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蝉媳归来 妾姬相对泣 家人远别 父子各分途 余妙姿虽是举止轻优,但在艺业上也确有独到之处。秦玉莺一剑未到,他已忽 然走避,双掌又打向秦玉莺背后。秦王莺对方身法恁地迅速,急又使出“盘龙敛法” 图保自身。 于志敏见爱妻连施两套武法,均被敌人识破,心知不妙,不料才换上一个敌人, 爱妻就送遭挫辱,登时怒气攻心,狠狠一剑劈去,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但那曹妙嫦却没有必死的念头,见对方剑气如虹,立即一斜身形飘往一边,拦 住于志强身后,防他与秦王莺联手夹击余妙姿。 于志强听得爱妻那句决绝人家的厉呼,直是心肝俱碎,穗姑也不禁悲从中来, 几乎忘却接战,幸在错眼间,瞥死一条纤影电射而到,还未及辩明敌友,秦玉莺的 宝剑已落致那人手中,敌人也同时接了一个耳刮子。 这些情景落于志强和穗姑眼里,不啻服下帜增神益气的良药,一时间气充力猛, 剑光大盛,几乎把当前敌人杀得喘不过气来。及至听那人与敌人对答,才知强敌环 伺,而且来的救星也是敌人一伙,不过行为比较端庄而已。 虽然如此,但各人已知除了一死,决不会再被羞辱,反而气定神闲,沉着应战。 于志强边战边退,冀园与秦玉莺成一起,那知秦玉莺恨敌过甚,一味蛮斗,忙 叫一声:“莺妹!鹄鸶夺蝮猴王剑!” 秦玉莺被夫婚一语提醒,慕地一跃数丈,未待敌人追来,一用“回龙顾祖”剑 带身转,立即施出猴王剑法,但剑光如电,剑尖如山,剑气如电,而且“咝咝”响 起锐风,震撼心魄。 鹄鸶夺腹的身法一经展开,已是专走外线,反困敌人。余妙姿骤遇这诡异的身 法和凌历的剑法,他自己那套悠哉游哉,腾挪戏耍的身法立即相见绌只得亮出兵刃, 杀做一团。 这时剩下一个包妙始敢情听那钱孔方说杀人放火的话,他看到师兄弟都各找到 对手,自己由余妙姿换了下来无事可为,果然轻身一纵,跃进大门,没有多久时候, 间间屋面,,火舌冒顶。 那知他正在洋洋得意,站在墙头,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时候,忽然中空中一声娇 叱,射落一条纤影,一蓬剑雨,已临头上。 包妙始心神一懔,猛一翻身下墙,同时掣出宝剑,大喝一声:“先报个名来, 我天府神童不斩无名之辈!” 新来到那人并不答腔,一连又是几剑。 包妙始怒喝一声:“小爷可要开例了!”一震手中剑,又气来人战在一起。 场上,八人分四起捉对儿厮杀,剑光被火映得通红,薄薄的雪地已和烂泥混在 一起变成了泥浆,除了剑锋交击的声音之外,还多了脚下泥浆“唧唧”的声,交响 成奇异的音乐。 来的这一批“神童”全练过“坎离自交”的内视功夫,惯于久战不疲。开始的 时候,于志强夫妇仗着几套精妙的身法和剑法,尚可拉个平手,时间一久,秦玉莺 首先就气喘吁吁,接着于志强。也自觉力不由己。 唯有穗姑练功的时日较久,获于志敏夫妇的传授又多,年龄较长,尚经破瓜不 久元气耗损不太甚,一枝宝剑仍与开始交手一般凌厉,惧她的对手正是这伙“神童” 的大师兄李妙姜,要想争胜一招半式,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她相距大门较近,在火光中见新来那人艺业并不太高,而剑法步法都有几分 和于志敏相同,再见她绿着绿色的衣袄,由她方才叱声听来,断定是一位少女,可 惜她蒙着脸孔,不知到底是谁。 