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护花使者 翻过两座山头,石上泉来到一片密林深处,原打算在此露宿,不料头上忽有异 响,一张巨网从两棵树的树梢之间罩了下来。无暇多想,石上泉身子一屈,双脚一 蹬,如离弦之箭般贴着地面平射而出,在间不容发之际逃出巨网,然后剑鞘倒转, 在地上一点,回复站立的姿势。 石上泉抬头一望,面前俏生生站着一位绝色少女,少女身旁分别站着两个身材 魁梧的中年汉子。少女持剑在手,娇叱道:“淫贼,我们等候你多时了,你受死吧。” 石上泉正待辩解自己不是淫贼,少女的剑已距胸口不到一尺。石上泉只好举起 剑鞘封挡。少女的剑被荡开,划了一道弧线,斜削石上泉左腰部。石上泉心中暗怒, 这少女不分青红皂白,就欲置自己于死地,把剑鞘斜向下格开少女的剑,使出华山 剑法之“卿本有约”。少女只觉眼一花,胸口“玄机穴”已被对方剑鞘点中。 少女身旁的两名中年大汉急喝道:“休伤我家小姐!”双双抢出,一刀一剑分 左右攻向石上泉,剑风凌厉。 石上泉忙使一招“分花拂柳”,同时接下一刀一剑。为免伤及绝色少女,石上 泉退开三丈,与两大汉相斗。斗了二十余招,两大汉中脸形略方者道:“金师兄, 他使的是华山剑法,我们只怕认错人了。”被称为“金师兄”的大汉道:“不错, 他使的是华山剑法。”向石上泉问道:“不知朋友与华山派掌门于显如何称呼?我 们可能对朋友有些误会。” 石上泉生气地道:“当然有误会!我叫石上泉,于掌门正是家师。” 两大汉连忙收起刀剑,陪笑道:“原来是石兄弟,真是一场误会,抱歉之至。” 连连作揖道:“我们是天星教金刀护卫,这位是秦副教主的千金秦小姐。” 石上泉暗感惊奇,抱拳回礼道:“原来是秦小姐和金刀护卫,失敬失敬。”走 到秦怀璧跟前,伸出食指,在她乳晕上一点,穴道立解。 秦怀璧脸色微红,看了石上泉一眼,忙低下头,素来伶牙利齿的她竟感口舌笨 拙,无话可说,心中只是暗想:“他长得蛮帅的,浑身溢着英雄气慨,岂是梅剑风 一介小白脸之可比!于静文怎会对他移情别恋?” 石上泉心中只有一个神秘女郎,别的女人和事情再难打动他的心,他虽然对身 份尊贵的秦怀璧来到千里之外的荒山野岭,还误会自己是淫贼感到好奇,仍不想过 问她的事,抱拳道:“秦小姐,两位仁兄,石某告辞。” 两位金刀护卫抱拳还礼道:“不送。” “喂,你回来——”秦怀璧喊住了石上泉。石上泉诧异地问道:“秦小姐有何 指教?”“你受伤了,要不要紧?”秦怀璧嗫嚅道。 “有劳姑娘挂怀。这点小伤不要紧。哦,对了,在下差占忘了告诉你们,”指 着山神庙的方向,续道,“前面翻过两座山,有一个山神庙,庙里有六个怪人,他 们蛮不讲理,见了在下就想杀。幸好在下武功不弱,才得以保全小命。三位见了他 们最好回避,最好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怀璧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武功那么厉害?”犹自不信在这里会遇上能伤 石上泉的人。 石上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自称是魔门六派的人。” 秦怀璧问两护卫:“魔门七派?金叔叔,毛叔叔你们知道魔门六派吗?”两护 卫一齐摇头。 “那他们长得什么样子?”怀璧追问石上泉。 石上泉便逐一描述魔门六主的相貌和着装。当石上泉描述到阎得意时,秦怀璧 “呀”道:“他就是逍遥门门主,我们就是追踪他而来的。他连做了几起……几起 伤天害理的案子,我们誓要将他揪出来,为受害姐妹们讨还公道。”秦怀璧毕竟是 黄花闺女,“采花”两字当着异性的面羞于启齿。 石上泉暗下决心:“他日我武功大成,再遇到逍遥门主必取他性命。”对秦怀 璧道:“可是在下与那个逍遥门主长得一点都不像,姑娘为什么误会在下是逍遥门 主?” “我们没见过逍遥门主的真面目,只是从他手下口中问出一点情况,误会了石 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为民除害,在下怎会介意?只是逍遥门主和他的同伙武功都不 在我之下,在下奉劝姑娘马上回家,将这件事交给令尊去办。秦姑娘千金之体不宜 犯险。” “多谢石公子提醒,怀璧这就回家。只不知石公子去哪儿?” “在下去华山。” “石公子也是去参加天下英雄大会吗?” “不,在下想见一个人。” “是谁?” “姑娘似乎问得太多了?”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秦怀璧想起自己与石上泉只是初交,怎能问他私人 的问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秦怀璧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婢仆成群,养尊处优不 比公主逊色多少,从未有人怫她之意,思考问题习惯从自己着想,不习惯替别人着 想。 石上泉的诘问使秦怀璧感到难堪,这不是石上泉的本意,他只是不想回答她的 问题,见秦怀璧委委屈屈的样子,石上泉暗忖她出身高贵,只怕从未受人顶撞,心 生不忍,柔声道:“对不起。” 秦怀璧脸色立刻好起来,羞怯地问道:“石……石大哥,你去华山我们正好同 路,你愿意与我同行吗?” 金护卫干咳一声,道:“小姐——” 秦怀璧已经与叶望春第三子,张迎雪所生的叶枫订立婚约。