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情易伤 回到听雨轩后,扬武遣侍婢去西峰请高剑萍回来。青教虽然打了胜仗,警戒状 态并未解除,高剑萍与其兄一起守西峰,虽以未来教主夫人之尊,没有接到命令, 亦不敢擅离职守。因此扬武要派人去请。三名小婢分别端上热茶,点心和水果,屈 膝一礼道:“贺姑娘请用茶点。” 扬武与贺桂兰一边慢用茶点,一边细叙别后情形。过了一阵子,小剑芷闯进客 厅,见厅中多了一位陌生的女客人,瞟了贺桂兰一眼,目光转向扬武,问道:“姐 夫,这位姐姐是谁?张姐姐呢?” 贺桂兰听小剑芷喊扬武姐夫,顿时脑中嗡地一声,面色大变,浑身不舒服,看 面前这个异常美丽的小女孩的长相,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高剑萍的妹妹,也就是说 高剑萍是扬武的妻子或者未婚妻,她怎么能与杀父仇人的女儿共侍一夫?扬武看出 贺桂兰神情有异,暗叹一声,告诉芷儿:“这是贺姐姐。” “贺姐姐。”芷儿亲热地叫道,天真幼稚的她尚不知贺桂兰与姐姐抢男人,对 贺桂兰毫无敌意。 贺桂兰轻轻点头,应了一声,礼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贺桂兰虽然将 高远恨入骨髓,做梦都想杀了他为父母报仇,但对杀父仇人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 幼女,却很难生出敌意。 “我叫高剑芷,我的家人和姐夫都叫我芷儿,张姐姐也这样喊我,你也喊我芷 儿吧。” 贺桂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剑芷问道:“这里正在打仗,贺姐姐怎 么来这里?你不怕危险吗?” “有很多人保护我,我没有危险。”贺桂兰答道。 “噢,芷儿明白了。贺姐姐一定是和天星教援军一起来的。”剑芷于战况所知 有限,猜到这一步已属难得。 扬武一直将这位聪明美丽又活泼可爱的小姨子当妹妹看待,他望着剑芷的目光 的慈爱有时候让高剑萍都羡慕。此刻扬武亦是如往常一样慈爱、温柔地望着可爱的 小姨子、小妹妹兼小徒弟,静静地听她讲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因猜测出贺桂兰的 来历而得意的神情。看着小剑芷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美丽,的确是一件愉快的 事,和她在一起,扬武总是忘却烦恼,她就像忘忧仙子下凡。 贺桂兰从扬武的眼神捕捉到了什么,感觉稚龄的小美女将成为自己潜在的竞争 对手,幸好她现在年纪太小,没有机会和自己竞争。剑芷见姐夫望着自己,疑惑地 问:“芷儿猜错了吗?” “没有。”扬武给予肯定的回答。“那姐夫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芷儿?”“你刚 才那个样子很可爱。”扬武说罢即后悔。剑芷已年满十二岁,或许情窦已开,夸她 可爱是不是近乎调情,会不会引起她不必要的猜想或者误会? 剑芷高兴地道:“姐夫,这是你第一次夸赞我,芷儿真是高兴死了。” “傻孩子,太夸张了吧?把姐夫说得像个私塾的老先生!” “芷儿上个月已经过了十二岁生日,我娘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剑芷纠正道。 “在我的眼中你永远都是小孩子。”扬武微笑着道。 “芷儿才不愿当小孩子哩,芷儿要快快长大!” “长大了做什么?”扬武笑着追问。 “长大了芷儿要——”剑芷差点泄露了心中的秘密,小脸微微发烧。扬武真怕 剑芷说出“嫁给你”,不敢再追问。厅中之人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剑芷打破沉默问道:“张姐姐怎么没回来,她还在峰上吗?” 扬武答道:“张姐姐,张姐姐……哦,她下山查探敌情去了。” 贺桂兰心中一阵难过,扬武不忍心告诉剑芷真相,显然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爱 护。剑芷对姐夫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如果扬武不支吾,她就不会有疑惑,此刻则 疑心大起,故意试探道:“姐夫骗芷儿,你对张姐姐那么好,怎么会让张姐姐独自 冒险下山?如果要查探敌情,一定是姐夫去而不是张姐姐去。芷儿说得对吗?” 即使站在未来情敌的立场,贺桂兰也不由暗赞:“好聪明的小姑娘。” “这个,这个……”扬武正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时,高剑萍进入客厅。扬武道 :“芷儿,姐夫跟你姐姐、贺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出去,没有姐夫的传话不要进来。” 剑芷嘟着小嘴道:“故作神秘!姐夫不说,芷儿一样可以查出来。” 扬武无奈摇头。剑芷喊了一声“姐姐”,高剑萍没有理睬,剑芷心中嘀咕: “今天怎么个个都怪怪的?” 听到剑芷脚步声远去,高剑萍才冷冷地问扬武:“你究竟背着我有多少女人?” 语气冷得使扬武觉得像到了冬季。 “萍妹,我,我……” “怎么,不敢说了?你放心,无论你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会介意。” “萍妹,我——”扬武不敢告诉高剑萍奚百娇的事。 “你说呀,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怎么不敢当?”面对性烈如火,为维护 爱情的完整而不惜毁灭自己的高剑萍,扬武预先想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再 一次深刻地领略到用情不专带来的痛苦。 “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背着我玩女人……”高剑萍气苦道。