他看来,就是打“活济公”的脸,相应地也就等于他胜了“活济公”。 如果他能胜两徒,或许心里还好过点,怎奈他下手太狠,发招置人死地,他的徒儿 为保活命,自然来不及顾全师傅的面子了。 “太白上神”急使“白龙爪”罩向化虹头颅,这一招又快又狠,化虹只好使出 “化形艺” 摇身挪开。太白上神见一招又空,怒火更炽,降不服一个丫头,那真是面颜丢 尽了。他自然不知“活济公”不单是指点了她俩,更重要的是给她们服了“金丹”, 增了近二百年功力。 若没有“金丹”的药力相助,八个“活济公”也不能命她俩在两个时辰内脱胎 换骨。 “太白上神”如知道这些,也许火气会小一些。然而,阴阳差错,致使误会更 深、对立愈烈。 “大白上神”终于使出得意绝技“神龙易骨”,身子腾空而起,成半弧形,果 如一条白龙行云在天,双爪齐舞,仿佛从四面八方向化虹抓下。这手功夫,他还没 传给他的弟子,但是,两个人是听他提起过的。所以,他神技出手,两少女便惊呼 起来。 “太白上神”的身法急如雷霆,势若惊电,化虹只好提聚功力,再次运起“化 形艺”向外摆移,同时,手似舞荷,向右旋拨了一下。太白上神忽觉一股极强劲力 袭来,身形一滞,化虹便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 “太白上神”落地,脸都气黄了,杀不了两个逆徒,他真有不想活之势。他一 时无法梳理他的思绪,怒火这条怪龙把他的心境搅得一塌糊涂,他只想寻找发泄的 出口,渴望维护他几十年来养成的傲慢与孤芳自赏。 两少女实在不知如何做,忽听有人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两人一想只 好如此,便夺路而逃。 “太白上神”的一腔血似乎要从鼻孔里喷出来,他恨极了两逆徒,可面对她们 的身法,他又无可奈何,追是不追呢?他几乎在不能正常思维的情况下,不自觉地 一掌击在自己的左腿上,他“哼”了一声,膝盖骨折了,他伤心颓废地回到座上, 身心疲倦透了。 他打折自己的腿骨,为不追两逆徒找到了心理平衡的台阶。因为他不是故意打 坏了腿,而是气极了不由自主干的,等腿坏了发觉不妙,为已晚,一个腿不好的人, 怎么可能追上两个逆徒呢? 他的这种自我安慰法,实在有点可伶,但它确又能使他好受一点,人是多么怪 啊! 现在,人去院静,他的脸上露出凄怨的苦笑,是恨徒弟还是埋怨自己呢?那只 有他才明白一些,或者他也说不清楚。积习难改啊! 两个少女奔出野岭,见路口站着一个风采俊逸的少年人,停下来。 柳凤问:“刚才是你说的话吗?” 少年点头微笑。 化虹感激地说:“多谢提醒,公子贵姓?” “李心。” 少年轻快地说。 她们不知李心是李九全的儿子,若是知道,脸上定会出现尴尬的神色。 李心却知道她们去过雁荡山,企图夺宝。 柳凤说:“公子也是武林中人了?” 李心说:“是的。两位姑娘的身手已入绝顶高手之列,万不可加入护清教一类 的组织,那样便毁了你们。” 李心是一番好话,可两少女却不怎么爱听。我们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还用 你来多嘴? 这就是那句话了,“忠言逆耳。” 她们随着功夫的增强,自信心当然更强,对外来的抑制她们个性的力量,不用 说是积极抵抗的。 李心见她俩面有不悦之色,把话岔开:“两位姑娘得了活济公之助,天下已没 有几个人能及上你们的轻功了。” 两人又转而为喜。 人是喜欢受奉承的,特别是少女更喜欢美男子的甜言蜜语,只要对方投了他们 的口味,他们的心理防线是极易被冲破的,或者明知对方虚情假意,也乐于接受。 化虹欣欣然说:“天下轻功,以何派为最?” 李心想了一下说:“以‘心髓道场无上大法’为最,据说那种功夫,人若能练 成,瞬时之间,能跨越七星北斗,游过广漠银河,其速度之快,连神话中的人物都 不能比拟,只是亿万斯年,不知有人练成否?” 两少女简真以为李心在胡说。“化形艺”已是旷代绝技了,还有比它强过这么 多倍的功夫?不可能! 化虹笑道:“你说得太玄,我们不信。你以为我们两人的轻功在江湖中确是绝 无仅有的吗?” 李心笑着说:“我当然愿那样认为,事实如何,你们会慢慢知道的。” 柳凤道:“你是路过这里吗?” 李心摇头说:“不是。我跟了你们一路了。我想带你们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你 们敢去吗?” 两少女笑了:“江湖上还有什么地方我们不敢去?” 李心说:“那个地方可不能随便出入,功夫到了你们这种地步,也要千万小心, 否则便回不来了。” 化虹道:“什么地方,你把它说得这么吓人?” “玉宫。”李心道。 两少女对视了一眼,对这个名字,她们是陌生的。 