金护卫看出秦怀璧 对石上泉颇有好感,再者秦怀璧与石上泉千里同行,虽然有自己兄弟相随,但传扬 出去只怕于秦怀璧的名誉有损,故出言提醒。 秦怀璧冰雪聪明,立刻记起自己已经明花有主,邀请石上泉同行于未婚夫的面 子上不好看。石上泉虽不知其中关节,却也听出金护卫阻止之意,而秦怀璧听了金 护卫之言神色立刻迷茫起来,想到与她同行千里,诸多不便,便托辞道:“在下另 有要事,先行一步。秦姑娘,就此别过。”身子一晃,隐没在黑暗之中。 石上泉一口气奔了两百里,到东方微白时才拣了一个荒野无人之处休息,忽然 发觉前额发烫,背部隐隐作痛。原来石上泉背部中了逍遥门主一掌,当时不觉得怎 么样,哪知却受了内伤。于是石上泉就地盘膝,运起华山派内功心法疗治内伤。 秦怀璧自洛阳与石上泉分别后,一直觉得悒郁不乐,心中像缺少了什么,石上 泉的影子不时浮上心头。秦怀璧吃惊的发现自己竟对石上泉生出特殊的好感,或者 称之为依恋,暗骂自己:“叶枫有什么不好?他长相、人品、武功、家世样样都好。 他哪点比不上石上泉?我和青萍、家凤同时爱上他,他选中我,我不要身在福中不 知福。”可是叶枫还有很多地方比不上石上泉,他没有忧郁而深情的目光,没有饱 经沧桑的脸,没有仿佛看透红尘,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的神韵,没有坚强不 屈、坚忍不拔的气质,没有…… 日月圣教的怀空、怀明、怀清、安定南师兄弟四人在江宁被扬武打败,怀空更 惨被扬武打断一臂,悻悻地逃返日月圣教。一路上安定南收心养性,没有再拈花惹 草,也没有再仗着武功行凶伤人,无事生非。十年一度的天下英雄大会即将召开, 机会难得,安定南便想去看热闹。 这一日安定南等人来到陕县境内,与秦怀璧不期而遇。安定南见秦怀璧天生丽 质,比江宁第一美女潘小姐犹胜三分,瞧得魂都飞到天上了,痴想:“这次下江南 被人打了一顿也不冤,娶了这等天仙般的美人,纵死我也甘心。”怀空、怀明、怀 清也好不到哪去,瞧得眼睛都直了。 秦怀璧瞪了安定南一眼,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当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挖眼睛是很夸张,吓吓安定南而已,秦怀璧没那么残忍。 安定南淫猥一笑,对身旁的怀空道:“这小美人好凶啊,我听说越凶的女人玩 起来越有味道。” 秦怀璧大怒,身子一闪,到了安定南跟前,伸手便欲打安定南耳光,不料玉手 竟被安定南捉住,脉门被扣,全身顿感乏力。金、毛二护卫双双抢上,欲救秦怀璧, 却被怀空和怀明拦住,四人大战起来, 安定南一手扣住秦怀璧脉门,用脸颊摩娑她的手背,邪笑道:“小娘子,你今 日就从了我吧?” 秦怀璧又羞又怒,也不知哪来一股力气,一记膝撞顶到安定南命根处。安定南 自以为已将秦怀璧制得服服帖帖,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滚倒在地,伸手一摸,那 东西还没破,安定南心中一安,疼痛似乎也轻了不少。 怀清怒斥道:“臭婆娘,敢伤我小师弟!”向秦怀璧狠狠扑去,出手狠辣,决 意取她性命。 秦怀璧武功远不及怀清,立刻险象环生。金、毛二护卫守多攻少,自顾尚且不 暇,见小姐遇险更是心慌意乱。毛护卫一个不慎,胸口被刺了一个透明窟窿,眼皮 一翻,气绝而亡。金护卫心中一慌,也中了一掌。 安定南知道命根保住了,就不想杀死秦怀璧,叫道:“三师兄,不要伤她,小 弟没事。”怀清攻势立时缓下来。秦怀璧得以喘息,环视全场,不禁魂飞魄散:金 护卫、毛护卫双双战死。 怀空的武功比怀清高多了,怀空不愿在闹市中多耽,一个箭步上前,夺过秦怀 璧手中长剑,点了她穴道。秦怀璧顿时动弹不得。怀空望向安定南,笑道:“小师 弟,你想怎样处置她?” 安定南走到秦怀璧跟前,狠狠地道:“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今天就夺了你的 宝贝贞操,然后将你卖进妓院。” 秦怀璧惊得忘了愤怒,急得只想哭,想了想,道:“我爹是天星教副教主。你 若对我无礼,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安定南哈哈一笑,道:“别人怕天星教我可不怕,我们刚好是天星教的对头。 你就认命吧。”不由分说,掮起秦怀璧,顺着街道大踏步往前走,看见一家客栈就 往里走,对怀空等人道:“三位师兄,你们在这儿等一等,小弟干了她之后再分你 们一杯羹。”秦怀璧一听就晕了过去。 却说石上泉疗了两天内伤,伤势已无大碍,又匆匆忙忙上路了,途中打了几只 野味,到集市中卖了一些钱,这日来到陕县县城,决定进酒楼尝尝鲜。多日不知油 盐味,只靠野果、野味裹腹,也实在吃腻了。到城中见大街上躺着两具尸体,不少 人在围观。石上泉上前一看,发现是前几天才见过面的天星教金刀护卫,吃了一惊。 上前一探两位金刀护卫的鼻息,发现其中一名还有微弱的气息,石上泉忙掌抵其后 心渡入真气。 不一会儿那名金刀护卫悠悠醒转,看见石上泉心中一喜,道:“小姐被人掳走 了,公子快去救……救……”话未说完便断了气。周围有好心的人告诉石上泉, “恶人往那边去了。”并指明方向。 石上泉急往前奔,大声呼喊:“秦姑娘,你在哪里?我是石上泉,你听到了没 有?”声音以内力传出,半个县城都可听见。