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天五姥 时近午夜,月到中天,万籁静寂。海面上静悄悄的,但在这桃花山滨海,一块 突出海外大石之上,却有五个气宇不凡的女子,围炉品茗。 这五个女子,一个乃是年约六旬的青衣道姑,一个乃是朱颜银发的黄衣老妇, 一个乃是雉皮鹤发的黑衣老妇,另一个却是颈挂念珠,顶上牛山濯濯的白衣老尼, 最后一人,却是个风姿娟然;美若天人,看似年约二十多岁的红衣少妇。 只见青衣道姑目光一扫,微笑道:“碧海吴天,水月争辉;今年今日来此祝贺 大姐的百龄华诞,小妹不才,积数年之力,谱成一曲,名之曰:”瑶池上寿曲’, 乘这清波明月,银汉无声,高奏一阂,聊充贺意……“言罢,玉琶飞声,面含微笑, 斜抱玉琶,修长王指轻拨琴弦:“丁冬”数声,海面上浮起一脉仙音。四女听得如 醉如痴,称妙不已。一曲甫毕,红衣少妇首先叹道:“想不到十载阔别,三姐武功 业已到达大成之境,气功神妙,已能借着乐音,远去百里之外……”说到这里,语 声略顿,转面向中座的雉皮鹤发的黑衣老妇说道:“三姐已奏曲上寿,小妹不才, 略献薄技,为大姐的百龄诞辰,添点余韵……” 言罢,红衣少妇笑吟吟地站将起来,就在石桌上,信手拿了十来个胡桃,走到 石边,双足做点,只见一条红影,飘飘地上升六七丈,忽然双臂一伸,化成“后鹘 摩云”之式,在空中回翔一周,身法即灵巧又自然。 却见她身形俯冲向海面直扑而下,说时迟那时快,瞬眼之间,离水只有数尺, 只见她不慌不忙,双掌霍地向下轻按,腰干微折,却又向上仰飞而起。刚刚斜斜飞 起二丈,忽的左指微弹,一颗胡桃悠悠飞出,只见她身形一动,如电上升数尺,右 足一点,却恰好点在射出的胡桃之上,只见她身形剧升,窜起二丈多高……黑衣老 妇仰面击手感叹道:“十载阔别,五妹轻功精进至此,堪称独步字内!”红衣少妇 业已停止了上升之势,就在空中展开身法,鸢飞鹰跃,鹘击鹞翻,带起一片呼呼风 声,在明月清风之下,盘飞不停,就好像身已化为禽鸟,在半空中翔舞不已。 玉琶飞声姜芳蘅失声叹道:“五妹的鸢鹞十三式身法,果然神妙无比,难怪武 林中的巨凶大魔,一闻到千手飞鸢戈红娘之名,立即望风远遁。”众人齐齐颔首。 千手飞鸢戈红娘身法一窒,长啸一声,宛如柳絮随风般,飘飘荡荡的降落下来, 双足却刚好落在原来纵起的石崖边上,分毫不差。 千手飞鸢戈红娘横眸一笑,故意反唇相讥道:“四姐以医术名世,江湖上谁不 知道大名鼎鼎的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之名,但小妹的内心里确有疑惑,不揣简陋, 却要考你一考。” 那身穿黄衫的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不由仰天一阵大笑,笑声一停,接口说 道:“好好好,说得好,姐姐我行医数十年,倒还没有被人考过,这确是十分新鲜 有趣的事。不论你提出什么问题,姐姐我是有问必答。” 众人不由大感兴趣,一齐倾听着这一位素以刁钻著称的五妹,是个什么问法。 千手飞鸢戈红娘娇嗽一声,开口说道:“小妹问题倒有一个,只是目前良夜将近, 行见启明星耀,不如先由二姐表演一手,区区问题不妨留到最后!” 白衣老尼闻言起立,探手入怀,摸出一个长方形的盈尺玉盒,含笑说道:“四 妹、五妹的医理阐发,留殿今日之会,愚姐不才,却化了三年炉功,采集苗山钢铁 精英,铸了一口短剑,作为今日筵前献礼,诸位请看!” 说到“请看”二字,白衣老尼指上微微用力,只听得“嘶” 地微响,盒盖开处,露出一柄长约八寸五分,宽仅指半的带鞘短剑,绿鲨为鞘, 穗饰华丽,剑柄上镌着“玉璃”两字,微微鼓出。老尼探手取出,拇指微轧剑柄, 轻轻一拔,只听得“呛”然一响,银光耀目,寒气森森,贬骨侵肌,锋刀奇薄,剑 身之上,如笼云雾。 众人齐齐叫声“好剑”,脸上泛起惊诧钦佩之容。白衣老尼朗亩一笑,蓦地提 聚真气,振腕一抖,只见短剑光华,倏然大盛,尤其是剑尖之上,射出一道奇亮的 银色奇光,照耀得附近海水,都蒙上了一层银衣。 雉皮鹤发的黑衣老妪啧啧夸赞道:“二妹不但铸剑冶炼之术,大有进步,而内 家神功,竟能透过短剑,发出森森剑光,已具御剑伤敌之能,实是可喜可贺,可喜 可贺!” 