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却问何日君再来 黑鲁曼历五六五年八月十六日 黑鲁曼王国 杭州 杭州的总兵府里,钱继尧满脸不安,在室内来回踱步,焦急不已。他忠实的夥 伴,赤先生,在今天傍晚突然不告而别,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该怎麽是好。 说来都怪自己利欲薰心,竟给这人面兽心蒙了眼,认为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 而与他合谋,干下这等错事。 绑架皇子,待事情闹至一定程度时,再佯作破案,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定可 大受皇帝赏识,而荣升第一军团长之位。 这个计画看似周密壮大,但仔细一想,却无处不是漏洞,亏得这两个月没有走 漏半点风声,否则立刻便是连诛九族的大罪,想起姊夫平时铁面无私,律下极严, 这事若给他知道,那麽…… 那麽…… 念及东窗事发的後果,钱继尧全身冷汗,涔涔而下,脑中不住求神念佛,祈求 能够逃过一劫,却全然想不出怎麽解决这个困境。 “将军。”一名高阶的军官快步奔入,看来很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怎麽样,有他们的下落吗?” “这……”军官面露尴尬之色,显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麽办……这可怎麽办……”钱继尧口中念念有词,慌的没了手脚。 “将军,依属下之见……还是找个安全地方,去避避风头吧。”他是钱继尧的 心腹,对於上司这些日子的所为,一清二楚,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事发只是早晚, 再不逃便来不及了。 “说的倒容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地府。” 窗外传来声低语,跟着某种锁链式的奇形兵刃,破墙而入,将那军官拦腰斩作 两截。 “什麽人想行刺本将军!” 钱继尧抽出配刀,与敌刃一 ,火星飞溅,锁链兵刃倒旋而归。一个年轻男子, 自墙破处缓步走出,手臂一振,唰啦唰啦,兵刃回缠腕上。 “大胆狂徒,你……” 钱继尧气急败坏的喝问,在他看见来人的白色骑士服後,愕然终止,那是正式 的军装,而且,白色是黑鲁曼第二军团的颜色,恰好与黑色的第一军团不睦。从这 年轻人服色看来,仅是随从一类的职务,但肩上的徽印,却清楚地显示,他的军阶 比钱继尧只高不低。 有这等身分的人,为何还会是随从?钱继尧张大了口,想起了个驰誉西方国境 的名词,“四铁卫”。 那是四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虽然厉害,但比起他们背後的主子, 就根本不算什麽了,而依照传说,四铁卫绝不离开主子的身边,换言之…… 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缓步踱进大厅,衣衫如雪,眼眸若冰,金属面具闪烁着 寒光,俊朗的半边脸上,尽是令人坐立难安的笑容。 钱继尧脑里轰地一声,他认得这个人,却怎麽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见着他。 钱继尧呻吟了出来。 “周大元帅!” 黑鲁曼五大军团,各司其方,手握重兵,而其中战绩最少,年纪也最轻的一名 军团长,便是第二军团长,周公瑾。 第二军团管辖西方国境,该区与强大的绢之国,隔海相望,常兴兵灾,而该区 蛮族常有暴动,治安奇糟无比,是个被众人皆不看好的荒脊之地,没有几个军团长 能稳坐位置,反而战死任内的,比比皆是。 而打破这个不吉利的惯例,稳坐西方国境最高负责人之宝座的,便是现任军团 长,周公瑾元帅。 刚一上任,便以雷霆手段发动袭击,将不肯归化的蛮族,歼灭一空,除了愿意 投降的部份人等,剩馀的不是死,便是被逐出海外,而後,与绢之国名将司马仲达, 发生数次激烈海战,让对方从此心有所忌,不敢轻言犯境。 消灭了所有武装势力之後,这元帅一反前态地采取怀柔政策,鼓励当地种族通 婚,嘉奖文教,发展通商,与司马仲达击掌为誓,保证双边的和平,西方自此蓬勃 发展,成了黑鲁曼中最安定的几个区域。 虽是出身王室,却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每次作战,公瑾亲临阵前,指挥大 军,冲锋陷阵,让整支军队士气如虹,成了罕见的常胜军。算起他出征总数,不过 九次,是五大军团长中最少的一名,但除了绢之国外,其馀几场战争的敌人,都已 经再也没有复起的可能了,因此,他并不没有缔造战绩的机会。 如此的实绩,令王室对之另眼相看,封赏不断,暗中却担心其功高震主,兼之 手上实力太强,随时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故而参个月前,明升暗降,将其调任闲差, 公瑾索性辞官,藉此机会游山玩水去也。 可是,公瑾一离职,司马仲达立刻兴兵来犯,当地爆发民变,将士拒不出战, 诸多动乱此起彼落,该处行政功能完全停摆,已成了无法之地了。 此事震惊朝野,参军将士、士大夫、商贾富豪联名为其抗辩,不下十数次,总 人数逾百万,照估计,大概再不用多久,公瑾便会接到皇命,官复原职。 而这麽一个大人物,竟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更糟的是,姊夫与他互为政敌,两 人明争暗斗已久,今日他的到来,无疑是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钱继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无视於钱继尧 的惊惧,公瑾冷笑道。 钱继尧吓的跌坐在地,原本还期盼对方不知道这件密事,哪知道公瑾一开口, 便掌握了全盘优势,让他除了跪地求饶外,再没别的事可做。 “本帅旅经此地,听闻殿下被歹徒所劫,明查暗访多日,终於给我抓到你的罪 证。”公瑾沉声道:“还不快招出殿下的所在,要是殿下有丝毫损伤,你万死不足 赎其罪。” “在……在西首兵器库的暗窖里,这是钥匙。” 颤抖着声音,钱继尧自动将钥匙交出,蒋忠接过,跑去释放人质。 “元……元帅……,下官亦是遭奸人所惑,我……”钱继尧自知这罪刑太大, 只怕还得牵连亲族,倒也不敢开口要求饶命。 本来逼虎跳墙,人到绝境,恶向胆边生,但想起谣传中,公瑾出神入化的武功, 他又哪敢妄动。 公瑾却是笑了,白皙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意,缓声道:“我也认为这事并 不单纯,背後定有他人策划,若你肯供出主谋,或许我可以法外施恩……” 钱继尧匍匐在地上,看不见公瑾的脸色,只听他语气转为和缓,似有一线活命 希望,可是,说起来,他与赤先生都是犯案者,主谋……哪来的主谋…… “元帅,您所谓的主谋……” “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军长,如何有能力犯下这样的大案,定是受到上司指使……” 乍闻此言,钱继尧如遭五雷轰顶,恍然大悟,他已是军长,再往上追溯,那身 为第一军团长的司徒星霜,定是责无旁贷,公瑾的意思,便是要他作假供,诬陷姊 夫,乘机除去这眼中钉。 内心受到罪恶感、活命欲望的反覆激荡,钱继尧迟疑不决,他颤声道:“是不 是只要我供出主谋,就能活命……” “主谋既是你上司,那你也是身不由己,值得同情,我会在陛下面前求情,对 你从轻发落……” 公瑾轻描淡写的几句,瓦解了钱继尧的心防,同时也暗示了,决不接受其他人 选的“主谋”。 在“愿意放弃一切,只求能够保住一命”的心情驱使下,钱继尧颤抖着手,挥 笔写下了供词,供称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到司徒星霜的指使下完成,自己虽不愿意, 却是无计可施。 “这是供词。”钱继尧呈上纸张,整张脸胀成猪肝色,显是承受了巨大的罪恶 感。为了保存一命,他签订了恶魔的契约。 “很好,写的不错。”公瑾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一挥,将钱继尧远远的击了出 去,撞塌梁柱,口喷鲜血倒地。 “你!”钱继尧惊怒交集,想不到对方这样反脸无情,一经事成,立刻过桥抽 板。 “不用讶异,这是很正常的结果,有了这纸供词,我还要你作什麽。”公瑾摇 摇头,似是嘲笑对方的愚昧。 钱继尧“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他胸口中招,两排肋骨俱给震断,倒插 内脏,已是致命伤。死亡当口,神智一片清明,猛地想通一切,暴睁双眼,挣扎道: “原来……原来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策划,赤先生只不过是……” 是的,虽然不是战争地带,不必特殊戒备,但太子出巡,身边携带的护卫,岂 是泛泛,若非公瑾亲自出手,凭赤先生手底的实力,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而太子被劫,这又是何等大事,想要在各方严密搜查下,丝毫不露破绽,这等 高难度的策划,也只有公瑾才能办到。 “自然是我了。能够想通这些,你死的不算冤。”公瑾微笑说着。隔空一指轰 碎了柱子,巨大的花岗岩纷纷而落,砸在快气的钱继尧身上,登时丧命。 “元帅,殿下救出来了。”蒋忠侧身让开。 一名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厅口。虽然神情有些疲倦,却是毫发无伤, 眉宇间有股精明达练的丰采,亲和而不失威仪,无怪会被选为太子。 太子拱手施礼,感谢道:“多谢元帅相救,本宫感激不尽,日後定当奏请父王, 大大的封赏。” 公瑾笑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说罢,反手一掌,打碎了太子的头颅。 蒋忠侍立一旁,脸色半点没变,似是早知有此变局。 “司徒星霜谋反,挟持太子,我们不及相救,太子已遇害,党羽钱继尧写下自 白供书後,畏罪自杀。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 对蒋忠做了些交代,公瑾点了点头,负手沉思,太子、钱继尧俱已身亡,此事 虽有疑点,却是从此死无对证,仅凭这纸供词,司徒星霜见不着明年的中秋了。 太子为人颇为精明,日後登基,必成大器,这与自己所绘制的未来蓝图不合, 早应纠正,只是未有适当时机,才多年隐忍不发,今次一箭双雕,利用太子的死, 扳倒司徒星霜,除去两个心腹大患,日後当可高枕无忧,静观黑鲁曼国势的变化了。 “唉!好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遥望明月渐沉,公瑾颇为寂寥地,慨然长叹,话意是真?是假?只有本人方知。 黑无常虽然是杀手,职业道德却还不坏,收拾了兄弟的尸体,竟然还将赤先生 一并带走,省去不少麻烦。 也许是知道技不如人,黑无常并没有为兄弟报仇,其实,身为一个杀手,早就 已经有所觉悟,随时随地面对死亡。 兰斯没有拦阻他们离开,没有什麽特殊理由,只是由死至生走了一遭,看见周 围都是死,不太想再杀人,如此而已。 枫儿止住了眼泪,默然目送那个男人离去,自此之後,他还会这麽继续错下去 吗?枫儿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再与她无关了。 “阿红……”小草轻声唤道。既然知道了真名,就没有理由再叫她枫儿了。 “不!”枫儿摇头道:“我是枫儿。” 小草会意,比起“阿红”,这个女子宁愿选择“枫儿”这个身分,这种心情, 与自己不是很像吗? “呃!我们……该想个办法出去吧!”兰斯通红着脸,很尴尬地说着,一直相 处的两个同伴,都有了巨大变化,让他有点不知如何自处。 小草也就罢了,反正早就打闹惯了,只不过要换个角度,把她当成女孩子而已。 枫儿就麻烦了,原本的宠物,突然变成了这麽一个大美女,更糟的是,那健美 的胴体,一丝不挂,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发觉兰斯感到不适,枫儿哑然失笑,当兽人当了这麽久,早已习惯裸身,突然 说要穿上衣服,还真是不习惯。随便弄了套衣衫穿上,反正洞内死尸这麽多,要剥 套衣服,那还不简单。 枫儿看了看周围岩壁,道:“我带你们上去吧!”岩壁不算太陡,全身武功已 复,依这等地势,根本困不住自己,要带两个人飞驰,有点麻烦,但既然黑无常都 做的到,自己没理由不行。 “且慢上去,我想确定点事情。”小草笑道。 既然到了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不好好钻研一下,还真枉费了今晚这番折腾呢! “你还要做什麽,快点上去了。” “寻宝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来寻宝的吗?” “什麽!找到宝物的藏匿点了吗?这个好耶!” 小草俏皮一笑,向赤先生原本立足的高台跑去。听到有宝物的兰斯,就像是见 了胡萝卜的兔子,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枫儿不发一言,紧紧跟在後头。 岩壁给炸塌了,几面旗子,绣着不知名的怪兽图形,依照特殊的排列,参差插 在周围壁上,果然是东方仙术的阵型。 “很有意思的排法,是照五行生克的方位,不知道阵法的名字叫什麽?”小草 侧着头,仔细端详,这阵法已给她消掉,作为法器的旗帜,如废物一般,但是,还 是可以从中学点东西的。 神仙术是种很罕见的派系,想要见到优良的范本,并不容易。小草好学成癖, 一看到这阵型,不禁入迷的揣摩起来,想要推算出阵势运行的法门。 “喂!不是说有宝物吗?在哪里?在哪里?”兰斯四处张望,搓着手掌,一副 猴急模样。 不知是斯菲尔伦多的治愈圣力,果然名不虚传,亦或是这人的新陈代谢能力举 世无双,兰斯完全忘记自己不久前重伤垂死,充满活力地连跑带跳,十足一个淘金 客。 “别着急,宝物这种东西,是不会莫名其妙掉出来的。”小草笑道。灵窍开启, 得到进化的不只是身体,彷佛连心也换了一颗新的,或许是明白了母亲的遗言吧! 小草觉得心里自信满满,敢放大胆子,去争取一些以前不敢触 的东西。 圣光封印、十方血阵都已被解除,雷峰宝藏处於千年以来,首度不设防的情况。 既然老天爷让他们来到此地,又让自己得此异能,误打误撞地解了所有守护魔法, 那麽冥冥之中,可能早就注定了,他们是天命的得宝之人,无须再多作顾忌了。 小草走向岩壁,把手放在璧上,闭上眼楮,用气去探索岩壁後的东西,发觉不 对,便再换个地方,就这样重复这个过程,试探了八九处地方,最後,停了下来。 “就在这面石壁後面了,可是,要怎麽打开呢?” 那面石壁没有半点缝隙,并非设有机关,而是由石块崩塌所形成的巨壁,看来, 可能是周围石壁遭到大力轰碎,将这里堆堵了起来,感觉上,的确像是埋藏了什麽 重要的东西。 可是,麻烦来了,面对这小山堆高的石块,兰斯、小草不由为之一愣,一般人 是绝对无法移开这些东西的,至少兰斯做不到,小草的异能,虽然能消除一切的魔 法力,但却无法搬移重物,派不上用场。 “这要怎麽办,我的炸药用完了,你的呢?” “早就全部给你了,哪还有剩。” “让我来试试。” 一直闷不吭声的枫儿开口了,她抛去了适才随手捡来的剑,在体堆中来回找寻, 取了把材质较好的剑,摆出突刺的架式,沉声道:“旧时的武功,我不知道还记得 多少,你们让开一些,免的给误伤。” 在当初被敌军所擒的时候,因为忌惮她武功太强,曾挑断了她的手筋,这也就 是手腕上两圈红痕的由来,但是,生死花除了让人脑部退化之外,以强化肉体而言, 反而大有助益,能将旧有伤患完全修复,故而蜕变完成的枫儿,身体的强韧度,只 有更胜昔日。 刚一提气,澎湃的真气,如怒海狂啸,自丹田急速奔流於全身各处,势道之猛 烈,连枫儿自己都吃了一惊。 将真气缓缓导於剑上,剑刃倏地亮了起来,嗡嗡作响,逐渐转为通红,她旧日 所修的武学,与紫钰的焚城枪法颇似,都属於炎系武学,一经催运,周围两丈之内, 都能感觉出那股热浪,这也是为何要找一柄材质较好的兵刃的原因,否则高温之下, 还不待剑刃挥出,整柄剑早给熔成废铁。 “小心了,大家後退。” 长剑忽地急转起来,如同柄锋利的锥子,配合上足以熔石化砾的高热,枫儿整 个人化作一团火旋风,向石堆钻了进去。 “轰隆轰隆”震天连响中,巨石堆发生连串爆炸,拳头大小的碎石块,给轰的 满天都是,纷落如雨。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不过给打几下而已,不要叫成这样,乱没男子气概的。” 兰斯抱头哀号,他虽然躲在远处,但还是给落石打了几下,眼冒金星。 小草给兰斯护在怀里,半点擦伤也没有,好整以暇地开着玩笑,她既已回复女 儿身,自然有她当女孩的好处,要是以前,早给兰斯一脚出去,说“身为小弟,有 为老大挡石头的义务,勇敢的挨砸吧!盾牌。” “还好没有别人在这,否则一定给砸的头破血流。” “是有别人,只是没有别的活人而已。” 不过,也真奇怪,算算时间,外头也该天明了,雷峰塔闹了这等的大事,怎地 没有半个人下来察探,莫非有什麽事也闹在外头。 爆炸声停了,枫儿一声鹰唳,飘身而退,原本的石壁,给开出了条长长的甬道, 恰容一人通行的宽度,煞是吓人。 “真可怕,你怎麽不去开拆屋公司,稳赚的。”兰斯喃喃道,他因为刚才给石 头砸中,颇有怀恨,不给枫儿正面评价。 “别理这傻子,枫儿,跟姊姊进去。”小草牵着枫儿,快步走了进去。见到枫 儿展露的功力,小草暗喜在心,枫儿的武功,比她预期中还要高的多,对於未来自 己的某些计画,可以说是多了个无法替代的好帮手。 枫儿给小草挽着手,没有抗拒,她从以前就不喜欢跟人有肌肤接触,就算对方 是女的也一样,但是既然是小草,那便不同,对她而言,在如今的世上,兰斯、小 草是她仅有的亲人了。 变回人类身体,回复原本年龄的枫儿,看起来比小草还大上几岁,但彼此这样 叫惯了,却是谁也没有要改变称呼的想法。 走道的尽头,是一堆古怪图形,枫儿给一股柔韧的力网阻住,化消了所有力道, 再前进不了半分,故而到此便停了手。 “後头应该是空的,只要解除了封印,就可以进入。”枫儿做了补充,在她看 来,那层力网似是魔道之术,与武功无关,接下来,就交给小草来判断了。 壁上的图形,是神话时代的古文字,倘若不是相当有水准的学者,或是高深的 魔法师,是认不得的,当然,对小草来说,看这文字便像吃饭般容易。 小草大略看了看,一脸的古怪,说道:“唔……是太古时代的文字,嗯……怎 麽会用这种咒语,设封印人的脑筋,一定不正常。”说完皱着眉头,退开至参丈之 外。 枫儿会意,也跟着後退几步。 小草扬起手臂,朗声颂道:“解除千年的封印,打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 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话声方落,後头响起了一阵爆笑声,是刚刚赶到的兰斯,听到了这不知所云的 咒语,笑倒在地。 石壁上,产生了一圈圈的波动,犹如水面生波,跟着,打开了一道两丈见方的 石门。 浓密的黑雾,恍若实质,迅速自洞口冒出,一接触外界,立刻幻化出种种鬼魅 魍魉之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枫儿眉头一皱,第一时间移至小草身前,严密护卫,小草有些感动,轻拍了好 姊妹的肩膀,笑道:“先别忙。”手一挥,祭起异能,所有的鬼魅,全消失的无影 无踪。 枫儿见状,皱眉道:“是魔气。” 凡是修炼魔功者,身上通常都会散发着妖气,若是功力极高,转妖为魔,可以 散发出魔气,这已是魔族中难得的好手。随着修为越深,气的纯度也越高,能够高 到足以产生幻化,变出种种低阶妖物,那本人的修为之高,已经是难以想像了。 对人类而言,远自九州大战以前,“魔族”这个名词,便是种种不祥、恐怖、 怨恨的代表,枫儿不希望亲爱的小姐,与之有所牵连。 “是啊!很强吧!这可是某位历史名人的陵墓喔!”小草浑无所觉,微笑道。 参人小心地步过了洞壁,准备面对着名的雷峰宝藏。 小草尤其兴奋,她有种预感,自己即将接触的,将会是一段尘封数千年的史, 足以将整个人类颠覆过来的大密。 点亮了火摺,能看清周围的景物,石壁之後,是间狭长的石室,而在石室的尽 头,有道模糊的身影,端坐石床上,相距约五十丈,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虽然隔着这麽远的距离,一股睥睨众生、君临天下的皇者气势,铺天卷 地而来,有若雄峰峻岭,仰望而不知其高;又似瀚海汪洋,穷目而莫测其深,刹时, 参人都有种下拜叩首的冲动。 连兰斯这般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慑服力,疑惑的问道:“是什麽人的陵 墓,有这等派头。” 小草心中再无怀疑,缓声道:“魔族君主,大魔神王,铁木真。” 枫儿呆了一呆,饶是她冷静过人,乍闻此名,还是当场呆住,半点声音也发不 出来。 兰斯的反应却很奇怪,只见他收起戏谑的表情,神情肃穆的连叩参个响头。 这反而把小草弄呆了,对人类而言,大魔神王代表着杀戮、死亡,是罪恶的化 身,而铁木真这个名字,更是魔中之魔,不管是什麽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神情 紧张地摆出戒备的架式,像枫儿这样,那是正常的反应。 这位魔王的一生,充满了神的色彩,事实上,对魔族而言,这名字也是个禁忌, 自从魔族退回魔界,几个首领就联合发布了箝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到,违者杀无 赦,所持的理由,似乎是,因为他败给了人类,是魔族的耻辱。 那麽,兰斯的反应,又是该怎麽解释呢?这个“本大爷”的个性几乎是狂妄自 大了,偶尔谈论到史上的成名英雄,他都嗤之以鼻,再不然,就是“虽然肯定他的 作为,但本大爷也做的到,没什麽了不起”,从未见他对什麽东西表示敬意,又怎 麽会如此尊崇这个魔王呢?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拜的是什麽人啊!”兰斯磕完了头,小草疑惑问 道。 “知道啊!老头子曾说过他的故事,铁木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拜 他几拜,瞻仰一下,也是应该。”兰斯一脸“这有什麽好奇怪”的回答。 小草疑云满胸,兰斯的老师,究竟是什麽人,怎会有如此观点,莫非,是知道 了那一段失落的历史…… 枫儿担心石室中伏有机关,默默向亡者祝祷一番,将剑收起,趁那两人还在说 话,独自向前探索。 火光辉映之下,枫儿发觉石室的两边墙壁,全都密密麻麻的写满文字、图形, 好奇心起,凑近看了看,才瞄了两行,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麽事?” “枫儿你没事吧!” 兰斯、小草听得惊呼,也是给吓了一跳,忙跟过来,发觉枫儿的眼光牢牢盯在 壁上,也跟着看过去,一窥之下,登时如遭雷殛,一齐惊叫。 