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仞奇缘 自从华山派掌门人铁英杰命殒祁连山,派中弟子内讧不断,在沉寂了五年后, 终于统一了意见,在第二代杰出弟子中推出了新任掌门人林宇廷,这位林掌门继任 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率门下弟子远赴西疆,格杀了本派最危险的叛徒,昔日号称 华山第一高手的冷血剑客白秋蟾,这种消息在武林中一般传播都是极快的,不久, 在延州客栈中喝着闷酒,望眼欲穿的宋亦行,耿云翔二人便从江湖过客的豪谈中证 实了这件事。二人先是惊疑,继而感到震惊了。 宋亦行蓦的站起,怒起一掌将面前的酒桌拍成碎片,唬得四坐皆惊,蜇伏不动。 众人见这二人身背长剑,形容凶恶,知道不是好相与的,那敢上前罗嗦。耿云翔还 算冷静,向宋亦行递个眼色道:“此处太扎眼,换个地方说话!”说罢扔下二两银 子,拉着宋亦行出了酒店,转入一条小巷之中,宋亦行这时再也忍不住,虎目含泪 道:“这怎么可能,我白师兄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死?”耿云翔咬牙道:“你们 华山派这些家伙就会倚多为胜,说什么名门正派,都是一些狡诈之徒,白兄与我有 救命之恩,他死的这么冤,我一定为他报仇!”宋亦行看着他缓缓点了下头道: “好兄弟,难为你知道此事凶险,却不畏难,真是热血男儿,我白师兄没有看错你 这个朋友!也罢,反正华山派也不认我这个弟子了,我知道他们正要到祁连山去, 咱们这就赶去,好歹将杀我师兄之人查出来手刃了,也算告慰我师兄地下之灵。” 二人想到一处,不再多说,回到客栈结算了店帐,收拾马匹径直向西而去。 鹤归客栈是甘州最大的一座客栈,华山派到了后,林宇廷便分咐人将这里包了 下来,华山精英七八十人尽集于此。自与白秋蟾一战,凭着紫云赋中学来的移花接 木奇功和玄阴真经中阴风刀掌力侥幸胜出后,林宇廷也是元气大伤,这一个月来勤 修苦练内功,伤势刚刚好转。 这一日正在房中将养,有弟子来报:“知甘州招抗司都统制下提辖官欧阳平大 人来访。”听这罗嗦的官名林宇廷不由一愣,他是不怎么情愿和官府中人打交道的, 心想这个什么欧阳提辖找自己来干什么?虽是不快,但终需一见,便道:“有请。” 不一会儿,弟子引着一人来到门前,门帘一挑,走了进来,林宇廷冷眼看去,这人 红袍黑面,身形彪悍,瞧岁数大概也差不了自己几岁,那人抱拳道:“林大侠远道 而来,小弟迎接来迟,还望林大侠见谅。”林宇廷见这军官对自己很客气,反倒有 些意外了,也忙站起身拱手还礼,二人颇是噻喧了一番,这欧阳平言道自己现今虽 在官府中当差,但年少时也曾凭着几手三脚猫的武艺闯荡过江湖,也极好结识武林 中的英雄好汉,虽然偏处边陲为官,但华山派的威名,却也是久仰的了。 这么一说,林宇廷自是受用,二人的话头仿佛又亲近了几分,气氛渐渐融洽, 喝了盏热茶,欧阳平婉转切入正题道:“林生生这次亲率贵派众多朋友来到西北, 不知有何见教啊?”林宇廷闻听此言心中稍感不悦,自忖你这厮也说从前是绿林出 身,难道会不明白江湖中的事!怎么现在又和我来这套公门中的手段,明知故问? 当下冷冷道:“欧阳大人是明眼人,我辈草民生死于江湖,自有自己的生计和过节, 欧阳大人何必操劳,终不成我华山派到了你甘州地面,竟要造反不成?”欧阳平闻 言干笑道:“林先生说笑了,在下绝无此意,只不过兄弟身担这官府中的虚名,多 少也得敷衍一下才行。