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凤凰少主 勾文龙迷迷糊糊的从美梦中醒了过来,他闭着眼睛伸着懒腰在发笑:“心心,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否则,就罚你亲我一下。”他感觉到明媚的阳光 正洒在自己的身上,听到可爱的小鸟正在脆鸣……哦,又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 但突然他发觉有点不对劲,自己好像正躺在一张特别大、特别软、特别舒服的大床 上,还有一种淡淡的、醉人心扉的香味儿钻进了鼻子,他深呼吸了两下:哦,好香, 好香!嘿嘿,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睡这么舒服、这么香的床呢!哎呀,不对、不对, 这不是客栈啊,这又是哪里?心心呢? 勾文龙一个机灵连忙睁开了双眼,四下里一望,不由惊讶的“啊”的一声坐了 起来,又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看四周,真是恍然仍在梦中一般:自己所居 之处乃是一间布局十分精致的小室,淡黄色的墙壁,碧玉般的地面,粉红色的罗帐, 舒适而豪华的牙床,床边摆放着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上面的铜镜擦拭的一尘不染, 木梳胭脂摆放的整齐有序,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娟秀的山水字画。他的心怦怦乱跳: 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哪里?正自想间,又听到如泉水溪流一般的“叮叮铃铃”的美 妙乐声,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西面的窗棂下系着两串做工极为精巧的、紫色的风 铃,在清晨的微风下微微的晃动,铃声悦耳,更令人遐想联翩。 勾文龙坐在床上不由得呆住了:“这室内幽香袭人,淡雅别致,分明是一位女 孩子的闺房,可我怎么会在这里睡觉?难道是心心的闺房不成?难道我还在梦里面 么?”他迷惑了,恍惚了,往事忽然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惠子受伤……衡山派 ……望月台……宋心坤、叶落……偷情……打伤自己……看到一个黄头发的怪人… …”他陡然明白了过来,然而却又惊讶无比:“我本来被宋心坤打的身受重伤,全 身的骨头都快碎了,但现在身体却丝毫无恙,这是怎么回事?谁人又有这么高的医 术?惠子呢?”他心中一阵发慌,忙掀起被子下床,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了 一套雪白的、散发着茉莉花香的内衣,他心中更是迷乱:“是谁帮我换的内衣?是 谁?……” 一觉醒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勾文龙真的怔住了。 便在此时,木门被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推开,紧接着一位少女步态袅袅的 走了进来,勾文龙一见之下不由得又是一惊:这少女身穿绿色罗裙,虽然身材小巧 玲珑,但却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如绸缎一般的秀发高高挽起,肌肤雪白而细腻, 明眸皓齿,笑容盈盈,不施粉黛,自由一种天然丽质。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她是谁? 她怎么私自到我的房间里面来?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我当然喜欢,可是……可是我还 没有起床呢!想到这里,忙又盖住了被子。 那少女一进门见勾文龙坐在床上,登时大为惊喜,高声向门外喊道:“妹妹, 妹妹,少主人醒过来了。”话音未落,只听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真的么?”话 音未落,一位容貌极为清秀的白衣少女奔了进来,看到勾文龙正在打量着姐姐和自 己,俏脸上也满是惊喜:“姐姐,你服侍少主人起床吧,我立即禀报教主。”话未 说完已经扭头向门外奔了出去。勾文龙恍恍惚惚的看着她们犹如做梦一般,一句话 也说不出来了。 绿衣少女走到勾文龙身前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微笑道:“奴婢阿雅见过少主人。” 勾文龙连忙要还礼,可身子一动又发现自己还未穿衣,忙连连摆手苦笑道:“别这 样,千万别这样。你……你叫阿雅?”绿衣少女见他这番模样,忍不住“扑哧”一 声笑了出来,嫣然笑道:“是啊,奴婢叫阿雅。”勾文龙道:“那方才的那位姑娘 呢?”阿雅笑道:“她是奴婢的妹妹,叫阿碧。”勾文龙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 你是谁的奴婢?阿雅姑娘,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了好不好。”阿雅听了面色竟一下子 变得十分恐慌,跪倒在地上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少主人刚刚醒过来, 就惹您不开心了。”