忽然,她心里似有醒觉,不由得轻呼一声:“来的莫非蝉姐!” 原来穗姑一行来到于府,蝉儿老早因容貌被毁而出走。但这一椿大事,早由各 人口中听到,那少女武艺既与于志强相同,而且又蒙起脸孔,不是柳蝉儿还能有谁? 因此,穗姑立即唤她一声。 但那女浑然不觉,仍然一味与敌人哑斗。 于志敏被曹妙嫦杀得不逞他愿,虽听那少女声熟耳,也不敢分心去想,及至听 穗姑叫出“蝉姐”两字,心里一喜,也随着叫道:“蝉师姐!一个敌人也休放他走!” 他知道这位师姐性子最急,下手也狠,一时勇气倍增,剑招也加倍凌厉。 曹妙嫦却嘻嘻笑道:“别说是师姐,就是你师嫦到来,也救不了你,今天定把 你这几个狗男女擒住女贞,教龙卷风找去,好待一网打尽!” 于志强听敌人连诡煤都说了出来,又是暗暗担心,情知女贞奴儿干的天王庄非 卧虎藏龙之地,敌人怎敢恁般仗倚?想到近处还有八名强敌,纵使把眼前的敌人胜 了,最后还得遭擒,怪不 得敌人选择初更未到的时分来袭,原来他想以时间磨到自己这边的人人筋疲力 尽,才好捕捉活的回去,好诱敏弟上当。 他不想还好,这一想起来,越想越惊,招式渐乱,曹妙嫦更加得意地笑道: “看你能挨到几时,不如就此丢下宝剑。将少爷几分力气,将来也痛快给你一刀, 免你多受痛苦!” 于志强被对方几句话一说,也觉得心中无限凄凉,但要束手就擒,那还不谈战 到底? 就在四小侠心慌神乱的当儿,遥远的南方出现一条长有数里的火龙,贴地飞驰 而来,火龙前面几条黑影更是十分神速。 不多时刻,火龙的前头相距斗场不过里许,忽然二三十丈外传来一声厉啸,那 啸声震得四小侠毛骨惊然。 啸声方止,四名“神童”各虚进一招,立即向声源来处纵步而去,却听一个冷 冷的老人口音说道:“于冕被老夫命人擒去,暂时不死,限你等三个月内到奴儿干 天王庄决一胜负。 愈期先将于冕处死,然后再要你等性命!“声过寂然,想是十神童和他俩位师 父都已走了。 四小快不禁茫然怔在当场,却见一道红影飞落,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蒙而少女墓地一震,一跺脚已跃开十几丈,拔步向原野飞奔。 于志强猛然醒觉,叫一声:“红姐快追蝉姐回来!” 原来那道红影正是往河间府避难的红姑,她和龙啸云到何问府赁屋安置佣仆之 后。惦记着家公这边的安危,想起个人力薄,立即将情形禀朗府尊。那府尊听说功 臣家里有逆贼党人浸494犯,那还了得?急招集满城文武,点起兵马赶来救援,红姑 虽怀有数月身孕,自知并无大碍,竟和龙啸云奔在兵马先头,远远看见府中火起, 更加尽力飞纵,将龙啸云抛得望尘莫及。 这时听说走的那少女竟是蝉儿,接女齐唤一声,立即追赶。 红姑轻功最快,一下子就超出于志强和二女好远,瞥见那身形影仍在狂奔。急 大声呼叫:“蝉妹妹,等一等!” 边叫边跑,距离越来越短。 但那蒙面少女仍然狂奔不已,眼看就要到达江信一到过的树林,红姑心里一急, 悲呼一声:“蝉妹!”奋身一跃,竟远达三十多丈,超过蒙面女前头,然而这一跃, 用力过甚,竟闷哼一声,由半空栽倒下来。 蒙面少女不禁一惊,急一步抢上前去,将红姑抱进怀中,摸出几粒丹药纳进她 嘴,凑上自己的嘴唇,一口气将丹药吞进她喉咙,然后招着她疾走入树林深处,盘 膝端坐,将红姑放在膝上,轻轻抚一抚她微凸的小膜,不觉流落两串泪珠,悲叹一 声:“这是何苦”? 