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续经接脉 苏彩绫是当今峨眉派掌门“玄静”师太的关门弟子,也是“玄静”师太最得意 的弟子,虽然苏彩绫入门最晚,但是她的武功却在一百多位同门师姐妹中出类拔萃。 一向讨师傅欢心,讨师姐们喜欢的峨眉小师妹苏彩绫不在“普济庵”练功却在后山 “思过洞”面壁思过,真让人感到惊奇。一向有上佳表现的苏彩绫究竟犯了什么错, 要面壁思过?峨眉派众尼姑和俗家女弟子均不得而知。 苏彩绫两次随“玄静”师太上华山,爱上了风流倜傥的梅剑风。苏彩绫是在去 年华山派那场盛大的聚会上认识梅剑风的。在今年的天下英雄大会结束,离开华山 后苏彩绫便魂不守舍,无心练剑。在“玄静”师太的严厉追问下苏彩绫供认自己爱 上梅剑风,被“玄静”师太罚面壁思过一年。因事关爱徒声誉,“玄静”师太便动 用掌门权威,对惩罚爱徒的原因秘而不宣。本来依照峨眉派门规,罚弟子在思过洞 面壁这种大事要通报全派,以防掌门滥用职权。 “普济庵”乃大宋仁宗年间武功高强、佛法精湛的空门奇人,法号“广慈”的 尼姑所创。“广慈”师太生就一副菩萨心肠,广收无依无靠的孤女授以武艺,数十 年后世上便有了峨眉一派,门人增至百余人,渐成气候。“普济庵”虽住有尼姑, 但庵中尼姑人数远不及俗家女弟子多,而且众女弟子中大多数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在某种程度上讲“普济庵”是一座孤女院,因此附近的居民多称“普济庵”为“普 济院”。你若在峨眉山向当地人问路,年老的或许知道“普济庵”之名,但年轻的 却大都只知道“普济院”。 事实上“普济院”自从招收俗家女弟子以来,广结善缘,接受各方捐资,经过 多年的扩建,已经不是当年的一间庵堂,几间茅草屋,而是占地百余亩,砖木构筑 的气势非凡的院落。 这天“玄静”师太在与往常一样的时间结束晚课,准备就寝。忽然一个黑衣蒙 面人冲进房内,挺剑刺向“玄静”师太的心脏部位。“玄静”师太惊叫一声,身子 一侧,避开剑锋,同时袖底一掌击向蒙面人胸部。蒙面人冷哼一声,拦腰横斩“玄 静”师太。 “玄静”师太心中大惊,敌人拼着硬受一掌也要杀她,急忙收掌后跃,躲得虽 快,僧袍仍被划破。 蒙面人不想与“玄静”师太缠斗,使开剑法,杀气腾腾。“玄静”师太奋力接 了数招,终因手中无剑,被蒙面人刺破咽喉而死。之后蒙面人在“玄静”师太的卧 室翻箱倒柜,找出一本发黄的绢册。“峨眉剑谱”,蒙面人大喜之下不禁低声叫出 了声,旋即将剑谱揣入怀中,身子一翻,破窗而出。 次日清晨,峨眉一名郑姓女弟子最早发现掌门死了,吓得当场大哭,慌慌张张 地通知同门。 苏彩绫得知恩师遇害,不得不违背祖训,提前出思过洞,协助同门办理恩师后 事。 巫山某山谷,自十年前东海迷离宫宫主穆英为世仇日月圣教教主安南山所杀后, 为避强仇,宫主夫人文锦霞便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穆崇剑、穆兰迁出东海迷离宫, 隐居荒无人烟的巫山。安南山久慕文锦霞美色,曾多次派弟子南下宋国探寻文锦霞 的芳踪。十年之后,安南山终于打探出文锦霞隐居之地。这次应宋国昏君赵佶之请 率领数百辽国高手协助宋兵攻打青教总坛。安南山有三个目的:第一,听说宋国新 出两大高手,武功高深莫测;第二,借机派出大批辽国高手潜入宋境为辽国搅乱中 原武林和不久对宋用兵作准备;第三,生擒文锦霞,一亲芳泽。只是安南山没有想 到青教有两个强大的外援,宋军大败,安南山与石扬武一决雌雄的想法便告落空。 安南山及他所属的辽国高手军团随宋军北撤,临近巫山时安南山便扔下众多手 下,独自进入巫山寻找文锦霞隐居之所,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文锦霞隐居的幽 谷。认真说来不是安南山自己找到文锦霞,而是文锦霞的琴音引得安南山找上门。 当时文锦霞正在练“天地肃杀曲”,琴音声传数里。 “穆夫人,久违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美丽依旧,风采如昔,真是可喜可贺。” 安南山双目放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文锦霞见来人是自己咬牙切齿的杀夫仇人安南 山,立即停止操琴,拔出放在琴案旁的宝剑,厉声道:“安老贼,十年来我恨不得 将你剥皮拆骨,碎尸万段,你居然送上门来,看来是老天可怜我等得太久了。我今 天就要为亡夫报仇,老贼纳命来!” 文锦霞说罢递出长剑,一出手便是“华山剑法”。