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可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我和石郎光明正大,何须背 着你?刚才在峰上石郎向我求婚,我已经答应了石郎。令尊和令舅都在场。”贺桂 兰不客气地打断了高剑萍的话,在“名分”二字上她必须寸步不让,否则高剑萍还 当她是扬武的野女人。 “好啊,扬武,你真是风流种子!我还没进你家门,你就有三个未婚妻!以后 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你真是越来越令我失望!好,你尽管风流吧,我成全你。” “萍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扬武紧张起来。 “从现在起我们解除婚约,你就是七妻八妾我也不管。你满意了吧?” “萍妹,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并不是滥情的人,我和贺姑娘认识还在你之 前……” “在我之前又怎么样?你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我讲的?你有了我就不能有别 的女人,就像我有了你就不会有别的男人一样。你既然有了别的女人就不能有我, 这样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你随随便便就往家里带女人,有没有想过我的感 受?我是女人,而且是心胸狭窄的女人,我会嫉妒,会发狂,会心碎……你从来就 不关心我的感受,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你还当我是你的未婚妻吗?你只当我是一个 花瓶!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花瓶!你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世俗,自以为长得不错, 武功又好,就可以有很多女人;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以为全天下 的男人都不如你,我除了嫁给你,没有可以嫁的男人……我告诉你,你错了,当我 认为你不再值得我爱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你骂得对,可是有两点你错了,我没有将你当花瓶,我很爱你;我也没有认 为我可以有很多女人……” “但是你已经有很多女人了。”高剑萍大声道。 “这也许是情难自禁,也许是我的心太软,我不忍心看到爱我的女人痛苦。” “什么情难自禁?心太软?我怎么就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你分明是给自己找借 口!你为什么不学学女人从一而终?” 听到后来贺桂兰禁不住生气,高剑萍的言外之意是要扬武甩掉贺桂兰,便对扬 武道:“石教主,我看我们的婚约订得太草率了,我不知道你跟高姑娘另有婚约, 等你跟高姑娘解除了婚约,我再考虑嫁给你。” “你——”高剑萍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望了扬武一眼,摔门而去。 “萍妹——”扬武追出门外,抓住高剑萍的一只胳膊。高剑萍用力地甩开扬武 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再为了你而轻生。” 扬武松了一口气,叹道:“萍妹,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仍然希望你能原谅我。” “哼——”高剑萍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扬武忙将正在后苑 站梅花桩的小剑芷找来,吩咐小剑芷去照看她姐。小剑芷懂事地点了点头,追姐姐 去了。 扬武回到客厅,寒着脸对贺桂兰道:“你做得太过分了!” “我过分?她说‘从一而终’,难道你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她过分?” 贺桂兰越想越觉得扬武的心偏向高剑萍,气得哭了。 “兰姐,你别哭,是我不好,我昏了头。”扬武忙陪不是。 “高远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教我怎么和杀父仇人的女儿共事 一夫?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呜呜……”贺桂兰呜咽不已。扬武感到 没有话可以安慰贺桂兰,索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不时长吁短叹。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侍卫进厅通报:“启禀教主,天星教秦副教主求见。” “快请。”扬武忙道。贺桂兰忙停止啜泣,掏出手绢擦干眼泪。 秦玉一步入客厅,扬武就起身道:“秦大哥,今天多亏你率部解围,要不然太 阳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景象。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 “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不必客气。再说,贺师妹已经与你结下秦晋之好,我 们成了一家人,帮这点忙也是应该的。”秦玉注意到师妹眼圈红红的,忽然顿住, 疑惑地问道,“贺师妹,怎么啦?你好像哭过?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发 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 “真的没事?”“真的没事。”“没事就好。”秦玉猜是小夫妻拌嘴,没再追 问,转而对扬武道:“本来我们可以早点赶到,因为一来要向家师请示,二来要掩 人耳目,秘密行事,所以直到今天才赶到。” “没关系,只要来的及时就好。”