上可对知州老爷搪塞,这下么,也可不辜负地方百姓的重托, 唉,想我欧阳平只是一介低等武职,却摊得恁多干系,地界上稍有个风吹草动,便 有州官下令督训,真是心中时时惶恐。”林宇廷微笑道:“说来说去,欧阳大人还 是担心我们给地方上添乱,这也怪不得提辖大人,想我们这么多江湖客,持刀带剑, 行走闹市间,确是扎眼,只不过我林某人也是明事理的,我华山派更是武林中的名 门大派,岂会不懂得王法?我又怎会不知道在公门中行走的朋友们的苦衷,不过我 林某不远千里,携众来到宝地,想必阁下也知道原因,欧阳大人请放心,我们要寻 仇,自会找正主去,我们绝不会在这里久留的,也不会在这甘州城内闹起来,让提 辖大人为难。”欧阳平听了连连点头称是,未了想想道:“林先生是高人,懂的分 寸,既然如此体恤小弟,小弟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我这就告辞。”说罢站起身 来,林宇廷亦起身抱拳,客气了一番将他送出门外。 欧阳平快步出了客栈,心中仍是放心不下,脸上显露出忧色来,等在门外的几 个随行捕快见欧阳平出来,忙聚拢过来,询问事情办得是否顺利,欧阳平叹了口气 道:“事情要一点点来办,诸君不要性急。”其中一捕快不服气道:“提辖大人, 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刀剑聚众,哪里还有王法?我看和这些刁民道理是无法 讲得了,倒不如去州府里搬了兄弟们来,将这些人哄走就是了。”欧阳平微笑摇头 不语,上了马和手下回衙,他一路上暗想,虽说这华山派的掌门人许诺过几天就走, 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但自己早从江湖中人那里得知华山派这次是要去祁连山找奇仞 门复仇去的,那奇仞门又岂是好惹的,如果知道华山派已到了甘州,打上门来,这 数百人在城里城外火拼,自己这专管缉捕盗贼,巡走治安的一方提辖,又怎能脱得 了干系?想眼下甘州城内,捕快乡勇大概有五百来人,除了自己手下亲率的二十余 精干捕快外,其余人等都是不济事的,乡村土兵,拿锄头要比使刀枪在行的多,说 什么也不是这些江湖豪客的对手,想着想着,不觉深悔自己太大意,得到讯息后, 没有及早布置请调兵马,否则也不会在那姓林的面前低三下四的商求了,看来当务 之急,还是一面派人监视城内外动静,一面派人火速赶到离城七十余里的高台军镇 请官兵来弹压,哼,如果城内来了官军,那么谅这些绿林中人也不敢轻易闹事,自 己也可高枕无忧了,想到妙处,不禁心下略微有些宽慰。 送走了欧阳平,林宇延回到屋中思量:现在塞外正是早春寒冷时节,华山派自 到甘州后已住了一月有余,众人嘴上不说,心中一定早已焦躁,其实这次兴师动众, 主要还是为了除去自秋蟾这个心腹隐患,至于奇仞门,最好是和其虚晃一枪,然后 打道回府,犯不上自己为上一代的恩怨去和他们冒险,林宇延虽是这么想的,但华 山派大造声势来到塞北,奇仞门却并没前来截击,这倒令他有些意外了。看来是进 是退,自己也该做一个决断,嗯,还有叶香浓这妖女,自秋蟾是死了,可傅仁豪的 血书还在毒仙子手中,若这丫头有心找自己的麻烦,终究是个祸根,还须想个什么 法把她抓起来杀掉为好,对了,自己不妨试试用那两本秘笈诱她现身,不知成也不 成……林宇延思来想去,不觉天色已晚,便起身上床躺下,客栈内自有华山高手布 置守夜,暂不必提。 