勾文龙那里料到她会如此,忙苦笑道:“阿雅姑娘快快请起,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阿雅抬起脸儿,见他说话诚恳真挚,这才站起身来小声道:“少主人,让奴婢 服侍您起床好不好?”勾文龙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阿雅笑道:“怎 么了?不习惯么?你的内衣便是我和妹妹为你换的。”“什么?”勾文龙惊讶的几 乎要跳起来:“你们,你们,为我换衣服?哦,老天——”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 气,心中感觉怪怪的,脸都红了起来,吃吃的道:“阿雅姑娘,你告诉我这是那里 好不好?”阿雅道:“这是‘桃花居’啊,也就是奴婢为您准备的房间啊。”勾文 龙道:“我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阿雅掩嘴笑道:“少主人,这里便是被 称作‘天下第十八福地’的苏仙岭啊。”勾文龙满腹的疑惑,喃喃的道:“苏仙岭? 这里有神仙么?”阿雅甜甜一笑:“那当然了。传说西汉年间,距这里仅四、五里 路的郴州城有一位姑娘在郴江边洗衣服时,被随江水飘来的红丝线缠住了棒槌,用 手怎么也扯不掉,只好用嘴去咬,结果红丝线钻入肚中就此怀孕。为躲避村人耻笑, 她躲在苏仙岭的一个石洞中,生一男孩取名苏仙。这苏仙出生后,有白鹤以羽暖其 身,有白鹿喂其奶水,终于修炼成为了仙人。后来郴州将遭瘟疫,他嘱咐母亲以井 水、桔叶熬药解瘟疫之法,救治了无数中了瘟疫的百姓,人们为了感激他便在这山 岭上修建苏仙观,供奉神像,将这座山岭命名为苏仙岭。”她说话柔滑好听之极, 一个小故事讲的更是绘声绘色。勾文龙点头道:“原来如此。阿雅姑娘,你为什么 叫我少主人?”阿雅将他的衣服放在了床边道:“您就是少主人啊,是教主让我和 妹妹这么叫的。”勾文龙瞪大了眼睛道:“如果我是少主人,那么主人又是谁?” 阿雅听他问起,脸上神色恭敬了许多:“主人当然就是我们教主。”勾文龙奇道: “你们教主又是谁?”阿雅道:“我们教主么,就是你娘了,她昨天一直守了你半 夜,刚刚有事才出去的。” 勾文龙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娘?我娘?”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一直是 孤儿,是师傅张兮兮将自己抚养大的,又哪里来的娘?可忽又想到在忘忧客栈的时 候,那个武功极高的、神秘的蓝袍先生和飞天神捕万刃对自己说过的话—— 万刃:“据蓝袍先生说,勾兄弟乃是当今凤凰教教主凤凰花之子。” 蓝袍先生:“小兄弟,万捕头说的话没错,你便是凤凰教教主凤凰花的儿子。” 勾文龙的心变得好乱好乱,又是喜悦又是神往又是充满了怀疑:“难道蓝袍先 生和飞天神捕万刃所说的话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说我并非孤儿,我还有母 亲?可是,这……会是真的么?”他使劲的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可心中 的思绪如波涛海浪一般的汹涌的翻滚着,激荡着。他脱口道:“阿雅,这里是不是 凤凰教?”阿雅道:“是啊,这里就是凤凰教。”勾文龙吃吃的道:“你们……你 们教主是不是凤凰花,我身上的伤是不是她为我医治的?” “不错,你的伤确实是我为你医治的。”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一位身着雪白 长衫,典雅高贵、容貌极美的中年妇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她面上流露着无限的欢喜, 眼中更是泪光盈然:“龙儿,我就是凤凰花,我就是你娘。” 什么?娘?那充满慈爱的目光曾几千次、几万次的在梦境中出现过,曾经令他 在无数个想象的夜里黯然流泪,可眼前突然面对,他竟然心慌的要命,竟然不知道 该怎么说话了。 凤凰花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前,坐在了床边,拉着他的手流着泪道:“龙儿, 我的孩子,你不相信我是你娘吗?”勾文龙怔怔的看着她,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 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怀和溺爱,渴望自己能够和母亲相依为命、笑看红尘,更渴望能 够真真实实的喊上一声“娘”。他却哽咽着道:“我……我……请您原谅……我真 的不知道……我也不敢相信,我好像在做梦一般……”心中又暗暗道:“他是我娘 么?他便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么?” 阿雅和后来赶到的阿碧见此悄悄的退了出去,她们听到教主这一声呼唤,登时 也想起自己的身世,都是辛酸不已。 凤凰花喃喃的道:“十八年了,十八年了,龙儿,娘等这一天等的好苦啊,娘 又何尝不是如做梦一般?”说着说着泪水再次划过脸庞:“龙儿,你的模样和你爹 真是象极了,真的,我看到你就看到了你爹。”勾文龙听着凤凰花的话,隐隐约约 觉得这一切似乎应该是真的,可他还是小声的问了一句:“您,您就那么的确定么?” 凤凰花凄然一笑:“龙儿,你的后腰上是不是有一道凸起的、硬硬的疤痕?”勾文 龙听了一惊:“您,您怎么知道?”凤凰花叹道:“你可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么?” 