柳凤说:“我们何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个神秘的地方?” 李心慢慢地说:“在江湖中,知道这个门派的人少之又少,你们当然不晓得了。” 化虹问:“你如何知道的?” 李心叹了一声说:“这关系到‘天宗蕴’门的一段耻辱。” 化虹一惊,知道了李心的来历,但她也不点破,免得两下不好意思。 柳凤笑道问:“你说说看,玉宫有何秘密?” 李心道:“两位姑娘天性纯真善良,我也不瞒你们。许多年前,我祖父突然失 踪了。有人说他已不在人世,有人说他归隐林泉,众人各说不一,连我们也不知他 到底怎么了。近来,忽有人说,他在玉宫做了‘玉奴’,我们心里都很不好过,我 想去探一下,顺便看一下那里的奇险。” 化虹说:“什么是‘玉奴’?” 李心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去闯关入主玉宫没有得成,被拿下又未被杀的 人才沦为‘玉奴’吧。” “什么是闯关入主玉宫?” 柳凤不解地问。 李心便细细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她们。 两个少女被好奇心驱使,便和李心一同前往。 天虚山是群山环绕中的一座耸入云端的奇峰。它气势挺拔,如剑刺空,峻巧一 体,颇夺天工。它身披碧绿,苍柏为哨,清泉叮咚,瀑布似银河落下。它方圆并不 大,但它独得“奇峻”二字。 天虚山四处皆泉,可称得上水山,奇形怪状的人头石林立,犹似八百罗汉。 早晨山岚盈盈,上午祥云遮天,是别有奇趣的一座“仙山”。 三个人展起轻功,翻山越涧,几乎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到了天虚山南面。他们 找了一会儿路,在一泉边,发现一条绿荫掩映下的小径。 三个人慢慢上登,来到山腰,有两尊石像立在那里,一东一西,仿佛两尊守山 之神。 李心刚要开口,忽地东面的石像头上似乎升起一股叹息,幽幽地说:“三位无 知小儿,擅闯天虚山,轻者罚其终生为奴,重者片刻立死焉,你们是不想自在了。” 三个人陡然一惊,各自后退几步,李心道:“我们来此并无歹意,只是慕其仙 山盛名,未曾得见,才来一观。” 西边的石像飘出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说:“你们三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到这 里来撒野,看来你们的运气到头了,恶魔马上就要缠住你们的身,想当年,我天生 丽质,也因一念之差,来窥天虚山之颜,成了看山的玉奴,数十载光阴已过,我人 老珠黄,悔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凄凉和怨恨。过片刻,她又说:“我本以为会老死此处,终生 为奴。上苍可怜见,终于让你们来这里,有了替我的人了,嘿嘿……” 她的笑声干涩而凄厉,看来,做玉奴是极苦的事。笑声包涵着多少年的不幸。 两少女还没觉如何,她们自信施展“化形艺”神功完全可以应付。李心却非常 惊心,他的武功比两少女高明得多,但据说不比他爷爷李杰更强。李杰算是“天宗 蕴门”继往开来的人物,他若真成了玉奴,自己还能进出天虚山?但他还是想一拼 的,他身具近四百年的功力,这可不是等闲视之的数目,玉宫人的手段纵高,也不 可能个个具有千年的修行吧? 他提功防范,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淡淡地说:“老前辈,你的话错了。你沦 为玉奴,罪在玉宫,不在我们身上,你若泄恨,该找玉宫才是。何以让我们来代替 你们受日月侵蚀之苦呢?这说不过去吧?” 那老妇人“哼”了一声说:“玉宫人把我们控制起来,强迫为奴,说得过去吗? 可他们这么干了!我们只好怨自己命苦,你们来了,那也只好活该你们倒霉!” 化虹不服地说:“那也不一定,我们没那么好欺负。” 老妇人哈哈笑起来:“真是不自量力,凭你们的这点微末技能,还来闯玉宫, 荒唐之极! 你们在老身面前能躲三招,在江湖上便是第一高手。“ 李心笑道:“前辈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摆脱玉宫的控制?” 老妇人叹息了一声说:“你们太小看了玉宫,他们那些人的身手,简直无法思 议。你知他们为何把自己的住处称玉宫?告诉你们,那是他们的主人修成‘金玉之 身’,远非你们江湖上的不坏之体所能比拟,金者,精坚;玉者,水柔。他们的主 人们已失凡尘,灵魂能邀游八荒六合,其躯与天虚山同生同灭,你想,我们何以对 付他们?” 李心问:“她们不是没有主人吗?” “胡说!”