石壁上,凌凌落落地放,着些奇怪东西的碎片,碎丝带、断成两截的法杖、圣 灵石的碎块、某种刀剑的一部份……约莫八九样东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可是, 尽管已是废物一堆,参人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些非同小可的残留气息,足见当年的 威力。 特别是小草、枫儿感觉最为强烈,出身魔法世家的小草,一眼就可以肯定,那 裂作两段的琴弦,只要稍加接复,便是难得一见的魔曲乐器。就算是那些已成粉屑 的精灵水晶,只凭那残存的圣光,已是一级的伏魔至宝。 枫儿浸淫剑道多年,也曾换过多柄上好名剑,却从未看过如此清澈冷冽的剑光, 只要将这碎片投炉重炼,必是绝世神兵。 在旁边的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孤峰血战,击杀敌人多名,留其兵器以为念。” 小草约略看的出这些物品的来历,也就是因为看的出,她苍白着脸,喃喃道: “十二强者,是十二强者。” 在九州大战中,有一些绝顶高手,与魔族激烈抗战,他们分别在武道、魔法上, 有卓越成就,这包括了名声最响的“二圣、参贤者”在内,与另外几名正道、邪道 的高手,共有十二名。 他们在大战中有着卓越的贡献,为了抵抗魔族,这些人一一牺牲了,淹没在历 史的洪流之中,为了纪念,後世尊称为“十二强者”。 十二强者的记录,存在於不少典籍之内,小草就对每个人的事迹耳熟能详,但 却有点疑惑,在当时,与这些人齐名的高手并不少,对战争的贡献相若,彼此的修 为也相近,为什麽只有这些人被列为十二强者,而且,那些未被列名的人,居然半 点抱怨也没有,这与素来好争名的人类社会不符。 再者,十二强者的各场战役,典籍上清清楚楚,但是,对於每个人战死之役, 却语意不详,匆匆一笔带过,从这里面,小草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对於这段疑似遭到窜改的历史,小草曾有种种推想,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无怪当年参贤者诛杀天魔後,落落寡欢,从此未再提起相关的一言半语,因为, 当年参与诛魔之役的,不是参贤者,而是十二强者全数动员,经过一番血战,九名 强者全数阵亡,参贤者只是其中的幸存者。 参贤者是何等人物,馀下的九名强者,能与之并列,足见彼此修为相差未远, 单只是西王母、龙骑士,便已是旷世难逢的绝顶高手,何况其他,这十二个人中, 随便挑出六个人,只怕已足够将如今的风之大陆,掀去半边。 可是,这许多高手联手,合攻一人,居然还落了个惨胜的结果,十二强者给击 杀九个,仅有参贤者能全身而退,这固然可以看出参贤者的高明之处,那麽,缔造 出这种战果的人,又是何等的伟大啊! 史书对那一战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可看出当真是惨烈无比,直让天 为之哭,遥想昔人风范,小草不禁神往,不管铁木真是多残忍的恶魔,只看他以一 敌十二的豪气,便足以气盖千古,不朽於青史了。 往左看去,又是一段文字。 “铁木真得挫众敌,尽窥诸门杂技,虽未足与议也,後世小子习之,亦足以建 功立业,成一方之雄,兹将战中所见记下,尽绘於左。” 後头,便是连篇文字、图形,例如说,“焚城枪法,龙族武学,刚猛迅捷,交 战半日後,分其心神,破招杀之。”跟着,便写着“尽破焚城枪法一百零八式於此”, 画出图案,写明此招的厉害之处,如何修练,又要如何破解,每一处皆注解仔细, 俨然就是一套综合秘笈。 一幕幕的解说,看的人眼花撩乱,小草不通武学,却也知道这是无上瑰宝,而 最後面几篇,则是写了几个已然失传的强力魔咒,自然也附了怎样修习,如何与签 订契约的法门,看的小草眼发异彩,舍不得移足。 眼见两个人皆如痴如醉,兰斯暗暗好笑,他武功、魔法皆不成,这些东西对他 而言,诱惑力不至於太大,随意漫步,想找找看参贤者的武学,哪知从头到尾,数 十项绝学,就是没有与参贤者相关的资料,只是在左面最後墙壁,写着:“参贤者 未死,其功当不至失传,无须重抄於此。” 兰斯心想,这铁木真也是个怪人,居然担心对手给他杀了之後,一身武功就此 失传,还特别将这些功夫抄写壁上,遗留世人,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可是,也真奇怪,一个垂死之人,会有能力写这麽一大堆东西吗?精神未免也 太好了吧!想来,定是双方激战之後,铁木真给打成重伤,躲於此地,参贤者随後 追到,因恐逼虎跳强,遭他绝命反扑,索性以咒术封起洞门,候其伤发而亡,而铁 木真内力深厚,不至於立刻毙命,气前留下了这许多东西。 看完左边,兰斯迳自步至右方,细观起来,那只有一堆文字,不见图形,唯恐 有字不识得,硬是把沉迷在魔法中的小草给拖了过来。 “余受叛徒暗算於先,复力战十二强者於後,神枯力竭,行至此地,气血翻涌, 不克自制,即当大归,憾有未了心事数件,故留书於壁,以传後世英杰。入此室, 拜吾遗体八十一,起出天魔古经,即为我魔族第参十参代大魔神王,持历任魔主加 护,光我魔族,魔照天下。玉盒内藏魔血参滴,九天冰蟾一,习我天魔功者,饮魔 血通九大经脉,杜绝後患,自可依法修习。九天冰蟾,疗绝 ,化万毒,夺天地之造 化,望後辈善珍使用。余误杀挚爱,心如死灰,苍天戏弄,更无生趣。毕生学武, 所为何事?能与天下英雄生死一博,畅然快哉,不枉此身矣。生为帝王,死於沙场, 马革裹,亦得其所,环顾前尘,叱吒风云,尽握人间兴衰无数,铁木真此生无怨。 死时方悟,世间浮华,到头皆空;皇图霸业,难了恩怨,付之一笑,消於尘土,不 过蝼蚁等闲事尔。纵有盖世武功,通天权势,难挽五百载光阴,毕生遗憾,难悔当 初。铁木真绝笔” 原来是遗书。惊人的事实,又爆发一项,从遗书内容得知,在力战十二强者之 前,铁木真已受暗算,负伤在先,之後又与十二强者大战,尚有如此战绩,铁木真 一身的修为,非独空前绝後,简直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看来,这位魔主的一生,也是多彩多姿了。“误杀挚爱”,不知是怎样的一段 爱情故事?“苍天戏弄”,又是怎样的戏弄法?武功盖世,权势通天,却惋惜难挽 回“五百载光阴”,那又是怎麽一回事? 最令小草感到不解的,是最後的那一句“难悔当初”,这是什麽意思?既是後 悔,一般人只说悔不当初,何来难悔当初,他难悔些什麽?这一切,只怕随着他的 长埋荒 ,而永成谜题了。 小草沉吟未果,却发觉一旁的兰斯,满脸兴奋,高声笑道:“九天冰蟾,九天 冰蟾啊!紫钰小姐有救了。” 这句话点醒了小草,要医治紫钰的病,非九天冰蟾不可,此物世间难寻,便是 杀入魔界王城,只怕也找不到几只,哪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会在此发现,紫钰生 机有望了。 放眼四望,看不到什麽特殊的布置,可能要如遗言中所说,对其叩首八十一, 方能发现,这是所有前辈高人,爱用的怪僻。 兰斯、小草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每走一步,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越益 加强,令人喘不过气来。因为不敢侵犯遗体,所以两人在相隔十丈之处停下脚步。 前头摆放了一张石床,石床之上,是一套巨大的黑色铠甲,瞧不出是什麽材质, 颜色黑漆漆的,一层奇异光泽通体流动,彷佛有生命一般,绝非凡品。盔甲上破损 多处,布满了多种兵器的伤痕,可以看的出那一战的激烈,特别是头盔上的大裂痕, 尤其怵目惊心,而胸口的一个大洞,由前胸透至後背,说不定便是致命伤。 而在盔甲之後,令万物俯首下拜的威严气息,恍若千斤大石,让所有接近的人, 如遭法术定住一般,给压迫的动弹不得。 “是黑魔铠。”小草低语道。 铁木真在继位的当天,穿戴上了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打造的无双铠甲“黑魔铠”, 此後一生未有脱下,也因此,无人得知其真面目究竟为何? 可能是觉得死了还穿铠甲,是件累人的事,所以铁木真在死前,还是卸下了这 身戎装,把覆盖他多年的黑魔铠脱下,整齐地放在身前。 两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人死已近两千年,却仍能散发如此气势,何况是生 前,这麽一想,对於他那不可思议的修为,也就不那麽惊讶了。 “铁木真老前辈,我不是魔族,所以也就不必称你叫陛下了,後生小子兰斯, 这厢有礼了。”兰斯虔诚的合掌揖拜,他个性便是如此,虽然说对方是值得尊敬的 人物,也不必在那边掉书包,直接说便可以了。 小草明白兄长的个性,只看他把“本大爷”改成了“我”,甚至还自称“後生 小子”,就知道他对铁木真的确是很尊敬的。 “你的天魔功,可能很厉害,但反正我不想替你光大魔族,无功不受禄,也就 不练了。”兰斯轻描淡写的说着,把可能以令他无敌於天下的盖世武学,不当一回 事的推开。 “但今天为了救心上人,就借你的九天冰蟾用用,您老人家英雄一世,该不会 跟我们後生晚辈计较这些小东西吧!反正您在这里坐了那麽久,也没半个客人来, 今天我们来陪陪您,您就把东西当作见面礼吧!”说完,神情肃穆,开始磕头。 小草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真是标准的山贼个性,连死人的便宜也 占,倘若铁木真死後有知,拜他遗体的竟是这种无赖,铁定会气的跳起来,拔剑追 杀兰斯。 八十一个响头磕完,兰斯站起身来,发觉四周并无异样,怪叫一声,哭丧着脸 道:“有没有搞错,死了还晃点别人,骗人家磕头,这魔王真是恶到极点了。” 话声方落,一个石台,缓缓升起於面前,石台上放了一本手卷,一个玉盒,兰 斯凑近观看,发黄的手卷上,写着“天魔古经”四个黑字,看来甚是古老,不知有 多久历史了。 玉盒中,一个小磁瓶,一只通体碧绿,眼楮朱红的玉蟾,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 光罩之下,稳稳放着。 “九天冰蟾!”兰斯大喜,伸手去拿。 “不可。”小草出手拦阻,说道:“九天冰蟾与外界的大气接触,一刻钟内立 刻失去作用,化为轻烟,所以必须以真气化罩来收藏,你现在取出,还来不及送到, 东西就没了。” “那怎麽办?” “没别的办法,把紫钰姊姊带来,就地服用吧!” 兰斯有些遗憾地放下手,瞥见旁边的天魔古经,眼楮滴溜溜的打转,脸上浮现 了邪恶的笑容。 “你……你不是说不想练的吗?”小草惊道。 “哎呀!只是看一下而已,不算练,你不要妨碍我纯洁的求知欲。” 小草嘴上说不要,却没有认真阻拦的意思,也很想看看,这天下第一武学,到 底是什麽模样,同时,也可解开所谓的天魔经之谜。天魔功,是魔族至高无上的武 学,历代非王族不传,让魔王的血统,永远称霸於魔界。 天魔功,记载於天魔古经,而其中,有条神的传说。据说,若是从抄录本,或 是後人口述,而修习天魔功,功力虽高,却永难修成最高境界“太上天魔”。 只有每一任的大魔神王,能够直接从天魔古经依法修练,是以古经仅传继位者 一人,也是大魔神王始终能统御群魔的理由。 到底古经里面,有什麽不同点呢?那个修成最高境界的诀窍是什麽?这是千古 以来,魔族的一大谜团,魔族固然好奇不已,便是其他的各种族,也曾有过无数推 测,而这个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解开束书的丝带,兰斯打开了第一页,当两人看清了里面的字,不由得面面相 觑。 第一页中,一行血字,看来怵目惊心。