勾文龙摇头道:“我不知道。”凤凰花眼中满是怜爱之色,紧紧的握着勾文龙的手 垂泪道:“苦命的孩子,你的那里不仅是一个疤痕,而且还是我们母子想认得证据 啊。”勾文龙诧然脱口道:“那个疤痕我自幼年记事的时候就有了,真的是别人砍 的么?我怎么不知道?”凤凰花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当时还未满月,又怎么 会知道?砍你一刀的那个人,便是辽东天华山‘逍遥派’的掌门人海瑶师太。” “什么?逍遥派?海瑶师太?”勾文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昏迷不醒的惠子,心 中顿时一沉。凤凰花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你认识她?”勾文龙低声道: “我不认识海瑶师太,您,您说吧。”凤凰花道:“龙儿,你是不是不相信名门正 派的掌门人竟然会对一个还不满月的孩子下此毒手,对不对?”勾文龙点点头道: “我,我的确不相信。”凤凰花冷笑道:“可这却是事实,无论谁也掩盖不了。” 勾文龙道:“您,您能给我讲讲么?” 凤凰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讲?怎么讲?那就是一场刀光剑影、血色天空的噩 梦,是武林近百年来最悲壮、最凶残、最灭绝人性的噩梦。她缓缓的道:“二十多 年前,我们‘勾氏山庄’门下弟子八百,乃是当时三大武林山庄之首。我虽然不会 武功,但你爹的武功却高明的紧,行侠仗义,除恶济贫,名声响亮之极。后来,威 震天下的‘江湖十大邪星’为了一本神秘的武功秘籍而相互争斗,整日拚杀不已。” 勾文龙道:“‘江湖十大邪星’?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凤凰花道:“‘江湖十大 邪星’分别是来子、红蜘蛛、上官冷静、黑欣、风妖、无名、独眼侠、泡泡鱼、醉 月公子及小白菜,这十个人个个武功极高,据说都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功修为极为 了得,放眼整个武林无人敢与之匹敌。”勾文龙点头道:“武功越高,争斗得越是 厉害。”凤凰花道:“是的,所以你爹才有机会救下了来子、红蜘蛛、上官冷静、 黑欣四位好汉。” 勾文龙听的大是好奇,想了想笑问道:“那么,爹……的武功和他们比起来, 谁更厉害一些?”凤凰花听他说出“爹”这个字,心中不由得一喜,微笑道:“你 爹的武功尽管厉害,但当时与十大邪星相比,还差了老大一截。”勾文龙更是惊奇 :“那爹……是怎么救下十大邪星的?”凤凰花道:“武功低便不能救人么?”勾 文龙听她问起,登时想起自己三番五次的救惠子的事情,当下笑道:“自然能的, 您说吧。” 凤凰花继续道:“有一天正午,你爹在半路上遇到了被打成重伤的来子、红蜘 蛛、上官冷静和黑欣,便将他们藏在了路边的一间民宅内,谁知风妖、无名、独眼 侠、泡泡鱼、醉月公子及小白菜六人随后赶来,见你爹神色有异,不由得顿起疑心, 便逼着你爹说出来子他们的下落。你爹素来侠义,自然不肯说,于是几乎被他们六 人打死在路边。后来,来子、红蜘蛛、上官冷静和黑欣四人深受感动,便将那秘籍 交给了你爹,并自此成为了我们家的贵客,和你爹兄弟相称。”勾文龙听到这里笑 道:“善有善报这句话果真不错。” 凤凰花却叹气道:“未必,未必,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那本秘籍正是江湖 中失传已久的旷世神功《易筋大佛心法》,据说这本武功秘籍共分八层。百年前曾 有一位老前辈耗费三十年的苦功练到了第五层,其武功在江湖中便已经鲜有敌手了。” 勾文龙心中一动:“这么厉害?”凤凰花道:“是啊。说起来,你爹当真是一块悟 性极高的练武天才,竟然在半月之内练到了第六层,全身功力凭空增加了一倍有余, 轰动了整个江湖。”说道这里,她的眼光又黯然了下来:“后来我才明白,这本秘 籍竟然是一个天大的祸根。” 勾文龙奇道:“祸根?难道武功高强了反而不好么?”凤凰花道:“武功高强 了当然好,可是你知不知道,自从那以后,整个江湖中的人都千方百计的想得到那 本《易筋大佛心法》的秘籍,于是我们家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整个江湖的公敌。”勾 文龙心中一寒,登时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了。”凤凰花望着勾文龙,满脸的怜 惜之意:“龙儿,江湖之险恶并非在于你有多么高强的武功,而在于你是否攻于心 计。你现在没什么江湖经验,自然还不会明白的很透彻。”顿了顿道:“你便是那 个时候出生的,谁知就在你出生的第二天,有一个人为了得到《易筋大佛心法》而 设下了连环毒计,害死了你爹爹,害死了勾氏山庄的八百多人,也害的我们娘俩分 别一十八年。” 勾文龙心中怦怦乱跳:“是谁,是谁设下的毒计?”凤凰花眼睛中充满了怨恨 和凄凉,仿佛这一十八年来从来没有忘却过这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一般,她一字一 顿的道:“‘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 “雁惊寒?”这个名字如炸雷一般的响起,勾文龙登时想起了在天台山的时候, 凤凰教的两大护法上官冷静和黑欣便称师父张兮兮为雁惊寒,后来又曾经听飞天神 捕万刃曾经说起过,难怪这个名字一直与自己有缘,原来竟然是设毒计害死父亲的 元凶。 凤凰花咬牙道:“雁惊寒的剑术的确了不起,他的连环毒计更是天衣无缝,歹 毒之极。”