红始在那蒙面少女怀中悠悠醒转,半展星眸,发觉躺在别人怀中,她本来并不 认识蝉儿,但听各人口述蝉儿身世如何可怜,已自哀伤欲绝,这时反手一捞,将蒙 面少女纤腰捞个结实,才凄然问道:“你可是的蝉妹么?” 蒙面少女那见过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会有这般情重?登时感动得泪珠纷落, 湿透了面幂滴在红姑脸上,良久良久,才进得出“红姐”两字,却忍不住泪涌如泉。 红姑见她果然是蝉儿,也不知因为同情她的遭遇,还是自悲 身世,竟不能再发一言,相对哭泣。 不知经了多少时候,林外忽然传来穗姑的声音道:“阿强你听听,林里面有人 哭,定是她们两个!” 蝉儿霍地一惊,急低头一吻一吻红姑的脸颊,附耳悄悄道:“红姐!蝉妹终生 领受你这份情意,但我不愿再见他们……” 蝉儿生怕于志强一伙到来,不但是走不脱,反而更加尴尬,着急道:“你我往 别处说去!” 这一句话居然发生莫大的魔力,红姑迫不急待地一跃而起。 蝉儿笑道:“闪动肚子啦!” 红姑“呸”一声道:“那学来的贫嘴?快走!” 蝉儿见她比自己还安着急,不知是那一世的情份,又是喜悦,又是伤感,又及 幽怨,这般情绪一古脑涌上心头,挽着红姑的手,穿梭度叶,直走有顿饭时光才停 下脚步。 红姑看新到这地方,巨木互抱,技杆交错,虽已树叶尽落,仍表不出头顶上的 天空,不由失声道:“蝉妹一向来就住在这里?” 蝉儿点点头道:“薄命人只合与鸟兽为伍,这里有洞穴可居,也还能安度这余 生的岁月!” 他伤心之余,人未老,心已老,一切已想得开,说起话来也老得多了。红姑一 时不知怎样安就她才好,答讪着道:“这里很象闵小丫头住的那树底迷宫。” 蝉儿苦笑一声道:“我那有闵姐姐命好?” 红姑道:“她老早就溜了,害得那人到处寻找,还吃公公两个耳刮子,这些事 你都不知道?” 蝉儿诧道:“闵姐姐为甚么要走?”红姑把鸾儿被掳,闵小玲出走的一段往事, 原原本本对她说了一遍。 蝉儿不禁慨叹道:“闵姐姐,做得太过份了些,这事怎能怪阿敏?” 红始见她对于志敏依然一往情深,忙道:“公公后来问起阿敏该怎样做,阿敏 说待险去过瓦刺回来,立即历遍天涯也要找你们三人在一起……” 蝉儿道:“鬼才和他在一起!” 红姑握紧蝉儿的手,柔声问道:“妹妹你恨他?” 蝉儿缄默半晌,悲声道:“我恨我自己的命!”她一语未毕,又情不自禁地流 下两行凄泪。 红姑挽着她并肩坐在树根上,掏出一方手帕要替她擦干眼泪,猛觉她是戴着面 幂的,这眼泪怎生擦得?也幽幽地劝道:“妹妹不须自苦,阿敏不是荡情人,也不 是好色的人,妹妹的苦痛我们全已明白,大伙儿回去过个好日子岂不是好?” 蝉儿见红姑掏出手帕却又停住,已知其意,大受感动道:“姐姐的心意我也知 道,我那能怪阿敏?我也知道阿敏实情实意,情深意重地对我们女孩子,但是,唉! 我现在这付相貌,连我自己都不敢看,回去还有甚么意思?” 虽然的真面目藏在面幂后面,红姑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但也出猜想到一定很难 看,大凡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珍惜自己的容颜,蝉儿身受这般奇变,怎能教她不 伤心欲绝? 