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汤梦瑶心头闪过一丝得意,跟随师父“静尘师太”学艺十载,可说饱尝了习武 的艰辛。由于身份特殊,从小她被一些同门师姐妹冷淡和蔑视,认为她不过是倚仗 义父的权势,才能成为掌门的亲授弟子,而本身的才华却被这种身份遮盖了,为了 证明自己的能力,她苦修绝技,勤练剑法,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和汗水、熬过多少春 夏与秋冬,终于成为峨嵋年轻一代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更得到众同门师姐妹的敬 佩与尊重。江湖上盛名远扬的“峨嵋五剑”说的便是“静尘师太”五名亲授弟子圆 真、圆宁、圆月、圆新和圆清,汤梦瑶内功修为较浅,武功仅次于峨嵋五剑最末的 圆清,但前不久在地牢中得到叶飘零传授魔幻宫秘技“焚天幻影术”,她的武功修 为得到大幅提升,虽然这种秘技极耗真气,但在实战中,焚天幻影术能起到决定性 的作用,甚至瞬间击败原本武功高过自己的敌人。如今面对当朝右丞相徐达府内数 一数二的两大高手,汤梦瑶心里竟毫无惧意,相反,第一招就逼得对方连退三步, 心里自然略觉得意和痛快。 “四海游侠”柳太原见汤梦瑶一招逼退江自横,心中大吃一惊,忙抽出背上巨 剑,全力使出独家绝技“千沉剑法”中的一招“天地为家”,看似缓慢其实却是极 速地向汤梦瑶攻去。对方的武功非常可怕,他必须与江自横联手御敌,心中原本的 轻视之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如临大敌般的慎重。 汤梦瑶从未见过有人这样使剑,暗暗好笑,别人学剑,讲究的是以轻灵、飘逸 为主,再结合招数的变化与攻速,令对方眼花缭乱、防不胜防,再配合强劲的内力, 能收到一招毙命的奇效。而柳太原使的不仅是巨剑,而且招法既简单又笨重,攻向 何处一眼就看得出来。然而她很快不再觉得好笑,因为柳太原的剑招虽然平凡,但 却隐含无穷的劲力,看似简其实繁,仿若慢其实快,平庸中之见神奇,这原来就是 “千沉剑法”的独特之处,曾经不知击败过多少对手,柳太原也因此凭借这套剑法, 在江湖中博得“四海游侠”的称誉。汤梦瑶不再怠慢,身形微转,突然横移三尺, 手中剑快速刺向柳太原剑招空门的右肋,这是峨嵋剑法中毙命的一招“青龙出水”, 使得又快又狠,若被刺实,不死即伤。 “叮”地一声,汤梦瑶攻向柳太原的剑招被突袭而上的江自横引开,经过刚才 的较量,他知道自己内力不如汤梦瑶,因此便用上化劲,以虚应实,以沾带打,以 巧化之,以柔顺之,凭借着多年的实战经验,汤梦瑶想赢他还真是不易。 而此时柳太原一招击空,步法急变,第二招紧跟着使出,巨剑仿佛层层铁影, 往汤梦瑶身前拍去。 汤梦瑶应对二人联手居然毫不吃力,身形飘忽,剑影电闪,一时间将峨嵋剑法 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反将柳太原与江自横逼得连连倒退,落于下风。 另一面,汤府手下的五名黑衣卫士,面对的只是一群武功平平的侍兵,他们虽 然人多,即使奋力拼杀之下也根本不是经过多年特训死士的对手,只见各黑衣人手 起剑落,顿时溅起片片血雨,惨呼连连,不到半柱香时间,马车两旁无一活口,包 括钟校卫在内十八名乔装的士兵,眨眼死得一个不剩。 血腥和杀气顿时弥漫了整个空间,闻之令人作呕。 马车内传来几声惊叫,白老太太原本身体不好,这会儿更是骇得神志不清;白 夫人一面不停地口念佛语,祈求菩萨保佑,一面暗暗垂泪,为白府的坎坷遭遇而伤 心不已;尖叫是蓉儿发出来的,因为有几滴鲜血从车窗外飞溅到她身上,吓得她本 能地埋头直往白敬庭怀里靠。白敬庭面色铁青,已成独臂的左手紧紧握拳,牙齿咬 得“吱吱”裂响,全身因为激动而微微轻颤,他从来都想不到,做为一个弱者,在 受别人保护和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竟显得这般无助,他甚至宁愿象外面战死的 士兵一样死得英勇无畏,也不愿这般躲在车里象个懦弱的书生,若不是常年在父亲 的威严管教之下不敢违背其心意,只怕早冲出去拼命了。 