老妇人道:“是玉门派的人,都算主人,她们的掌门人就是所有玉 门人的主人,只是她们没有男主人,她们的身体之美,那是无法言喻的,谁若能入 主玉宫,那可真是艳福似海呀!” 李心道:“前辈,听你所言,足见是个善人,何必为难我们呢?” 老妇人说:“孩子,我确是个天下少有的柔肠慈怀人,可在玉宫做守山奴生不 如死,你们也做一回慈善人,替替我们吧。” 李心无话可说了,老妇人的话果然有点歪理,受人控制。不好过呀!他愣了片 刻,说:“前辈,我们有许多事未了,不能就此替你们,请原谅。” 老妇人道:“没什么,这是人之常情,你们可以闯了。” 李心朝化虹、柳凤一点头,三人弹身而起,飞掠而上,竟没有受到阻拦。 三人闯过石像有五六十丈远,站在荒石滩上回首相望,两石像还是那般,他们 都有了被骗的感觉。轻笑起来。 忽地,他们身旁的树叶“哗哗”作响,慢慢起舞摆动,极有节奏,三人大奇。 从茂密的叶子里飘出一个柔和的女人声音:“三个小鬼,你们来闯玉宫,很好,很 好,玉宫又多了三个玉奴。” 李心说:“那叶子里根本没有,声音何以从叶子里传出呢?刚才树叶起舞,是 欢迎我们吗?” 化虹说:“我们师傅说过,世间有一种‘借物传音术’,会此功的人可通过发 功,把声音通过具体事物传过来。修习之人先练五行之气,若你选择‘木气’传音, 就专练木气,功成后就可借木传音;若你练‘金气’,功成后可借铁、石之类的坚 硬之物传声,刚才用石说话的想必是习练的‘金气’,用树叶说话的就是练的‘木 气’。” “不错”,树叶里的声音又传过来:“你倒有点小聪明,比刚才那两个老奴强 多了,他们终日叫苦连天,你们来了取代他们,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柳凤气道:“少吹,你们未必能把我们怎样,没有伏虎技,不入深山来。” “哈哈……好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待会就知道厉害了。你们继续上攀,马上就 会是另一个世界。” 三个人没有犹豫,形如幽风,快似急云,转眼间飘过百丈,他们过了一块巨石, 马上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是许多小平面组成的人间仙境,各个平面的形状不同,大小也不一,有在上 面的,有下面的,每个平面地上都有大小不一的精巧石屋,这些石屋组成一个层次 分明的,而又错落有致的大圆圈。每个平面地之间都是泉,泉水汩汩外冒,清澈透 明,泉周围是些精雕细刻的耸立的山峰,虽然它们高不过数丈,精也不过如屋,但 它们都似活着一般,酷似野峰秃岭,有自然之气,在绿色和明水的陪衬下,格外宁 神怡人。石峰上还有可居一人的小屋,走廊之类,在靠北部,是蓬筚生辉大殿,侧 房协调相配,壮观而又雄奇。四周有树,组成不同的形状,若能升空俯视,那定是 一副绝妙的壁画。 李心感叹说:“玉宫果然不同凡响,世间‘精玉’也。” 化虹、柳凤也收起轻视之心,在这样气派的住宅主人面前,她们终于感到自己 的渺小,但一切都晚了,他们的命运几成了定局。 李心道:“我们前来玉宫,只有来看看,并无恶意。如果玉宫不许外人进入, 我们告退也行。” 一阵“嘿嘿”的笑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忙四观,才发现他们的周围站着 三个人。 两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睁开松弛的眼睛说:“是心儿吗?我是你爷爷。” 李心大惊,这老者与他所知道的爷爷的相貌大不相同,可对方若不是,也没有 必要说出来呀?他没有再迟疑,扑向老者,两人略一相抱,老者说:“孩子,你不 该来这里,既然来了,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李心道:“难道玉宫人的身手果真厉害?” 李杰点点头,苍凉地说:“为祖曾多次想逃走,根本出不了关,他们这群人都 成了半仙之体,实在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容易斗。” 李心见事已至此,有一线希望也不放过呀,他惊问:“难道天宗蕴门的‘遁形 术’也逃不脱吗?”。 李杰叹了一声说:“为祖昔年也曾得奇遇,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早已能驾驭 遁形术,怎奈玉宫有一种功夫叫‘玉罗网’,它是专门对付各种极高明轻功的绝妙 手法,任你多么强也不是对手。” 李心不信地说:“玉宫的奇术人间就无破法?” 李杰摇头道:“也许有,但我们不知道还不是枉然?” 