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小草叹息道:“原来如此,这是所谓的咒禁武学。” 天地间,有某些物品,受到某些诅咒的缠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在最 短时间内,完成个人的理想,然後让宿主遭到生不如死的命运。 这类的东西,在魔导士的世界里,常有所闻,有许多不肖术者,藉着这类的魔 器,来完成自己的私欲,但後果往往都是很悲惨的,与恶魔签订契约,无异与虎谋 皮,最後当然不得善终。 “这就是天魔经的秘密了,无怪非经书在手,不能修练最高境界,原来是这等 因由。” “仔细想想,魔族的大魔神王,好像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真是悲哀。” “这种武功,就算能练到天下第一,我也不要。”兰斯摇头道。 的确,就算武功无敌於天下,却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被诅咒反噬,这种胆颤心惊 的日子,只怕是生不如死,纵使权势再大,也没有意义。 这可能是上天给人们最大的一个玩笑,让你在一段时间中,要风得风,要雨得 雨,却告诉你在多久以後,你的生命将要终结,这样子的生活,你要不要。 无疑的,兰斯、小草是不要的。他们也想不出,什麽样的人,会去练这种功夫。 很惋惜地上经书,重新放好,兰斯的眼楮又亮了起来,看往黑魔铠的背後,一 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怎麽样,现在,历史的谜题,只剩一个了。” “这样很不道德,人家会生气的。” 小草严词推拒,眼中却闪着狡狯的笑意。铁木真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大谜题, 今晚已经解开了这麽多疑团,如果留下这一个,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怎麽样,做不做?”早就看穿了小草的动摇,兰斯笑道。 “嗯……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我们只看一眼,他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 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弟,小草把某人的无赖学了个十足,标准山贼个性。 默默祝祷了一番,大意是“不要见怪,反正您老人家是英雄豪杰……”之类的 话,两人蹑手蹑脚,很小心,却又不约而同的绕到石床後方,快速一瞥。 原本打算只匆匆看一眼的,却在瞥见之後,目光给牢牢定住,再也不能移动半 点。如果说入洞以来,一切的东西都让他们震惊,那麽,在这一刻,所有的震惊, 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对於铁木真的身分,一直以来众说纷纭,隐居千年的老魔、来自天外的怪客、 由咒禁法所苏醒的怪物、太古魔法所造的特殊生命体……,真是千奇百怪,一般来 说,人们都相信,铁木真的面目、身体,定有不能见人、狰狞丑恶之处,否则何须 终生穿戴黑魔铠,不敢现面。 可是,没有一种说法,曾经想到,黑魔铠下的真相,竟是这样。 在石床之上,大魔神王铁木真,身体无半分腐朽,神情安详,犹带半丝笑意, 端坐床上,彷佛只是深深的睡着,而非死去。 这个名震千古的魔王,看起来浑无半点怕人之处,除了顶上的一只角外,全身 与一般人类无多大分别,纤弱的膀臂,和巨大的黑魔铠一比,显得额外瘦小;苍白 的脸孔,虽不算是英俊,却也是白净清秀,让人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 这等高的能为,开疆拓土,缔造魔族不朽的传奇。 但这并不是令兰斯、小草吃惊的理由,让他们深深为之震撼,无法发出一言半 语的,是眼前的这具身体,不是什麽“老前辈”,而赫然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不会错的,虽然因为经历许多沧桑,让他看起来显的老成,但那瘦弱的身体、 表情里那股未脱的稚气,清清楚楚的让每个人知道,铁木真只是个十二、参岁的少 年。 不,不该说是少年,十二、参岁的年纪,认真来说,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应该 还天真的欢笑着,悠然不知世间愁的年纪。 无怪参贤者不愿提及此事了,他们乃一代宗师,不愿如所谓的人类正史,信口 雌黄,可是,他们又哪里说的出口,合十二人之力围攻的,竟只是名孩童,就是大 胜又有何光彩,更何况胜的如此惨烈。 回忆史册中的记载,铁木真在位仅有五年,这麽说,他继位时才不过八、九岁 而已,难怪他要藏身黑魔铠,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免让部下心生轻视之後,有不轨 的意图。 这样的谜底,两人不禁怅然若失,比起铁木真堂堂正正,以一敌众的光明作风, 人类史上的英雄、贤者,居然要事先暗算,再群起围攻,事後又歪曲事实,抹煞对 方的存在,实在是太卑鄙了。 当然,那时的情况,并不是单纯的较量技艺,而是形如两军交锋,一切以得到 胜利为最终目的,在“兵不厌诈”的大前提下,任何的手段都是被允许的,所以十 二强者并没有做错。 这些小草也明白,可是,仅管理智是这麽告诉自己,她还是无法从那股自我嫌 恶中释怀。 “好过份,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想起当初的那场血战,这孩子是怎麽样的 拖着伤疲的身体,周旋於十二强者之间,试图开出生天,小草就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兰斯的心里,又是另一种心思。照年纪来算,他较铁木真年长八九岁,而後者 早在十岁之前,便已天下闻名,成就一番大事业,十五岁前,已是打遍世间无敌手, 相较之下,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有朝一日,本大爷也要凭这一双手,开拓出我自己的事业, 也要学学他,打遍天下无敌手。” 遥想前人,雄心不已,兰斯胸中尽是豪情壮志。 “小姐,公子,该走了。”看见两个人愣在那里,枫儿出声唤道。石壁上的武 功太过博大精深,纵使钻研个参、五十年,也未必能穷究其中一门,只好粗略记下, 待日後再行研究了。 “嗯!是该走了,等一下找到紫钰小姐,大家再一起来好了。”想起了紫钰的 病,兰斯清醒过来,直嚷着要出去。 抱谨的拜了几拜,小草再次扬起手臂,颂起出洞咒文。 “解除千年的封印,重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 通夸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不难想像地,爆笑声再次回响於洞中。 天色黎明,初升的朝阳,绽放出和煦的金芒,照映在胡水上,粼粼金光,万顷 碧波,把宁静的西湖,缔造出一片瑰丽风光。 哗啦哗啦,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喷的老高,水柱中,参道人影,狼狈地跌入水 里。 “搞什麽鬼,枫儿,你选的是哪门子的出口。” “不要乱叫,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已经不错!什麽鬼话。”兰斯吐出口里的湖水,大声埋怨道:“都是你的鬼 主意,说什麽从这边出来最接近岸边,结果呢!这是湖心……湖心耶!” “计算错误了嘛!”小草吐了吐舌头,努力的划水,这趟杭州之行,泳技大有 精进,“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 “掉芝麻!这种差错够让烧饼也掉下来了。” 尽管泡在水中,兰斯的火气丝毫不减,一面游水,一面开骂。小草充耳不闻, 自顾自的打水,枫儿还是静静的泡在一旁,不发一言,以她轻功,自可凌空虚渡, 掠水过湖,只是见这两人闹的兴起,不好意思打断而已。 适才参人出石室後,地洞范围辽阔,广及湖底,根本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小草 硬说东面离岸边比较近,坚持要从那里上去,兰斯本来也没什麽意见,反正这会儿 有个“人形挖土机”,从哪边出来都是一样。 哪知道,地面一给打通,立刻便是大水淋头,参人给冲得七荤八素,差点便做 了鱼虾的夥伴,定楮一看,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在湖心,离周围湖岸远个十万八千里, 又是一段长途泳程。 正给淹得昏头转向,後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怎麽搞的,这麽倒楣,一出船就遇到落水的,还偏偏就是你们两个倒楣鬼。” 一叶扁舟,快速地划了过来,停在参人旁边,小船上,一个船夫撑着船篙,摇 头道:“真是倒楣,看在大家旧识一场,顺道送你们一程吧!” 七手八脚地上了小船,船夫唱起悠悠船歌,朝岸边划去。没等坐稳,小草习惯 性的,检查船底是否有破洞,恰好看见兰斯也是同一举动,两人目光相触,不由哈 哈大笑。 经历了一晚的生死凶险,能够重出地面,真有再世为人之感。想起初遇时,也 是这样搭船落水,上的也是这船夫的船,今番重上“贼船”,而两者之间,已不知 经历多少沧桑了。 参人彼此对坐,相顾默然。仅仅相隔一晚,相互间的关系,已产生了天翻地覆 的变化,面对这种转变,每个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小草静静思索着母亲的隐语,在回光反照的刹那,她陡然悟通了,母亲想说而 没有说出口的心意。并非是斯菲尔伦多的女王,而是身为一个母亲,真正的心意。 依照每种花卉的代表语,野蔷薇是“自由”,艾草是“稳静、幸福”,谷中百 合是“重获快乐”,木瓜花是“勇气”、玫瑰叶片是“期待、希望”,将这些花语 组合起来,小草可以很清楚的明白,母亲一直想告诉自己,别向所处的环境低头, 勇於争取自己的东西。 身为斯菲尔伦多的女王,母亲也是很困惑的,她知道这样的作法大有问题, “不应该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强迫牺牲个人的幸福”,这种靠着牺牲某些东西 换来的慈悲,只是个假象,终有一日,这个想法会造成更多数的伤亡。 虽然有了这种体悟,但是母亲并没有将之扭转的能力,王室的传统,根深蒂固, 决不是轻易说改就改的,所以,母亲把希望放在下一代,努力培育着优秀的继承人, 一个能够透过事实,看清真实,不为陈腐规条所限制的女王,她勇敢争取自己的权 利,为已经朽化的斯菲尔伦多注入新血。 就是基於这样的心理,母亲把对女儿的关爱,藏在冷冰冰的面孔之下,故意摆 出那样的面孔,不断的刺激小草,目的就是希望小草在这样的过程中,由对母亲的 怨怼,产生对整个体制的怀疑。却藉着每年的生日礼物,不断地告诉女儿,“你是 妈妈不及的希望”、“勇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自由吧!”、“去找寻 你的幸福,真正的幸福”。 自己会离家,千里跋涉到杭州,母亲早就料到了吧!早在几百年前,她就作过 同样的事了。 离家到杭州、遇见兰斯、开启雷峰宝藏的密、学会使用圣力……小草相信,这 些事情并非偶然,冥冥天意中,有只无形的黑手,操纵了这一切。 