同时石上泉还问行人,“有没有看到 一个美貌的姑娘被人掳走?”有人告诉石上泉安定南进入的客栈名字和所在的方位。 石上泉闯进那家客栈,高声叫道:“秦姑娘,你在哪里?” 怀空斜睨了石上泉一眼,喝道:“臭小子,你瞎嚷嚷什么,我的小师弟正在与 秦姑娘共赴巫山,你这样大喊大叫岂不坏了小师弟的兴致。” 石上泉大怒,怀空竟未看清石上泉如何拔剑,喉头便被石上泉的剑尖抵住。怀 空太轻敌了。怀明和怀清顿时吓傻了眼。石上泉剑锋轻轻向前一送,怀空喉头渗出 几丝鲜血。石上泉冷冷地道:“快说,秦姑娘在哪间房!”怀空无奈道:“在楼上 七号房间。”石上泉收回剑,急忙上楼。 怀空心跳稍缓,道:“我们快上楼保护小师弟。” 石上泉直奔七号房间,一剑绞碎房门。 安定南虽将秦怀璧抱入房中已有好一会儿,但他命根受了重击,一时无法勃起, 只是将秦怀璧上衣解开,伏在她身上吻她的头脸和乳房,等待阳具勃起。忽然一名 青年男子破门而入,手持利剑,怒容满面。安定南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石上泉一把 抓起,抛出一丈多远,撞到墙后反弹,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剑光一闪,安定南的 头颅便与身体分家。安定南的眼睛睁得老大,死也不肯相信有人敢杀他。 石上泉还剑入鞘,走近床前,为秦怀璧扣好衣服,轻轻唤道:“秦姑娘,秦姑 娘……” 怀空、怀明、怀清进入房中,见小师弟身首异处,怀明、怀清双剑齐出,怀空 挥动单掌,扑向石上泉。这并非他们对小师弟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他们随小师弟下 江南,负有保护之责。现在小师弟断送了性命,说不定他们性情怪异的师父会怪到 他们头上,让他们人头落地。 石上泉身子一旋,还了两剑,单掌硬接了怀空一掌,只觉气脉一震。石上泉暗 道:“不妙,他功力不在我之下,刚才只怕是攻其不备才能一击得逞。”遂“唰唰” 连攻数剑,逼退三名强敌,抱起昏迷的秦怀璧,舞起一团剑花,护着周身,一跃而 起,撞破屋顶,卷起漫天碎瓦,向西疾逃。 怀空等三人急忙护住头脸要害部位,不被蕴含内劲的碎瓦击中。就这一耽搁, 石上泉已去得远了,身子数起数落,隐没在重重房舍之间。 石上泉抱着昏迷的秦怀璧,急展轻功,不久逃到离城十数里的一个集镇,看牌 楼知是留安镇。石上泉进入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将秦怀璧放在床上,静待秦怀 璧醒来。路上石上泉已替秦怀璧把过脉,知道她只是无法面对即将降临的厄运而昏 厥,并无大碍。黄昏时分,秦怀璧的眼皮跳了几下,石上泉知道她快要醒来,就俯 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呼唤:“秦姑娘,秦姑娘……” 秦怀璧缓缓睁开双眼,但她受的刺激太大了,脑中仍清晰地保留着安定南的印 像,将石上泉误认为安定南。秦怀璧看了假安定南真石上泉一眼,喊道:“恶贼, 我杀了你——”五指如钩,钩向石上泉的咽喉。 石上泉与秦怀璧相距不过尺许,秦怀璧出手又快捷无比,而她此举更是大出石 上泉意料。仓促之间石上泉伸出一只手抓住秦怀璧的手腕,喉咙只差半寸就被钩破。 虽未受伤,但被指风扫中,仍感到一阵窒息。 石上泉暗忖:“最近运气真的不好,两次差点死得不明不白。”提高声音道: “秦姑娘,是我。我是石上泉,你看清楚了,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 秦怀璧仔细看了看石上泉,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想到自己糊里糊涂地失了身, 心中大感悲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在石上泉肩头。石上泉一动不动,不知 该如何应对,只是任凭秦怀璧痛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上泉见秦怀璧哭得那么伤心,忍不住劝道:“秦姑娘,你 用不着这么伤心,那个淫贼只是亲了你,并未夺去你的清白。你仍然白璧无瑕。” 秦怀璧喜出望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 一遍好吗?” “在下说秦姑娘仍然是清白女儿身,不必如此伤心。” 秦怀璧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床上,衣服上也没发现血迹,对石上泉的话就 信了几分,脸一红,道:“你先出去一下。”石上泉一愣,旋即会意,出了房间, 带上房门。 不久,秦怀璧将身体检查完毕,清白仍在,心中大喜,开门迎石上泉入内,已 是愁云尽散,容光焕发。以秦怀璧的聪明自然猜到是石上泉救了自己。天色已黑, 房中已燃起了蜡烛,在烛光的辉映下秦怀璧脸色绯红,艳丽难以形容。但石上泉却 是不解风情的汉子,不知佳人为何脸红。 秦怀璧考虑再三,脸色红了又红,终于启齿道:“石大哥救了我,小女子无以 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但盼大哥不以奴家貌陋见弃。” 