红姑缄默片刻,又道:“妹妹有这样好的德性,相貌好坏,方何要紧?而且, 阿敏的鬼门道最多,说不定他还可以我得灵药闯 来,替你恢复旧貌,你不回去,教他往那里找你?“ 说到灵药整容一事,蝉儿也觉心动,但又轻轻摇一摇头道:“此间那有这种灵 药?反正我已打定孤独一主意,就是阿敏找得药来,我也不要见他!姐姐有这番情 意,你蝉妹终生受用了,你还带着一块心肝肉儿来哩,别太累了你,不如回去罢!” 红姑再三劝她回去,蝉儿死自不肯,这事又不能用强,也就发起狠来道:“你 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大伙一块儿走!” 蝉儿失笑道:“那怎生得?我岂不成为罪人了?” 红姑咬着牙道:“你怕当罪人,就跟我走!” 蝉儿笑道:“我的好姐姐呀!你真是我命里的魔星,请IN我这时的相貌,纵使 阿敏不嫌,找还能够见人么?” 这事果然使人为难,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永远藏在面幂后面使人惊怪,红姑想了 一想,终而叹一口气道:“你既是这般决绝,我又有何法?但我敢担保阿敏决不嫌 你,总该有个么处,让我们来找你呀!” 蝉儿情知连后会之期也不答应,则红姑不肯走,只好道:“以后你就来这里找 我好了,可是,不许你多带别人来,要是你多带一个外人,休怪我一走了之,永世 不再见你!” 红姑道:“这样也好,要是我来这里找不到你,就赖死在这树下。” 蝉儿握紧红姑的手,激动地说道:“好姐姐,我不走远就是,但我总寻些吃的 呀!” 红姑道:“吃的我替你送来好了!” 蝉儿不依道:“那可不行,你要那样做,我立刻就走!”红姑见她恁地坚决, 只好依她,旋道:“阿敏抄有一本练功的图诀给他哥哥,我向他哥哥调来给你总该 使得吧?” 蝉儿喜道:“这个使得,但你决不可说教在这里。” 红姑答应了,跟着又道:“我明天就来看你,不知这里好不好找?” 蝉儿道:“他不难找,这片树林虽大,但多半是梨树、枣树、栗树,至于杂木 树却是很少,尤其象这样几十棵杂树纠结在一块的,只此一家,并无分店。我既然 答应你来,明儿自然会在外面等候你!” 红姑见她恁般情分,喜得将她拥招亲热一阵,又流了不少眼泪。看她作为起居 的树巢倒还宽微,而且风雨不侵,这大略为安心。 蝉儿本教红始由树顶上走比较省事,那知才登上树枝,就见于府火光掩映之下, 树林外有三条人影聚在一起。知是于志强夫妇还未回去,忙拖着红姑缩身下树,改 由另一个方向出林,说不尽多少叮咛,才依依而别。 红姑别过蝉儿,独自走了一程,回头见于志敏夫妇犹在林缘,家里火光人影幢 幢,知是城里来的兵丁正在救火,忙招呼穗姑一声。 于志强夫妇早察觉红姑和蝉儿在树林里哭泣,玉莺就要去会晤,还因穗始生怕 把他两人惊散,日后更加不好追寻,才在外面等候。这时一听招呼,立即循声赶去, 于志强性子本急,只见红站一人站在路上,劈面就问一声:“蝉师姐呢?” 红姑白他一眼道:“怪不得你敏弟说你是个冒失鬼,要是蝉 师姐肯见你,还不跟我回来了?“ 于志强被骂得一愣,穗姑好笑道:“骂得好,省得你连话都不会说,人家红姐 跑得辛苦半夜,你别的不失问,单间蝉姐。” 红姑笑道:“好了,好了!你两人别唱双簧,我不爱听!”回头对于志强道: “阿敏给你那本秘抄可带在身上。” 于志强道:“那样要紧的东西,怎能不带?” 