夜深沉,三更天了,整个甘州城内仿佛都睡去了,沉寂无声,林宇廷拈着功诀 正气游任督二脉,忽的体内气机一颤,觉的外面似有些不对,那林宇廷是何许人也, 不但华山派本门功夫甚强,而且近来兼修半部紫云秘笈和星宿派的玄阴真经,正邪 双修,已是颇具武学大家的风范,这时隔着两道跨院,便已感应到了客栈外有人跃 上了墙头,“终于来了”他心中想着,忽有种扫兴的滋味。 果真有敌人来袭!此时已有两个灰衣人翻过墙头,飘然落地。身法轻快,绝非 庸手。同时房顶也上了人,黑影晃晃,竟有一二十人不止,再看院中二人,手提单 刀如猫般欺入厅廊旁,蹲下身子。紧跟着又有三人从房上纵下,刚刚站稳,猛听的 西厢房中有人低喝一声:“来客留步!”天井中五名灰衣人闻言一惊,知道行踪已 露,纷纷贴地伏下,但客房中并无人出来,几人稍有些迟疑,不知是冲上去呢还是 翻身上房暂避。也就在这片刻间的功夫,只听嗤嗤声响,十几道塞星从南北两排厢 房中射出,灰衣人似惊弓之鸟四散窜出,终有一人躲的慢了,被袖箭打中腰眼,闷 哼一声,栽倒在地,余下四人被打来的飞蝗石,袖箭阻住,急展兵刃挡隔,已无暇 偷空上房,房上夜行人见同伴势危,知道华山派已有戒备,也就不顾忌藏身形了, 纷纷起身用暗器从房上打下来,这时地面上又有一灰衣人被镖打倒,余下三人趁同 伴阻敌之际,忙反身奋力一纵,上了房顶,几乎同时,客房中一人喝道:“下去!” 随即三道塞光射向三人胸口,房顶瓦滑地窄,那有机会挪步闪躲,百忙中同时“鹞 子翻身”团躯跃出店外,这也是存了侥幸之意,逃是要逃的,反正躲不开,打在那 儿算那儿吧,三人滚落墙外,挣扎着爬起二人,一溜烟跑回报信去了,另一人却被 暗器打中要害,趴在地上显是不活了。 这时候客栈中的华山派好手除去四外探哨放桩的外,留在店里的尚有五六十人, 眼见敌人夜袭,并不慌乱,一轮飞镖袖箭打出后,首先纵出十几名武功最好的剑客 窜上房来与敌人交手。余下众人由年长剑客率领,均持刃伏于屋内窗下,伺机而动。 这时客栈中已乱成一片,店中伙计自然是不敢现身,月光下,只见数十人在房 上房下的追逐厮杀。华山派出战的十几名剑客不仅武艺超群,而且都是经历过实战, 常年在江湖中磨砺过的老手,这番夜战,虽然凶险,但却难不倒这些人,象冯思远, 刘子空等剑手,更加了得,对敌者往往三五招间便中剑死伤,势不可挡,来袭的奇 仞门刺客虽然人数众多,却是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林宇廷按剑坐于房中,凝听战 局,忽闻门外有人疾呼:“拦住了!拦住了!”兵刃叮铛作响,有数人已冲到房门 外,从外院到内院,这十几丈的距离内,竟没有华山剑客能阻拦的住,林宇廷心中 暗惊,来者好高的武功,绝非先前所来之敌可比,莫非是奇仞门内三堂的高手到了? 这样想着,窗户已被打破,一个灰袍壮汉‘霍’的涌入屋内,左手刀,右手拐,刀 拐齐施,攻向林宇廷。 林宇廷闪身让开,眼见又有一个瘦汉跃了进来,手中一把快刀,展开十二手连 环锁骨刀法,二人三般兵刃,将这华山派掌门裹在中间。他不敢怠慢,抽剑还刺, 这时门外传来打斗声,从窗内看的真切,是赵万通和另一华山好手秋宇成在接敌, 也是二打一的局面,门外那敌人显然武功极高,手中一对铁爪盘旋挥打,不但顶住 了二人两把长剑的急攻,而且还隐隐占了上风,林宇廷有心施展绝技,用阴风刀掌 力尽快料理屋内两名对手,可他内伤初愈,实在是不愿冒险施为,屋内狭小,不比 旷野相斗,真是招招肉搏,惊心动魂! 