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调拨离间 青城派的掌门人程万里,自从逃离了护清教回到本派之后,一直忧心忡忡,练 不下去功。 他告诫门下弟子,以后要专心务农,别走江湖,暗里练功,作防身之用,不可 轻传他人,也不要人前显能,招惹是非。 他遣散了许多弟子,只留下十来个功夫好的在身旁,一来传他们功夫,二来消 磨时光。‘这天上午,众弟子刚练过功剑,忽一人来报,说华山派的尤子兵带着十 几个弟子来拜访。 程万里大喜,率领弟子迎出门外,程万里和尤子兵原本不错,这次相见,更是 亲热。 程万里把尤子兵让到屋内。寒喧过后摆上酒莱,席间,程万里问:“尤兄,近 几日护清教没有去骚扰吧?” 尤子兵说:“没有,不过积善堂、武当派、少林派都遭了难,下个可能轮到我 们了。” 程万里脸色一沉,没有言语,以少林派的声势尚不能幸免于难,那么,青城派、 华山派怕要凶多吉少了。尤子兵见程万里沉思不语,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青城派弟子走进来,说:“尤大侠,外面有个算卦的先生找 你。” 尤子兵一怔,自己不认识什么算卦的先生呀?他站起身来说:“程兄,你坐, 我到外面去看一下。” 程万里却道:“慢,这里怕有诈,我们要小心为妙。” 尤子兵问:“依你如何办?” 程万里对手下弟子说:“你们在此别动,我和尤大侠出去看看,若有意外,再 一拥齐上不迟?” 众弟子点头称是。 尤子兵和程万里来到门外,果见一个“阴阳先生”站在那里,此人相貌亦无奇 异之处,但两眼分外明朗,若你与他对视,会觉对方的目光极其刺眼。 两人心中都一愣,这人来头绝对不小,他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目光,可 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先生冲他俩笑道:“人说华山、青城两派的掌门人武功不俗,我看也不错, 但不知控制力如何?” 程万里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控制力?” 那先生笑道:“就是控制自己的能力。 尤子兵说:“我们自信还能控制自己。” 那人点头说:“这很好,希望不要言过其实。” 他四下瞅了一下,神秘地小声说:“你们听说了吗,护清教派人来对付你们了?” 程万里一惊,不动声色地问:“你如何知道;”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是听他们的教主说的。”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程万里说:“阁下就是专为这事而来吗?” 那人道:“不是的,我有更重要的事。” 尤子兵说:“那你快讲。” “好吧!”那先生诡笑了一声说:“我来此是看一下你们的控制力如何。” 程万里一怔,尤子兵忽地一拳捣向他的胸脯,程万里急忙拍手欲架。晚了一点, 被尤于兵一掌击中,甩出有一丈开外。 程万里大怒,他做梦也想不到尤子兵会向他下手。 尤子兵此时若要解释他是身不由已的,或许程万里会原谅他,而尤子兵偏偏是 个信诚君子,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儿有发泄愤懑的欲望,而对象又是程万里。 只好歉笑道:“程兄,对不住,是我一时控制不住。” 程万里也不知哪里来的仇恨,表面上不动声色,待到了尤子兵近前,突然发难, 一拳打在尤子兵的左眼上。顿时,尤子兵的眼黑了一圈,头痛欲裂,金星四溅。他 料不到程万里在这样的小事上也会使诈,怒火腾地燃起,泼口骂道:“程万里,你 小子算什么大英雄,连一点肚量都没有?” 