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兄弟反目 山中的清气冲洗着他们的肺腑,江文中一家在深林甜泉旁过了一段安静的时光。 他们不问俗事,静门修行,全都有了大进步。 江文中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子,成了文武双全的人物。 江笑,江少云的武功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轻轻的流水声伴着他们度日。 江文中在一块石上发现有人,猛转身。白玉龙正对他微笑。江文中冷冷地问: “阁下来此何意?” 白玉龙说:“我是浪迹天涯的游子,走到哪里都是全凭自然,没有一点‘有为 ’”。 江文中脸色缓和下来,但他还是冥冥中感到,平静的生活将结束了,迎接他们 的将是一种未知的生活。 他淡淡地说:“那请坐吧。” 白玉龙摇摇头说:“谢谢,不用,我是路过此处,并不想在此停留。只是见你 与山水静化一体,感到欣然才看了一会。” 江文中笑道:“朋友过奖,我也是初学乍练,算是初入门径。” 白玉龙道:“天下万般奇学,皆重一个‘诚’字,勤学苦修,终有大成,但万 不可拘于不变。任何功夫,若是长久修练,没有质变,虽然感觉良好,终是小乘, 和尚道士用功也不谓不勤,有的能入大定,但他们都禁于一‘道’,不知随应变通, 也没有大前程。这是我近才悟出的,赠与道友。” 江文中连声说谢。 江文中正欲问对方姓名,忽听有人说:“妙极,这里还有个美人,正好—并带 走。” 他俩—惊,转身忙看,白玉龙失声叫道:“欧阳青。” “哈哈………不错,正是老夫。” 欧阳青得意地捋了一把胡子说:“你认识老夫,可见在江湖中还有些名头。” 白玉龙笑道:“过奖,我哪能与你们相比呀?” 欧阳青笑道:“这个自然,你若有我们十分之一的本领,天下人也会吃惊的。” 白玉龙哈哈大笑起来,他还不知道欧阳青这么往脸上贴金。 许一见他有轻蔑之意,冷冷地问:“你不相信太虚宫的武功神奇是吗?” 白玉龙摇头说:“那倒不是,我只觉得天下比我强十倍的人不是你们。” 欧阳青顿时蹬起眼来,斥声问:“你说是谁,老夫不信劈不了他?” 白玉龙说:“三幻庄主朱子布你能胜过吗?” 欧阳青“哈哈”大笑:“老夫还没把朱子布放在眼里,小子,你找错人了。” 白玉龙稍微转身,瞥见暗处站着—人,他灵机一动说:“称纵是能胜了朱子布, 可还有一个人你是万万斗不过的。” 欧阳青声色俱厉地问:“谁?” “太虚幻境的奇灵子前辈。我对他的武功钦佩之极,人称他天下第一。” 欧阳青更加大笑:“你小子浑蛋到家了,奇灵子的那两下子我清楚之极,他根 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白玉龙立即反驳道:“你不能对奇灵子前辈横加污蔑,他的武学是天下武人共 睹的,有口皆碑。” 欧阳青气极,慢慢走过去,一字一句道:“你小子不知老子的厉害,让你到阎 王那里描绘去吧。” 他手猛然抬起,向空中抓去,别看抓的是空,可这是他的绝学“收形功”,厉 害无比,若被击上,难逃一死。 白玉龙向侧一闪,长剑闪电般而去,寒光一放,直刺欧阳青的咽喉,可欧阳青 却如熟视无睹一般,并不避开,白玉龙知道不妙,可躲有些来不及了,在千钧一发 之际,他身边劲风一旋,一个挥掌迎了上去,“拍”地一声脆响,欧阳青后退一步, 来人竟是奇灵子。他哈哈一笑:“怎么样,我不至于不能与你相提并论吧!” 白玉龙心中大喜,欧阳青却尴尬万分。但他马上回过神,笑道:“我们兄弟交 了一掌,看来还是不分高下。” 奇灵子道:“我喜欢听你海吹,有时我也差不多要信你的话,只是事实不是那 样,这恐怕惹你不高兴的。” 欧阳青听奇灵子冷嘲热讽,大为恼火,嘿嘿笑道:“我说你武功稍差也是有根 据的,你别以为冤了你。” 奇灵子点头道:“那很好,你就露两手我看看,能不能让我心服口服!” 欧阳青没言语,突然一晃,双臂分开十指张大,向奇灵子袭去。他们是师兄弟, 彼此甚为了解,纵有秘学,互相也不是毫无所闻。欧阳青的指爪未到,奇灵子便突 失踪影。欧阳青并不惊慌,向前一纵,回身反击,奇灵子虽然跟着跑到欧阳青身后, 也没赚什么便宜。奇灵子并不罢休,向上一纵,使出“鬼怪二变”手法,抖出一圈 掌影,似乎要套住欧阳青的脖子。 