三人闷打,也就是十几个照面,到底还得数林宇廷武艺高强,一拳将持刀拐的 敌人打了个捂眼青,那使锁骨刀的奇仞门高手,刀被一脚踢飞,颤危危插在房梁上, 林宇廷也险些被他一刀削中要害,连忙躲闪,手背上被刺刃划开一道口子,手中剑 呛郎落地。使刀拐的敌人爬起来,又要扑上,林宇廷遇乱不惊,料敌先机,先抢上 一步,双手‘开门见山’,分开刀拐,脚下扫堂腿又将那人踢翻在地,这时听的身 后风响,急向前迈出一大步!“撕”的一声,后背羊皮袄已被偷袭者抓下一大片, 他忙回身接战,别看这瘦子十二手锁骨刀不是林宇廷长剑对手,但练就了一套分筋 错骨手的硬功,在近战中却着实了得,好在林宇廷华山学艺二十年,虽然人品极差, 但华山派拳脚却学的极精妙,刀剑掌腿样样在行,此刻手指上的功夫比那人虽有不 如,但出手如电,仍是强过对方甚多,劈斩摔拿,三五招间,一路“斧劈手”已将 二人打的东倒西歪,占了上风。 这时门外一声大叫,只听“轰”的一声,房门已被撞开,外面那奇仞门高手跌 跌撞撞冲了进来,手上已不见了铁爪,林宇廷知此人了得,见他进来,身材魁捂, 满面虬髯,果然是好一条关西大汉,那人看出已方不利,吼一声:“快闪!”三人 齐向外冲,林宇廷不及拾剑,出掌追击,“砰砰”连对两掌,那大汉接不住,顺势 连连后退,已随二人退出房外,随即一齐纵身跃上房顶逃走,林宇廷追出门外,见 赵万通半边身子浴血,秋宇成也是腿上中抓,倒地不起,满脸痛楚不堪之色,当下 心中大怒,叫一声“随我来!”接过一名弟子抛来的长剑,纵身上了房顶,决心要 留住三人! 四人一追三逃,前院之敌为何不四面闯入?实因这鹤归客栈地处西北苦寒之地, 为何风沙吹袭,除了前门和东西草料房外,西南北三墙均是两丈二高的石砌高墙, 太高了,要想一跃而上,除非轻功绝顶之辈而不可为,这下子可急坏了赵万通等人, 一时找不到挠索飞抓,想从大门奔出去再绕过墙后显是不及,眼睁睁看着掌门人孤 身跃出墙外追敌,叹服心急之余,心下亦是颇感自卑。 那三人一路逃窜,虽然是以三敌一,尚可一战,但似乎都已有了避战之意,只 是奔逃,引林宇廷又追了一程,忽然前方林中闪出一人,一身白衣,白巾蒙面,那 虬髯汉子大喜,欲上前会合,那白衣人一挥手示意三人离去,虬髯汉子一怔,但显 然这人身份高过余人,三人不敢违命,深深一躬,斜刺里奔了出去。 林宇廷见这白衣人举止傲慢,似乎是不屑于和三人联手,便有把握取胜自己, 他心下暗忖:古吟秋已死多年,莫非奇仞门除了内三堂高手,还有顶尖的人手在压 阵?这般想着,心中也是不敢大意。 二人对峙了片刻,林宇廷刚想拔剑,那人已先迈步走来,到得近前,一掌戳向 林宇廷面门,林宇廷心说你这厮也太狂妄,凭什么敢赤手空拳与我过招?他也是心 高气傲之辈,当下也不拔剑,双掌虚分,决意要与对手比试一番拳脚,林宇廷刚一 出掌,见对方扭腰伸臂,猛的心中一动,想起一人,暗呼一声不好!抽身疾退!电 光火石间那白衣人袖中寒光一闪,已利剑在手,险险从林宇廷颈旁抹过,一击不中, 随即上步变招,手腕轻轻舞出个剑花,林宇廷忙一低头,躲过了敌剑,好险!换了 旁人,只怕这一剑就得把脑袋“舞”下来。 林宇廷躲过了这一剑,那白衣人却没能躲过林宇廷的剑,他运剑极快,已同时 将剑按在敌人颈下,那出鞘的半截剑锋,闪着青光,明晃晃直欲扑人!二人就这么 站着一动不动,林宇廷的背上已满是汗水,回想方才这闪电般几下交手,实在不亚 于在鹤归客栈中的一番生死搏!良久,林宇廷嘴角露出笑意,点了点头道:“好啊, 好个鸳鸯小剑,天下无双,只是只见鸳剑,为何不见鸯剑?”