程万里受了屈,更是恼怒,你小子明明无缘无故先动手打我,却偏又说我无容 人雅量,奶奶的,好理歪着说。他也随口骂起来:“尤子兵,我拿你当朋友,你却 包藏祸心,奶奶的,还要反咬一口。” 尤子兵“哼”了一声,劈面就是一拳捣去,他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程万里 左手一式“风摆柳”向外一按尤子兵的手腕,右手箭般地点向他的“印堂穴”。这 招既狠又毒,沾不毙命。更加激起了尤子兵的仇恨之心。他头微摆,使出“狂龙吞 口”咬向程万里的手指,左腿飞起,用上了阴毒的招式“黑鬼夺阳”踢向程万里的 下阴!两人此时谁也不顾昔日的交情,都抱着置对方死地而后快的心情。 算卦先生见他们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便笑着凑上去:“你们这么见血见 肉的,岂不是太缺少了点侠情,我还是帮你们分开吧?人呀,总是不知危险灾难来 眼前,妄动无名实堪怜。” 他此时成了悲天悯人的善士。 别看他外表不如程万里威猛,可他一靠上去,他们的缠头立即缓解下来,算卦 先生的手轻轻在程万里的右臂“曲池”穴外一拂,另支手捏了一下尤子兵的左手 “合谷穴”,两人顿时软了下来,狂斗之气消了下去。算卦先生在他们拚斗之际轻 而易举地拿捏他们的穴道,可见手段之高明了。 两个人只觉浑身无力,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呢。算卦先生总算把他们分开, 两人都躺倒地上。 这时,里面的青城派、华山派的弟子全都奔出来。那先生笑道:“你们该早出 来,制止你们的师傅拚斗。尤子兵真不象话,无缘无故就动手伤人。” 躺在地上的尤子兵听不下去了,喝道:“你少要胡说,混淆视听,我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万里一巴掌打过去,并骂道:“奶奶的,青城派岂能怕你!” 尤子兵没有躲开,程万里的掌打在他脸上,尤子兵翻身而起,不知哪来的一股 子悍劲,骈指如剑,猛的刺向程万里的胸膛,“噗”地一声,鲜血进溅,尤子兵的 手几乎把程万里的心脏掏出来。 程万里骇绝而怒极,拼尽毕生之全力,一掌拍向尤子兵的头颅,“啪”地一声, 尤子兵脑浆迸射,死于非命。 程万里也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滚落,手 脚痉挛,双目含泪,此时,他才知遭了别人的暗算,可他已不能言了。 青城、华山两派的弟子见师傅惨死,恼怒异常,不问青红皂白,便各逮对手厮 杀起来。 算卦先生哈哈大笑:“漂亮,这才不愧师傅栽培你们一场,他们九泉之下若有 知,定会高兴万分。” 两派的弟子们更来劲了,各显其能,力争把对方毙于掌下。一时间,尘土飞扬, 乌烟瘴气,独算命先生一旁拍掌大笑,显得清闲自在。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不愿看下去了,便故技重演,混入交战的人群中,捏这个 的要穴,拿那个的“气海”。转眼之间,二十来人全瘫软于地。不知什么原因,他 们以来了一股子精神,重演了尤子兵和程万里的悲剧。只有一对交战的人得以幸免, 但也累得疲惫不堪。 算卦先生说:“你们这样不争气,怎对得起师傅的教诲之恩?应该把对方杀死 才是,何须同归于尽?” 剩下的那个青城派的弟子说:“我一定要寻找本门弟子与华山派的人决一雌雄 不可?” 华山派的那个累得半死的弟子说:“我们华山派决不会放过你们青城派。” 算卦先生点点头,称赞道:“这就对了,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两人都不再言语。 算卦先生似乎觉得已无戏可看,便如幽灵般消失了。 出了山林,算卦先生一抹脸,赫然是何元录。