石上泉一惊之下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在下救了 姑娘,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或者说吉人自有天相,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你我没 有感情基础,若草率结合,将来你我可能都要后悔。” “我决不后悔!”秦怀璧轻咬朱唇道。 石上泉一怔,略一思考,道:“在下只是一介武夫,除了一把剑别无长物。在 下配不上秦姑娘。” “不,在我的眼中你有很多优点,虽然你外表看起来很冷漠,但是你有一颗善 良而热情的心;你身怀绝世武功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我想这一定是因为你淡泊名 利;还有,还有……你的容貌与气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给我深刻的印象… …” 石上泉道:“在我对自己丧失信心的时候得到你的赞赏,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能娶你为妻绝对是我的荣幸,但是很可惜,我们认识太晚 了。在你之前,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在我的心中,她是月亮,不仅美丽高贵,而且 独一无二……” 秦怀璧心情很复杂,本来她只是存感恩之心,心底并不是迫切地想嫁给石上泉, 但是被石上泉拒绝后心中却感到一丝失望。 石上泉见秦怀璧沉默不语,岔开话题道:“你饿了没有?我们去吃饭吧。今天 我做东。”穷了十几年,第一次有钱请人吃饭,石上泉心中忽然开朗起来。秦怀璧 “嗯”了一声,默默地跟着石上泉走出房间。 翌日,石上泉、秦怀璧一同起程。石上泉不想秦怀璧再遇到危险,决心亲自护 送她回家。行了几十里山路,秦怀璧脚都起泡了,她不是以车代步,就是以马代步, 从未过走这么长的路。虽然双脚麻木疼痛得十分厉害,秦怀璧却硬撑着,还常常走 在石上泉前面,表示不累。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县城,秦怀璧掏钱买了两匹马。 本来石上泉也想到给秦怀璧买匹马骑,他自己走路并不比骑马慢,就不必买了。 但是石上泉连买一匹马的钱也没有,最终还是让秦怀璧掏钱。石上泉不会骑马,秦 怀璧就教他骑马。秦怀璧发现自己还有一项比石上泉强,心情愉快起来,渐渐有了 笑声。两人之间的尴尬消于无形之中。石上泉有极好的武功根基,高来高去,履险 如夷,很快就学会了骑马。不到一天徒弟的骑术就超过了师父。 行至潼关,道路渐难通行。石上泉、秦怀璧只好下马,拿着马缰绳,并肩而行。 石上泉功力深厚,忽觉背后有一股杀气袭来,忙从马背上跃起,抱着秦怀璧滚到一 旁,压在秦怀璧身上,替她抵挡能杀人的剑气。 秦怀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一红,望着石上泉,眼中露出询问的目光。石 上泉解释道:“有人在比武,你看——” 秦怀璧顺着石上泉的手指望去,只见两匹马已被分成数块,散落在地上,血流 满地。石上泉叹道:“那是被无形剑气杀的,只可惜他们来得太快,我只顾救你, 就来不及救马了。可怜的马驮了我们这么远,一路辛苦,想不到惨死在这里。秦姑 娘,我们把马葬了吧?” “嗯。”秦怀璧尽管还有疑问,还是留待石上泉起来再问吧。石上泉与秦怀璧 双双站起,秦怀璧羞得粉脸通红。石上泉想及刚才的旖旎,只觉脸上发烧,轻咳一 声道:“你站在这儿别动。”飞身到马尸旁边,运气于剑,使出华山剑法之“剑劈 华山”。顿时“轰轰”声不绝,无形剑气将地面划得四分五裂,尘土飞扬,片刻间 石上泉便挖出一个两丈见方,丈许深的大坑。 石上泉把两具马尸搬到坑中,然后跃出坑,施出“剑流如瀑”。剑锋生出强劲 剑风,将坑边的松土吹入坑中。瞬间大坑即被填平。石上泉继续展开长剑,以剑气 绞起尘土添在坑上。不久地面就起了一座土丘。 秦怀璧瞧得咋舌不已,暗忖石上泉的功力只怕还在父亲之上。马墓已成,只差 一块墓碑。石上泉到附近砍了一根树枝,削成一块木板作碑,伸出右手食指在板上 划动,手指到处木屑纷飞,“双马墓”三个大字迅速刻成。 石上泉将墓碑插于马墓前,暗叹生命的渺小,有些意兴阑珊地道:“秦姑娘, 我们走吧。”才走出数步,两个人影由远及近,闪电般移到石、秦二人前方数丈远 处。 石上泉老远就看清是方才在打斗中用剑气误杀了自己的马的两人去而复返。秦 怀璧目力稍差,等那两人到了跟前才看清两个人影原来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 们手中分别握着刀和剑,似乎在出招比试。但奇怪的是他们始终保持丈许距离,不 作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当然也不闻击剑声。 石上泉怕那两个剑法奇高的老人误伤了秦怀璧,忙靠紧秦怀璧,急提功力,护 体真气将秦怀璧也护着。石上泉扭了一下头,几乎碰到秦怀璧的脸,怔了一下道: “他们都练成了无形剑气,比武不用实际接触。” 秦怀璧立时明白,道:“是他们杀了我们的马!”语气颇多惊怒。 “这也怪不了他们,剑气发出便收不回。