红姑道:“你读熟没有?” 于志强诧道:“弟媳怎突然问起这个?” 红姑唤道:“不要你管,我只问你读熟了没有?” 于志敏道:“当夜晚就读熟了,那还等到现在?” 红始把手一伸,笑道:“那就拿来给我送人!” 于志强喜得叫起来道:“我知道了!你定是要拿去送给蝉师姐!” 红姑道:“你既然知道,还不快点拿来!” 于志强眉头一皱,嚷嚷道:“这是兄弟的东西,他说过上同有制服文信儿的功 夫,不好轻易传人,就是我也瞒着别人来练,只怕有点…。” 红姑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别和我相扯,你说的我全都知道,我自会对阿敏说, 蝉妹妹为你们一家人,身受这般惨痛,难道还抵不上一本册子?何况她还是你的弟 妇哩!” 于志强被骂得没话可说,只好冲手胸前取书,王莺也把她两本剑谱拿出,唤一 声:“红姐!”接着道:“蝉姐不知肯不肯见我,这两本也请你拿去!” 红姑接过他两人的秘抄,见玉莺恁地情重,也动容道:“她这时不愿见人,只 有我因为追上了她,才不得不相见……”接着将与蝉儿相见的经过,和谈话的内容 概略告知他夫妇,最后说一声:“你们先接公公回来,救把书送去就来!” 当夜的事,虽未波及秦府,但于府只别几堆瓦砾,两家人聚在一起,俱认为中 士道消魔长,仅依靠一个于志敏,有何济事? 商议结果,一致决定南迁。秦寒竹认为迁往琼崖,可与他胞姐明因师太,日常 聚首。于志强也认为琼崖虽也有那魔外道,到底地广人稀,像雪随和尚,党真道长 等武林前辈俱聚在一起,而且相近绝世高人紫虚上人隐居的所在,总要比较好得多。 剩下一个于冕本来想迁回故里钱塘,但略一思索,顿知自己既可由钱塘迁来河 间,为何不能由河间迁往琼崖?所以也不固执己见,命于志强修书带给王大伯,并 着于志强和穗姑专程赶往瓦刺,找于志敏去援救骆中明。 玉莺见公公命于志敏和穗姑往瓦刺,不由得替他两人担忧,急道:“敌人限期 只有三个月,往瓦刺找敏弟不知能否来得及呢?” 她这话一提,于冕和秦寒竹诸人立即猛醒,不禁都同时着急起来。唯有红站却 笑吟吟道:“我倒有个计谋,但不知来得及来不及”。 于冕急道:“贤媳你且说来!” 红姑道:“敢情流亡会的邪魔尚未知阿敏已去瓦刺,才说三个月要阿敏赶住奴 儿干。” 于冕频频颔首道:“这话大有道理!” 红姑续道:“就说由这里往奴儿干,若非健马赶程,三个月也 难走到,何况那些邪魔还带有骆伯伯?“ 秦方诧道:“照这样说来,难道……”龙啸云可不让他说下去,道:“你别说, 让我干女儿说。” 红姑笑了一笑,又道:“我认为他们定在近处窥伺动静,看阿敏是否回来,再 遣人试探能否取胜,若是能胜了,事情就现地解决,若是发觉阿敏武艺大高,则诱 在奴儿干加以谋害。所以,在那些邪魔未离开之前,我们想安然离开河间府的地面, 恐怕已经无望。 各人原定迁居琼崖的事,被红始一语推翻,全急得睁大了眼。于冕急道:“这 怎……怎生是好?”敢情他又想到不该恁地慌张,须要保持做家翁的身份,随又微 微一笑道:“贤媳既洞悉奸谋,定有主见!” 红姑府首轻说一个“是”字,接着道:“愚媳认为先扬言阿敏一行已往瓦刺, 哥哥和嫂嫂在路上更是逢人便说往瓦刺找阿敏,故意让魔头知道,他们必定跟踪追 去,三四天之后,我们便开始迁走。” 于志强道:“他们有十二人,难道会不分一半人在这里候着?” 