他大笑了一阵说:“华山、青城 两派已种下仇恨的种子,让他们去斗吧,下一个该是仇人啦。” 青城派活着的弟子名叫木瓜,华山派的弟子叫傻蛋。本瓜,傻蛋,名符其实。 人长得倒都还算漂亮,可脑袋却都是地瓜蛋喂大的,上下不透气,实。对眼前发生 的事也不细细思量,两派世代友好,从无冤仇,为何无缘无故屠杀起来呢?死了那 么多兄弟,自己又为甚能活下来?凭侥幸,或是另有目的?“ 这些问题,他们是不去想的。心中已被熊熊怒火填满,报仇、报仇,是他们的 唯一思维。 俩人约定,半月后,两派人马在黄河畔洛家渡兵戎相见,拚个死活,分个高低。 俩人各自掩埋了自己的师傅,兄弟,悲痛离去。 木瓜心中茫然,不知该向何处去?本派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但报仇又谈何容 易!师傅死了,本派好手也都消亡殆尽,剩下弟子也都是些不出众的。出类拔萃的, 都在师傅身边。 这一役,除了自己活下命,其余都随师傅去了。师傅是本派掌门,武功高绝, 青城派继往开来的英才,可他也未能在此次拚斗中生还,还有谁能够比师傅更强, 来承担复仇大任? 天涯无际,自己的前途又是那样渺小。唉…… 木瓜犯起踌躇。 但他已横下一条心,无论前程吉凶难测,大仇一定要报。他压下胸中的悲痛, 向山下疾飞而去。 木瓜漫无目的。他想不出该如何召集分散在各地的青城派弟子。 傍晚,他进了一个镇子。镇子虽小,夜市生意却红火兴隆。这里是东西南北交 通要道。 南来北往,东上西下,无论达官显贵,或贫民百姓,都要经过此地。是以,从 早至晚,人烟不断。 木瓜饥肠辘辘,浑身乏力,便找个饭铺,要几样酒菜,埋头吃喝,秋风扫落叶, 干净利索,不一会儿,木瓜肚饱腰圆,嗝欠连天。 店小二过来,算盘“劈哩叭啦”一划,帐数出来了。小二脸一笑,眼一眯,伸 手要钱。 木瓜傻眼了,他清楚布袋里的钱差一大截子。 小二看他那急样,心里明白,咋,白吃,黄鼠狼给狐狸拜年——登错门了。 木瓜脸若火烧云,喃喃着分辩,总吭哧吭哧道不出来。俗话说,吃人家嘴短, 拿人家手软,木瓜觉得理亏,不能理直气壮,愈是焦急愈说不顺当。木瓜脸上已沁 出密密汗珠。围观的人,哄然大笑。 店小二一把抓住领口,伸手欲打,手在空中却被人夹住。店小二扭头就骂: “哪个龟儿羔子,敢……”“啪”,“敢”字刚出口,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火烧 火燎。 一巴掌,店小二清醒了,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位锦衣公子,高头大马,英俊 潇洒。 锦衣公子扬扬巴掌,冲小二微微一笑,说:“还骂吗?” “不,不骂了,开罪少爷,请您老高抬贵手!” “这还像人话。” 木瓜看到锦衣公子,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公子的手腕,激动万分:“我可 找到你了。”说完:“哇哇”大哭,象丢失了很久的孩子,猛然见到亲娘。 围观的人,都感莫名其妙,站立不走,想看个究竟。 “师弟,你不与师傅在一起,如何跑到这里?” “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死了。” “什么?!”锦衣公子诧异之极。 “为华山派所害。” “?……”锦衣公子吃惊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木瓜的话。华山派与青城 派素来情笃,相交甚好,既使偶尔下边弟子互有摩擦,掌门也都惩戒自己弟子,从 未兴师动众,绝交。 传到师傅这辈,更与华山派掌门尤大侠情同手足。如今,怎么会相互戳杀起来 了呢?!他有些想不通,闹不懂。 这锦衣公子名叫林枫,出身商人家庭,十六岁投至青城派门下,拜程万里为师, 刻苦用功,辛学苦练,企望成为一代大侠。 