说话间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勾文龙见此忙道:“您先喝口水,慢慢说。” 凤凰花摆摆手道:“就在你出生后的第二天,你爹有事出去了,我便在家陪着你, 或许是因为刚刚生产的缘故,身子虚弱又发起烧来,这时你爹的老朋友罗飞虎来到 了咱们家,嗯,罗飞虎就是‘太行铁血门’的门主,刀法不错的。因为罗飞虎是咱 家的老朋友,守院的家人便很自然的让他进来了,谁知道他进了房间后得知你爹不 在家,不知怎么的竟然对我非礼起来——这罗飞虎原本性情秉直,疾恶如仇,乃是 一位大大的侠义中人,对我更是尊敬之极,怎么却忽然对我如此?我当时心中奇怪 的很,见到他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很是骇人,这时两个侍女上前劝阻,谁知罗飞 虎一掌便将她们打死了,又开始对我拉拉扯扯,我害怕极了便大声呼救,十几名弟 子听到后冲了进来,那罗飞虎见势不妙才慌忙逃脱的。” 勾文龙听到这里,点头道:“这罗飞虎所作所为当真奇怪的紧,后来呢?您和 爹爹去报仇了么。”凤凰花道:“你爹回来后闻知此事心中大怒,便独自一人到‘ 太行铁血门’前去问罪,我本来怕他吃亏让他带些人做帮手,可他自负武功高强根 本不同意。”勾文龙听到此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昂首阔步的向 敌人走去,那骄傲的目光和飞扬的神采令无数的英豪所折服。 凤凰花继续道:“谁知罗飞虎二话不说如疯了一般,指挥手下二百多名弟子一 同向你爹爹攻了过来,你爹爹当时无奈之下只得还手,但大都是点到为止,并不伤 害罗飞虎的弟子,想停止后再问究竟。可就在此时,两百多名我们山庄的弟子忽然 赶到了那里,见庄主被围攻那个肯让,便一块儿厮杀起来。” 勾文龙奇道:“是您后来又派弟子们去的么?”凤凰花苦笑道:“我根本就没 有派他们去,但他们后来却说是我派过去的。哼,直到最后我才明白,这些竟然全 部都是雁惊寒所设计的阴谋。”勾文龙终于恍然道:“我明白了,雁惊寒给罗飞虎 下了迷魂药之类的东西,让他迷失了本性,然后又暗地里假传你的命令,让弟子们 去什么铁血门相助爹爹,从而引发冲突,引起争斗,对不对?”凤凰花眼中闪过一 丝赞许之色,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夜咱们‘勾氏山庄’就将‘太行铁血门’灭 了门。唉,那个时候铁血门的人都已经疯了。”勾文龙不由得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 颤:“后来呢?” “后来?”凤凰花垂下了头,似乎正在回忆着那些惨烈的往事,低声道:“自 那一天起,一场百年来的武林打拚杀便开始了。唉,惨,真的好惨,惨的将你爹爹 的性命都输进去了。”她的泪,又滑落了下来。 早已生死各天涯,早已阴阳不相望,可她的泪水却还是那么咸,那么苦! 过了良久良久,凤凰花方轻轻的拭去了眼泪,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沉声道: “你可知道,雁惊寒这所做的一切,又与夺取《易筋大佛心法》有什么关系么?” 勾文龙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凤凰花道:“这便是雁惊寒的高明之处了,这 贼子武功虽然不弱,但他生性孤傲不善交友,对我们勾家的势力有所顾及,是以设 下计谋,等我们灭了‘太行铁血门’,便挑唆全天下的武林豪杰来对付我们,为‘ 太行铁血门’死去的两百多人报仇,最后等我们大势已去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 勾文龙听的心中一寒道:“这雁惊寒好歹毒的心肠,竟然为了一本武功秘籍, 拿勾家八百多条人命和什么铁血门两百条人命来作赌注。”凤凰花冷冷一笑:“岂 止是一千多条人命,在雁惊寒的挑唆之下,这场报仇、寻仇、结仇的惨剧终于愈来 愈厉害,参与的人愈来愈多。慢慢的,除了少林派、峨嵋派、衡山派、华山派、恒 山派、泰山派、逍遥派、凤阳门、黄河派等九大门派大约三千人参加外,其它还有 江湖中的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门派四千余人参与了进来。”勾文龙听的脸上变了颜色 :“这么说来,那一场恶战大约有八千余人了?”凤凰花点头道:“正是如此。据 说那场战斗总共死了一千八百人,鲜血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红色,到处都是残缺不 全的尸体。唉,可怜我们勾家八百多人竟在两日之间全部遇难,若不是来子、红蜘 蛛、上官冷静和黑欣四人出手相助,我也早就踏入鬼门关了。”勾文龙颤声道: “爹爹呢?他的武功不是很高么?”凤凰花神色更加凄然:“你爹中了山西五毒教 的‘丧尸散’,内力和元气大伤,似乎预料到了后面的灾难,便将《易筋大佛心法 》交给我贴身保管,说是让你长大后修习的。他似乎也早看到了结局一般,先后拜 托来子、红蜘蛛、上官冷静和黑欣四人前来保护我们母子。然后……然后……便被 九大门派的掌门、少林寺的五百罗汉、三山五岳邪魔外道三百余人围攻,终是…… 终是命丧凤凰山。”勾文龙喃喃的道:“五毒教!五毒教!原来又是五毒教。” 凤凰花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知怎地竟觉得很是刺眼,便拉住了窗帘,低声 道:“我得知你爹遇害后,悲痛欲绝大哭了一场,只觉得活在这世间已经了无生趣, 不如去阴间陪伴你爹。正当我准备自尽时,来子、上官冷静等人劝阻了我,言道: 若是你死了,那孩子怎么办?