扬武道。 “战果已初步统计出来,官兵伤亡在一万以上,被俘两千,贵教伤亡在三千左 右,我教损兵三百,现在合我们两家之兵是两万,而官兵是二十万,以我们的实力 不宜向官兵发动进攻。我想我们最好晚上偷袭官兵营寨,烧掉他们的粮草,这样或 许可以逼他们退兵。石兄弟意下如何?” “就依秦大哥之策,不过小弟想先看看俘虏。” “你是指萧世显、颜浩等人?” “不错。” “先别忙。吃过午饭再去看俘虏也不迟。你肚子不饿吗?我可早就饿了。” “这可真是失礼,让客人挨饿了。我们马上开饭。雷大哥和风大哥呢?” “他们在峰上,现在恐怕已经吃过了。” “那好,那就由小弟为秦大哥和贺姐姐接风洗尘。” 扬武吩咐婢女上菜后,对秦、贺二人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不跟高剑萍一起吃饭。”贺桂兰事先申明。“我不是去找她。”扬武强颜 一笑,步出客厅。 高剑萍的闺房。孔如梦正对长女连下猛药,“萍儿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 材,还愁嫁不到好人家?那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对我女儿如此轻贱,还没成亲就 有三个未婚妻,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这样贪花好色,没心没肺的男人,萍 儿绝不能嫁。乖女儿,你不要伤心,这样的男人乘早踢开了好,免的将来后悔。” 高剑萍在扬武面前提出解除婚约,只是说气话,扬武纵有千般不好,高剑萍对 他还是万般不舍,闻言芳心暗震,道:“可是女儿爱他已经无力自拔,没有他女儿 一生都不会有快乐。” 孔如梦道:“你年纪还小,所以才会这样想,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娘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你爹,这件事娘从来没跟你讲过。娘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是谁,萍儿能猜出来吗?” “女儿猜不出。”高剑萍懒懒地回答,这时她哪有心情去猜。倒是扬武在窗外 被勾起好奇心,于是一动不动,紧闭呼吸,静听下文。 孔如梦望着女儿,娓娓道:“娘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是叶望春,当年他以弱冠之 年一统天星教(二十年前天星教处于四分裂的状态),登上教主之位,又在天下英 雄大会上技压群雄,荣登天下英雄榜榜首,更重要的还是他天生一张迷死女人的脸, 简直就是另一个石扬武。娘当时跟你一样年轻,所以就喜欢上他。你外公还曾向他 提过亲,但他另有心上人,拒绝了你外公的提亲。我当时心里很难过,痛哭了一场, 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得到幸福。不久我认识了你爹,后来我嫁给你爹,我才发 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错误,现在想起来都好笑。萍儿,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娘的用意。” “明白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娘遇上爹是娘的运气好,女儿却未必有这 么好的运气。” “这么说你是非他不嫁了?”孔如梦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不错,除了他世间的男子女儿都看不上。”高剑萍肯定地答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会生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孔如梦脸色很难看, 高剑萍心中害怕,脸色却仍然坚毅。扬武夺了孔如梦的弟弟的教主之位,孔如梦是 反对女儿嫁给扬武的。只不过扬武像个暴君,孔如梦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长女和扬武 的婚姻,所以一直敢怒而不敢言。这次长女与扬武的感情出现危机,孔如梦希望长 女离开扬武,谁知女大不由娘,一向听话的长女这次也不听话了。孔如梦这气可就 大了。 房门没关,扬武推门进房。孔如梦质问道:“扬武,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我问你我的萍儿哪点不好,你竟然接二连三找女人?你心中还有没有萍儿?如果没 有,你们就趁早解除婚约,好在你们还没成亲。” 扬武有备而来,面对岳母愤怒的质问,泰然自若道:“岳母太多心了。小婿心 中自然有萍妹,不然也不会与萍妹订下白首之约。” 孔如梦被准女婿拿话套住,气得瞠目结舌,愣了一会儿才道:“油嘴滑舌。我 女儿可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你得她为妻就该知足。像你这么花心,我绝不会把女儿 嫁给你的。” “小婿不打算为这件事和岳母争执,小婿是来请萍妹和芷儿吃饭的,小婿已为 秦副教主和贺姑娘准备了接风宴,马上就要开席。” “我不去。”高剑萍道。“芷儿也不去。”芷儿接着道。高剑萍的回答在意料 之中,扬武只对剑芷投以惊愕的目光。“姐夫欺负姐姐。”剑芷道。扬武无言以对, 道:“岳母大人,小婿告退。”孔如梦“哼”了一声,不愿理睬。 扬武自高剑萍闺房出来,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高剑萍不会解除和他的婚 约,忧的是她仍不肯原谅自己,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回到听雨轩。 接风宴上,扬武与贺桂兰各怀心事,气氛平平淡淡。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