高手比剑,机会难得,你好好看他们 比剑。”石上泉道。 秦怀璧便静心观看,发现两个比武的老人武功果然高明,每一招都从匪夷所思 的角度发出。秦怀璧家学渊源,熟知天下各派剑法,但看了半天竟没看懂一招。 石上泉剑法精而不博,看了好一阵子才惊道:“啊,这是天星剑法中的‘繁星 点点’,但又不像,只怕是被他改过。” 秦怀璧得石上泉启示,也渐渐看得明白,道:“那招‘玄鸟划沙’本该右划, 他却左划,那招‘泰山压顶’本该当头猛劈,他却是自下往上挑……难怪我开始看 不懂。” 比试的两个老人招式精妙,奇招层出不穷,招意延绵不尽,好像他们从天地初 分时就开始比武,一直要比到天地结合。很多招式都经过他们改动,虽然未必全都 比原招更好,但临阵时往往能“出奇制胜”。 石、秦二人均作此想:“为何我想不到这招还可以这样使?”于是细心地观看 两个老人出招。有人在自己面前打架,打得很精彩,难道看看也不可以吗?总不能 说是偷学吧?其实石、秦二人哪还能想到是否偷学,他们的全副心神都被两老者的 武功吸引了,只怕出神得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当两老者打到秦怀璧近旁时,石上 泉便轻轻抄起秦怀璧,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石、秦二人看得入迷,不知时光之过。明月高挂天空时,两老者仍在酣斗,不 过招式明显地慢了下来,气喘也变得粗重如牛。原以为他们的体力无穷无尽,想不 到衰退时竟这么快。是他们粗重的呼吸声使石上泉惊醒过来的。 石上泉暗道:“不好,看他们须发皆白,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再打下去,只 怕累也要累死他们。”对秦怀璧道:“秦姑娘,你躲远点,我去分开他们,不然他 们会累死的。”秦怀璧“噢”了一声,听话地退到远远的地方。 石上泉闪身到了两老者跟前,从侧面分刺两人。“叮当”数响两老者被石上泉 击退,终于停止拼斗,一齐怔怔地望着石上泉。石上泉只觉得手腕发麻,气血翻涌, 暗道:“想不到他们强弩之末还有如此可怕的功力。”垂下长剑,施礼道:“两位 前辈得罪了,晚辈怕两位前辈再斗下去会两败俱伤,冒昧打搅,尚祈见谅。” 两老者互望了一眼,一齐垂下兵器。使刀老者道:“小兄弟言重了。你救了我 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小兄弟刚才那招可是华山剑法?只怕华立峰也不如你功 力精纯。” 华立峰是石上泉的师公。石上泉得老者夸赞,脸上一红,道:“前辈过奖了, 晚辈怎敢与先师祖相比。” 使剑老者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都快入 土了,还争什么强,斗什么胜,早就该退隐江湖,安享晚年了。” 石上泉道:“两位前辈武功精妙,已臻化境,又与晚辈师祖相识,想必是江湖 中的名人。未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使刀老者道:“老夫刀三。” 使剑老者道:“老夫剑四。” 石上泉吃了一惊,道:“莫非两位就是四十年前名登天下英雄榜的刀三、剑四 前辈?家师常向晚辈提及两位前辈,想不到今日有幸得见!” 刀三、剑四是江湖中两个使刀和使剑的高手。刀三号称刀不出第四招,若有人 能在他手底下走满三招便不会杀他。剑四号称有人能在他手底下走满四招便放他生 路。刀三、剑四武功高强,排名尚在许天峰之上,所以才敢如此夸口。江湖中能在 他们手底下走三、四招的人也确实没有几个。 刀三、剑四本是一对好友,但刀三排名在剑四之前,剑四不服气,一心想胜过 刀三,几十年来为了名次之争比试已不知多少次,以往的比试他们还能看在多年朋 友的分上,互相手下留情。但是这次情况不同,若不能分出胜败,便要分出生死, 是真正的生死之争。原因是这样的: 四十年前,刀三与剑四联手从当时武林四大宫之一的朝阳宫盗出其镇宫之宝— —百凤朝阳刀和刀谱,朝阳宫出动大批高手追捕刀三和剑四。后来消息走漏,黑、 白两道高手为了百凤朝阳刀和刀谱纷纷加入追捕刀三和剑四的行列。刀三和剑四无 法摆脱天下高手的追捕,更重要的还是刀谱不知给谁好,便将宝刀和刀谱委托生平 至交好友富贵城前任城主,现任城主向人敬之父,同时也是鬼教教主向阳保管。向 阳武功高强,应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宝刀和刀谱。 刀三和剑四与向阳当初曾达成一个协议:四十年之内刀三和剑四若不能取回宝 刀与刀谱,便视为自动放弃所有权,刀与谱归向家所有。刀三和剑四放心将宝刀与 刀谱交给向阳保管,而不怕向阳侵吞,有如下原因:一、向阳极重信誉;二、向阳 是多年好友且是值得信赖的好友;三、向家武功以阴柔为神,而百凤朝阳刀法是天 下最阳刚的刀法,武功要练成刚柔并济是非常困难的;四、刀三与剑四已无后路; 五、若向阳违背协议,刀三与剑四可联手打败向阳,夺回宝刀与刀谱。 与向阳约定的四十年之期将满,刀三与剑四都很着急,无论如何也要分出胜负, 甚至不惜取多年老友的性命,以决定百凤朝阳刀与刀谱的最终归属。刀三、剑四先 是比兵刃功夫,比了几天谁也奈何不了谁,接着比拼内功,比了一天一夜,不分胜 负,然后又比兵刃功夫。两人斗了几十年早已熟知对方路数,所以各思奇招,将几 乎所有的招式都改得面目全非。 