就在众人取剑传观之时,只见远处天际,海面之上,远远飘来一点黑影……黑 影愈来愈近,南天五姥中的老四上官玉姬微噫一声,低声说道:“是谁如此残忍。 竟把这出世未久的婴儿,投诸海中,罪过罪过!” 敢情那点黑影。竟是一块二尺来长的木版,木版之上,用彩色缎带绑着一个锦 绣褪褓。 木板漂近突石,千手飞鸢戈红娘略调真气,方欲飞身而下,却听得天一神婆黑 姥姥大吼一声。展得脚下地面,微微晃动,只见她满头银发。根根竖立。双手扬处, 相隔数十丈外,漂浮在海面上的那块木板和襁褓,忽然离水而起,冉冉地到了她的 手中。 这一手气功的显露,看得众人大感佩服,只见襁褓全被海水浸湿,却露出一张 白中透青的小脸,果是一个未满周岁的男婴,谅因堕海时久,业已闭气晕死。女华 陀回春手上官玉姬,伸手一探鼻息,又看了孩子脸上的气色,长眉微蹩,随手几下, 扯断彩色缎带,解开襁褓,赫然发现婴儿颈上,竟悬挂着一块上雕九支麒麟的白色 玉佩。众人虽都修为功深,此时也不禁目射奇光,低声惊呼道:“九麟佩!” 天一神婆细看了婴儿几眼,又伸手略按头面及全身骨骼,不由暗吃一惊,忖道: “好一副仙根慧骨,真正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最佳资质,有朝一日,倘 能获得我们五人传授,不难造就一位称霸未来武林的绝世高手,一方面光大南天武 学,又何必畏惧那东极五个老鬼呢?” 南天五姥和东极五奇搏斗数十年,深知五奇之能,不久又听说东极五奇竟自破 例收了一个弟子,综合五人之长,合力培植,这一消息传入耳中,使五姥哪能了惊, 哪能不奇! 此时天一神婆黑姥姥的炯炯双眸,射在婴儿身上,一个念头,掠过心际,不由 大喜起来。面对着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微笑说道:“此子骨骼资质,均属上乘, 又是名门之后,身藏武林奇宝九麟佩,四妹好生施治,异日我等心愿……只怕要借 手于他,才能使南天武学,发扬光大呢。” 上官王姬聆声会意,长眉微皱,就怀中取出一支径寸锦盒。 四姥慕地微惊,玉琶飞声姜芳滚诧道:“四妹!你……” 上官王姬淡淡一笑,说道:“这孩子闭气已久,海水寒毒业已深入腠理,普通 药物虽能奏效,但痊愈之后,元气大伤,以后就不能练武了。这一颗九转大还金丹, 功夺造化,不但病痛立祛,普通练武人服了之后,足抵三十年旦夕苦修之功,但给 他服下了之后,却可抵得六十年苦修功力,原因是此子未满周岁,人间烟火之物, 很少食用,留存体内的浊气渣滓很少,任督二脉亦未关闭,是以服用此药之后,效 果之大,比普通人增加一倍太白神尼双手合十,低宣佛号。其余三人亦自脸露喜色。 千手飞鸢戈红娘甚喜婴儿天真,伸手抱起。却见婴儿襟下,露出一星纸角,姜 芳蘅手快,早就取到手中,却是一张折合在一起的小纸,血迹隐隐……打开一看, 竟是一封血书。姜芳蘅略看几行,修眉一蹩,长叹无语,天一神婆微吃一惊,开言 问一道:“这书中写了些什么?” 姜芳蘅双手递过道:“大姐请看,果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九麟佩虽是旷 世奇珍,却是一宗祸患隐伏的不祥之物呢!” 五姥一齐观看血书,只见血书上写道:余名乔谷,吾妻段碧,身怀九麟佩为黑 白两道追踪,今日突围至浙东海滨,吾妻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余怀抱幼儿,追兵 将至,青年届四十,死未足惜,唯吾儿海雨,未满周岁,且仙根慧骨,若同罹难, 未免无辜,因托之木板,浮之于海,若有恩施援手者,吾夫妇感恩不尽,若得遇有 缘传授武学,得以伸张武林正义,开创武林一派,则吾夫妇在九泉之下,愿来世大 马以报。 又:杀余有天外三魔门下,六大剑派诸人。 乔古段碧绝笔隔了半晌,太白神尼沉声说道:“善哉善哉!想不到此子身负如 此血海深仇,看他双眉间煞气隐隐,行将在未来武林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就在这桃花山之会十年后的一天,武林中突然爆发了一 件大事,弄得所有的江湖好手,均都惶惶不安。这件事逐渐逐渐地扩大,扩大及整 个江湖,整个宇宙……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