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黑衣怪人、无影飞蛾等五人此时正好寻迹追踪而来,见到黄裳女子和如意、如 雪,均意外地怔了怔,纷纷行礼齐声道:“娘娘金安。” 黄裳女子“嗯”了一声,撇了眼黑衣怪人胸前的爪伤,懒懒道:“你们来得正 好……将军,看你此番情形,似乎吃了不小的苦头啊。” 黑衣怪人心头微沉,忙回禀:“娘娘明鉴,老毒物果然阴毒,而且武功深藏不 露,臣下汗颜,一时大意被他所伤,致使计划有变,请娘娘责罚。” 黄裳女子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转,因纱巾蒙面,谁也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每 个人身上皆冒起股股寒意,暗暗心颤。 黄裳女子清脆空灵地声音再次响起:“各位是本宫最得力的臂手,武功和能力 都出类拔萃,只是有些时,形势和局面也不是尔等所能控制,只要你们忠心,尽心 尽力办事,本宫一一看在眼里,功过自有分寸。但是,你们必须记住,绝不能在任 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低估对手实力,极细微的疏忽,很可能造成全盘失误,甚至 全军覆没,毫无翻身的机会,在这世上,可没有后悔的药,你们明白吗?” 众人慌忙齐声应道:“遵循娘娘教诲。” 突然,如意惊呼起来,众人齐齐望去,如意怀里的如雪,伤势似乎变得非常严 重,她全身颤抖着,不断由嘴角流出淤血,脸颊绯红,爬满晶莹的汗水,隐隐发出 令人心颤的呻吟。 黄裳女子眉头微微皱了皱,极快地上前封住如雪胸前几处血脉,手心蕴足真气, 往她体内徐徐输送过去。片刻,如雪安静下来,神情不再象先前那般痛苦,在如意 怀里继续沉沉昏睡着。 黄裳女子松了口气,伸指搭在如雪手腕沉吟半晌,对如雪病情大致有了个了解, 转身对黑衣怪人道:“将军,白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怎变成这番模样?” 黑衣怪人忙道:“娘娘有所不知,据臣下观察,白小姐似乎服过某种药物,体 内有股强大异力,武功大增,只可惜未能与其自身真气融合,以致行功不慎,走火 入魔,先前她妄动真气与老毒物的天魔音抗衡,虽然破了对方魔音,自己却也被体 内的异力反噬,所以……” “嗯,果然如此。”黄裳女子暗自思忖起来,刚才在对如雪诊脉时,她就已经 发现如雪体内有着两股强大异力,由于互相排斥和强行运功,不仅五脏六腑受到严 重损伤,连气血经脉也断裂多处,如果不是某种药物保住她胸口心脉,只怕早已气 亡多时,她也略懂医道,知晓如雪的救治方法,可是那将耗损她近半的功力,这种 亏本的买卖她是万万不会做的,但如雪是实现宏伟计划的关键人物,绝对不容有所 闪失,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暗暗有了主意,便向一旁正焦虑无比的如意道:“意 儿不必担忧,你妹妹的病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要这次你好好协助将军完成任务, 顺利夺取南盟盟位,为师保证三天后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妹妹。” 如意闻言,顿时放心不少,她知道师父既然这样说话,如雪应该是完全没有生 命之危了,忙轻轻回了声:“是,谢谢师父,意儿定然不负重望,至死完成任务。” 黄裳女子似乎极满意白如意的表现,微微点了点头,转向白骨仙娘道:“仙娘, 自此刻起,白小姐就交托给你,三天之内把她安全带回本教总院,如果有什么闪失, 唯你是问,至于白小姐的病情,你也不用分心,本宫已经用独门手法封住她的七经 八脉,十天内决无性命之忧。” 白骨仙娘盯着如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随即摇摆着柔美腰姿上前领命, 垂首笑道:“娘娘放心,这类小事,仙娘定然办得稳妥。” 黄裳女子微微皱了皱眉,望着白骨仙娘寂然无声,仿佛要将她从头到尾看个清 楚,连内心深处的秘密也一览无余,真看得白骨仙娘忐忑不安,浑身难受。 半晌,黄裳女子冷冷道:“本宫知道,白小姐曾经与本教素有冲突,不过,那 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以后白小姐是我们的贵客,绝对不许有任何怠慢,仙娘,你可 明白?” “属下明白。”白骨仙娘脸上挂着笑,内心却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还有,护送白小姐回去,半路绝对不容出错,如果白小姐少一根头发,那么 在你身上,可就得少一块肉,仙娘,本宫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白骨仙娘全身颤了颤,原本打算在半路好好折磨如雪的想法,顿如云消雾散, 哪敢再有异心,忙回道:“娘娘……娘娘放心,仙娘愿以人头担保。” 黄裳女子总算满意地“嗯”了一声,这番话,她虽然是对白骨仙娘的暗示和警 告,同时也在告诉如意,希望如意莫为如雪的事情分心,全心全意替她办事。 