当使第一次用圣力,将兰斯由死亡边缘拉回的时候,专属於兰斯的回忆,对小 草的关爱、担心枫儿的心情、为了保护家人不惜生命……许许多多难以开口的情怀, 藉着精神的共鸣,全数流进小草的脑海里,在刹那间,她明白了斯菲尔伦多圣力的 真相。 据说,斯菲尔伦多的圣力,是诸神留下的遗产,效力犹胜最好的回复咒文,可 以治愈各种绝 、重伤,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使用圣力的同时,受救人的记忆, 会流入施术人的脑里。 所谓的圣力,其实是种升华後的回复咒文,藉由施术人的慈爱之心,与受救人 产生共鸣,修复破损肉体,同时分享受救人的种种痛苦心情。 不知是谁曾经这麽说,斯菲尔伦多王家的力量,是慈母的力量。的确,他不只 是修补肉体上的伤害,他甚至连破碎的心灵,也要一起填补。这也就难怪每一任女 王都不长命了,在大量消耗生命能源以後,还得承受种种心灵上的痛苦,心力交瘁, 寿命当然大幅缩短。 就是因为圣力是这般慈祥的力量,所以想要使用,便必须知道,要怎麽样去爱 一个人。怎麽样为了真正心爱的东西,甘愿放弃自我的福利;宁愿流着眼泪,也要 笑着目送某人离去;为了所爱而忘却自身生死;以无私的心,去爱护某样东西。而 这些事,以前的莉雅是不会懂的。 可是现在的她懂了,当她化身为小草以後,她学会了爱人的方法,从而爱屋及 乌,能够推爱於人,真正具备了使用圣力的资格。 爱,应该是发自於内心的东西,基於源自内心,浅浅的慈爱之心,而对身边人 的痛苦,起了同理心,因而关怀彼此,这是纯出於天然的东西,无法刻意去做的。 斯菲尔伦多的作法,无疑是走火入魔了。 把一切的希望放在下一代,这种作法看似不负责任,可是,有些事情也的确是 需要长时间的,不管是怎麽样厉害的魔法,还是无法瞬间让小幼苗,长成千年老树, 要对斯菲尔伦多做意识改革,非得要两、参代的时间。 改革的路很漫长,也是难以想像的艰苦,母亲一定也很矛盾的,她希望女儿能 继承这个志愿,却又不忍心让女儿为此辛劳一生,所以,才会选了向日葵、草织蚱 蜢,做生日礼物。 向日葵的花语,是“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草织蚱蜢呢?小草彷佛看 到,妈妈的脸上,充满了温暖的笑容,拼命的在一旁打气,“跳啊!跳啊!跳出来 吧!” 是的,妈妈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端看自己的想法而定,可以选择走上漫 长的改革道路,或者,乾脆勇敢的跳出来,管他斯菲尔伦多怎麽样,去寻觅个人的 幸福,只要自己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妈妈临终的遗言,“去做你该做的事”,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妈妈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心不已,而努力的把最後的 关心,传达给她。 为什麽以前没有能够发现呢?每朵花的花语,不过是个简单的常识,自己早就 知道的啊!为什麽没有早点看出母亲的心意呢?如果能早点想到,整件事会有许多 的不同吧! 小草有点遗憾,没有能够向妈妈道歉,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懂事而道歉,不 过,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她依稀能听见,妈妈开心的笑着说:“没有关系唷!因为 你已经知道了嘛!雅雅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只要你能幸福,妈妈就很开心了。” 偷偷望了兰斯一眼,在这一刻,小草已经抉择了自己的未来,然而,她尚未料 到,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影响,将在两年後,波及整个风之大陆。 “大家不要那麽沉默嘛!能成功出来,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吗?”打破沉默的是 兰斯。打从上船以後,小草便一个人坐着傻笑,若有所思;枫儿则是冰着一张脸, 一句话也不说,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我有个妹妹。”经过了漫长的回忆,枫儿开口了。 “从小我就很疼她,我们的感情也很好。”枫儿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 和些,经历了这麽多事,她已忘了什麽是笑容了,只是,对於这两个仅剩的亲人, 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们。 “在王城被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捕……” 小草“啊”了一声,以枫儿的遭遇之惨,她妹妹既然也是落於敌手,相等待遇 之下,恐是下场凄凉。 “她现在可能还在王城里头吧!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枫儿说着,伸手 解下颈项的圈带。 兰斯这才想起,既然枫儿已经恢复为人类,哪有戴着项圈的道理,这岂非天大 的侮辱,很是尴尬地伸手去接,哪知却接了个空,枫儿将解下的项圈,慎重的摺好, 收入怀中。 高傲若雪的脸颊,很难得地浮上一抹绯红,枫儿细声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 以来的照顾,这个项圈,对我来说,是个很宝贵的回忆,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东风轻拂,湖面荡漾,黑瀑般长发随着飞扬,修长的手指,拂开了纷乱的发丝, 枫儿缓道:“我要走了,等到该了断的事,有了个段落,我会再回到你们身边的, 到时候,我会再请你们为我戴上这个。” “别了!请保重。” 语罢,枫儿飘身向後,整个人就如猎取鱼儿的鹞鹰,掠水急扬,轻盈的好似根 羽毛,在水面几个起落後,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走了……枫儿走了……”受到这快速的生离所震撼,兰斯显得有些失神。 与粗豪的外表不同,兰斯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尽管平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 子,但他的确为枫儿的的离去,而受到打击,心里好像失落了什麽东西,一片空荡 荡的。 在兰斯的感觉里,大家好像会应该一直在一起的,他、小草、紫钰、枫儿,像 是个密不可分的群体,就算是以後闯荡江湖,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嘻嘻笑笑,打打 闹闹,过着热闹而又充满欣愉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 兰斯没有想过什麽“齐人之福”,只是单纯地觉得,大家不会分开。後来知道 了小草的处境,他为此感到苦恼,兰斯喜欢紫钰,却又不想让小草离开,他与小草 之间感情,超越情侣、知己,小草对兰斯来说,几乎是半个身体,一但少了她,兰 斯不敢想像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可是,能留下小草吗?这与取舍的问题无关,小草的本身,有着许多客观条件 上的阻碍,除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强自挽留她,兰斯也是一样。 为此,兰斯的心里,已有与小草分别的预备了,只是,再怎麽都没想到,首先 与他们生离的,居然是枫儿,这令兰斯怅然若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喂!脸色不要那麽难看嘛!枫儿只是暂时离开,以後还会再遇到她的。”小 草安慰着兰斯,心下颇有感叹。兄长外表豪迈,内心的情感却是纤细,这样的个性, 到底好不好呢? “谁的脸色难看了。”兰斯强辩道:“我只是想起来,她就这麽跑了,这几个 月的食宿费都白花了,非常肉痛而已吗?” “哦!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哪像你还笑的那麽开心。” “我笑,是因为有值得开心的事啊!” 小草已经有所决定了,她要接下母亲的担子,为斯菲尔伦多的将来而努力,也 为自己的将来而努力,不再以逃避的方式面对命运,只要是真心想要的东西,她决 不放弃,要好好地与头号情敌,来局情场大战。 不过,在这之前,是得回宫廷一趟,好好为往後几年的大计,做些布署,来场 双赢的战争。这条路很艰苦,但是小草充满了信心,她有着足够的支持力量,支撑 她走下这条路的。 扁舟靠岸,船夫摇着船歌,再度启程。 兰斯有些担心的看着小草,小草会意,抿嘴笑道:“别担心,我会再多陪你一 阵的。”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树林里面,突然冒出了大队人马,将两人团团包围住,看 服色,是黑鲁曼帝国的正规军,个个气势汹汹,不知所谓何来。 兰斯习惯性地把小草护在身後,全神戒备,只要对方有些许异动,便要抢先发 难。 双方正自僵持,一声嘹亮语音响彻树林,“黑鲁曼政府,恭迎莉雅公主回宫。” 跟着,一道雪白骑影,自林中窜出。 兰斯、小草俱是一惊,他们行踪一向低调,小草又从未露过身分,怎会为人知 晓,莫非黑鲁曼情治单位,神通广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草心知有异,本想胡乱应付几句,待看清了马上身影,登时倒抽了口凉气。 铁面雪衣,剑眉朗目,厉如寒星,刚毅的线条,不怒而威,特别是脸上的金属面具, 这是某个人的特有记号。 “周大元帅。”错不了,衣着可以假冒,但那种胸怀十万兵甲,指挥若定的气 魄,是假不了的,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铁面神将,周公瑾。 小草确实大吃了一惊,黑鲁曼五大军团长的身分,非同小可,若是论起手上掌 握的实权,甚至还在某些国家的国王之上,而周公瑾的声誉,近些年来窜升好快, 已是五大军团长之首,威震西半大陆,这样的人,怎会离开职守地,千里跋涉,出 现在杭州呢? 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眼前的情形。武学练到顶峰,高手往往身具所谓 “锁魂”之术,能够凭着灵觉,感应出敌人所在,现时状态,相距千里而不失。如 果是这类高手展开搜寻,自己的行踪自是毫无保密性可言。 然而,事情真的只是这样吗?小草不以为自己有那麽了不起,会值得这绝代神 将亲自前来接驾。 看出了小草眼中的疑虑,公瑾翻下马背,俯身深深行礼,作为骑士觐见贵族的 礼仪,他目前无官职在身,这样的大礼并不为过。周围的士兵,连忙单膝跪下,施 以参见王族之礼。 紧抿的嘴角,绽放温雅的微笑,公瑾温言道:“公主殿下此番出游,贵国宫廷 曾托敝邦代为照应,公瑾旅经杭州,偶然探得殿下芳踪,久闻才女之名,响彻大陆 东半,特来护驾,趁此一睹殿下丰采。” 代为照应,哼!怕是要求引渡自己回国吧!小草看看自己满身湿透的样子,活 像只落水狗,把手一摊,苦笑道:“莉雅这等狼狈样,怕是有辱元帅尊目了。” “殿下说笑了。” 