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决斗 皎洁的月亮已经慢慢的爬过了头顶,金天宫的空场上如同白昼,这并不是月光 而是无数的火把和气死牛的风灯在四周围照耀着,戌时已到,酒糊涂和阚不惯东西 相对而坐,原来摆放众多的桌子已经撤去,现在他们是坐在一个直径三丈的大台之 上,很难看的出他们在想什么,远远望去如同两俱真人大小的雕象,不过一俱华丽 一俱简朴而已,在他们两人中间恭敬的摆放着那本《酒窨真经》,每个人面前是一 溜五坛五十斤装的宁城老窖,当地人戏称是塞外茅台,酒劲缓而劲,进口辛辣而回 味甘,本次华山论酒仅此十坛,是专门留着在决赛时候用的,用意也是给参赛者一 个出奇不意,果然酒糊涂和阚不惯都有些意外,好在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意外的感 觉瞬间就不见了。 司徒老儿郑重的在《酒窨真经》前面的宣德炉里点上了一柱香,然后宣布比赛 开始,三柱香过后以谁的酒喝下的多者为胜,就是酒醉成烂泥一块,也是下的多者 为胜,但不许吐,不许滴酒落地,先吐者为负,酒滴在地上为负。请来的八位裁判 在每个人身边按四象之数坐了四位,主要是防止作弊,避免有不公正之举。 第一柱香还没有烧完,酒糊涂面前的酒坛已经空了,他仍然是端坐在那里如同 泥塑一般,刚才发功之时几个酒坛犹如被雷击刀劈般的暴烈开坛口,五个坛子的白 酒如同五道彩虹纷纷向酒糊涂的面部五窍窜去,明晃晃的松明火把照的五条酒线晶 莹惕透,头上也腾起色彩斑斓的云雾汇同缭绕在身旁的火把烟雾,缠绕在一起上下 左右翻腾扑朔,煞是好看,…… 酒糊涂的眼睛慢慢睁开,忽然两股摄人心魄的蓝光夺眶而出,从阚不惯的头颅 上方三寸处划过,正好照在阚不惯身后的“绿林第一瓢把子”的挂幡的一字上,聚 焦之处汇成一股更加强烈的光刀,从上到下竖着拉了一个柳公权的“悬针”,再看 去那第一已经变成了第十。围在周围的江湖豪杰不由的大声叫起好来。 阚不惯并不为所动,只不过微微一笑,知道酒糊涂是在发泄上次令他出丑的怨 气,自己只要心神一乱必被身首异处,双方现在都是在斗心理。再说,不就是把幡 给划一道吗,管他第几,只要今天第一就行,想罢抬手对酒糊涂方向一指,只见酒 糊涂身边的裁判都已经紧张的注视着酒糊涂那硕大的鹰勾鼻子,原来在他的鼻尖下 垂之处有一滴从鼻腔回流的白酒已经脱离了他的鼻子在大地的引力之下缓缓的向地 球的表面,酒糊涂盘膝之间那么一小块空隙之地飘去。 这又是阚不惯故伎重演,利用酒糊涂齿高气扬之际对酒糊涂施了缓气抑滞之法, 这是专门针对酒糊涂的生理特点和脾气秉性而在最近私下演创的一门小功夫,其实 就是在酒糊涂大发酒威的时候,在最后的一刹那,用自身的玄门罡气吊住最后一滴 酒在酒糊涂的鼻子前弯窿的毛体上,当酒糊涂发功捉弄阚不惯时内力外泻,原本对 白酒的吸附之力减低,此时阚不惯再将本身的功力集中于手指向酒糊涂的鼻子指去, 那滴酒还能留的住吗? 其实酒糊涂对此早已了然于胸,当他眼花缭乱的表演酒技之时早就留心阚不惯 了,上次的折损不能重来,当阚不惯抬起右手时酒糊涂就已经感觉到鼻子眼发痒, 一滴酒液怎么也吸不进去,就象有时候感冒鼻涕老是抽不进去也擤不出来那样,已 经发出的酒窨光剑占去大部功力,如果分心抗拒势必画虎不成反类犬,于是将计就 计,放弃了那一滴“鼻涕”的争夺。 当那一滴酒在胸前飘落还未落地之时,当那八双眼睛瞪大了在观看之时,酒糊 涂以先天罡气和《九窨真经》上的托气之法硬生生的把那滴酒给托起来,一直托到 双手合掌的后面,为显功力,他不再上托而是张开口用从诸大师那里剽窃来的弹舌 之法将那想逃逸的白酒卷在舌中,忽大叫“好酒!好酒!今番方知酒味矣!”回荡 之声传出里许,原来论酒比试中没有一口是真正喝酒,那些琼浆玉液根本无心品尝, 只有这最后一滴方才认真的享受,难得偷品焉得不开怀大叫! 顷刻,摆在阚不惯面前的酒坛如同粉介般坍塌破碎,酒糊涂原本打算震开对方 的酒坛让坛中之酒洒出来,可是那酒坛之中竟然空空如也,连一滴残剩都没有,坛 口的封泥还完好的保留着,原来阚不惯早就用五鬼搬运之法把坛中之酒给化解了, 现在第一柱香刚刚烧完,双方已经没有了酒,这比赛还怎么进行下去?