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妙计出绝谷 守猎脱困 奇功震巨魔 宝剑扬威 这是初夏季节。 天气明朗得有如水晶石一般。 大地换上了新装一片绿色。 “灭魂谷”的“九回道”上,现出九位白色猎装少女。 这些少女,除其中一位跨着一匹墨驹外,其余,全是银鞍白马。 她们,不但携带鹰犬之属,而且还背着弓箭。还用说么,她们定是出去行猎。 不错很象那么一回事,不但箭袖短裙,而且头上还包着一幅白色丝巾,随风飘 扬! 她们是谁?读者心里雪亮。 当这一行九骑,一出“九回道”,从一丛矮树林木转出,站立树丛两侧的八个 白衣徒,立即恭声呼了声:“小姐!” 坐在墨驹上的少女,微一点头,立即领先放辔向一座山头驰去。 真是人若娇花,马若游龙!—时之间,蹄声杂沓,呜啸不绝! 加以苍鹰在空中盘旋,猎犬追逐乱吠,使得满山狐兔獐鹿,惊骇奔窜,弦声不 绝于耳,但都各有猎获,更加兴致勃勃,纷纷四出追逐。 哈红药姑娘,趁群婢皆已远离,向着身畔伪装婢女的黄小龙说道:“龙哥,快 向左面领脊驰去,我立即就来。” 游龙子黄小龙一挥马鞭,四蹄翻飞,如电掣星驰,眨眼便已没入一片林木。 当他匆匆取出一件蓝色儒衫换妥,又恢复了他宋玉之姿,潘安之貌。 接着希聿聿一声长嘶,墨驹也适于此时到达,哈红药姑娘飘身下马。 双臂一张,便投入龙哥哥怀抱,然后相互间作了一次长长的吻。 这一吻,算足两人暂时的告别,黄小龙还不怎样,哈红药不禁黯然神伤。说道 :“龙哥哥,你去后,必须想出妥当之法,前来救援金燕姐姐,切勿轻举妄动。 你留下的书信,我会转交给她,同时,我也会为你暗中维护。 墨驹,你骑去吧!为了免使人发生疑窦,请用你身上的“碧玉剑”,在我身上 添一道不要太轻的伤痕。 不知此日一别,何时再能相见?“ 言罢,泪下如雨。 游龙子黄小龙委实难以下手,说道:“红妹,墨驹你就留下吧!我如伤你,于 心何安?” 哈红药凄惋而又倔强地说道:“龙哥,你假如一念不忍,将使小妹招来叛教之 嫌,而遭遇严刑拷问。 我说过,我会为你吃尽人间之苦,只要你爱我之心永恒不渝!“ 说到这里,已是呜咽不能成声。 游龙子黄小龙硬起心肠,将背上“碧玉剑”拔下,向着哈姑娘粉腿上比了一比, 划过一道血痕,然后还剑归鞘,便要离去。 哈红药说道:“龙哥哥,不行,这是苦肉计,如此,岂能瞒得旁人?” 人字一落,玉腕倏翻,硬将小龙背上宝剑拔下,嗖的一剑,但见银红乍闪,左 臂划了一道半尺长一道血槽,鲜血染满前胸,说道:“龙哥,快乘墨驹逃去。” 两人立即在当地布成曾经打斗现场,然后黄小龙飘身上鞍,纵辔驰去。 墨驹四蹄如去,方达半山,便见山上冲起一支响箭,接着白衫教下高手,纷纷 从各处出现,向自己兜截而来。 游龙子黄小龙,这时,如潜龙脱困,雄威陡发,仰天一声长啸,以泄胸中近日 被困之气。 就在这时,来路上闪出四个白衫教下堂主,嘿嘿一声阴笑,说道:“小子,你 胆敢剑伤教主千金,并夺去坐骑,还不下马受缚。” 游龙子黄小龙朗声喝道:“闪开。” 话声甫落,碧玉剑洒出满天银花,铮!铮!铮!数声金铁相触之后,四位堂主 手中兵刃,全被削折。 方各自怔得一怔,敌人业已如飞驰去。 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一招,便被对方冲过拦截,这脸也够丢了,是以 全都跚跚而退。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加鞭急驰,蓦地,前面发出一声断喝,道:“好小子,你竟 敢伤人劫马,少爷如不将你败在箫下,就不叫玉箫书生哈穆儿。” 