红姑摇摇头道:“要知他们既然抗着”十神童“的招牌在江湖上行走,怎肯拆 分为二?” 于冕沉吟道:“这样一来,只怕强儿和穗媳就更危险了!” 红姑道:“愚媳相信只是有忧无险,因为魔头未能寄倒阿敏,终究是寝食不安, 有人替他带路去找人,可说正合他的心意,哥嫂两人在路上不但无碍,甚到于还可 为获得他们暗中保护,别的邪魔反而不敢搔扰乱,但是,到了瓦刺之后,情形便不 相同,魔头可能将人抓了起来,以便要胁阿敏就范,所以一进瓦刺地界,立即要摆 脱他们,才好行事。” 秦寒竹不禁抚掌大赞道:“甄姑嫦这一见,纵使诸葛亮重生也不过如此。” 各人也都面泛喜容,于志强忙道:“怎样能摆脱他们,你先教一教我!” 红姑笑道:“你两人先是一女一男,到那时是两个女的,各准备好一套旧衣服, 到那时再行穿上,先是用左手吃饭,到那时用回右手。” 穗姑道:“奇呀!吃饭也还要管啊!” 红姑笑道:“怎的不管?因为一般人吃饭惯用右手,若果见一对少年夫妻统用 左手饭,定着别人留意,也许那些人里面就有魔党在内,待他们见惯了你两人用左 手,后来再见两个少女用右手,自然不会疑心是你们!” 秦寒竹忍不住大笑一声:“妙啊!” 龙啸云笑道:“我两个干女儿,一个恁般刁,一个却恁般笨!”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句话逗得大乐。 红姑笑了一阵,续道:“在江湖上行走,省钱是个大忌,要脱敌人的眼线,不 但原来穿在身上的衣服要丢掉,连到背在外面的宝剑也要丢掉。你们可以将马匹留 在店里,偷偷溜在外面,换好衣服,用改颜药换了容貌,再卖两匹马回店另开房间, 象嫂嫂两枝剑可以丢掉,另外买两枝剑背上做幌子,哥哥蒙天剑原在腰 间,到时出买两枝剑背了起来,任凭魔党看在眼里,一时也猜不透你们这对女 侠的来历。“ 于志强听红姑要安排他扮个少女,俊脸微红道:“我扮女的怕不大行,还是穗 姑扮个男的较好!” 红始自然知他心意,正色道:“在江湖上女扮男装的人多,男扮女装的人,几 年难得有一个。也象用左手吃饭改为右手一样,省得别人留意。尤其是女扮男装, 身腰难得消瘦,男扮女装,还可用水松木或是棉花将它补胖起来。” 她说到后面两句,各人全知道地说什么了。玉莺和穗姑相视一笑,于志强差得 满面通红。红站也蓦觉不该在公公面前失言,低头不语。 于冕正色道:“这是正正经经的事,有甚可羞的?甄贤媳尽管当我面教诲强儿, 省得他在路上出了乱子!” 红姑抬起头来,说一声:“没什么事了!”望一望于志强脸上,又说一句: “哥哥这一对剑眉,到时候也要拔掉几根,变作蛾眉才好!” 这一回,于志强可被屈辱够了,但为了要我于志敏救骆中明,除此之外,另无 奇策,只好苦在心头,唯唯答允。 当夜,红始便要于念强扮成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练习走路,于志强起先不肯, 接了于冕一顿臭骂,才练习走了几遍,把脸皮练得厚了,也觉得妙取横生。 这事自以越快越好,天色甫亮,于志强便皆穗姑登程,果然走不多远,就遇见 两位美貌女子,亦步亦趋地跟他两人身后,为了故意使敌人知他夫妇往瓦刺,索性 就往容城悦来客栈住下。 ‘na田掌柜本来认得于志敏是于府的大少爷,见他行色匆匆带个少女来投店, 不禁一怔,忙使个眼色,随即陪上笑脸道:“原来是于大公子,这位是谁?令尊大 人起居可好?” 