五年过去了,林枫内功、武功都无大起色,即使在本派同辈人中,亦是二、三 流之列。 他很苦恼、气愤,恨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 程万里却不歧视他,对他恩爱有加。他认为林枫武功平平,不是偷懒,没去用 功,而属天资敦厚,骨骼不清奇所致。他不能举一反三,出奇制胜,夺天地造化, 采宇宙之气,孕育自己的浩然之气,武功自然不会出神入化了。 林枫能够靠自己的勤奋刻苦,挤身于二流高手之列,已属不错了。 程万里不以武功取人,他常常教导林枫说大丈夫行侠江湖,扬名立万,靠武只 能使别人敬而远之,靠真诚之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永垂不朽。我派子弟,都要 做一个真诚的人。 林枫听了师傅的话,心里酸酸的。因此,练武更加刻苦,唯恐辜负师傅的一片 大心。 又是半年,功夫还是平平,林枫有些气馁了。恰在这时,林枫爹找到程万里, 要儿子回家。程万里问明缘由,便同意放行。 原来,林枫老爹经营丝绸,杭州至充州往返奔跑,苦于手下没有得力助手,这 才想起叫回自己的儿子。上阵不如父子兵嘛,经商还是父子亲近。林枫本不想跟老 父亲走,可又一想待在派里再练下去,也不会有多大发展,还会招来同门的讥笑, 只好洒泪辞别。 程万里爱这个诚实仁厚的弟子。临别时,把自己揣研多年的(青城剑谱)送给 林枫,又介绍了一些练功法门,这才恋恋不舍地送弟子下山。 一别又是五年。林枫已长成为二十六岁的壮小伙子了。几年来忙于奔波经商, 师门信息也就知之甚少,甚而到了后来,音信全无。 今天,他正好经商从杭州归来,路过此地,想找一店铺吃饭,歇歇腿,这才遇 上刚才那一幕。 林枫见围这么多人,知在这种环境里,有些话不便多说,拉着木瓜就往外走。 店小二急坏了,想溜,那饭白吃,酒白喝,钱谁拿。叫老板赶走我,那可不行。 宁愿再挨两巴掌,也得伸手要钱。 他跑上前去,截住二人,可伶兮兮,结结巴巴道:“公子,钱还未给哪!” 林枫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往粱上一摔,一道白光,银子嵌没粱柱。 围观的人乍舌。 他们找了家僻静的铺子,要了几样酒菜,边吃边谈。 林瓜一五一十,把事情前后经过介绍明白。林枫听了大哭,口呼:“师傅死的 好惨啊! 师傅,弟子若不报此仇,定遭天谴?“ 木瓜见师兄如此动情,很是激动,便说:“单手抵不过双掌。华山派人多,我 们势孤力单,怎能与他们相比?” 林枫默然。 过了一会儿,林枫头一抬,象突然想起甚高兴的事似的,冲口喊出:“有了!” “什么?” “找咱们师叔去。” “师叔?对,看我差点忘了。” 林枫、木瓜都听程万里讲过,师傅有个师弟,名字叫肖云逸,天资聪慧,武功 高绝,原该继承本派掌门,奈何他生性洒脱,喜自由自在,不喜清规戒律囿禁。所 以,拒绝做掌门人。 后来,他云游四方,广交好友,听说武功又进展神速,师傅几次想请他回来, 但都被拒绝了。 最后,师叔在黄山做了隐士,过起陶渊明似的生活。 “师叔讨厌江湖,从不愿插手江湖上的事。去请,他肯出山吗?”木瓜目光迷 离,不敢坚信是否能请出师叔。 林枫却信心十足,立场坚定:“他会出山的,此为本派灭顶之灾,师叔应该通 晓情理。 他不出手,此仇怎报?!会出山的,师弟,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 一定能感动师叔的。“ “但愿他能出山。” “师弟,此地离黄山不远,我们快去吧!” “好!” 两人付了饭钱,飞奔黄山。 傻蛋忍着疼痛与劳累,不敢怠慢与停歇,奔走一日一夜,才回到华山。 众弟子见他如此狼狈,又不见师傅回来,猜到出事了。忽隆围上,异口同声: “出事啦? 师傅呢?“ “师傅死了。” 