公瑾仔细地打量两人,打他二人进入杭州城以来,公瑾暗中窥视不知多少次, 却是到此时,双方才正式 面。 兰斯能活着离开雷峰塔,赤先生一党无疑是失败了,看来,自己是低估这两人 联合的力量了。塔底的十方血阵、圣光封印,突然间感觉不到半点气息,消失得无 影无踪,莫非是兰斯误打误撞,以血开路,解开了阵势,可是,看这两人衣衫单薄, 要说是取得了宝物,却又不像啊! 兰斯回瞪着公瑾,他不喜欢这个人,自双方一见面开始,他就有种强烈的厌恶 感,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戴个面具在脸上,阴阳怪气的,十有九成不是好东西, 而除此之外,某种潜在的危机感,也让兰斯如坐针毡,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於公瑾有礼而不失亲切的态度,小草微笑以应。能见到这充满传奇色彩的人 物,她亦是尊崇有加,回思公瑾适才下马时,手不抬,脚不移,一晃眼便已到了面 前,单只是这身手,便证明此人成名绝非偶然。 只是,不知怎地,小草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头,好似疏漏了什麽似的。 “此处非是谈话的好地方,请殿下移驾驿站,贵国的官员,已恭候凤驾多时了。” “如此便劳烦元帅了,本宫久闻元帅英名,也早希望能请教一二。” “殿下谬赞了。” 双方一番客套话说完,便要动身,公瑾忽道:“且慢,前些日子,曾有传闻殿 下遭匪徒挟持。贵邦所传来的疑犯图像,与这位公子十分相似,为了安全起见,这 位公子必须与公瑾往府衙一行。” 兰斯神色一紧,正欲开口,一只温莹滑腻的小手,紧紧牵住他的手,小草面上 堆满笑容,使了个眼色,暗示别轻举妄动。 “元帅说笑了,挟持既是传闻,怎可轻信。这位公子是本宫的朋友,陪同旅游 多日,请元帅不用多虑。”虽然不明白确切情况,但这周大元帅的一举一动,皆带 着不寻常的气息,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贵邦的通告中,并未提及公主殿下是与友同行,既然真是殿下的朋友,为了 洗清嫌疑,又何惧往府衙一行呢?” 周围的兵士,得到了暗示,向前踏进一步,隐隐成了包围之形。 看见公瑾微带讥诮的眼神,小草心下一凛,暗叫不妙,这元帅果是另有图谋, 绝非单纯为了接驾而来,而且目标似乎放在兰斯个人身上,这可奇怪了,左思右想, 都找不出这呆子有什麽值得觊觎的价值。 照情形看来,是很难脱困了,姑且不论周围的这许多人,单只是一个周公瑾, 只怕兰斯再练个一百年,也无法自他手上走脱,与赤先生那般丑角相比,这人的存 在无疑是太过巨大了。 “糟糕,枫儿走的太早了。”若是枫儿在这,至少有一拼之力,不至於像现在 这般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炊,有些事,并不是单纯凭智慧可以解决的。 “元帅,本宫已然说过,他是我的朋友,莫非您对本宫的话有所怀疑吗?”此 话可大可小,稍有不慎,可能延伸成国际问题,小草希望能形成一点阻吓作用。 公瑾又哪会被这给吓倒,冷笑道:“殿下,这关系到黑鲁曼的声誉,敝国计决 不容许无视法治之徒的存在,倘若您因此而有了个什麽损伤,那可就不得了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似在警告小草别要妄动,否则一切後果自负。 士兵们又踏前了一步,包围之势更密。兰斯没有动手的打算,倒不是怕了什麽, 而是因为若在此处发生纠葛,势必牵连小草,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反正对方 的矛头看来只针对自己,跟他走一遭就是了。 不管是什麽样的龙潭虎穴,只要仅有自己一人,都能履险如夷,兰斯确实有着 这样的自信,虽然在小草的眼里看来,那不过是种错觉。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这世上没有什麽事,是值得那麽紧张的。” 悦耳的男子声,稍稍纾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公瑾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出现了 一个碍事者,而是一群,在语音响起的同时,树林“希希娑娑”的大批脚步声传来, 几队人马自四面八方奔出,人也不算是很多,只是恰恰好,把公瑾的部众围的密不 透风而已。 一个锦衣公子,缓步踱至场中,笑吟吟的脸孔,依稀有些熟悉,正是那日永福 楼上的富家恶少。 锦衣公子欠身行礼,微笑道:“周兄,昔日凌烟阁一别,不觉已近十载,望君 风采犹胜往昔,令我好生欣羡啊!” “尊驾是……”公瑾搜寻着脑里的人事记录,想不起这张脸。略微看看,围在 外头的人马,皆别着斯菲尔伦多的国徽,陡然灵光一动,忆起了来人的身分。 “哥哥……你是我哥哥……哈哈哈……”小草冲上去,搂着锦衣公子又跳又叫, 开心的不得了。早在永福楼上,初遇华扁鹊时,她便觉得这男子的眼神好熟悉,是 种游戏人间的淘气,今番重遇,她便特别注意锦衣公子的眼楮,果然从那抹戏谑的 笑意,认出了来人便是她的亲哥哥,斯菲尔伦多的王子,白无忌。 “死丫头,不要乱抱,你几岁了……”嘻笑声中,锦衣公子自脸上揭下了一层 皮,露出了面具之下,俊逸不凡,充满魅力的面孔。 “哥哥,你怎麽找到我的。” “哪用的着找你,几个月来,我一直跟在你後头。” “怎麽可能!我出走的路线很隐密啊!” “是吗?”白无忌潇地把手一摊,晒道:“你随货运车偷渡出宫的时候,我和 大哥还在城楼上挥手帕呢!只有你一个人沾沾自喜,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 “什麽!连大哥也……” 这大概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小草眼楮瞪的老大,想不到自己的翘家,从头 到尾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那扒走我旅费的,也是你罗!你的骨肉亲情在哪里?居然让你唯一的妹妹流 落街头,因为没钱吃饭给人赶来赶去,还流落到去当小偷。” “呃……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嘛!计较太多会生皱纹,这种小事,不要提了。” 白无忌不好意思说出,那是因为要报复这个妹妹,在学术辩论会的时候,把他准备 的资料偷换成色情书刊,出了老大的糗。 吃力的躲过妹妹的拳头,白无忌一拱手,笑道:“周兄,舍妹年少无知,有什 麽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岂敢……” “不过……”白无忌收起了笑脸,彬彬有礼的态度,隐藏着无匹的锐气,正色 道:“她作的保证,也就是斯菲尔伦多全体的承诺,计决不容丝毫怀疑,这位小兄 弟,也不会是什麽恶人,还请周兄明察。” 白无忌知道兰斯对妹妹的重要,决不允许有半点差错,是以一开始便摆出了强 硬式态,表示若公瑾不肯善罢干休,那面对的敌人,将会是斯菲尔伦多全体。 白无忌口中述说,一双眼楮看似漫不精心,却盯紧了公瑾身上的每一处,谨防 对手突然发难。这次来的仓促,所调来的部属,虽说实力都是国内的一时之选,但 面对公瑾这等级数的高手,双方要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尽管自己这方人多,只 怕还是输面居大。到时候,只有以人海战术拖延,护着这两人逃离。 公瑾心中却也是好生犹豫,看见周围这许多人,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突 起,显然是各有所长,功力颇高,而自己在昨晚一战後,内伤未愈,纵能将这些人 一举杀尽,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而此举无疑是正式与斯菲尔伦多反目,虽也无惧, 却是无必要结此强敌,再者,他与白无忌有数面之缘,深知此人的麻烦。 斯菲尔伦多王室的男子,并没有继承权,是以白无忌没什麽负担,成日纵情酒 色,过着让人皱眉的浪荡子生活,但是,与妹妹相同,他高超的学识,丰富的内涵, 在东方大陆也享有才子之名。 这人的武功高低,魔法深浅,没有明确的资料,唯一可确知的,是他非常会交 朋友。白无忌生性豪爽,兼之不拘小节,不管是什麽样的人,只要彼此真诚,都肯 折节下交。是以交游广遍参山五岳,王侯将相,屠夫小卒,无所不包,影响力广及 海外,惹上了他,比惹上了整个斯菲尔伦多还麻烦。 有他在此,无论如何是动不得兰斯了,也好,雷峰塔底的情形未明,说不定还 有要用兰斯的地方,太早撕破脸,并非上策。 主意一定,公瑾哈哈一笑,回礼拱手道:“本来也就只是小事一桩,只是为了 公主殿下的安全,不得不慎重行事而已,既然白兄这麽说,天大的事一笔勾开,公 瑾就不多事了。”白无忌不讲礼节俗套,两人又颇有几分相重之情,相互称兄道弟, 反倒是不必多闹虚套。 白无忌见公瑾愿意善罢,心中暗叫侥幸,欠身再是一礼,笑道:“周兄如此英 雄人物,无忌早盼能再重睹风采,若不嫌弃,不如共往驿站,大家多多亲近亲近如 何?” “不敢叨扰,既然公主殿下安全无虞,公瑾尚有数件公务未了,便先行他往了。” 公瑾一挥手,招集属下,便要离去,见包围人众依旧摆出强烈的备战架式,毫 无让开之意,心中微怒,冷笑道:“白兄,可是想考验小弟来着。” 白无忌命部属退开条大道,再度揖让拜谢,道:“不敢,区区浅水焉能困蛟龙, 周兄见笑了。今日盛情,他朝无忌自当登门拜谢。” “好说了。” 一声呼啸,公瑾一群人就如潮水退潮般,散的乾乾净净。 “呼……好险啊!”公瑾一走,白无忌立刻大大地舒了口气,打两人对峙开始, 他便一直处在巨大的压力下。公瑾的能力,他知之甚详,今次他纯为顾虑人情而退, 若是双方扯破关系,单凭公瑾个人,已足够让这里没有半个活人了。 “大哥……”小草望着兰斯,情形比预期中来的早,两人终於到了分开的时候 了。 白无忌悄声离开,挥手命部下们撤至林外,两个月看下来,他明白眼前这对男 女的感情,并不单纯,以小草兄长的身分看来,不管妹妹做的选择是什麽,他都抱 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傻瓜!又不是以後见不到面了,这麽紧张干什麽。”想不出什麽好说的话, 兰斯尽力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你以後会来找我吗?你不会那麽坏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宫廷,找不到 伴吧!”一反常态,小草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会啦会啦!少说废话,要滚就赶快滚了。”兰斯一脸不耐,只是挥手叫嚷。 “你呀!真是一点情调也没有,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你?”小草笑道。 问题的答案,早就揭晓了,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会调情才看上他的。 穿花蝴蝶般地贴近,在兰斯颊上惊鸿一吻。遭到突袭的兰斯,瞬间楞住了,只 听见耳畔吐气如兰,软语轻喃,“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逢。” “别了。”小草轻笑着,快步退开,步入树林,银铃般的悦耳笑声,缭绕林间, 久久不散。 