南岳衡山,是中原五岳之一,位于湖广衡州府以北(现湖南省衡阳市境内), 群峰巍峨,气势磅礴,七十二峰逶迤八百余里,贯穿多个府县。自古便以其风光独 秀之美著称于世。我们常恭贺寿星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原来南山即指南岳衡 山。在这里,“衡山五岳独秀,名山南岳主寿”是家喻户晓的名句。自汉代起,衡 山就被视为寿山。据《星经》记载:南岳对应星度28宿的轸星,轸星主管人的寿命, 故南岳又称寿岳。而且衡山四时景色各极其胜,初春可玩味繁花,盛夏可观看云海, 金秋可远眺日出,冬日可欣赏雪景,不仅是才学游子们常常游赏的胜地,也受到许 多高人隐士的青睐。当然,最享盛名之处,还是因为衡山之巅有着武功独树一帜的 “衡山剑派”。 这一日,衡山脚下的官道上,远远驰来一辆宽篷马车,驾车的是名三十余岁的 中年男子,吊角眼,高颧骨,身穿灰布长衣,虽风尘仆仆却依然精神有劲。一个威 严而又略显疲惫的声音由他身后车厢内传来:“田溪,将车速放慢些,反正也不赶 时间。” “是,老爷。”田溪忙答应着,将缰绳微微收了收,马蹄渐渐平缓下来。 驾车的中年男子,原来竟是白府管家田溪,而刚才说话之人,正是与当今皇上 朱元璋共同打取天下的白玉龙将军。自从受到“回天宝录”的牵连,白玉龙便由一 名威震朝野的大将军,顷刻间变为削官免职、逐京回乡的平民,各中酸楚与感慨, 岂是他人所能理解。 好在这一路,沿途各府县父母官均对白玉龙一家恭敬无比,嘘寒问暖、送银赠 物,留宿款待,无不尽地主之谊。也许是昔日的“虎威大将军”盛名不衰,也许是 因为右宰相徐达和大学士太史令刘伯温差人沿路关照之故,总之,遥遥数千里路程, 白玉龙一家居然平安无事、顺顺利利来到了衡山脚下,预计落暮时分,便应该可以 回到湘南老家“宝庆府”。 宽敞的车厢内,白玉龙将军明显变得苍老许多,鬓角隐隐现出几缕白发,沉肃 的脸上写满无声的叹息。在他身边,是正在悉心照料婆婆的夫人林氏,由于长途远 行,白老太太身体孱弱受不了颠簸,一路上昏昏沉沉、病情加重,只累苦了白夫人, 自己身体原本也不好,除了要承受家中变故的打击,还要照料病中的婆婆,原本虚 弱的脸上变得更加无神,看了真是令人心痛。 靠车厢门而坐的,是白敬庭和蓉儿两人,白敬庭断臂后生活多方不便,所有事 宜都由蓉儿打点,虽说男女有别,不过在蓉儿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之事,毫 无避闲的必要,白敬庭原本颓废的心情,在蓉儿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渐渐变得略有 生气,而内心中,白敬庭也逐渐对蓉儿萌生出一种无法表达的情绪,是感激?是依 靠?是欣赏?还是爱恋?说不清,道不明,反正他默默无言的视线,几乎全部被蓉 儿那美丽的容颜所吸引,对于白敬庭的异常情绪,蓉儿其实也早有感觉,心中既羞 涩又欣喜,自见到白敬庭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非常喜欢他,不过身为婢女的自 己,从来不敢奢望会有这种幸福,可是现在,幸福突然而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敢 去证实,只是每天更加尽心地去照料对方,但不知不觉中,她注视白敬庭的眼神, 也渐渐变得柔情似水、痴迷心醉起来。 其实白玉龙和夫人林氏早就看出这两个年青人那似有若无的情绪,虽说计较蓉 儿的出生贫贱,心中百般不愿,但身在落难之中,不想为此引起任何不快,也就睁 只眼闭只眼,只待回到湘南老家再做打算。 白敬庭从帘角望了望外面的高山峻岭,不禁感慨地叹了声:“终于到衡山了, 想不到这一路,居然这般太平,传闻湘南处处都有强盗劫匪,看来也不过是夸张的 闲言罢了。” 白将军暗暗摇头,沉声道:“庭儿,你当真以为这数千里路程,都是太平盛世?” 白敬庭讶然道:“父亲,难道我们这一路还不够太平?” “我们一路太平,不代表这一路太平。” 白敬庭顿时好奇起来:“父亲的意思是……” 白将军叹了口气,道:“庭儿,你掀开车帘看看前面,离我们百步之遥是不是 有个骑马的江湖术士和一名背剑的武师?” 白敬庭闻言将头伸出车外望了望,奇道:“咦,还真是有啊,父亲您又怎么会 知道?” “其实,自我们离开金陵后,那两个人就一直在我们前方,这段日子以来,总 是距离我们不近不远、暗加保护。想来这也应该是刘大哥和徐二哥的刻意安排吧, 因此我们一路才能如此平安顺利,否则……为父也不敢想象,哎。” 听闻这话,白敬庭默然不语,内心深处突然觉得异常难受,父亲无意的言语中, 显然是认为整车人马,都是需要他人保护的弱者,自己堂堂男子汉,竟不能保护全 家安危,竟变成他人眼中的拖累,这份打击和痛楚,早将他的意志、勇气和信心击 得粉碎,不知何时,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消沉。 白将军继续道:“不仅是那两人,凭为父多日来的感觉,车后不远应该还有十 几个人分散跟随、沿途照料着我们,显而易见,这一路岂止不太平,分明危机四伏、 处处凶险啊。” 一时间,车厢内静寂无声,人人各怀心思,颇有感触,只有白老太太偶而传来 的咳喘声……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