黄小龙闻言,注目一看,果然是白衫教少教主,他知道此时此地,必须尽量争 取时间,扫除阻碍,否则,那几个老怪物一现身,自己便难安全逃去。 他必须约好帮手,卷土重来,援救金燕。 是以闻言之后,只是冷哼一声,说道:“这匹墨驹,乃是铁贝勒赐与在下之物, 亏你说得出口。” 话声甫落,碧玉剑震腕挥出一片银红,一式“龙游大荒”,向着哈穆儿罩下, 剑气森森,来势如奔雷掣电。 哈穆儿没有料到对方一出手,便是要命杀着,自己玉箫,决难搪住这一式,赶 紧移形换位。 他这里身躯才动,墨驹便巳乘隙如风掠过身旁。 哈穆儿怎甘心,一声长啸,展开轻功,随后追去。 游龙子黄小龙一连闯过两道拦截,向着抱阳山,清虚山狂奔。 当墨驹跃过一条山涧,转过山岗。 蓦地——路上发出连声嘿嘿怪笑,阴冷地说道:“姓黄的小子,本教主算定你 会自投罗网,一点没错。……” 他说到这里,向着勒住缰绳的游龙子瞥了一眼,续道:“你不下马,听本教主 发落,难道还想侥幸逃出手去吗?” 黄小龙剑眉一掀,悻悻说道:“本少侠敬你是江湖前辈,想不到你竟是那样毫 无人性,将少侠未婚妻乘机劫去,迫嫁你子穆儿。 你可知道,虎女难配犬子么?……“ 白衫教主哈蓝璧,闻言气得来哇哇怪叫,说道:“嘿嘿,吾儿乃是犬子,那么 你便是蛟龙了!我到要瞧瞧你究竟是龙,或者是泥鳅?” 鳅字一落,凝聚了七成真力,单掌一挥,向着游龙子劈来。 劲风如涛,狂飚四起。他是安心将这小子毁了,不但金燕可得,而且还可将墨 驹,碧玉剑,人皮宝衣,占为已有。 游龙子黄小龙更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双臂一张,立即腾空避过来势。墨驹 却趁机逸去。他则双足一叠,变成头上脚下,然后碧玉剑抖出一圈银红,立施“剑 底游龙”剑法,“龙游大荒”“龙游苍海”“龙游太虚”一连三式,夭娇如龙蛇飞 舞,辛辣奥奇,向白衫老人袭去。 饶他白衫教主哈蓝壁,一派宗师,成名数十年的盖世魔头,也不敢轻撄其锋, 口中“咦” 了一声,立刻换位移形,一式“白浪滔滔”顺手甩出。 游龙子黄小龙,双足一踹,疾化“潜龙升天”然后一声清啸,剑气如潮自碧玉 剑锋激射,如万道银蛇进窜,嘶嘶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他已把震天九剑施展出来,声威更是骇人。 这时,白衫教主哈蓝璧,才觉得游龙子黄小龙,是他空前劲敌,虽然他内功, 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差不到那里去,而剑术上的造诣,却极为惊人。 此时不将他除去,异日必为隐患。 想到此处,双目杀机陡起,口中不断发出嘿嘿阴笑,白衣飘飘,双掌连环劈出。 黄小龙一连剁出二十余剑,就是宇内四奇,也曾败在这两套旷绝古今的奇奥剑 法之下,而这白衫教主,竟是毫无败相,不由大惊。 就在这时,数声厉啸,却已隐隐传来。他知道此时不走,稍缓,群魔一到,自 己便走不脱了!于是他情急之下,竟把游龙剑法最后式绝招中的“龙吟山崩”使了 出来。 这一招,他从来不曾用过,原来变化繁杂,深恐对敌时不能得心应手,岂不坏 事? 现在,他是急于摆脱这白衫教主的纠缠,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 讵料,他一剑震腕挥去,顿时银芒暴涨,发出一种惊心骇魄的异啸。 劲气如山,剑锋未到,冷芒即已浸肤砭骨。 白衫教主哈蓝璧护身玄煞,竟然抗御不住,不由心惊胆裂,赶紧双足一蹬,一 式“飞燕掠波”,横飘八尺。 他虽是应变奇速,仍然把左面袖口划了一道裂痕。 游龙子黄小龙,哼了—声,说道:“哈教主,如果阁下不将燕妹释放,总有一 天,我要你白衫教土崩瓦解。” 