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夜过去,曦阳灿耀的盈映生辉,照亮这个世界。登时在客栈二楼的房内,苦 苦守候涂元整夜未眠的婉儿,瘦弱的身子哪堪撑得起日夜不休的折磨呢?终于在瞌 虫的诱引下,塌在桌子上疲累地伏首入眠。 数对时经过,耳际旁忽传来熟悉的呼唤:“婉儿,别睡在这里,会生病的。” 细若蚊鸣,窸窸窣窣传至她的耳里,身子似乎受人轻摇,迷迷朦朦间,才勉强睁开 惺忪的眸子,眯瞧那名唤他的男子。 “原来是爹…糟了。”婉儿瞥瞧梁景涛一眼后,话还没说完,心念甫动,猛一 回头往床边观看,发现床上只剩下凌乱微皱的被褥,却没见到涂元的身影。 红着眼睛,急忙握住梁景涛的手,道:“爹,涂哥哥醒来了吗?到哪里去了?” 凝视女儿面如菜色,梁景涛满面忧郁,唉的一声,摇头道:“他走了。” 婉儿心急问道:“走了…他走到哪里?” 梁景涛知晓这个女儿从小便对涂元甚为多情,每次若是自个要来乾坤派,她定 会吵着要尾随其后,原因无它,只要能够看到涂元一眼,便心满意足。想起那天夜 晚,当她听见涂元娶亲的消息后,整个人险些晕厥过去,就这样滴水未沾、粒饭未 食连哭三晚才渐复平息。 话虽如此,但这时在梁景涛的心里,压根子颇为懊悔当初舍身拯救涂元一命, 倘使说往后女儿嫁给他的话,而他又是昔日好友的爱徒,二者互相考量,则万万无 法接掌未来蜀山掌门之位;况且人总会有偏心,对自己而言,未来挑女婿的对象无 非也与沐正光相同,从蜀山派里选择一名女儿较看上眼的,如此他才能放心将掌门 之位交附。 念及至此,梁景涛心肠一横,坐在椅上,举杯喝口茗茶,表现得极为冷漠,道 :“不知道。” “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不能去?”刷的一声,梁景涛猛力勒住婉儿手臂。 “爹,你快放手啊,我要去找涂哥哥!”为了寻找心上人,婉儿大力想甩开梁 景涛的手,敦料力道太过深厚,怎样都无法挣开。 “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这次由不得你作主,等会我们就收拾行李回蜀山。” 头一次用这样重的语气与女儿说话,其实他的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假若不用 高压的手段阻止两人的相会,很有可能前夜的悲剧会再度重现于女儿的身上。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沐伯伯跟你是知己好友,难道你能够眼睁睁地看 着涂哥哥陷入危境吗?”语峰未落,婉儿明眸盈满泪水,跪在地面,哽泣道:“爹, 女儿在此向您下跪了,求求你让女儿去找他好吗?” 望着婉儿无助悲怆的容颜,梁景涛百感交集,两颗眼珠左右闪晃,似乎是做了 亏心事般,不久,仍铁着心肠,扬手迅疾凝指点了她的睡穴。 “爹,你……”婉儿嘤唤后,身子忽觉一阵松软,顿时侧首卧倒桌上,闭起的 双眸间,仍在持续流着涓泪,纵然心有千万不甘,还是无法违抗睡意的使唤。 缓缓抱起女儿的身子,朝床边走去,梁景涛再也无法掩势难过的心情,两行清 泪彷如泉水般滂沱涕泗,坐在床沿旁,声泪俱下道:“对不起,婉儿,请你原谅爹 的自私,爹并非如你所想的这般狠心,而是必须考虑到你往后的幸福着想,不然你 的一生很有可能白白断送…婉儿,你能了解爹的苦心吗?” 每一个做长辈的,或许有些作法太过强硬,压迫子女的行为,但他们之所以会 有这样的做法,无非是为晚辈的未来设想,而绝非是只为贪图个人私利如此,试问 有哪个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嫁给一名充满着复仇嗔意,每日过着刀口上舔血 的生活,操心不已呢? 寒风朔朔吹来,吹得地面上的黄绿草叶于凝空飘荡,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的恶 臭味,散溢自乾坤派的四周。登时只见仅存右臂的涂元,整个人看来犹如行尸走肉 般,一路由颖阳地客栈行至数时,这才浑浑噩噩地走到乾坤派门外。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脸色惨白似霜,俱无任何表情存在,那失去神采的双眼不 知道是在瞥望哪方?抖瑟的乾唇不晓得在呢喃什么,甚至是瞧见地面上那一片浮屠 血海的惨景,依旧如是。 他静悄悄地抱住沐柳霞被撕成两半的右边遗体,坐在蝇蚋遍遍的血泊地面,抚 着爱妻那已驻满蛆洒血渍的脸颊,不知不觉泪水迳由眼眶里肆虐滑落,但还是挂着 那付冰冷死气的面孔,全身唯有摸着脸颊的手臂在动而已。 “唉~真是令人惨不忍赌啊,阿弥陀佛。” 倏地,一名穿着灰色憎袍,年约二十来岁的僧人,看来乃为少林弟子,登时他 边移步至涂元面前,边瞟望四周凄厉惨烈的景象。 观望满是腥血残骸的屠杀之景中,那名僧侣不断哀声摇头,嘴里念持着往生咒, 希望能够藉由咒语的力量,让那些惨死的人能够早登极乐世界。 好半饷后,那僧人轻拍涂元的肩膀,道:“涂兄,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 涂元仍然无动于哀,静静抚着爱妻发烂的脸颊。 那僧人不知要说何话是好,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决计无去承受这样的打 击。 于是他只好从他的身上拖走沐柳霞的尸体,心想这样做他或许会有所反应。敦 料这个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却惹得涂元杀意萌生,当即迅速站起身子,犹若疯狂般 右掌扑向那名和尚。 “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那僧人身影如魅,简单闪避过涂元猛烈的一掌。接着踏脚跃空,翻筋至涂元的 后方,扬手疾挥,紧扣住他的右臂,劲力浑厚。 “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发疯的涂元,激动勃怒,脸上青筋若现,嘴边 唾液淌流,连声咆哮。 “涂兄,你冷静一点!我是‘天宝’啊,你忘了吗?” 聆听天宝两字,涂元似乎听得进去,但见他热汗淋身,急喘不止。那和尚见涂 元好像不再攻击,慢慢的把右臂放落,解释道:“涂兄,逝者逝已,你再怎样感伤 悔恨终是无用,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快将死者入土为安,然后再来讨论后绪的事。” 那叫天宝的僧人话一甫尽,便不理会涂元,一个人抱着乾坤派所有遗体迳自朝 外而行。 原来天宝是为少林寺的弟子,从小便跟随在觉远大师身旁学习,且在数年前因 对抗元兵之故,而认识了涂元;他本有个名叫‘君宝’的师弟,两人情同手足,俱 是随行于觉远左右,但由于十年前所发生的罗汉堂弟子比武大会,没想到君宝小小 年纪竟然脱颖而出,且还出手打伤数十名武功高强的僧人及一名地位比觉远还高的 达摩院首座,众僧认为君宝决计是学了魔功才会这般,所以火速命众僧将他现场逮 捕,因此之故才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浪迹天涯,且还改名叫做‘三丰’。但在这事 之后,却害得觉远及天宝在少林寺之内?不起头来。事后才知,原来当初君宝之所 以能够有这般强大的功力,则出自于一本名叫‘帝释经’的九张页数里头。 相传帝释经乃当年达摩大师圆寂之后,由于民间谣传达摩大师并非在棺木里面, 这个消息很快的就传到朝庭之中,于是梁武帝便派人开棺检验,查个究竟。结果在 棺木里,却只见到一只草履罢了,达摩大师整个人却凭空消失,然而那双草履也即 被当做圣物,一直供奉在少林寺大殿之中…… 时间经过数百年后,好巧不巧,刚好那一日觉远大师正在佛寺内单独打座,突 然括起一阵强劲的狂风,而更巧的是,那狂风居然吹倒悬挂穹顶的烛灯,油火燃点 至下方旁的草履。登时闭眼静坐的觉远大师忽闻至一股烧焦的烟味,猝然猛烈睁开 双眼,赶紧灭火…到了最后,还好火苗立即扑灭,烧得不太严重。而正当觉远欲将 其草履放回原处之际,忽瞥见鞋身中央有一道裂缝,且还微微发出沙沙的翻页声, 好奇的他不禁往鞋身中央凝视,发现到竟在鞋身里面藏有九张薄薄的纸张,然而这 九张纸,便是传说中的‘帝释经。’ 习经如痴的觉远,兴喜若狂,本着认真学习经典里慈悲的精神研究这九张纸, 虽说他是把帝释经当成是普通强身健体的功夫这般看待,却不知其里头藏匿着超越 易筋、洗髓的‘还精’功,结果越学越觉得体内似有股庞大的热能燃烧,且心情越 来越是兴奋,误以为自己有可能已走火入魔了,于是便找来君宝、天宝两师兄弟试 验看看,但为了他们的自身安全着想,只将第一页的帝释经让他们观看…怎料天资 聪颖的哥俩,在互相研究后,竟能够在短期间之内突破瓶颈,练成里面的神功,也 即是所谓‘精气初绽。’只单单练就三个月,功力竟能胜过一名苦修数十年的达摩 院首座,才害得君宝酿成不可原谅的错事,离开少林……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