许一、周五在一旁也不敢替师傅助阵,只能看着师博与师叔相斗。 欧阳青急忙使出“金枝吊参娃”向外斜窜。奇灵子一招“金沙罩顶”跟着拍出, 欧阳青“罗汉扭身”摆晃闪过。两个斗了十招,基本上是奇灵子攻,欧阳青守,竟 然没分出高下。 奇灵子知道再斗下去也无什么益处,便罢手不战。 欧阳青笑道:“你的手段仍是没有进步,我也不想再指点你了,就这么算了吧。” 奇灵子被欧阳青的死要面子弄得啼笑皆非,只好说:“你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 遇上对头,那时你吹都吹不出了。”欧阳青“哈哈”笑起来:“我不信天下有强过 ‘太虚门’的人。” 奇灵子笑道:“令人难过的是天下有胜过我们的人。” 欧阳青不信地问:“谁?你怎么能灭自家威风?” 奇灵子摇头道:“我是成天想做第一高手的人,可是不能够,桂冠早已被人摘 走了。” 江少云、江笑等人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他们想与江文中一道共同对敌。江文中 示意他们别动,两人便靠一颗树站定。 欧阳青此时已被奇灵子的话伤了自尊心,狂叫道:“你快说,那是个什么小子, 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奇灵子道:“他叫方永,武学之深难以想象,我们根本不是其对手。” “胡说。”欧阳青骂道:“你是个无用的笨蛋,怎能把我也拉扯上?” 奇灵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反驳他。 江文中等人听说方永如此厉害也惊了一跳,料不到他能有如此的成就。 江文中拉了一下白玉龙,白玉龙明白江文中的意思,刚挪动两步,欧阳青喝道 :“哪里去?我们师兄弟交手是你们可以看的吗?既然你们见了,至少也要割去舌 头。” 白玉龙说:“奇灵子前辈,你给我们主持公道,这是不怪我们的。”奇灵子摇 摇头说:“我们师兄相斗的事你们是不该知道的,既然撞上了,割舌头确是最轻不 过了,你们还是乐听天命吧。” 白玉龙等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江文中气愤地说:“你们不愧是师兄弟,鼠蛇一窝?” 奇灵子“嘿嘿”笑起来。 白玉龙问:“为什么我们看了你们的争斗就要受此惩罚呢?” 奇灵子道:“很简单的道理,你们见了便不神秘了,传出去岂不弱了本门的名 头?为了让它仍然笼罩着神秘的气氛,我们只有如此才行。你们的生命固然可贵, 但与‘太虚门’的名誉相比就微不足道了,你们也不要有什么不平和愤恨,安心地 去吧。” 白玉龙哈哈大笑起来:“你认为我们受你们的伤害是罪有应得了?” 奇灵子点头:“老夫有此意。” 白玉龙失望了,真没想到拍马屁也不行,看来今天要命丧荒山了。他虽然很自 信自己的武学,可他还没有勇气和欧阳青、奇灵子相比。而江笑、江少云都不那么 妄自菲薄,他们早就不干了。 江笑说:“我们久住深山,此处是我们的家。你们跑到这里相斗,难道还怪我 们看到吗?” 欧阳青说:“不错,若不怪你们,何须把你们的舌头割掉?” 江少云大怒,斥道:“你们真是野蛮透顶,可我们并不怕你们。” 奇灵子笑道:“小丫头倒有几分惹人之处,老夫有几分喜欢你了。” 江少云怒道:“你别为老不尊,辱没斯文,在我眼里,你不过一段朽木而已。” 奇灵子上前凑了两步,笑道:“好,那就让老夫领略一下你的妙处吧。” 他哈哈又是一阵笑,江少云长剑在胸前挽了一朵花,分心便刺,奇灵子把她轻 蔑到了极点,身子向前一滑,伸手就抓。江少云的剑是自动御敌的,只要有实在的 对象可击,那就很难逃掉。她的长剑如水中的鱼儿一摆头,“玉女开帘”急扫奇灵 子的手臂。她的剑实在太快,以致连奇灵子这样的高手都料不到会躲不过,他忙中 不急细想,急展“金龙吐须”把内家先天刚阳之气聚于手上,化作抖弹劲外震。但 仍没有逃脱中剑的厄运。江少云的长剑几乎把他的右臂削下,血光迸现。奇灵子恨 极,以他的身手被一个小丫头伤了,这比要他的老命更让他羞恨恼怒。他运起“幻 元天罡”直击过去。他要把江少云劈成肉泥。欧阳青见奇灵子动了真。怕伤了江少 云,他自己得不到了。