李心倔犟地说:“我一定要斗斗他们不可。” 李杰无奈地摇摇头。 白发老太婆说:“你们目前还不配与玉宫的人交手,等成了玉奴,才有资格与 他们过招。 我们三个是你们三人替换下来的,就由我们把你们收降变成玉奴,你们认命吧。 “ 化虹不信,娇喝一声,使出“化形艺”,如雾一样扑向那老太婆,谁知人家如 无事一般,右手突地伸出一抓,闪出一道光气,化虹呻吟一声,现形在人家手中, “膻中穴”被人家拿住。老太婆手一指,闪电般点了她的“印堂穴”。 柳凤大喝一声,提聚全部功力,一掌向老太婆劈去。她人怒如风,劲力如潮, 猛袭之势委实惊人,旁边的另一个老太婆身子微移,右手一旋,把柳凤的劲力改变 了方向,绕了半个圆圈击到她自己后背,她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一下子投进老 太婆怀中,这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柳凤也被法炮制,点了“印堂穴”。 她们为什么要点印堂穴呢?这是因为印堂穴是“元神”之府门,控制了印堂穴, 人的“元神”就被控制了。这也是成为玉奴的先决条件,玉宫一旦能降住你的“元 神”,你还能往哪里跑呢?元神就是一般人的思想,功夫高深之人那又另当别论, 那将涉及到一个至高无上“本神”的问题。 李心见老太婆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们,心中骇然,他喝然一声,把功力提高到 极限,击向双老太婆,同时,身形乍然不见。 两太婆目闪精光,齐声大叫,如伸手入水般向李心消失的地方急抓,同时,身 子飘然升空。李心“遁形术”没能得以施展,又被抓回到原地,老太婆们“嘿嘿” 一笑,也点了他的穴道。 三个人就这么被人家不费力地拿住了,败得真惨,到此,他们才后悔来天虚山。 李杰的老眼里含满了泪,悲凉地说:“心儿,成了玉奴,就成了她们的心腹死 士,几十年后,等你们都老了,她们也许会对你们好些,你身入玉宫,李家的烟火 没人续了,我只好回到江湖上找寻你父亲,让他再娶妾生子,完成李家不熄之递传。 上天保佑,若是玉宫能寻找到宫主,你们便可得特赦。” 李心见爷爷如此悲切,心中怆然,望着远处飘动的云影出神。 忽地,他们身边的泉水面上冒出些水花,声音从水里传来:“三位老奴,主人 念你们几十年忠心耿耿,特赦你们出山,为何还不快走!” 三个老人一惊。 李杰看了孙子一眼,骤然消失,身法之妙,几如天神无异。 李心见爷爷匆匆而去,悲从中来,泪水潸潸而下。 化虹、柳凤更叹命运不济。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这时,从大殿东边飘出两朵莲花,绿中透出粉红,两个如仙的少女站立其上。 东边那朵莲花上的少女说:“三位新来玉奴,我们是‘五行使者’,以后你们便听 我调遣,万事不许有异,跟我们来吧。” 两朵莲花轻快地飘向东北方,三个人身不由己欣然从之,大有欢跃之状,飞身 跟随而去。 他们绕到天虚山北面,这是直立的百丈峭崖,粗苍而有绿茸茸的苔。几个人到 了一个向西北方延伸的石嘴上,两使者走下莲花瓣。这确是两棵活着的莲花,水灵 灵的。她们带着三个玉奴进了一石洞。 这洞是天然的,特别宽大,通风条件很好。洞两壁挖了许多屋子,这是玉奴们 干的。屋子大小不一。里面放着许多一筐一筐的东西。 两使者带他们到一间大石屋里,指着三张床说:“你们以后要三人同住一室, 赤身修炼,但不准有邪念,这是为了去掉你们心头的魔性。你们比以往的奴才都强, 天资极佳,若得机缘定有大造化。你们先在此修行七天,不吃不喝,不睡,然后你 们将负责玉宫的吃穿用的供应,不可出任何差错。否则,绝不轻饶。没有指令,不 许离洞半步,连自己的修行之地也不许挪动。” 三个人神色木然。 两使者指配好他们的位置,一个使者说:“你们快脱衣上床,盘坐修炼。” 她的话似乎有无上法力,三个人开始不声不响地脱去衣服。这里人类的道德, 理法界限自动消融,完全是一片无性的世界,更是一片冰洁世界。 两使者也没有对他们的裸体表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看见一木一草 一样,她们早已心如止水,古井无动,什么样的诱惑若不得门窍,也休想勾动她们 的七情六欲。 两人见三个人分别坐好,便施展手法,助他们早点进入功境,了却尘念。过了 一会儿,两使者满意地点点头悄然离去。 三个人如雕刻的木石坐在那里,脸色如洞壁一样灰暗。 世间事殊难料,他们各得多少人无法难得福缘,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