说着缓缓抬手,将那 白衣人蒙面摘下,竟是一个妇人,看年纪大概有三十二三的样子,虽是人到中年, 但面容清丽,红唇皓齿,竟是说不出的清纯美丽,那妇人咬着双唇,双目幽幽的望 着他。 林宇廷收起长剑,脸上已满是笑意,轻轻将妇人细腰揽于怀中,低头向她香腮 上吻去,那美妇“嗯”的一声,避之不及,顿时面现红晕,侧过脸樱唇一吐,“啵” 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寸许小剑吐落在地上,随即挣出身子娇喘道:“天杀才,为何你 不一剑杀了我?你一夜风流,害的我十年孤苦,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林宇廷笑道:“鸳鸯小剑,剑下不留人,我怕再见到你时,没等我开口就要送 了性命。” 那美妇垂下头轻声道:“十年不见,你的功夫进步的那么快,我就知道那一剑 伤不了你。”林宇廷苦笑道:“你要是双剑齐出,我早就没命了,谁说你伤不了我, 这一剑,我真的伤的很重,你伤在我的心上了,翠心,我,我对不起你。”那美妇 名唤吴翠心,人送绰号“鸳鸯小剑”乃是奇仞门中大有来历的人物,闻言不禁眼眶 一红,双手捂面啜泣了起来,林宇廷忙将女人拥入怀中,细语抚慰,美妇哽咽道: “那年我夫君被杀,我重伤在你师父剑下,本来三人同归与尽也就罢了,谁要你救 我?”林宇廷道:“这不是天意吗?那日我本不想救你的,只是一场雪崩把你我同 困山中,四周都是咱们两派好手的尸体,身边多一个活人,也好说说话呀?”吴翠 心恨恨道:“谁想和你说话,你那天趁着天寒地冻,凑过来说要给我暖身子,我当 时六神无主,又冷又怕,还当你是好意呢,谁知你,你竟欺侮我,我…我恨死你了!” 林宇廷调笑道:“真的吗?”吴翠心扭头不理,想起十年前那一场旧事,当时的奇 仞门门主古吟秋与华山派掌门人铁英杰率众激斗于祁连山隔天谷中,两败俱伤,又 逢雪崩,自己重伤之下动弹不得,被华山派少年剑客林宇廷舍命救出,藏在山洞中 二十余日,精心喂养,虽说他是贪恋自己美色,居心大大不良,但也亏了他相救, 裹伤扶脉,分饼而食,这才逃命。想起当时自己与林宇廷虽然做出那等好事来,但 那时二人都是年青男女,如今一梦十年,自己独守空房,事隔多年以后,细细想来, 实在是恨不起来,反而倒有些相思之情。岁月愈久,这情便愈浓。 此时林宇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把将吴翠心托起,抱到树林中放下,开始为 妇人宽衣。吴翠赠低声急道:“不要…宇廷,”林宇廷跪在吴翠心面前,吻着她柔 软的耳坠轻语呢喃道:“好姑娘,我一直在想着你,这些年来你身上的体香,我一 直记得呢…”吴翠心听着耳边低语,只觉的身子绵软如泥,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当血红的太阳慢慢从山岭后爬出来的时候,鹤归客栈中的人已把满院的血迹擦 干净了,二十三具灰衣人的尸体排列在天井中,华山派也有四人被杀,另有六人重 伤、五七个人轻伤挂彩,在房中救治。林宇廷回到客栈,赵万通匆匆迎上前道: “掌门师兄,陕西的弟子飞鸽传书,说奇仞门的大批人物正往华山方向移动。”林 宇廷一怔,接过纸条看了,沉吟片刻道:“这该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你看咱们该怎 么办?”赵万通道:“我们已让奇仞门吃了个大亏,这次不如先返回华山,两下里 夹击,狠狠收拾他们一次!”