司徒同裁判 商量了一下,宣布下面的比试是品酒,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武功都已达化境,给多 少酒也不够,于是叫仆人一股脑上来了几十种酒,在三柱香烧完前谁品出的正确的 酒的种数多谁就获胜,对于大会的更改,二人没有意见,那些看热闹的就更加兴奋 了。 “竹叶青、汉汾、万县大曲、巴郎星、津酒、武威烧锅、泸州特曲、岷江春、 京酒、二锅头、西凤、山西汾酒……呔!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连猴屁的糖水—‘ 惠泉’也拿来充数!……”酒糊涂不住口的报着酒名。 “衡水老白干、口子酒、麦酒、双钩大曲、洋河大曲、杜康、五粮液、青稞酒、 习水大曲、夜郎酒、……这个不用喝是茅台,这个是加饭、花雕、……” 看来品酒两个人也是旗鼓相当,正在不可开交之时,酒糊涂站了起来,“今儿 个我很佩服阚不惯,他的确有资本牛B ,做北方绿林老大够资格,不瞒大家说,那 《九窨真经》我已经修习了两年,那部书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就是这样,我们也不 过是斗了个平手,阚不惯独辟蹊径是个上等的材料,我不想再争斗下去,我们武林 酒林都是豪爽之人,都是性情中人,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以相商的呢?我前两天在玉 泉院喝酒,因心情不爽得罪了夏愚大师,几天来,我们不停的你争我咬,什么肮脏 的话都骂出口了,别人也许不知道,其实我们这样斗口已经好多年了,现在回想起 来不值啊!”说完他跨下了神坛。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目瞪口呆,司徒老儿刚醒过梦来就张口大骂道 : “你个老不死的,总是整这”话不惊人誓不休“的景儿啊!你这撂挑子了,我 们这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得回我的温柔乡去了,那么多娘儿们还等着咱过日子 呢,我对真经中的御妻酒论别有心得,于其他的方面心情上就差了那么一点,闲云 野鹤的日子过的太也清苦,俺还是成不了功德,就这么着吧!”说完领着一大群妻 妾飘然而去。 也许鸠忠的举动打动了他,也许他真是大澈大悟了。总之从此后江湖上没有了 酒糊涂的字号也没有了仇罡的字号,人世间也不过多了个生猛的“裘员外”和他的 裘家庄,据说是富甲一方的大善人,子孙满堂。这是后话。 再看那阚不惯还是端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打拼了大半辈子今日里方有人诚 心诚意的佩服自己,是寂寞还是嫉妒?但毕竟有人承认了自己,想到这儿心里格外 受用,那些平日里瞧不起自己的所谓名门正派现在也投来羡馅的目光,他突然觉得 人生是那么无奈和那么滑稽,他开始怀疑自己得到的东西是不是空幻的,现在,酒 糊涂退隐了就是没有《九窨真经》自己也是天下无敌了,那么这种至高无上的神功 还有什么意义?现而今是和平的主题,是发展的主题,连争这么个盟主都是和平的 文比方式,那这个盟主还有什么意义? 当司徒把那本他梦寐以求的《九窨真经》放在他的面前时他一点快乐的感觉都 没有,他的部下也一反常态的特别安静。 司徒郑重宣布第一次华山论酒结束,武林酒林盟主是阚不惯,下一界华山论酒 是二十五年以后,现在散会!说完之后金天宫的唱诗班齐声高歌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围绕在南峰的江湖人士立即同声相应,于是整个华山之巅的山峦中回荡着李白 那豪迈的诗篇,气惯长虹的气势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随着各路人马的离去,远 远的还听到此起彼伏的“与尔同销万古愁,……万古愁……!”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