兰斯呆呆地站在原地,自下山以来,从未有一刻,感觉像这样的孤独,看着身 边的人一一离去,却又没有留住她们的能力,真是难过的想大哭一场。 小草上了预备的马车,起驾往接待处而行。白无忌见到妹妹回来,反而一脸奇 怪的表情,有点吃惊,笑问道:“怎麽?就这麽放弃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再度私奔 呢!枉费我把人都调开的那麽远。” 小草微笑,信心满满,“从现在这刻起,我要的东西,绝不轻易放弃。私奔太 老套了,又容易给人乱扣帽子,当作痴男怨女的范本,我偏偏就要光明正大的争取 所爱,等着看吧!” 白无忌耸耸肩,不做言语,这个妹妹自小古灵精怪,各种点子层出不穷,每当 她有这样的笑容,就是有人要遭殃了,安全起见,闭嘴为妙,省的莫名其妙让炮口 对准自己。 只是,那个小子也真倒楣,会被这个麻烦女人给看上,无所谓,反正两个麻烦 货色配一起,从今以後可就热闹了。是谁说的呢?秋天,是有情人的季节。 垂头丧气的兰斯,回到落琼小 ,想要探视紫钰,顺便商议治病的事宜,哪知方 进门,小 里乱成一片,紫钰在床上昏迷不醒,问了服侍的婢女,都说是兰斯走了以 後,小姐突然发病,吐血昏迷,病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一晚,竟已宣告病危。 兰斯这一惊非同小可,不顾屋里仆役的阻拦,连忙抱起紫钰往外冲,直奔雷峰 塔而去,希望能以九天冰蟾救心上人一命。 匆匆带了几个工具,赶到已成废墟的雷峰塔,只见已给当地官方画为禁区,附 近大批人群包围,声势浩大,可能是昨夜寻宝者的亲属朋友,发觉家人逾时未归, 过来找寻。 杭州城警备军,还守内圈,刀出鞘,弓上弦,全神灌注,如临大敌,他们接获 严令,坚守此地,有人敢下地洞者,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 这就难怪参人寻宝时,没有半个阻碍者出现了,不知是什麽人的刻意阻碍,存 心掩埋雷峰塔的秘密。 对防守的士兵来说,这实在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外头的群众为了 家人安危而焦心不已,却受到了没理由的阻拦,焦虑、担心,逐渐升华成了愤怒, 而且逐渐沸腾了,眼看就是一场暴动,围守的兵士,心中皆是大喊倒楣。 “钱将军到底在作什麽?难道想要再引发一场暴动吗?”一名因巨大压力,而 濒临崩溃的士兵吼道。 “该死的东西,自己下了这种命令,却躲的没个人影,让我们卖命,可恶,我 就不相信,如果我们都死光了,他还能高枕无忧。”旁边的士兵受到了同样的刺激, 也是反应激烈。 不管他们有多生气,已经魂归地府的钱继尧,是不会回应的,事实上,这命令 也不是他下的,反正替死鬼的罪名永远不嫌多,公瑾自然是善加利用所有机会了。 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叫骂後,群众的怒气爆发了,他们再也无法忍受,那群挡住 去路的阴谋者,众人拔出兵器,高声嘶喊,朝围堵的官兵,蜂拥前去。 大规模的民变,就此发生,虽然群众大多通晓武功,亦不乏高强者,却比不上 官兵的组织严谨,进退有序,且武器精良,双方剧烈冲突之下,血肉横飞,瞬间便 造成了大量的死伤。 在一番冲突之後,包围网终於出现了缺口,涌至地洞口的群众,轻功高明者, 纷纷跃下,要找寻昨晚失踪的亲友。 兰斯见机不可失,找个空隙,溜进封锁区域,垂下绳索,缘绳攀下。 “真是黑啊!怎麽跟昨晚一模一样啊!”兰斯抱怨连连,手上紧抓绳索,交相 攀错,猿猴般地迅速攀下。 惊呼、哀嚎声此起彼落,这地洞的深度着实不浅,轻功的造诣稍差,很容易便 摔个筋折骨断,而不少人成功落地之後,发觉落脚处竟是尸体堆,极度震惊下,惨 呼者有之,哀天抢地者有之,还有人当场便吓的晕了去。 官兵们全在上面防守,虽然发觉有人闯入地洞,却也没人敢下来阻止,上头交 代的命令,是对任何入洞之人,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要是冒冒失失地下 去,事後给查出,说不定会给上级治罪,杀人灭口。 这是官场必然的道理,却也不能怪士兵们不肯尽忠了。 兰斯身形敏捷,如头黑豹般窜高伏低,动作快而无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 形之下,往密室潜去。 他是旧地重游,对周围地势熟悉无比,兼之视力不受黑暗影响,很快便找到了 枫儿开出的甬道,窜了进去。 “咳……” 背後的紫钰,昏迷中发出数声轻咳,一张俏脸白的吓人,星眸微闭,长长的睫 毛不住轻颤,唇边几点殷红,看来怵目惊心。 “别担心,有本大爷在此,决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兰斯轻拍佳人玉背,拂 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柔声安慰道。 小草、枫儿都已离去,虽然不知日後是否会再相逢,至少在这一刻,背後的玉 人,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半点的伤害,降临在她的身上。 “呃……阿里巴巴,大麦……不对,小麦开门……也不对……”正如古老童话 中的主角,兰斯绞尽脑汁,回想着开门的咒语,在一番折腾後,好不容易忆起了那 篇引人发噱的怪词。 “芝麻开门!” 当最後一句咒语念完,石壁再次发生液化,溶出入口,兰斯哪敢迟疑,赶忙奔 进去。 进了石室,宏伟的霸气依然,玉盒在案,淡红色的晶莹光圈里,九天冰蟾,安 放於斯。 “就是这个!” 兰斯将紫钰平躺放下,便要伸手去取九天冰蟾,虽然不太清楚用法,但小草一 直说服食服食,整只吃下去,总不会错的,方要举步,撕裂般的剧痛,传遍全身。 一截雪白剑尖,带出一篷血雨,自他胸口刺了出来。 “怎麽会……” 兰斯呻吟出声,颓然倒地前,很吃力地看清了背後的景象。 紫钰傲然独立,神色冷清,脸色虽然雪白如旧,却是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病危 的样子。 “紫钰!为什麽……”兰斯的声音中,满是痛苦,他不明白,为什麽这个与他 真心相恋的女人,会这麽样的欺骗他,会这麽样的刺他一剑,他在期望,能够得到 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用那麽奇怪,这是癞蛤蟆妄想天鹅肉,应得的代价。” 紫钰冷冰冰的说着,万年雪般的脸上,尽是轻蔑、不屑,彷佛连多看他一眼也 嫌肮脏。 “你……” “真恶心,下等人的血。”好似给什麽污秽之物沾着,紫钰取出洁白的手巾, 将手上沾到的鲜血拭去,再将手巾远远抛弃。 “为了要从你手中取得九天冰蟾,可真费了我不少功夫,整天要对你装出笑脸, 想起来就恶心。”紫钰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动心吗?凭什麽?没有家世, 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万贯的家财,你认为自己有什麽,能够跟我脚下的那些王孙 公子,相提并论。就凭那几只破草灯吗?真可笑。” “想不到你是这样……”兰斯痛的说不出话来,胸口的剑伤,顷刻便造成了大 量出血,可是,痛的不只是身体,更有被践踏的心意。 “想不到我是这样的人麽!”轻蔑地看了兰斯一眼,紫钰恨恨道:“我本来就 是这样的个性,只怪你自己瞎了眼而已,不过,这也难怪,若不是你自己瞎了眼, 又怎会连撒泡尿照清自己的本事都没有呢?” “告诉你,我打心底看不起你,看不起你那些幼稚的思想,这个世界,强者为 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切,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 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说完,发觉兰斯想起身,紫钰举脚踢起一枚石子,激撞在兰斯胸口伤处,把他 打的跌了回去,鲜血似喷泉般溅出。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念在这些天的情份上,我会爽快的一掌送你上西天。” 紫钰轻声道:“不过,你不会寂寞的,雷峰宝藏的秘密,不能宣扬出去,所以你身 边的那个笨女人,还有那只笨猫,我会一路收拾下去,你马上……” 听到小草的名字,兰斯目中寒光爆射,一字一字的说道:“只要你敢 她们一根 头发,我发誓,你绝对会後悔的。” 冷洌的杀意,瞬间膨胀到骇人的地步,紫钰暗暗吃惊,缓道:“现在的你,马 上就没命了,还有威胁人的资格吗?就算你不死,我也不会怕你,一个废物的话, 是没有半点价值的。” “只要我不死,终有一天,会报此仇的。”兰斯铁着脸,缓慢说道。 鲜血大量流失,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恍若昨晚重伤的再现,只是,这次小草不 会再出现了。 被欺骗的愤怒、感情被践踏的伤心、从头到尾被利用的惭愧……种种的痛楚, 汇流成巨大的恨意,打出生以来,兰斯从没这麽恨过一个人,这麽想致一个人於死 地。 “我等你,不过,你没那个机会了。”紫钰举手一掌,打在兰斯脑门上,後者 登时气绝,面上犹挂着半滴泪水,显是肝肠寸断,伤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探了探兰斯鼻息,发觉呼吸已停,心跳亦悄然无声,确实已经断气,紫钰紧绷 的表情,整个崩溃下来,眼泪簌簌而下,滴在兰斯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这样伤害你……可是,我只有这麽做了……” 紫钰细声低泣,向已经听不见的人,为了自己的行为,不停地道歉。 昨夜激战,紫钰功败垂成,在最後关头,被公瑾一招击败,事後走火入魔,险 些就当场丧命了,虽然得到公瑾帮助,压下逆走气劲,却已元气大伤,再无反抗能 力。 公瑾开出了条件,兰斯非死不可,就看是紫钰来动手,抑或是他亲自下手。 在没有选择的情形下,紫钰接下了这让人心碎的任务,亲手了结恋人的生命。 时间不多了,公瑾定在不远处,以气监视此地的变动,自己只有赌一赌了。一 咬牙,紫钰咬破嘴唇,鲜血泊泊流出,俯身吻住兰斯,将自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 渡入他口中。 龙族的族长,据说都是太古龙神的後裔,体内的血脉,是龙神的血脉,具有神 圣的力量。 传闻中,龙神的血,是难得圣药,能助长功力,强筋健体,更有甚者,还有谣 传其具有返魂重生的效用。 传闻是否真实,紫钰不知,但是,公瑾这种级数的高手,能够凭气直接追踪敌 人,一般的假死手法,根本瞒不过他,徒然弄巧成拙,只有真的将兰斯杀得奄奄一 息,再将全数希望,赌在传说之上。 这是两人最初的一吻,或许,也是最後的告别之吻,当血与泪交相混杂,初吻 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唇分,紫钰舔去嘴边的血迹,对沉睡中的情人,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如果你能再回到我面前,紫钰就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感情。这是我对你 的承诺,所以,为了拿回你应有的东西,你一定要再站起来。” 