言讫,朝着清虚山如飞而去。 他这里刚隐去不久,后面一连飘落数条人影。 哈蓝璧一见这些人,便不由眉头一皱。 清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呵呵笑道:“哈教主,你可不能把那小子收拾了,将碧 玉剑和人皮宝衣独吞,来一个不认账。” 白衫教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以为那小子是如此轻易到手的么? 现在,我不妨告诉你,那小子已从我手下漏网,如果贵帮主自认有夺宝之能, 敝帮决不干涉,也不稍存分润之心,他是从这一方向逸去,追吧!“ 毒纯阳姚震天循着白衫教主哈蓝壁手指望去,前面正是清虚山崔巍的山峰。 他正欲有所询问时,一旁的书怪南子却说话了:“姚帮主,我就不信那姓黄的 小子会逃上天去,以咱们之力,还收拾不了!走吧!” 话声一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朝清虚山麓射去。 书怪南子性情乖僻,他这一当先追往,毒纯阳姚震天干笑一声,向着白衫教主 微一点头,袍袖一抖,立化黄鹄摩天,随后追去。 阴阳二怪和长川秀士诸葛青,当然纷纷施展轻功紧随其后,眨眼无踪。 白衫教主哈蓝璧,沉叹一声,号然回返灭魂谷。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以游龙剑法中一招绝着“龙吟山崩”,击败白衫教主哈蓝 璧,驰向清虚山麓。 当他撮唇一招,墨驹希聿聿一声长啸,立即奔来面前,飘身马背。 他忽然想起大哥李志虎,还在清河,不知他此时在客栈安危如何?于是勒转马 头,复又沿着音唐河东奔。 墨驹虽然奔行如电,但这一回头,刚好给书怪南子赶到,阻去出路,说道: “游龙子,咱们总算有缘,今天得好好较量一场。” 黄小龙剑眉一掀,刚欲启口,一阵飒然风响,青竹帮王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 怪,长川秀士诸葛青,均相继到达,将自己连人带马一齐围住。 游龙子两眼射出威光,说道:“南老前辈。你是单打独斗,还是和令友齐上?” 他虽是极其愠怒,但言语仍是彬彬有礼。 书怪南子仰天发出一声狂笑,说道:“少年人,你也太狂了些,上次妙峰山之 战,老朽甚是不服,今天无论如何,得分出个决定性的胜败!” 黄小龙剑眉双剔,明眸一转,说道:“南老前辈既然有此雅性,晚辈自是愿意 舍命相陪,不过,令友在一旁虎视耽耽,双目乱转,显然心存不轨,如果,晚辈胜 了,彼等将不惜趁我元气未复,群起而攻,一旦落败,他们更将趁火打劫,抢夺碧 玉剑和人皮宝衣。 如此,晚辈无论胜败,均将生命堪虞,这一场决斗,太不公平……“ “怕什么,有我老人家作证,谁要是妄动,我就撕下他的耳朵当下酒菜。” 他语声未毕,蓦地从一株放攫虬松飘下来一缕苍劲之声,跟着落下一个长衫破 袖,足穿多耳麻鞋,面如婴孩,白发银须的皓首老人。 老人仰着脖子造啜数喝葫芦中的美酒,然后向全场一扫,说道:“谁要反对, 咱们就不妨先行较量!” 黄小龙一见是长耳哥哥在为他撑腰,心中就落了实。 书怪南子,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以及长川秀士诸葛青,谁不认得这位老 人,乃是苍穹三仙中的酒仙,全都眉头一皱。 因为他们曾在青风帮总坛,领教过厉害,是以不敢得罪,心说:“今天之事, 又被这老化子搅了!” 书怪南子略一踌躇,立即拱手道:“老前辈既然愿意作证,最好不过。” 言讫,从怀中摸出铁书钢笔,严阵以待。 