刀三与剑四都年过八十,比了近半个月武功仍未分出胜负,他们却因此耗尽了 精力,导致大限提前来到。刀三、剑四自知已是油尽灯枯,死期将至,雄心壮志立 刻冰消瓦解,想到自己数十年来为虚名所累,整日整夜拼命练功,只想超越对方, 从而独占宝刀与刀谱,活得很辛苦,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荣华富贵皆成过眼烟云, 情感生活亦是一片空白,不禁后悔。就算可以回忆过去的叱咤江湖,八面威风,但 也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回忆。 刀三、剑四昔年威震武林,不愿一身绝技被自己带进黄土,见石上泉武功不俗, 可堪造就,同时动了传技之心。秦怀璧隐隐约约记得父亲跟自己提过刀三、剑四, 说他们武功奇高,为人亦正亦邪,奇怪的是正当他们的名声在江湖中如日中天时他 们却突然从江湖中消失了,对刀三与剑四的出现暗感惊奇。 刀三微笑着对石上泉道:“不错,我们正是你所说的刀三、剑四。想不到这么 多年过去了,江湖中还有人记得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年轻人,老夫有三招绝技想传 给你,你想不想学?”“老夫也有四招绝学传给你,你想不想学?”剑四急忙说道。 石上泉道:“晚辈脱离了华山派,但盼家师不计较,准许晚辈重入华山门墙。 未得家师许可,晚辈不敢学习别派武功,两位前辈的美意晚辈只好心领了。” 秦怀璧忽然一声惊叫,石上泉见刀三手一伸手已隔着丈许距离将秦怀璧吸了过 去,吃了一惊,“他竟练成传说中的‘凌空摄物’奇功。”石上泉又惊又怒,想不 到四十年前即名列天下英雄榜的人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胁迫自己。 刀三嘿嘿道:“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人跪着求老夫收他为徒, 老夫都不肯教他一招半式。今天老夫想教你武功,你却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 小子你不想学老夫的刀法,难道你老婆的命也不想要?” 石上泉脸上一红,不知是因为羞还是因为怒,见刀三手掌抵着秦怀璧后心,只 须掌力一吐,秦怀璧便要香消玉殒,忙道:“你别乱来,有话慢慢说。” “老夫大限将至,岂能拖延?你到底学不学老夫的‘英雄三刀’?” “她不是我妻子。” “不是你妻子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 “也不是。” “不管她是谁,你在不在乎她的生死。” “在乎。” “在乎就好,赶快给老夫磕头,求老夫收你为徒,老夫就放了你老婆。” “不要啊,石大哥,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向这个恶人 屈服!”秦怀璧道。 刀三内劲微吐,钻入秦怀璧体内经脉,如万千虫蚁啃啮,爬动,十分难受,秦 怀璧忍不住发出呻吟。幸好刀三很快收回内力。 石上泉怒道:“你别折磨秦姑娘。我答应学你的武功,但要拜师却休想,你若 拿秦姑娘威胁我,大不了石某陪秦姑娘一起上路,这样对你也没有好处。”看准了 刀三传艺心切,石上泉就赌一把。其实刀三若是真的拿秦怀璧来威胁,石上泉还是 会拜师的。本来石上泉心地善良,刀三若好言相劝,石上泉多半会答应做刀三的徒 弟。 “好,就这样,一言为定。”刀三正待放人。剑四急道:“老三,让他答应学 我的‘无敌四剑’。” 石上泉没好气道:“反正你们是一伙的,我多学一样武功也没什么,你们快放 了秦姑娘。” 刀三掌力轻轻一送,将秦怀璧水平抛出丈许,刚好落在石上泉面前。 秦怀璧心中感激,哽咽道:“石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这么美,谁都不忍心让你受到伤害。”石上泉说完立即后悔,他与秦怀璧 关系暧昧,不宜出言挑逗她,顿时沉默不语。秦怀璧第一次被石上泉称赞貌美,心 中有说不出的高兴,有些不知身在何方了,含情脉脉地看着石上泉。 刀三道:“你们的情话说完了没有?”石上泉、秦怀璧这才发现原来他们靠得 这么近,各自脸上一红,轻轻退开。 接着刀三道:“时间不多,老夫先传你‘英雄三刀’第一招‘横空出世’。” 说罢自行摆开架势,演练起刀法。石上泉凝神观看,只见刀法繁复非常,一招竟包 含十式,而每一式又有数般变化。但这招刀法虽然繁复,却又不失简捷实用,每一 式每一个变化都攻敌要害,绝不是无用的花招。 一招很快使完,刀三喊道:“每二招‘纵横四海’。”这招气势之宏大远胜 “横空出世”,仿佛只要手中有一柄钢刀,虽千军万马亦不足为惧,刀意更是有如 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不把敌人杀死决不罢休,当年不知多少成名高手饮恨在这招之 下。 接着刀三喝道:“第三招‘英雄暮年’。”刀势再变,锋芒尽敛,但隐藏着无 数后着。敌人若以为这招软弱可欺,贸然进击就会遭到凌厉的反击,可能是致命的 反击。 “英雄三刀”每一招都是博采百家、千锤百炼之作,是刀三一身傲视江湖的武 功的精华,曾成就刀三一生的骄傲。石上泉看得神驰目张,心神俱醉,完全沉浸在 对“英雄三刀”的揣摹之中。 