你难道忍心让孩子一出生就变成孤儿么?他们的话犹 如当头一棒,令我醒悟了过来。”勾文龙听的默然做声不得,黯然不已。 凤凰花继续道:“我们几人便商议逃往大漠,谁知这一路之上又遭遇了无数的 凶险,来子、上官冷静、红蜘蛛和黑欣四人为了保护我们母子,大显神威,苦战群 雄,江湖之上莫不闻风丧胆。但也就在那个时候,‘江南第一大公子’来子突然变 得又疯又癫,杀起人来手段极为残忍,使得江湖各派对我们恨之入骨。”勾文龙心 中一动:“便是那位人狼么?”凤凰花点头道:“不错,人狼便是来子,也正是忘 忧仙子孙菲璘的弟弟。有一日,少林派掌门人天空老和尚、逍遥派掌门人海瑶老尼、 青城派掌门人松下客、天山派掌门人路小遥、华山派掌门人雷烈日、恒山派掌门人 梅若雨、凤阳门门主司马英杰、黄河派掌门人鲁载舟等六十多位武学大行家趁着来 子四人不在我身边的机会,前来偷袭我们母子。”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道: “我当时刚刚生产过,身子很是虚弱,但这些自称武林正派的掌门人竟然连我们孤 儿寡母的也不放过,他们追着我还疯狂的大叫着‘别让凤凰花跑了,要斩草除根’ ‘别留活口,一个也不能留’。紧接着,那个什么逍遥派的掌门人海瑶师太第一个 追上了我,一刀剑砍向我的胸口,我当时下意识的拼命翻身一滚避开了,可那一刀 却砍在了你的后腰上。”她定定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勾文龙道:“龙儿,这便是你后 腰上刀疤的来历了。”勾文龙听的心中怦怦直跳,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刀疤? 刀疤?若只是一个刀疤的话,应该早就痊愈了,可是我后腰的疤痕至今还微微凸起, 硬硬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凤凰花轻声道:“龙儿,你转过身去,撩开后背的衣服,我看看你的那一道伤 疤。”勾文龙忙依言转过了身子,撩起了衣服,果真在后腰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虽然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可那疤痕还是很明显的凸起了一块儿。勾文龙扭头道: “您看到了么?”凤凰花抚摸着那道伤疤点点头道:“我看到了。”话音未落,勾 文龙后腰伤疤处突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几乎要跳了起来,回头皱眉大声道:“您 ……您在干什么?”只见凤凰花左手在勾文龙后腰上虚点几下,似乎在封闭什么穴 道一般,登时又不痛了,凤凰花在他面前伸出左手道:“龙儿,你看着是什么?” 勾文龙瞪大眼睛仔细望去,只见凤凰花的左掌上沾着片片血迹,掌心中有一片 极薄、极细、对折起来的小布条,心中大惊:“这个布条是什么?”凤凰花满面欣 然之色,微微一笑摇头道:“你看仔细了,这并不是布条,而是一种对身体无害的 叫做‘鸠皮’的东西。”勾文龙讶然道:“这……这难道是从我的伤疤里面取出来 的么?”凤凰花点了点头,在他的眼前用双手慢慢的摊开,只见鸠皮的上面清清楚 楚的写着:勾啸天、凤凰花之子勾文龙。 她柔声道:“孩子,你相信了吗?”相信?怎么不相信?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 相信的?勾文龙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人了,他紧紧的握着 凤凰花的手,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开心的笑着、哽咽着、大声的喊 着:“娘,娘,孩儿给你磕头了。”边说便抓着娘的手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磕了三个响头。 凤凰花全身一震,立即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所笼罩了,她欣然的受了勾文龙磕三 个响头,又忙将他扶了起来,流着泪笑着道:“龙儿,这一十八年来我们娘俩天各 一方,不得相见,你……受苦了。”勾文龙披上了衣服哽咽道:“娘,您别说了。 孩儿如今能见到您,能有了娘,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我……我开心的很。” 两人坐在床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一边哭着,回首往事均是唏嘘不已,恍恍 惚惚都似在梦境中一般。 过了良久,勾文龙道:“娘,方才您说我被海瑶师太砍了一刀,那么我们后来 又是怎么逃脱的?”凤凰花道:“我们是福将,当然能够平安逃走了。”勾文龙道 :“娘,您说说嘛。”凤凰花道:“那海瑶师太一刀砍在你的后腰上以后,也似乎 良心发现一般竟不再动手了。我见此慌忙抱着你向山下急奔,但约摸跑了半里路, 海瑶师太又和那些人追赶了上来。”勾文龙恨声道:“原来名门正派的人竟如此不 知廉耻,不讲江湖道义。” 凤凰花幽幽的道:“龙儿,你可曾猜想到是谁在此时救了我们?”勾文龙道: “一定是什么四大护法,对不对?”凤凰花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他们是后来 才加入凤凰教的。”勾文龙思索道:“当时的勾家应该不会有什么朋友了,哪会是 谁呢?”