他这支钢笔长约尺半,粗逾一寸,全身乌黑光亮。 最妙的,还是他那一本铁页奇书,暗蕴绝着。既可当兵刃,又可作暗器,真是 匠心独运。 游龙子黄小龙,恭恭敬敬向酒仙行礼之外,也飘身下马,扣指二弹剑叶,发出 一缕龙吟之声。 他知道书怪南子绝不肯先向自己出手,于是他朗声说道:“南老前辈,有僭了! 接招。” 话声一落,左手一领剑决,右脚斜踏半步,碧玉剑银芒暴射,震出五个圆环, 袭向敌人前胸五大要穴。 书怪南子低喝一声“来得好”,左手笔“横扫千军”,右手铁书,挟着一缕乌 光,一式“包罗万象”卸去来势。 游龙子黄小龙,那敢怠慢,脚踩星躔,长剑斜削,只见满天剑雨,漫空银花四 处飞洒,原来他已施展出震九天剑中的“花雨缤纷,”“散霏溅雾”“流云飞霞” 三招。 书怪南子,前在妙峰山头,曾经领教过这套剑法,知道厉害,于是也展开了他 的生平秘技钢笔铁书一千零一式。 一时间,只见笔影漫空,剑气纵横,翻翻滚滚,妙招奥式,层出不穷,把一旁 观战的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看得呆了! 他们虽与书怪南子交谊甚笃,却不曾见他施展过这套笔书秘技。 尤其使他们惊骇的,莫过于游龙子黄小龙了!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这小子已 有惊人进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长耳酒仙,捧着葫芦咕嘟咕嘟饮过不绝,而且连呼:“痛快!痛快!” 他这所谓痛快,不知是指喝酒喝得痛快,还是黄小龙这娃儿把书怪南子逼得哇 哇叫,而精神痛快! 就在这时,场中已有惊人变化。 原来,书怪南子近百招下来,非但没有把一个后生晚辈打败,反而有些落在下 风。 以他宇内四奇的名望,这筋斗实在栽不起,这就逼得他非下辣手不可,所谓狗 急跳墙。 书怪南子,这时目露凶光,他是存心不惜两败俱伤冷哼一声,闪出对方剑幕, 一一掀抖七十二张铁页,闪起满空乌光挟着异啸之声,有如墨蝶缤纷飞舞而来,快 逾惊雷骇电。 只要其中任何一页,扫中身上,黄小龙就得当场伤残,甚或小命难保。 长耳酒仙身在寻丈之外,既属证人,事先不曾限制使用暗器,当然不便出手援 救。 何况,变起苍卒,即使要想援救,也万万来不及,眼看这朵武林奇葩,行将毁 于—旦,他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那知,天下事往往难以预料,就在书怪南子发出书中七十二技铁页之际,黄小 龙脑海中,倏的记起人皮宝衣一记“异途同归”。 碧玉剑画起一道弧形,象魔术师一般,将剑尖斜斜一指,怪事立时出现。 只见漫空飞舞而来的铁页墨笺,一页接着一页,发出一阵轻微嚓喳之声,连串 地投向碧玉剑端,既整并齐。 场中之人,莫不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游龙子黄小龙,这一招是什么武功? 书怪南子,垂头丧气。 长耳酒仙搔搔头,摸摸耳朵,陡然大叫一声。 “小子,要得!” 身形一晃,便把黄小龙双手举起,向空中一抛。 他是得意忘形,可把我们的黄小侠搞惨了。 试想,苍穹三仙臂力何等惊人,黄小龙又在毫无防备之下,这么一抛,一个身 子如纸鸢一般,直向空中飞去,只觉两耳风声呼呼,直入青冥,迨势竭力衰,方始 冉冉下降。 长耳酒仙长臂一伸,还想再来一次。 空中的游龙子黄小龙,那敢再行领教,说道:“长耳哥哥,这可不是好玩的, 谢谢你啦!” 他—面说,一面双足一踹,斜飞开去,落在地面。 