刀三心中暗喜,对石上泉道:“再看一遍。”将“英雄三刀”放慢速度从头至 尾又演练了一遍。石上泉跟着刀势,双手比划着,帮助记忆。 使第三遍时刀三出手又快了。石上泉以剑代刀,跟着演练,正好与刀三同时演 完。刀三满意地对石上泉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便走开了。 剑四迫不及待地使出“无敌四剑”。“无敌四剑”以“春”、“夏”、“秋”、 “冬”为招名,剑四早年剑法未成,为情人所弃,失意之下隐居山林,只与大自然 亲近,不与人往来,隐居数年后悟出四季不同,周而复始之意而创出四招剑法,剑 法终得大成。后来剑四重出江湖,仗着新创四剑横扫江湖,闯出“剑四”的名号。 只可惜剑四大器晚成,心爱的女人早已嫁作他人妇。 剑四把自创的四招剑法取名“无敌四剑”。春天是花开的季节,也是充满希望 的季节,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发生在春天。第一招“春”以春为意,剑法轻盈 灵动,温柔如水,不像是用来打架拼命的,倒像是用来与情人对练的。但你切莫掉 进了温柔陷阱,柔软的水不是一样可以杀人吗?夏天是江南的梅雨季节,天气多变, 不可捉摸。第二招“夏”深得夏的意境,剑式变幻莫测,忽而如狂风暴雨,忽而又 风平浪静。秋天万物凋零,“秋风秋雨愁煞人”。“秋”一发出立时使人感觉一种 萧瑟荒凉的意境。“冬”残酷狠辣,似要毁灭人间的一切。“无敌四剑”一招八式, 实际上等于三十二招,变化莫测,繁复深奥, 石上泉幸而是个多情种子,感情丰富,很快便领悟到“无敌四剑”的剑意。秦 怀璧的终身由父母做主许给叶枫,几乎谈不上恋爱,感情近乎空白,深奥莫测的 “无敌四剑”又岂是她所能理解的?见石上泉瞧得如痴如醉,暗感纳闷。 剑四跟刀三一样第二次重复剑法时使得很慢,让石上泉跟着比划,第三遍又快 使。之后让石上泉独自演练。虽然剑四还有力气再给石上泉示范一遍,但剑四不想 占刀三的便宜,让石上泉更多的记住“无敌四剑”。 石上泉醉心于“英雄三刀”和“无敌四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也不知道练 了多少遍,再看天空时,月亮已经西沉,而太阳又出现在地平线上,半轮红日发出 万道霞光,将半边天空都映红了。今天又是一个好晴天! 荒野之中没什么可吃的,秦怀璧不敢打扰石上泉练功,只好跟着石上泉饿了一 夜,事实上他们白天也没有吃东西。石上泉还剑入鞘,虽然疲惫万分,精神却很好。 “想不到‘英雄三刀’与‘无敌四剑’如此精妙,难怪两位前辈不择手段逼我学他 们的武功,他们是不希望如此绝技失传。”石上泉暗暗的想,走到刀三、剑四跟前, 只见他们盘膝而坐,面容安祥,像是睡着了。 秦怀璧没看出他们有什么异常,但石上泉却看出来了,伸手一探刀三与剑四的 鼻息,尽管心中已有所见,仍不禁失声道:“啊,两位前辈西去了!” 秦怀璧目光落到刀三身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惊道:“地上有字!” 那块空地原本并非空地,上面长着草,但昨天晚上却被刀三拔了,以手指在地 上写了几行字:“代表我们到辽国都城西侧五十里的富贵城,找城主取回百凤朝阳 刀和刀谱。” 剑四跟前也拔出一块空地,写着:“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注意必须在 八月十三日之前赶到富贵城,才能取回宝刀和刀谱。宝刀和刀谱是我们四十年前从 朝阳宫盗出的,委托富贵城主保管,约定在四十年内若我们不去取宝刀和刀谱则视 为放弃。我们与你有缘,宝刀及谱就赠与你,望你能学成刀法,造福武林。切记! 切记!” 百凤朝阳刀为江湖第一名刀,刀法盛传为天下第一刀法。石上泉看过之后即擦 去字迹,向两位前辈行了跪拜礼,以答谢两位前辈的厚赠,然后施展“无敌四剑” 之“冬”,以剑气割破地面,瞬间在地上挖出两个并排的墓穴,然后把刀三、剑四 搬进墓穴,让他们入土为安。 因为刀三、剑四是坐化的,无法改变他们的坐姿,除非把他们的骨头拆了。石 上泉当然不会这样做,便将他们“坐葬”。 这一带十分荒凉,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石上泉便打些野味吃。下午石上泉与 秦怀璧来到一个小镇,到马市买了一匹马。秦怀璧原本没打算出远门,身上没带多 少钱,现在只有买一匹马的钱。秦怀璧是外出打猎时走得远了,见一个村姑投河自 尽,村民说村姑是因为遭人强暴,才含愤自尽,秦怀璧就一路追查下去,才有了后 面的故事。秦怀璧踩镫上马,微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石上泉不知是不懂秦怀璧 的心意,还是不想与她共骑一匹马,一点上马的意思都没有。 秦怀璧娇呼道:“上来吧,你还怕我吃了你?”石上泉脸一红,握住秦怀璧的 手踩镫上马。接触到秦怀璧柔软的腰部,石上泉俊脸又是一红,幸好秦怀璧没有回 头看。石上泉从秦怀璧手中接过马鞭,出了马市,上了官道,策马奔向长安,一路 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长安城,直入天星教总坛。可怜的马儿已累得口吐 白沫。 在门口守门的十六名彪形大汉见秦怀璧回教,一齐跪安:“恭迎秦小姐。”