凤凰花道:“救我们的人就是你爹的老朋友,‘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 “什么?雁惊寒?”勾文龙脱口道:“这个人,不就是害我们勾家的那个人么?” 凤凰花点头道:“是啊。不过当时‘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可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客, 武林中人人敬仰啊。”勾文龙不由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这一切都是伪 装的不成?”凤凰花感慨的道:“这就是雁惊寒的高明之处,我们勾家惨遭灭门之 祸全是他一手策划的,可就到了那个时候,我竟然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勾文龙 心中一冷:“这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倒真的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我若遇到 了他,可要十万分的小心。” 凤凰花道:“雁惊寒将我们母子救下后,带到了一处隐秘之地,一连几天都恭 恭敬敬的好生招待我们母子。当时他见你后腰刀伤颇深,还托人从少林派飞鸽传书 拿来了最好的金创药,把你的刀伤医治好了,我自然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激,几乎要 拿出《易筋大佛心法》相赠。”勾文龙道:“娘,您没有给他吧。”凤凰花微微一 笑道:“幸好老天有眼,没让我酿成大错。有一日傍晚我因为头痛,没有来得及吃 他送过来的饭菜便睡着了,谁知半夜醒来后发现饭菜竟然被狗偷吃光了,又要迷迷 糊糊睡着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口跃了进来,其轻功身法竟然高明 的很,隐隐约约便是雁惊寒的背影一般,当时我心中惊讶极了,便假装睡觉看他究 竟想做什么。哼,果真是雁惊寒这奸贼,他竟然偷偷的翻动我睡觉的床角、床边和 一些生活用具,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般,过来好久只听他低声咒骂道‘他奶奶的, 找了几天竟然什么也找不到。’我当时奇怪得很,雁惊寒一向以大侠自居,怎么这 会儿说起粗话来了?这时又听他咒骂道‘他奶奶的,勾啸天的尸体上没有《易筋大 佛心法》,他老婆这里也没有,那么这本武功秘籍究竟跑哪里去了?难道我所有的 计划和心血都白费了么?’我此时才恍然明白,原来这雁惊寒救我是假,偷窃秘籍 是真。” 勾文龙道:“这么说,他每天都在你的饭菜中下蒙汗药一类的了?”凤凰花道 :“应该是吧,哼,表面上是拯救苍生的大侠,实际上却是最为卑鄙无耻的小人。” 勾文龙道:“娘,那您又是怎么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了呢?”凤凰花道:“唉,为娘 本想继续假装睡觉的,可看到他又走到了你的面前,翻来覆去的摆弄着你的小肚兜, 我明明知道他是在找《易筋大佛心法》,可心中仍然担心、害怕极了,全身不由自 主的颤抖起来,这么一来——”。勾文龙接口道:“于是便被他发现了,无法再继 续隐瞒下去了,是不是?”凤凰花点头道:“是啊。他立即挟持了你,说出整个事 件都是他策划的,我听后简直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他得意极了,说只要我交出 了《易筋大佛心法》,就可以放过我们母子。可是龙儿,你说我能交么?不能的, 这个人心狠手辣,已经挑动了这么大的一场血腥屠杀,还会在乎我们母子的性命么? 只要我交出《易筋大佛心法》,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们的。”勾文龙道: “娘说的有道理,只要不交给他,他就不会伤害我们的性命。”凤凰花低声道: “是啊,他为了这本秘籍,也不敢伤害我,就这样僵持了好几日。”勾文龙道: “娘,这个雁惊寒一直挟持着我么?”凤凰花道:“是的。他和你爹是老朋友了, 知道我性如烈火是万万强求不来的,因此倒也不敢对我使用武力手段,只是挟持着 你不放手而已。”勾文龙听她说的轻松,心中其实早就猜到当时的情况定然危险之 极,想开口详细询问但又忍了忍没有说话。 凤凰花道:“后来,我便想如果能逃出去的话,就可以找你爹以前的朋友来救 你。就这样我暗暗的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终于摸清他有傍晚练功的习惯,这么一来 我便有机会悄悄的逃了出来了。”勾文龙道:“娘,您后来逃出来了吗?”凤凰花 道:“当时我狠下心肠,舍弃了你逃出来了,可是暗暗寻访你爹以前的那些朋友, 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忙出力,还差点又被他们抓住。”勾文龙叹气道:“世事炎凉, 没想到这人心竟然如此。”凤凰花凄然道:“龙儿,也不能全怪他们的,因为当时 全天下的武林豪杰都误会咱们了,人人都说咱们勾氏山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 有谁肯帮助咱们?”勾文龙低声道:“娘,我明白了,是全天下的人都误会咱们了。” 说道这里,只觉得一阵的悲苦。 凤凰花道:“当时我们与中原武林结怨太多,他们都恨不得杀我而后快,又有 谁敢帮我?