当他举目一望,不要说书怪南子悄然而去,就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阴阳 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也走得无影无踪。 他哭丧着脸,正想向酒仙诉说金燕妹妹被白衫帮主哈蓝壁掳去之事。 老人家那两只干瘦污黑的手一阵乱摇,道:“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嗯! 桃花运还真不错呢”? 游龙子黄小龙不禁俊面一红,心说:“他老人家是怎样知道的?难道他也曾经 混入”白石堡“白衫教总坛么?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把金燕救援出来呢?” 就在这时,长耳酒仙呵呵—声大笑,说道:“小子,你好象嗔怪老哥哥不曾把 你那心上人带出来。是也不是?” 黄小龙老实不客气地,将头一点,算是承认。 照说,以苍穹三仙的地位,武林中谁敢不尊,而黄小龙却是任地随便,岂不要 惹得老头子不高兴。 谁知才大谬不然,长耳酒仙竟是满不在乎,捧着葫芦咕嘟一声,然后说道: “小子,你以为”灭魂谷“是那样简单吗?要不是哈红药那小丫头,对你着了迷, 恐怕你连魂魄死后都出不来呢?” 黄小龙双肩微微一耸,这表示他认为长耳酒仙的话有点言过其实。 老人家复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象还不服气,现在,让我告诉你,白 衫教总坛,是著名的龙潭虎穴,除”九回道“”灭魂谷“的险隘外,单是那座”白 石堡“,就是步步陷阱。 这座建筑,相传已达五百年,据传是战国时巧匠公输子的后人鬼斧公输颖所建。 “ 黄小龙豪迈地一声大笑,说道:“最多不过是一些机关伏弩儿的把戏,难道它 能够阻止得住武林高手?” 长耳酒仙眯眼睛,向黄小龙瞧了一眼,说道:“你这话倒是有几分是对的,不 过!……” “不过什么呀?” “你总领教过咆哮夫人焦娇的”六欲煞丝“吧?不要说是你,小子,就是我老 人家,一旦疏忽,也会够受的。 你不想想,既有机关埋伏,复有高手相迫,要想救人,谈何容易? 游龙子黄小龙一想,这话也对,但他仍然不服气,说道:“如此一说,长耳哥 哥,未必就这样罢休不成?” 他心中实在难过,是以说起话来毫无委惋之情。 长耳酒仙见小侠一脸怒意,故意呀呀一笑,道:“凭咱们两块料么,想也别想!” 游龙子黄小龙悲壮地说道:“长耳哥哥,你既是有所顾虑,我可不管它妈的什 么龙潭虎穴,必须再度前往一闯,既硬死了,也算对得住金燕妹妹。” 他这一发怒,说话也忽然粗鲁起来。“ 不但此也,他竟想翻鞍跳上墨驹,朝“灭魂谷”挑战去。 长耳酒仙更是仰天呵呵长笑,说道:“小子,这不成了钓者负鱼,而鱼不负于 钓。猎者负兽,而兽不负于猎么?” 游龙子黄小龙,人本聪慧,不过因金燕被掳,急怒攻心,是以失去理智,现在 一听长耳酒仙如此—说,他不禁骤然醒悟,说道:“长耳哥哥,你是说他们正以燕 妹为饵,诱我上当去吗”? 老人家一拂胸前飘洒的长须,脸色一正,说道:“小子,我还以为你永远糊涂 呢。 你不想想,哈蓝壁那魔头足著名的鬼计多端,他之所以掳去金燕,倒不是想娶 为儿媳,最大的作用,正是诱使你进入“灭魂谷”,夺取你身上的碧玉剑,和人皮 宝衣,你这一去,不正是入他算中。“ 游龙子黄小龙觉得长耳哥哥之言,委实有道理,不禁问道:“长耳哥哥,那么, 我们采取何种对策呢?” 老人家望着天上片片白云,没有答腔,显然他在运用思考。 日影朝前移了一寸,两人都不再言语,墨驹摇着尾巴,啃着道旁青青嫩草。 蓦地一只孤鸿掠过,发出呱的一声悲呜。 