众弟子都呆了、怔了,片刻,放声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师傅待他们恩重如山,关怀倍至,如今,竟突然死去。他们都是铁血汉子,能不伤 心欲绝吗?!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他名叫单复,在尤子兵众多弟子中,排行老二。在本 派中,属一流高手。 尤子兵此次下山,本想带他同去,闯江湖、见世面,长才智,成大气。又一想, 老大、老二都带出去,家中缺少人照应,所在,才留在家中。侥幸偷生。不然,他 武功再好,也逃脱不了何元录的毒手。 单复走到众师弟前面,摆手示意:“师弟们,安静,听傻蛋讲明了,我们才好 计将安出。 傻蛋,你说吧。“ 傻蛋抽抽泣泣,前前后后,原原本本把事情讲了一遍。众弟子听罢,咬牙切齿, 群情激愤:“血债血还;踏平青城派!” 单复却很冷静地说:“青城在武林中自成一派,百年不衰!武功自然有其长处, 我们贸然行动,不一定得到好的结果。兵书云:兵不厌诈。我们应该想个万全之策 才是。” “二师兄,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单复得意一笑,说:“我看这样吧。” 十五天后。 黄河似一脱僵野马,桀傲不训,力图挣破重重关隘,去自由自在地闯荡,它发 了疯似咆哮,吼叫。但当它历经千难险阻,到了洛家渡,却变得温驯了,气平了, 再没往日的凶狠。 洛家渡,在济南城的西北角。往西是绵延亘古的芦苇荡,往东一马平川的白沙 滩。古时人烟稀少,一俟到晚上,渡大很少有人走动。今天恰逢中秋节,月光不知 是偷懒还是云层太厚,迟迟没有出来,渡口尤显冷清,一只小船泊在南岸。被昏浊 的河水搓揉的摇摇晃晃,更显苍凉孤单。 北岸,白沙滩上,一溜排开十几个人,个个精干,手持利刃,严阵以待。一溜 人排前,站着个老头,个子不高,体态不强,套着一身青衫,风一吹,鼓涨起来, 俨然一个怪物。他手中执剑,表情严肃,似心事忡忡。此人大有来历。 这是华山派的人,践约而来,果然爽快。 青城派呢?为甚迟迟不到?是害怕或是另有阴谋?华山派人心里都感到忐忐不 安。 单复走到老者面前,低声说:“沙老,请您耐心再等一会。” “好,再不来,我可要走人了。” “会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对岸传来问询:“对岸可是华山派的人?”音色宏量,中气充 沛,一听便知有高手参战。单复与老者都是微微一怔。 “正是。华山派时刻铭记雪耻报仇之日。” 对岸再无言语。 众人往宽阔的河面上一瞧,见一遍身白衣人踏波而来,轻功实是登峰造极,飘 飘洒洒,煞是好看之极。 “咦,青城派何时出了这般人物?”老者心下诧异,象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 把目光投向单复。 单复也弄不清楚,心下也吃惊不小。青城派里有这等高手,看这阵仗“大漠之 孤”也未必是对手。 南岸来人不多一会儿飘然上岸。见华山派来了这许多人,脸上轻蔑一笑。 单复趋步上前,用手一指:“来人可属青城派门人?” 来人“哈哈”大笑:“生死之搏,会有不爱惜生命之人吗?不是本派之人,谁 愿淌这混水!” “报上名姓!” “肖云逸。” “呵,‘潇洒剑客’?!青衫老者骇然,说话的声调变了几变。 “阁下大名?” “沙千里。” “噢,我当谁哪,原来阁下就是‘大漠之孤’。可是,我不明白,阁下啥时候 加入的华山派呀?” 肖云逸知道这个魔头,但未谋过面,听他自报姓名,心中也微愕然。 “这个……”沙千里语塞。 “沙老为我们华山派所请。” “对,华山派请我来的,但我不知与肖兄有关联。在下退出就是了。” “大漠之孤”沙千里人如其名,狡猾若狐狸,他行事诡诈,变幻多端,武功也 玄虚,令别人摸不准来路。又因他活动在新疆戈壁,出没无常,是以,江湖上称之 为“大漠之孤”。 