十年来文锦霞心怀丧夫之痛, 矢志复仇,武功进步神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文锦霞了。 安南山见文锦霞外表纤弱,攻出的“小桥流水”又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轻 敌之心顿起,不避不退,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去抓文锦霞的剑锋,差点被削掉四指, 急忙撒手,凝神应战。 文锦霞展开师门“华山剑法”,间或施出夫家的“迷离剑法”,与安南山大战 在一起,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茅屋经受不住两大高手的内力冲击波,顷刻 间倒坍。文、南二人冲破屋顶,另择空地作生死之搏。文锦霞内功虽然与安南山还 有一段距离,但也只是略逊一筹,以精奥剑法和与敌偕亡的气势补内力之不足,开 始还能与安南山打成平手,甚至略占上风。 安南山与文锦霞每拼一招都是生死相搏,生命系于一发,这令安南山深刻的感 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的安南山自然不愿与人拼 命,很快收起怜香惜玉之心,“日月神功”全力而发,一掌击在文锦霞胸口。文锦 霞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哇”的一声,狂喷一口鲜血。 文锦霞在草地上滚了滚,为丈夫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站起。文锦霞抹掉嘴角鲜 血,手腕一振,施出“华山剑法”最厉害的杀招“情断华山”。安南山全力接招, 虽然避过要害,衣服还是被刺穿几个洞,心悸之下撒腿就跑,顾不得辽国国师的颜 面。 文锦霞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无力追赶杀夫仇人,眼睁睁地看着仇人逃掉, 又气又急,一阵眩晕,昏倒在地。 文锦霞昏厥了几个时辰,半夜里下起瓢泼大雨来,早冬的雨冰凉的很,文锦霞 被大雨冻醒,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没有给穆郎报仇,我还没见剑儿、 兰儿最后一面,我不能死。” 文锦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摸着黑,一步一晃地走进万幸没有倒坍的卧室。走 完这一段路文锦霞又晕了过去。 文锦霞再次醒转时已是次日上午,自查伤势,心脉已断,生机已绝,神仙也束 手无策。“天地肃杀曲”是文锦霞已故丈夫穆英行走江湖时偶得之曲,被茅屋掩埋 的瑶琴是文锦霞二十六岁生日时穆英送给爱好音乐的妻子的礼物。只可惜当时文锦 霞此曲未成,否则与丈夫琴剑合璧,丈夫绝不会丧命在安南山的掌下。想到丈夫留 下的唯一纪念物,文锦霞重伤疲惫之体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发烧的大脑也清醒了许 多,掀起茅草,取出瑶琴。还好倒坍的是茅屋,瑶琴完好无损。文锦霞抚摸一下心 爱的瑶琴,然后坐下弹奏“天地肃杀曲”。 石上泉惦记着阿尔特,在太阳谷只呆了两天就踏上返程。这次石上泉不走水路, 渡江至重庆城,过嘉陵江至巫山。行至巫山的深谷,石上泉忽闻一缕琴音,只觉那 琴音一片愁云惨雾,死气沉沉,如深宫怨妇的啼哭,又如日日夜夜期盼出征在外的 丈夫归来,没想到突然见到丈夫被裹尸送回的征妇的绝望情绪,又如一场大雪摧毁 了大地的生机,令闻者心酸,听者落泪,伤心往事被莫名奇妙地勾出。 石上泉乍听如此奇妙的哀伤琴曲,感到好奇,循着琴音来到文锦霞隐居之处。 见一位满身血渍泥污、蓬松着头发的美女正在一片倒塌的茅屋上独自操琴,情形诡 异之极,石上泉更是大感惊奇。 石上泉走到文锦霞身边,文锦霞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弹琴,连眼角也没看石 上泉一眼。渐渐地文锦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琴音也越来越弱,石上泉这才意 识到神秘的美女可能有伤或病在身,伸手抵住文锦霞后心命门穴,渡入一缕真气。 文锦霞发出一声含糊的叫声,晕了过去。石上泉心中大急,狂催真气,却发现 神秘美女的身体如同一个深潭,自己输出的真气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救人要紧, 石上泉已没有回头路,顾不得许多,当下捏住神秘美女的左手,从她掌心输入一丝 真气,探查她的伤势。