于志强吸一口气道:“真是一言难尽,敝府昨夜里遭贼劫,家父又被人掳去, 只好带同拙荆往瓦刺我舍弟回来,将与敌人拼命了!” 他由田掌柜眼色看出敌人正在店里,所以故意大声说话,不但那几位“神童” 在房里面听到,连带半昏迷状态的骆中明也听得十分清楚,骆中明听说于冕被掳, 初也一惊,旅而想到是假,知于志强此行定有深意,也就安祥下来。 田掌柜可不知道是假,以为于冕真个被掳,大吃一惊道:“那里来的贼人恁般 大胆,居然敢掳去令尊。” 他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贼人就住在他店里,他还遣人通风报信,那能说不知 道?于志强恨恨道:“来的是流民会的狠贼,打杀了半夜,后来有大批管军赶到, 他们才走了,这才十分疲乏,贵店可有空的房间……” 田掌柜一叠连声答允,亲自送往上房,见左右无人,才悄悄道:“贼人就住在 小店里面!昨天中午又多了一个伤者进门请,老朽看来,那人很象骆参将。” 于志强道:“我都知道,家父并未被掳,方才说了有一半假。” 田掌柜这才明白,急唤店伙过来照应。 于志强夫妇却是十分疲乏,因为见到敌人,此行已算成功了一半,索性连饭也 不吃,关起房门倒头便睡,直到掌灯时分,才往外面的饭馆吃一顿晚餐。在吃饭里 面,也遇上两名少女,但于志强夫妇早就成竹在胸,不以为意。 此后,行行止止,不论是骑马赶路,住店投宿,都时常遇上那四名少女轮番跟 踪,于志强依照红姑定计而行,果然一路无事,直入瓦刺境内,摆脱敌人跟踪。 这天到达扎萨克图,就见一队人马整装待发,打听起来,知是往亚麻谷帮助于 志敏剿贼的队伍,不由得大喜过望,于志强忙改回原来装束,与穗姑洗去改颜丹, 向巴乌拉表明身份。 巴乌拉听说来人竟是于志敏的兄嫂,那得不喜?当下联骑进发,不料才达谷, 即闻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子又带兵马来了,可是这回不比那回,包教你有来无去!” 于志强一听那笑声,举目望去,已见曹妙嫦站在谷口,心想:“这小贼什么时 候竟跑在前头,先到这里?”待他把话说完,也就冷笑一声道:“上回饶你小贼逃 走,这固定不轻饶!”立将曹妙嫦的来历向巴乌拉说明。 曹妙嫦先是恃强出头,被瑾姑女伤了一位师兄,捕去两位师兄,只好与大师兄 李妙姜先将余妙姿送了回去,不料余妙姿竟是被几十中种毒蛇液什熬炼的暗器所伤, 乃师虽勉强将人救活,仍须调治一段时期,李妙姜只好在旁侍候。 幸而经过那一场挫折,激得乃师亲自出马,曹妙嫦认为乃师女贞子已是学贯天 人,对付那几位少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有成名多年,或许可接得下三招两式, 但也不致有碍大事,心知乃师与人交手,素来不喜门下观表。有时她与师叔印证, 也不令弟子在场,所以守在谷口,阻挡闲人进谷,那知冤家路窄,偏遇上于志强与 大批人马到来,这时见对方仗人多势众又冷笑一声道:“姓于的小子!你不过狗仗 人势罢了,有种的就单独和少爷大战三百合!” 要知于志强和穗姑在路上几个月,朝行暮宿,兼静里练功,比起在河间府家里 的时候又精进许多,前时尚且和曹妙嫦打过几十回合,何况此时已知于志敏夫妇与 及白义姑都在近处? 巴乌拉听说挡在谷口的少年是敌人一伙,立即回头对属下说了一阵,随即喝一 声,瓦刺勇士一呼百应,响震山谷,人人端弓激箭,对准曹妙嫦,只要再一声令下, 那怕曹妙嫦不变成刺猥? 