黄小龙从沉思中醒来,向长耳酒仙望去,只见老人家望着自己面含微笑,他想 :“大概他老人家已有了好主意!” 遂以小侍的神情问道:“好哥哥,你说呵,究竟你有甚么奇谋妙计?” 长耳酒仙把头连摇,说道:“奇谋妙计,必须运筹帷幄之中,在这荒郊旷野, 简直一点灵感没有……” 黄小龙看得出长耳哥哥必然有了奇谋,否则不会那样谈笑自若,于是眼球一转 说道:“长耳哥哥,我想你葫芦里面大概没有酒了,要不然你的灵感不会那样迟迟 不来,咱们何不到保定府,找到李志虎大哥,去酒楼大喝一顿,你那奇谋,便会如 泉涌出,对么?” 长耳酒仙听说要去保定大喝特喝,高兴非凡,一巴掌打在黄小龙肩上,说道: “小子,你比我亲兄弟还了解我,有你的!” 言讫,把葫芦也一齐摔了,游龙子黄小龙惊异地说道:“长耳哥哥,你怎么高 兴得把命根子也丢了!” 长耳酒仙毫不在意的说道:“丢了小的,买个大的,走!” 走字一落,人已化一道蓝虹,疾射而去。 黄小龙跨上墨驹,丝鞭一挥,迅即绝尘朝保定府飞驰。 当他入得府城,在“老北方”大酒楼下马,李志虎已在门前相候,他把马拴在 廊下,令伙计好生看守。 两人登登登上得酒楼,长耳酒仙正箕踞在一张椅上,牛饮鲸吞,桌上摆了十余 种菜肴,香喷喷的,远远便可闻到。 黄小龙与李志虎分别落坐,长耳酒仙啃着一只香酥鸡腿,一手持着巨觥,大有 左右逢源之概,说道:“小子们,吃菜趁热,斯斯文文干吗?又不是赴什么琼林宴。” 他含着满口鸡肉,说起话来,咿咿咕咕,含糊不清,幸而两人对他的意思,颇 为了解,是以也不接腔,各自举杯浅斟低酌。 游龙子黄小龙,一面饮食,一面打量,心中甚是奇怪,这“老北方”大酒楼, 虽有数十付座位,怎么此时已是午刻进膳之际,而如此冷冷清清,上座还不到三成。 李志虎在一旁说道:“龙弟,你觉得奇怪吧!何以这酒楼业,如此萧条?只要 你知道保定府,乃是白衫教的总坛所在地,教徒们强横霸道,吃霸王酒,不但不给 钱,有时伙计们说不定还会糊糊涂涂把性命送掉,试问谁还敢作生意。 而且许多人情愿不进酒楼,以免招来烦恼,生意又焉能好得起来!“ 黄小龙剑眉一皱,说道:“难道官方就任其嚣张不轨,而不维护正当商业!” “哼!维护!”长耳酒仙在一旁插话道:“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自古以来只 知道刮地皮,中饱私囊,他们敢与白衫教作对,而不要性命吗?” “哦!”游龙子黄小龙总算了解了。 了解有什么用,他自己还不同样是白衫教徒的迫害者么? 于是,他沉默了! 半个时辰过去,酒客们已都纷纷下楼,只剩下他们三人,无声无息地埋头随意 饮食。 黄小龙打量了酒楼一眼,然后说道:“长耳哥哥,我想你已经酒足饭饱,灵感 丰富已极。 说不定业已成竹在胸,现在可告诉我么?“ 长耳酒仙悠悠地说道:“有虽有了!不过,我还在想……” “想什么呢?” “我想,楚项之事,项王要烹汉王之父,汉王曰:”吾翁即若翁,汝若烹吾父, 请分我一杯羹。‘其意为何?“ “这还用说么,当然汉王不原接受项王之挟制,所谓轻者重之,重者轻之,不 为敌人所乘,此所谓心理战是也!” 长耳酒仙连声赞美道:“孺子可教!今后你对于金燕,亦应如是,使白衫教徒 误以为她对你毫无价值,然后乘其不备而救,则必事半功倍,知之乎?” 游龙子黄小龙,沉声一叹,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但原燕妹不要误会 才好。” 谁知,这件事的处理,在战略上,收到辉煌的效果,却没有想到在爱情上,从 此掀起了无数醋海酸波,这又岂是当时长耳酒仙所能预料。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