几天之后我终是绝望了,心中便打定主意,便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于 是去找雁惊寒的藏身之处,谁知道……谁知道……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勾文龙颤 声道:“娘,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分别的吗?”凤凰花凄然一笑:“不错,我们娘 俩就是在那个时候分开的。当时中原武林几十个帮派和几千人都在追杀我,无奈之 下为娘只好被迫逃离中原,只身大漠……。” 勾文龙听母亲讲完十八年前那一段惨痛的往事,心中更如潮水般激荡澎湃,久 久难以自己,只觉得这江湖中是是非非凶险复杂,善恶难辨危机重重,当真令人不 可捉摸,他叹声道:“娘,照此说来,这所有的血腥都是雁惊寒一手造成的,我们 勾家所受到的冤屈也都是蒙他所赐,是也不是?”凤凰花正色道:“不错。龙儿, 雁惊寒这贼子是我们家的大仇人,你一定不要忘却了。”勾文龙咬牙道:“孩儿有 朝一日必将亲刃恶贼,不过这雁惊寒又在哪里呢?”凤凰花叹息道:“孩子,你难 道还不清楚么,收养你十八年的张兮兮便是雁惊寒啊。”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勾文龙简直都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喃喃的道: “娘,我师父……张兮兮……一只待我很好的,您怎么就确定他是雁惊寒呢?更何 况他早就死了。”凤凰花神色凝重,思索道:“龙儿,你可知天台山下居住的黑蜘 蛛铁无双么?他就是本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勾文龙思前想后终于明白:“原来如 此,铁大哥早就在打探了。”凤凰花微微一笑:“你怎么叫他铁大哥?按说他的辈 分可比你高,嗯,不过这样也好,我听说黑护法的妹妹铁灵儿聪明乖巧、貌美如花, 与你情投意合,是不是啊?”勾文龙听了面色一红,扭捏道:“娘,没有了。” 凤凰花微微一笑也不再询问,仍接着刚才的话提道:“龙儿,雁惊寒狡诈之极, 又怎么能轻易的被上官护法和黑欣护法打死呢?”勾文龙道:“怎么,您怀疑他没 有死?”凤凰花点头道:“是的,只不过我现在不敢确定而已,或许……这贼子真 的死了。”说到此处,不免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勾文龙咬牙道:“娘,若让我真的 亲手杀了他,我想我也会很矛盾的,毕竟,他曾抚养了我十八年。”说到这里又苦 笑道:“更何况,孩儿不会半点武功,又如何杀他?”凤凰花听了这句话,不由得 傲然一笑:“龙儿,学习武功又有何难?今日傍晚,你必成为江湖中罕见的少年高 手。”勾文龙听了此话,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娘说什么?孩儿是不是听错了?” 凤凰花傲然道:“你没有听错,因为娘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有错。”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的阿碧高声道:“启禀教主,楚天舒副教主飞鸽传书,众 弟子在苏仙岭绝顶已汇集完毕。”凤凰花面上一喜,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微笑道 :“龙儿,你随我来。”勾文龙奇道:“娘,我们去哪里?”凤凰花微笑道:“当 然是凤凰教!” 勾文龙踏着阳光走了出去,只见门外是一片颇为阔绰的空地,绿草青青,野花 点点,更有几只蝴蝶悠闲自得翩然飞舞,令人心清气爽之际暗暗感叹自然景色之秀 丽。他又抬头看这苏仙岭的绝顶,但见山石兀立悬崖陡峭,峰顶更是云雾缭绕,恍 若仙境。身边的阿雅、阿碧则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显然对教主和自己这个小主人 充满了无限的尊敬。勾文龙见此,心中登时又想起了昏迷不醒的惠子,也不知道她 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否看到如此美妙的景色,思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凤凰花看勾文龙神色有异,似乎有很多的担心和不安,忙问道:“龙儿,你怎 么了?”勾文龙苦笑一声:“我没有事情的,娘,我们上山吧。”凤凰花道:“你 准备好了么?”勾文龙挺直了胸脯昂起头道:“好了,我们走吧。”凤凰花傲然一 笑:“不,我们不走。”勾文龙愣住了:“为什么不走?”凤凰花微微一笑:“因 为我们要飞”。勾文龙的眼睛瞪圆了:“飞?怎么飞?” 是啊,你说怎么飞? 你见过雄鹰翱翔在蓝天上么? 你见过蛟龙遨游在彩云中么? 你见过在美丽的星空下,欢笑着、嬉戏着过往的仙子么?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凤凰花携着勾文龙的手就那么潇潇洒洒的、悠悠闲闲的“飞翔”在半空中,正 在以流星般的速度和无比曼妙的身姿掠过脚下的丛林,轻快的向山顶上飞去。 这绝不是传说中的神话,也不是神话中的传说,而是来源于《易筋大佛心法》 中最为绝妙的轻功身法“九天揽日月”:上九天尽揽日月,采浮云摘满星辰,超越 神界访仙宫,唯我逍遥是乾坤。 要想修习此神功,不仅要拥有一百二十年的功力,而且还要清茶素食闭关三年, 独自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忍受僧尼所不能忍受的至清至静“无为、无心、无欲、 无语”之苦——最重要的,当然是要随时随地的面对练功时生死玄关的性命威胁。 