石上泉吃惊地发现她心脉已断,居然还能弹那么久的琴,生 命力之旺盛远非常人能比。 为了救人,石上泉抛开一切顾忌,将文锦霞抱进卧室,放在床上,脱掉她的衣 服,只剩下亵衣,自己也把衣服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然后盘膝坐定,双掌抵于文锦 霞的后心,运转断情真气,全力为文锦霞疗伤,疗了一天一夜,翌日清晨曙光初现 时文锦霞才悠悠醒转。石上泉喜道:“你醒啦。”缓缓收回功力。 文锦霞惊见自己衣不敝体,正被一个几乎赤裸的青年男子触摸着背部,由于刚 醒来神智还不清醒,文锦霞顿时勃然大怒,重重地扇了石上泉一巴掌。石上泉功力 尚未完全收回,脸上犹有内力护体,石上泉受一掌没什么,但文锦霞伤势未愈,受 了反震之力身子便向一侧倾倒。 石上泉忙伸手去扶。先前石上泉急于救人,未曾细看文锦霞的身体,这才发现 她皮肤白皙,光滑似缎,只有用冰肌玉骨可以形容。她的背影十分美好,让人忍不 住想多看一眼。神秘美女骄人的身段,动人的体态,虽未窥全貌,却足以令一个正 常的青年男子热血沸腾,心猿意马。 石上泉脸色一红,心中默念华山内功心法。文锦霞道:“淫贼,我今日被你侮 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下床穿上湿衣。 石上泉大感委屈,辩解道:“你对在下的误会太深了。接续经脉很费内力,在 续经的过程中身体会发热出汗,既是武林中人,应该知道续经接脉是一件非常困难 的事,决不容许有丝毫差错。在下不想因为身体发热而分心,未征求你的同意而— —而采用最原始的散热方法,事出无奈,请见谅。” 文锦霞明白了,哭叫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救我?我的身体被你看了, 你叫我今后怎么见人?” 石上泉下床穿好衣服,道:“古人云:嫂溺援之以手,权也。事急从权,姑娘 看开些。” “我不是姑娘,我的孩子都有你这么大了。先夫姓穆……” “穆夫人,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最好不要染上风寒,你有干衣服换吗?” “哦,有。请公子回避一下。”文锦霞略带羞意道。 石上泉出了卧室,等了足足两刻仍不见穆夫人开门,免不了焦急,换件衣服怎 么这么久,会不会是她的身体比我估计的还要弱,竟在换衣服时晕倒了。可是我没 听见她倒地的声响啊。石上泉感到十分为难,进屋吧怕穆夫人在换衣服,不进吧, 她的断脉刚刚接上,万一伤势反复,再等下去只怕她有性命之忧。 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石上泉再也等到不下去了,正决心进屋救人时,房门忽 然被打开,一个风华绝代、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超凡脱俗的与穆兰有七分相像 的美女出现在石上泉眼前。若非石上泉清楚地知道房中只有一位穆夫人,否则真会 把她误认为是穆兰。 文锦霞见石上泉望着自己发呆,轻轻一笑,道:“妾身梳妆了一下,劳公子久 候了。”石上泉忙道:“没有。”“公子请进。”“嗯。” 在这里这么久没有见到第二个人,石上泉忍不住问道:“穆夫人一个人住在这 里?” 文锦霞答道:“不,妾身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他们都还没成家,和妾身住在一 起。不过小儿和小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面,所以公子在寒舍只能见 到妾身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石上泉说完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从草地上一道道又长又深的 剑痕和巨大的掌坑可知穆夫人是在与一位高手打斗中负伤,从穆夫人的卧室有剑和 草地上有男人的被利器切割的碎衣片可知剑痕是穆夫人留下的,从剑痕可知穆夫人 已练成了极厉害的剑气。环顾当世女高手,练成剑气的屈指可数,而使石上泉惨遭 失恋的穆兰武功亦极高,两者又有惊人的相像,而且还是姓穆或是姓木的人。 石上泉几乎可以肯定穆夫人就是穆兰的母亲。想起穆兰石上泉心中很不是滋味, 尽管现在已对她无爱亦无恨,但一个坚强的男人遭受她无情的拒绝,伤心了好长时 间,岂能真的对她没有半点怨恨。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