这 等场面秦怀璧习以为常,只是略一颔首,就大摇大摆地跨过几乎与城楼一样高的大 门。看管马匹的人忙接过石上泉手中的缰绳。石、秦二人双双下马。 天星教戒备森严,虽然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由大门口至议事厅,议事 厅至后院这两段路则是十步一岗,五十步一哨,日夜有人值班巡逻。每一班总在一 百人以上,这样大的气派只有天下第一大教才有。一名站岗的小队长喊道:“秦小 姐回来啦。”青教武士一个接一个喊下去,“秦小姐回来啦”便很快传到很远的地 方。 石上泉走在花岗岩石铺砌的地面上,望着巍峨有如皇宫的宫殿群,穿梭在手执 明晃晃的兵器的武士之间,仿佛来到另一个国度,既新鲜又有点紧张。 秦怀璧与石上泉并肩而行,对身旁武士视而不见,含笑给石上泉介绍总坛的建 筑布局,穿过三重大殿,来到一座最高大的宫殿前,只见巨大的牌额上横书着“议 事厅”三个鎏金大字,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辉。“议事厅”座北朝南,是天星教 总坛建筑群的中心,前后对称布置了六个宫殿。石上泉与秦怀璧又穿过一座宫殿, 迎面走来一群人,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俊美的中年夫妇。 秦怀璧发现是父母来迎接自己,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老远就喊道:“爹,娘, 女儿回来啦!” 秦玉看了女儿一眼,板着脸道:“你疯到哪里去了?你还知道回来!” 秦夫人小蝶忙道:“算啦,璧儿回来就好,你别再骂她了。” 人群中抢出三个男女青年,几乎是同时叫道,“阿璧。”“璧儿。”“璧姐。” 这三个男女分别是叶成文、叶枫与叶青青三兄妹。天下英雄大会叶望春自己不想凑 热闹,但却想让儿女们见见世面。叶成文、叶枫、叶青青三兄妹作先锋,先行来到 长安。大部队由许天峰带队,等叶成武会齐,随后就到。 “成文哥、青妹、叶郎,你们都来啦。”秦怀璧含笑招乎。 叶枫是秦怀璧的夫婚夫,见石上泉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和秦怀璧看起来很熟 悉,心里很不舒服,喊“璧儿”的声音都有些异样。可惜秦怀璧没有听出来。“奶 妈,翠儿,紫儿,你们也都来啦。”秦怀璧忙着与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少女 打招呼。翠儿、紫儿是秦怀璧的伴读兼贴身丫鬟,情同姐妹。秦怀璧失踪了将近一 个月,她们很着急,一听小姐回来,马上就出来见秦怀璧。 秦怀璧忙着与家人、熟人打招呼,石上泉被冷落一旁,无人理睬。石上泉心中 不无感慨:“秦姑娘出身高贵,千人宠,万人爱,而我是一个孤儿,流落江湖,永 远都不会有人关心我,注意我。” 过了一会儿,傅平、林月如夫妇,傅青萍、傅青玉、傅翠萍姊妹三个一家五口 也来了。又有一个热闹的招呼,问长问短。 石上泉耐心地等秦怀璧与众人打完招呼,才道:“秦姑娘,在下把你送到了, 就此别过。”这么多人都不当石上泉存在,包括名震天下的天星教正、副教主,也 难怪石上泉生气,连“后会有期”也不说。石上泉的话以内力轻轻送出,声音并不 大,但在喧哗之中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傅平、秦玉齐感诧异,心道:“此子不俗。” 秦怀璧听出石上泉生气,忙道:“石大哥,你别生气,这么多人我忙不过来, 冷落了你,小妹给你赔不是啦。” 石上泉满意地一笑,道:“算了,我真的要走啦,后会有期。”说罢急展轻功, 一溜烟似的奔出天星教总坛。 秦怀璧带着哭腔对秦玉道:“谁让你带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一跺脚,硬是从 人群之间挤了过去,奔回自己的房间。 众人想不到秦怀璧会为了一个陌生的“石大哥”大发脾气,均是一脸的惊愕。 叶枫脸色更是难堪。秦夫人看了准女婿一眼,然后追女儿入房。 秦夫人关上房门,低声埋怨道:“璧儿,你太任性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 一个男子发脾气,叶枫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我和石大哥之间清清白白,他能怎么想?”秦怀璧振振有词。 秦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璧儿,男人都爱面子。你刚才那样做,实在是太过分 了。” “什么过分?要不是石大哥救了我,女儿早就死在外面了。” 秦夫人听了心惊肉跳,追问道:“你出去这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怀璧便将离家久久未归的原因和与石上泉相识的经过一一道来。从秦怀璧的 话中虽然听不出什么,但秦夫人仍然敏锐地察觉到女儿对石上泉产生了好感。这是 一个危险的信号,秦夫人暗暗为女儿担忧,但要说石上泉功力不在丈夫之下,秦夫 人还是不信。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