为了报仇,凤凰花只能选择黑暗和危险,只能付出代价和牺牲。 勾文龙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在半空中飞翔,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所有的一切,感 觉又是新奇,又是紧张,还有一点害怕——自己真的在飞,那些参天大树真的在自 己的脚下后退着,呼呼的风声刮的脸生疼,刮的泪水都快出来了,可他却一点也不 敢轻举妄动,只能随着母亲手的力量向前飞翔。 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又好像置身于某个神话故事中一般,他在一遍又一遍 的问着自己:“这是真的么?娘真的会飞么?这又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些都是幻觉? 可这所有的一切竟又是那么的真实。”勾文龙正在想着,凤凰花突然拉着勾文龙在 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同时左脚向右脚脚面上轻轻一点,身子又猝然加快,向山上 飞了过去。勾文龙心中似乎明白了:“原来娘是借着自己的力气施展轻功,此等奇 妙的功夫当真匪夷所思,恐怕天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的。” 两人的身形快到山顶时,勾文龙低头看见在树林之间的羊肠山道上,每隔三四 丈便有两个手持刀剑的黑衣大汉站在那里,好像是巡山的弟子,但只要一看到半空 中的教主,都立即拜倒在地,显得恭敬之至。勾文龙心中暗道:“看来凤凰教的教 规定然十分严厉,否则武林中的人就不会如此看重了。” 顷刻之间,两人已飞身来到山顶,凤凰花收气平息拉着勾文龙缓缓落了下来, 只见繁茂的林荫中矗立着一座气势雄伟的大殿,紧闭的朱红铁门高约四丈,上匾三 个金色狂草大字“凤凰教”,十名黑衣劲装弟子分列两旁,手持九环阔耳大刀,个 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精光四射,显然身手都颇为了得。 凤凰花和勾文龙刚刚落下,八名弟子立即恭然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迎教主。” 另两名弟子急忙上前推开铁门,现出一番惊人天地。 铁门之内,一条青石大道笔直的向前伸了过去,路的两旁整整齐齐的各自站着 三排身穿黑色长袍、腰系黑色绸带、脚踏黑色飞云靴之人,男男女女约有三四百之 众,个个面色肃然挺胸而立,毫无半点声响。百余丈之外的尽头,是一座三丈多高 的石台,石台之上有一只栩栩如生、步态翩然、全身闪闪发光的巨型凤凰正自仰天 而鸣,显得高傲、尊贵之极。 凤凰花携了勾文龙的手,沿着青石大道大步走了过去,神色也极为凝重,不再 多说一句话。勾文龙何曾见过这番阵势,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一边走着一边不由 自主的打量着两旁站立的凤凰教众,快走到尽头之时,蓦地看到四个极为熟悉的面 孔,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手脚都有些冰凉了,原来这四人竟分别是上官冷静、铁无双、 黑欣和那位手段极为毒辣的副教主楚天舒,但他们现在看着勾文龙的神情尽是善意 的微笑,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害怕了。 勾文龙心中正在胡思乱想间,凤凰花拉着他的手轻轻一跃,犹如腾云驾雾般飞 到了台上,紧接着凤凰花衣襟随风飘动,转身坐在那巨型凤凰左翅之上。勾文龙见 母亲面色沉静如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忙转身站在母亲的身边,竭力平息自 己心中的激动,双手背负傲然而立,虽透着一种书生意气,但也显得英武挺拔,神 态潇洒,凤凰花见此嘴角微微一笑。 猝地,台下教众一起转身向凤凰花跪拜在地,高声齐呼道:“参见教主”。三 四百人一起喊了出来,声音登时洪亮之极。凤凰花摆了摆手道:“都起来罢。”众 人齐声道:“谢教主。”便立即站起身来,按原来阵势分列两旁。 凤凰花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台下教众,最后落在站在最前排的楚天舒身上沉声道 :“楚教主,人可曾到齐了?”楚天舒向前踏了一步走出队列,抱拳恭声道:“启 禀教主,湘南十三位坛主和三百二十四位弟子全部到齐,唯有来子护法至今未见踪 影。”凤凰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楚天舒抱拳道:“是。”便退步入队。 凤凰花微微一笑:“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宣告一件事情。”说到这里用手指 了指身边的勾文龙道:“他叫勾文龙,是我苦寻多年的儿子。”此言一出,台下教 众都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凤凰花继续道:“自今日起,他便是凤凰教的少主人。” 台下的楚天舒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 66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