这次潜进中原,做华山派的杀手,确属重金聘请。他杀人无有准则,唯有向钱。 华山派二师兄单复,因恐本派势孤力单,难以胜任复仇大计,这才想了邀买高 手一计,志在雪耻。可他们万万意料不到,青城派里还活着个隐世高手。 肖云逸本不想出山助战,落得自个散漫自由。可又奈不住林枫、木瓜的苦苦哀 求,只好破了自己的规矩,重复江湖。但谁也没有想到,华山派会重金聘请高手相 助。 “沙老,事已至此,我们华山派报仇雪恨全仗着你,怎能反悔退走?”单复急 了,连忙挽留沙千里。 “大漠之孤”沙千里,眼一瞪,说:“小子,我想来则来,走就走,你管得了 老夫!” 见好则收,见危则退,真个没有辱没“大漠之孤”之称。其实,他另有打算, 但不便与单复直说。 “沙千里,你既然进了关内,我看就留下吧!” 肖云逸想:“大漠之孤”为富不仁,作恶多端,不如趁此机会,一并铲除。所 以,才出口相阻。但他这么一说,沙千里却真站住不走了。他“嘿嘿”冷笑:“凭 阁下身手,怕留不住在吧!” “到要看看。”单复见沙千里愿意留下,斗志旺盛,便冲肖云逸说:“青城派 就来了阁下一个。” “蚂蚁再多,一泡尿冲跑了。”木瓜与林枫从小船上跳上岸,接着单复的话搭 上了。 林枫人前—站,冲着单复道:“小子,屁话少说。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欧, 划出道儿!” “单打独斗”。单夏仗着“大漠之孤”,胆子与声音都高出一格。 “大漠之孤”沙千里似不情愿,向单复投去忧怨的一瞥。心想,小子傻到家了, 即然复仇,还谈甚公平与否!只要报了仇,无论多下流的手段,都是高明的。但话 已说出,泼出去的水,亦不好收回了。 “那就让我先来领教‘大漠之孤’的功夫?”肖云逸一抖长剑,剑气四溢,光 芒夺目。 “大漠之孤”亦当仁不让,长剑空中一举,抖字诀一领,嗡鸣不绝如缕。 两派的人,都互为折服。 两人互相凝视,脚下移步,似谁都不愿进攻第一剑。 如弓上弦,势在必发。 “大漠之孤”似不愿再僵持下去,一式“长虹泻日”;直向“潇洒剑客”头颅 劈去。肖云逸微微一笑,不敢怠慢,剑走弧形,一式“平湖秋月”。“乒”,两剑 磕击一块,溅一片火花。 肖云逸不容沙千里再次出手,抢占先机,一式“斜切爪”,砍向沙千里肋下。 沙千里扭身斜射,险险躲过,顺手使出一式“泰山压顶”,砍向肖云逸脖子。 肖云逸不躲不避,一式“举火烧天”,直刺沙千里小腹。 沙千里大慌,身在空中,无物凭借,只好再次凝聚功力,向一旁斜坠。 肖云逸哪容他再逃脱,滑步赶上,一剑砍向沙千里咽喉。同时,沙千里也刺出 一剑,但为时已晚。 沙千里身首异处。 肖云逸左臂也溢出鲜血,洁白的长衫瞬间绣出一朵灿烂的花。 单复呆了。 企望的大山,顷刻间倒塌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控制着他。 报仇,报仇…… 脑际里缠绕的都是这种意识。 肖云逸不愿滥杀,他轻轻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华山派的人,我看今日一 战,到此为止吧!” “说的轻巧。”华山派人群里,不知谁大声吼了句。 “我们青城派也有人死了。” “咎由自取!”。 木瓜怒火中烧,一挥剑向华山派人群冲去。 “乒乒乓乓”群殴起来。 肖云逸苦笑。 单复明白,无论怎样打斗,华山派都难以取胜。与其这样,倒不如…“ 他牙一咬,心一横,迅速从怀中掏出两颗拳头大“雷火珠”,同时抛出,一颗 奔向人群,一颗奔向肖云逸。 肖云逸没有害人之心,见此情景,想躲已来不及了。 “轰轰”两声巨响,一团烟雾散去,留下空空的沙滩。 经此一役,青城、华山两派,精英尽失,已是名存实亡了。 可怜肖云逸,不明不白,远离了隐土的惬意,做了黄泉路上一缕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