林宇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欧阳平在双方火拼后不久便得到探报,直到天明估计该收场了,这才带着十几 名手下来到客栈,鹤归客栈的老板面色土灰,哆哆嗦嗦要向欧阳平解释,欧阳平一 挥手止住,他知道应怎么办,这个不大不小的乱子,也许是一个不错的转机呢,他 进店转了一圈,哼一声道:“好大胆的毛贼,竟敢深夜来洗劫客栈,真是死有余辜 啊。” 林宇廷面色铁青,不发一声。欧阳平见状干笑一声道:“好在有林大侠在此, 亏的华山派诸位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否则他们怕还是要烧房哩。我真得谢谢诸位 才是。”林宇廷知他是明捧暗损,但二人身份不同,他也不便反唇相讥,便淡淡道 :“客气什么,行侠仗义是我辈的本份,欧阳兄,明日我们就要走了,连日叨拢多 有不便,还望提辖恕罪。”欧阳平心中暗喜,口中却客气道:“忙什么,再住些日 子也好嘛。”林宇廷笑着摇摇头,四目相视,欧阳平忙打个哈哈道:“也罢,等下 次有机会,我一定在寒舍摆酒,与林大侠请教些枪棒事宜,也是一件妙事。”二人 假惺惺的寒喧了一阵,欧阳平带着人回去了,刚送走欧阳平,也就是不一会儿的功 夫,城东忽然马蹄阵阵,烟尘滚滚,林宇廷一怔,莫不是奇仞门又杀来了?忙与李 百衡,冯思远等人来到门前观望,竟是一队官军开进城来,约莫有一千多人,众人 暗暗吃惊,哪里的官军,如此雄壮? 进城的宋兵与众人在内地听见宋兵大不一样,马是高头大马,人是虎背熊腰, 骑术精湛,举止凶猛。原来这北宋年间,甘州塞北之地,西有党项,北有吐蕃,加 之北宋,这三国连年混战不休,为此均在这边关要地驻有重兵,北宋边镇官军虽在 历次混战中胜少负多,但毕竟屡经战阵,精锐勇猛之处非内地厢军可比,否则的话, 控甲四十万的党项(即后来的西夏国)也不会在屡战屡胜的优势下,在庆历四年与 宋朝订立“庆历和议”了,总而言之,这时的宋军虽然屡败屡战,但比后来在金军 面前望风而逃要强得多了,这是后话不提。 单说这旌旗烈烈舞处,一百轻骑软甲骑兵,皆着铁铠,头顶深盔,连战马也披 着护甲,士兵手中的军械,也都是用于战阵撕杀用的能击穿敌人盔甲的强弓硬弩, 重斧快刀,比之这两日所见的甘州城内乡兵士勇所使钝刀短箭,“拖布把儿”缨枪 要胜过百倍,五百铁骑过后,是两名正副指挥使引着三百名弓箭手,后面还有一队 辎重车辆,内中拖着两台“床子弩”烟尘滚滚的驰过客栈前,看样子是奔太守府方 向去的。 赵万通望着官军背影呸的骂道:“够神气呀,吓唬谁呢?”毕竟是李百衡老练, 捋着胡子道:“赵师侄不要小看哪,这行军布阵非我等所长,若当真起了冲突,被 官军四面一围,战马一冲,弓箭齐射,可就不妙了,你没看见马队中还有两台大弩 吗,那叫床子驽,杀人最是凌厉,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再说咱们是名门正派, 怎么能公然和官军对抗呢。”赵万通半信半疑,林宇廷却看出门道来,冷笑道: “好个欧阳平,准备的倒很充分,看样子你是盘算好了,若是不能好言说动咱们离 开,就要请官军轰咱们走呢,嘿,咱们犯不着和官府做对,大家收拾一下,明早返 程。”众人也是一般心思,口中称是,回房去收拾行装。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