于志强若是让瓦刺群雄出战,那就被曹妙嫦一语说中,急挡住巴乌拉,不让他 发令,挺身而出,喝一声:“小贼别尽卖狂,看大爷取你狗命!” 曹妙嫦墨剑拔出,一声历啸,身形也活到于志强面前,剑促已疾射而出。 于志强蒙天剑一挥,反绞上去。双方兵刃一接,曹妙嫦便感到对方内力显然较 往时增加许多,于志敏也觉得敌人臂力不小。 两人俱不敢大意,愈杀愈烈,曹妙嫦那技墨剑逐次变了颜色,由墨绿而深绿, 而淡绿,而灰白,而变成一片银白。 巴乌拉一行见敌人的剑光会变颜色,不禁人人惊奇,但于志强和穗姑俱知那是 对方剑势迅速,幻出来的奇光。 穗姑舍不得将她原有一枝宝剑丢掉,而是多买了一把,这时不知夫婿到底能否 取胜,担心得拨出她原有一枝宝剑和买来做幌子的一技铜剑,准备随以下以援手。 忽然,谷中一声长啸传来,一条人身影随声而落。 于志敏和穗姑俱未见过逍遥客,也未见过于志敏的师父,不 知来人是谁,虽觉得啸声十分耳熟,一时也无法分心去想。 但那曹妙嫦已闻声知义,急唤一声:“师父!把这小子抓回去,我们才不吃亏!” 他不愿即的退走,反而加紧狠攻。 由于曹妙嫦这一呼唤,于志强夫妇已知来的正是女贞子诸云芬,因他由谷中飞 来,于志敏诸人一个也未见,难道竟遭这魔头的毒手?于志强虽暗自惊心,但在敌 方凌厉攻势之下,不容多加思索,一提真气,悬空而立,专向曹妙嫦头顶进招。 这一来,曹妙嫦变成仰攻,吃力不少。忽然又见一条身形飞到,巴乌拉等又是 一阵欢呼,女贞子立即向那人发活。 于志强由女贞子说话的神情,知后来这两人定是逍遥客,正想发话招呼,阿菩 阿莎二女已到,一眼便认出他和穗姑,同的也招呼了起来,心下一喜,剑力万钧朝 曹妙嫦斩落。 曹妙嫦见于志强这一剑挟着无比的锐气,知他大喜之下,内力倍增,只好闪开 数尺,那知于志强在空中猛一转身,一招“风吹帽落”疾扫过去,曹妙嫦惊得心胆 俱寒,急一伏身子,贴地掠出数丈。 于志强吆喝一声,一个“苍鹰扑兔”凌空下去。女贞子见门人危在顷刻,大喝 一声,一掌打出。于志强猛觉一股潜力由侧面冲来,及顺势翻身,削减敌势,但身 子仍挡不住那股潜力,竟被卷出十几丈,幸是身上穿有鳗皮衣靠,才不致于受伤, 回多一看,已见逍遥客和女贞子打在一起。 原来逍遥客未料到象女贞子这种一等魔头,居然乘险出手,于志强和曹妙嫦厮 杀是在谷外,逍遥客和菩莎二女才出到谷口,女贞子恰是站在二者之间,以致逍遥 客救援不及。 。只见于志强随掌飞去,不知有没有受伤,大喝一声,即要飞身去接。 女贞子好容易向于志强身上找回一点零头,见逍遥客要冲过身侧,趁势又是一 掌。 逍遥客明知要冲出这谷口,定遭受女贞子袭击,早有应变的准备,见他一掌接 来,也就左拿一封,右手的英雄索立即横扫过去。 女贞子兵刃虽毁,但他掌力犹维,闪开逍遥客的英雄索,立又一掌发出。 此时,逍遥客已看出于志敏并未受伤,索性再与这魔头缠斗,但菩莎二女同时 娇叱一声,冲出谷口,刀仗宝剑同时奔向曹妙嫦,于志强夫妇也同时扑上。 曹妙嫦认出余妙姿正伤在杖头之下,不敢正面对敌,一味避实就虚,身形渐渐 移近女贞子旁边。 于志强生怕他和乃师联手难制,大喝一声,跃过曹妙嫦的头顶,以便拦在两者 中央,迫他退出谷外。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