身形连闪,从后一掌击向奇灵子背后,这次他聪明了,动手 时不露一点风声,如鬼一般到了奇灵子背后,直等到触上奇灵子的身体,他把内劲 急吐,奇灵子闷哼一声飞出丈外。 奇灵子一生精明,万料不到会连连中人家的暗算,他恨极,怒极,加之伤势, 鲜血从口中狂喷。 欧阳青见奇灵子受伤,再也没什么顾虑了。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哈哈笑起来: “我总算天下为尊了!” 奇灵子狰狞地骂道:“你真卑鄙。” 欧阳青一反常态,毫不为忤,欣然道:“让他们死前知道天下我是老大,你不 配与我平起平坐。” 奇灵子几乎被气昏,他“哼”了好几声没有开口。 许一、周五见师傅与师叔之间如此,不由对视了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 也太过分了,师傅不该如此。可他们却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否则怕欧阳青连他 们也一同打杀。 江笑见妹妹胜了奇灵子,心里踏实了许多,欧阳青与奇灵子的功夫在伯仲之间, 自己当然不会输给他了。他把剑一抖,静立而待,准备也一剑让欧阳青知道他的厉 害。按说江笑这么想原也不错,可江少云能胜奇灵子事出有因,乃天缘机巧相汇造 的,否则,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欧阳青既不会手下留情,也没有那么大意, 反而多少还带点莫名其妙的恨。 江笑一式“万发归宗”刺他肋部,欧阳青突然不见,江笑的临阵经验不足,一 时没了主意。他弄不清欧阳青到哪里去了。假若他长剑回旋,绕身划圈护住自身也 许没事,可他没想到这一点。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欧阳青的“太虚掌”揉按到他的 左肋下。 江笑惨嚎一声,飞出七八丈远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看来也活不长 了。 欧阳青得意之极。奇灵子被小丫头伤了,我却胜了,这说明什么呢?他有些飘 然,内心十分舒畅。 奇灵子明知他得意,嘲笑自己,也无可奈何。 江文中见儿子受伤,立即跑过去,急问:“笑儿,伤势如何?” 江笑极其虚弱地说:“我真没用,竟不如妹妹。” 江笑此时想的不是他受伤的轻重,而是暗责自己的武学逊于妹妹,江文中的心, 顿时下沉。笑儿所以不关心自己的生死,那是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故在死前 生出许多遗憾。 作为父亲,在儿子临死前不能满足他的某些愿望是多么痛心啊!白发人送黑发 人确是天下最悲哀的事之一。 江文中酸泪横流,几乎泣出声来。 江少云等欲冲过去,却被许一、周五拦住。许一说:“这些该死的东西在此哭 哭咧咧实在讨厌,不如打发了算了。” 周五笑道:“好,我来送他们回老家。” 江文中听此言,怕小儿子也一并命丧黄泉,急忙跳起来,拔剑拚命。 江少云急声叫道:“爹爹,让我来对付他们。” 江文中苦笑了一声,止住身形。女儿的话让他伤心,他觉得对不住她,危急关 头总让她拚命争杀,实在有些不忍,可又没办法,纵是她今天把命搭上怕也挽救不 了江家人的生命了,顿觉满腹怆然。 江少云飘身挪移,一剑分刺许一、周五二人。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若要战胜 “太虚双影”却力尚单薄。 他们二人嘿嘿轻笑几声,外闪两下,便躲了过去。 许一在她身边突然现身,让她心惊不已。她想用剑斜削,为时已晚,被他点中 “日月穴”,她顿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由人家宰割了。 江文中大急,纵身扑去,一掌击向许一的头部。他的武功虽然不很高明,但含 恨而发威,力总是不小的。许一嘿嘿一笑:“找死!”反劈一击,江文中躲闪不及, 飞了出去,奄奄一息。 白玉龙见事已至此,知道没有望了,只好拚个鱼死网破,他举起剑,欲作生死 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