白将军肃然伫立在马车上,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生龙活虎 的青年顷刻间远离人世,那种悲怆的感觉无法言喻。他的眼眶润湿了,虽然多年征 战中原,早已见惯生离死别与尸横遍野的情景,但此时此地,仍觉得心痛,他为每 一颗包含满腔热血的心灵而感动,为他们舍身护主的忠义而感动。 同时,他也为对方这几名黑衣人居然身怀如此高深的武功而骇然,他注视着一 切,不敢轻举妄动,不仅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是他,更主要的是他心里非常清楚当前 的形势,自己这点武功完全无法与对方相抗,全家大小的性命悬于一线,今日之险 能否平安度过实在不容乐观,他深深叹了口气,心情异常沉重,只好黯然将全部的 希望寄托在江自横与柳太原的身上。 江自横与柳太原撇眼瞧见随来的兵侍已经被对方黑衣人杀得一个不剩,皆心中 骇然,同时也激起了两人拼死一战的斗志,江自横的细银剑、柳太原的铁巨剑,分 别使出各自轻不显露的招式,往汤梦瑶合力攻去,只要能伤得对方丝毫,就有机会 胜出这场艰苦的较量。 汤梦瑶冷笑一声,长剑突然变软,如鞭般将柳太原的巨剑搅缠住,顺势一带, 正好封住江自横右方斜刺而来的细剑,接着软剑忽收,身形骤闪,竟在电光火石间 闪到柳太原身后,真气运转下,软剑重新变得尖利如针,瞬间刺入对方后胸。这招 是峨嵋剑法中以阴狠著称的三绝招之一“佛度有缘”,想不到汤梦瑶使得这般玄妙 娴熟,即使是“峨嵋五剑”中的大师姐圆真师太,也不过如此。 江自横厉叫一声,低头瞅了眼胸前穿透而过的剑尖,提足最后的余力将巨剑往 身后的汤梦瑶掷去,接着人也萎然倒地,英魂西去。这一剑直接刺断心脏与胸脉, 神仙也难救活。 汤梦瑶似乎早就预知对方死前会拼死挣扎,刺中后立即抽剑后退,身形飞纵而 起,犹如一片红云,正好迅速而又惊险地避开飞来的巨剑。同时人在空中不停,乘 柳太原倒地,江自横悲忿愣然的那一刹间,峨嵋剑法三绝招之二“飞渡天河”迅速 使出。 当她飘闪的红影悠然婷立在场地中,周围顿时寂静下来,战斗显然已经结束, 只传来江自横“怦”然倒地的声音,刚才那一剑直接刺中他的眉心,在江自横还没 有完全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追随柳太原而去。 汤梦瑶轻轻回剑入鞘,盈盈走向马车,心情显得特别轻松,看来此番独自出门 为义父办理的第一次任务,已经即将圆满结束。她俏脸含笑,向着白将军道:“大 人,看来你运气不佳,来年今日,晚辈一定为您和您的家人祭上几杯水酒,呵呵。” 白将军没有理她,当柳太原与江自横的身影倒地之时,他便知道自己全部的希 望终于完全落空,突然间,内心反而异常平静,眺望远方的群山叠嶂、树影婆娑, 回想多年征战,叱诧疆场,英雄盖世,豪气云天,这一生总算对得起自己,总算仰 不愧天俯不愧地,世人庸庸碌碌一生的何其之多,又有几个能象他这般在世间闯荡 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今面对死亡,他变得很坦然,竟丝毫没有怨言,也没有遗 憾。 见白将军没有预期的表情和忿怒,汤梦瑶很觉没趣,不过白将军那肃目威严的 形象,以及稳如泰山般的气质,确实对她震憾很大,也留给她深刻的印象,朝庭之 中似这般正气凛然的大人已经不多了,如果不是父命难违,她实在不愿伤害这样一 位令人敬重的将军。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人生往往要做许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 这是命运,是她的命运,也是别人的命运,谁都没法改变。 汤梦瑶暗叹一声,随即向车旁待命的黑衣人作了个手势,命令他们立即动手, 她打算尽快完成任务,也好马上回京复命,以免夜长梦多。 黑衣卫士各自互望一眼,长剑齐扬,皆飞身往白将军刺去。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