这是紫钰许下的诺言,并非出於激动,而是源自深深的歉疚,只是,她未曾料 及,就是这样的承诺,让两人的後半生,从此纠缠不清,更未料及,这个承诺的代 价,实在太大了。 对兰斯的身体,施以某种秘术,保持肉身在一定时间内,坚若铁石,不受外物 侵害,这样,若是龙血当真有神效,若是兰斯能再从鬼门关回来,身体也不至於有 损。 “别了!我的爱人。” 凄然瞥下最後一眼,紫钰伸手拿起了九天冰蟾,以自身真气形成气罩,重新包 裹,要将之送回白鹿洞。 当九天冰蟾被拿起的刹那,石案的机关被触动,铁木真所坐的石床,忽地下沉, 整个岩洞剧烈晃动,开始崩塌。 “原来另有机关!” 铁木真显是早有设计,一但後人拿取了遗宝,便无需再留洞中,打扰死者安眠, 是以,宝物一经取用,机关触动,立刻崩毁整座岩洞。这样看来,公瑾想要探勘此 地,学到魔族绝学的计画,是成泡影了。 崩落的石块,尚不至对施咒後的兰斯产生伤害,自己无须挂怀,正要离去,忽 然看见玉盒中的瓷瓶,心念一动,将旁边的不知名古书,收入玉盒,再一并放入兰 斯怀里。 一切均已妥当,紫钰不舍地再望一眼,悲扬一声龙啸,展开轻功,於乱石纷飞 中,逆流冲上,她护体真气刚猛无匹,触体的石块都给爆成粉碎,转眼间便破顶而 出。 “呼噜呼噜……” 石块砸落到最後,整块屋顶塌陷,西湖湖水全涌进来,淹没了一切,形成巨大 的洪流,同时将所有东西都往上卷去,这其中,也包括了僵化後的兰斯。 紫钰破空飞出,盘旋转折,几个起落,悄然无声地落在湖畔,面前,公瑾低声 冷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九天冰蟾,拿去。” 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恨意,心内的恼怒,不管怎样都停不下来,不只是对公瑾, 也是对自己,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任由别人来摆布。 看到九天冰蟾,公瑾目光一亮,微微颔首,却不伸手去接,只是沉吟道:“那 小子,死了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了,但见紫钰脸色倏地惨白,恨声道:“你要是担心他 没死,怎不亲自去看看,要是人当真没死,或许可以补上一刀。” 公瑾微笑不语,他才不会中了这激将之法,铁木真的陵墓,既是设有机关,说 不定还有什麽厉害布置,贸然侵入,极有可能吃上大亏。也是失算,没想到取宝之 後,石洞会整个塌陷,白白浪费了探勘的良机,真是令人扼腕,重新探查是有必要 的,但却是在禀明师尊,准备齐全後再来,这等大事,岂能卤莽。 将思感再扫描周围一次,那小子的气息,确实是消失了,照常理判断,该是一 命呜呼了,可是……公瑾瞥了紫钰一眼,後者除了明显的愤怒、恨意,感觉不到其 他情绪,据他所知,龙族技艺博大精深,或许有什麽独门术,能够瞒过他的思感追 踪,护住兰斯性命也说不定。 对这个师妹,公瑾一点也不敢小看,即使她已经给封住大半功力也是一样。 也罢,就这麽办吧!若是那小子当真有办法逃出生天,也未尝不是件有趣事。 “不了,你办的事,我很放心。”公瑾点点头,不再追问,却故意嘲弄了一句, “只是,我对亲手了结挚爱的心情,有些好奇,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周公瑾!”紫钰气的几欲晕去,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她没有忘 记,自己的功力经封锁後,只剩参成,完全不堪公瑾一击,可是,这样的屈辱,实 在欺人太甚了。 “参十年风水轮流转,你不会永远占上风的。” “是吗?”公瑾冷笑着耸耸肩,道:“照理说,手下败将没有放狠话的资格,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我很期待。”说罢,伸手去取九天冰蟾。 紫钰虽是不甘,却也只有尽快交出冰蟾,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人面前,回去痛哭 一场。 眼见公瑾将要取走冰蟾,忽地手腕一翻,迅雷不及掩耳间,扣住紫钰脉门,另 一手跟着便是掐住紫钰咽喉。 “你……”紫钰功力大减,又是猝不及防,一招之间便给制住,虽不信公瑾敢 伤自己,但掐住喉咙的手掌,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力,强猛的内劲,化作怒潮,以某 种奇异的规律,朝脑部不住冲击,恍惚间,意识很快地降低,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喃无达拉玛兹,哄巴哩揭帝苏扎……” 拼命保持最後一丝灵智,紫钰竭力与入脑的古怪真气抗衡,公瑾是想对她施以 某种术法,而他所颂的咒语,自己依稀有些熟悉,那是白鹿洞的禁忌咒文,用途是…… 是…… 看见紫钰越益惊恐的表情,公瑾只是冷笑,道:“依照师尊的意思,为了你以 後的幸福起见,你这两个月的记忆,没有保留的必要。” 紫钰瞪大眼楮,惊骇莫名,公瑾竟是要替她洗脑,抹煞掉这两个月来的种种记 忆,抹煞掉所有关於兰斯的记忆,回复为以前的她。 不要,她不要忘掉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要忘掉那些教会她温暖的人,不要 忘记兰斯,不要…… 势无可挡的强大真气,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线,爆发於紫钰的脑里,在深深的叹 息中,紫钰昏迷了过去,让那使人心痛的名字,化为不及出口的低语。 “兰斯……” “他的伤势还好吗?” “嗯!总算运气不错,华大夫尚未离城,能救他一命。” 耳畔传来了声声低语,胸口的伤痛,渐渐恢复感觉,自己似乎还活着,可是, 怎麽会呢?早先不是给一剑透胸了吗?看来华扁鹊那古怪婆娘,确实有点门道。 心情一松,兰斯又沉沉睡去。 “呵呵……这小子的福气真是不浅,能让你亲自在这里为他守参天。”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不会这样照顾你?”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妹妹,一下子就看穿了哥哥的心意。” “你要是不想以後病中被人毒杀,就马上离开。” “喔!女王陛下,你是如此的伟大,我是如此的渺小。” “滚!” 看着兄长离去时,一脸“有了爱情就不要亲情”的沮丧表情,莉雅暗暗好笑, 这一次,倘若没有哥哥的帮助,杭州之行的收场,很可能就是场悲剧了。 因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担心之下,委托白无忌暗中一探,果然发现了兰斯, 奄奄欲毙,漂流至西湖岸边。他的伤势相当沉重,所幸华扁鹊适时出现,本来是找 白无忌报那一脚之辱,却阴错阳差的救了兰斯一命。 种种的巧合,只能说是冥冥中的天意了,看着兰斯安详的睡脸,莉雅轻笑起来, 真是想不到啊!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了,虽然知道自己会再见到他,可没想 到会这麽快啊! 依照华扁鹊所言,被一剑穿心,理应必死的兰斯,之所以能活回一命,主要的 原因,除了她华大大夫举世无双,绝对超过玉签风华(她本人特别强调)的医术外, 下手者的手下留情,也是重大理由。 剑劲笔直如剑,虽擦心而过,却未损心脉分毫,将肉体的伤害降至最低,而事 後,兰斯的体内,又给某种莫名灵药,重灌生机,几相配合,终能自鬼门关死里逃 生。 这等功力,除了紫钰,再不会有第二人了,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啊!莉雅长吁一 声,混乱的事态,饶是她聪慧过人,也给弄了个昏头转向。 算了,那些以後再想吧!眼前,只要照顾好兰斯便行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兰斯转醒,睁开眼楮,赫然看到一个百合花般的清丽少 女,呆呆坐在床沿。绝美的容颜,堪称无双,云瀑般青丝,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深 紫色的蕾丝低胸礼服,把玲珑浮凸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美目倩兮,让人为之心 神荡漾。 这女子依稀有点眼熟,可是……怎麽想不起来呢?两人目光相触,女孩痴痴的 眼神中,深情孕育,兰斯蓦地惊醒,想起了这双眼楮,与这眼神的主人。 “是你啊!” “是我。” 这双眼楮的主人,一直以来,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吧!莉雅的明眸里, 充满了喜悦,却掩饰不住那股倦意,看来,是很久未曾阖眼了吧!以她的死性子, 在未曾看到自己转醒之前,是绝对不会去休息的,这点,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怎麽穿成这副古怪样?差点认不出你来。”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这样穿是很正常的啊!哪有人像你一样,换个衣服就认 不出人来了。”莉雅笑道。 兰斯摆出没可奈何的态度,喃喃道:“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比较好看。” “哦!真的吗?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币着俏皮的微笑,莉雅翩然起身,举止优美地,轻轻走了几步,盈盈地转了几 圈,接着,脚底依照某种乐曲旋律,“踢踢”打起拍子,牵着裙摆,竟轻快地跳起 舞来。 以前的小草,总是穿着宽松的男装,是以看上去,总是个稚气未脱的美少年。 可是,换回女装打扮的莉雅,低胸礼服将那身傲人曲线,完全展露,雪白的乳 沟,让人不禁吞口馋沫,系腰的丝带,更显出纤腰的盈盈可握,因为娇羞而泛起的 红潮,无论是气质、举止,都是个大美人了。 明快的节奏,有力的肢体语言,莉雅的动作,渐渐加快,结实的肢体轻轻摆动, 在寂静的夜里,奏出无声的乐章。月光斜映下,莉雅的神情,随着舞姿而变幻无定, 忽而大胆奔放,忽而天真轻俏;时如拈花天女,圣洁庄严,时如闺怨新妇,眉角含 春;万种风情,只把兰斯看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一般的宫廷礼仪,为了仕女间的交际,都会有几曲社交舞,列为必修课程,但 大多含蓄保守,点到为止。莉雅的曼舞,是年幼时随兄长欣赏,当世第一舞姬,潘 朵拉.塔莲的表演,事後模拟而成。 她天资颖悟,练习又勤,居然也学了个似模似样,只是以她身分之尊,哪有为 人献舞的道理,是以从未当众表演,今日担心兰斯不快,所以倾情一舞,博君一笑 而已。 轻盈地转了圈,莉雅仰头站定,擎手向天,纤手连作了几个姿态,恍若百花齐 放,妙不可言。蓦地,整个身体开始急转,犹如穿花蝴蝶,轻巧地踱至床沿,停步 收舞,微带羞意,笑望着兰斯,等待心上人的评价。 兰斯给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烧,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无疑地,他是深深受 到吸引的,不过,尽管心里怦然大动,可是从口中出来的话,却还是,“普普通通 啦!又没身材又没脸蛋,不男不女的,难看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样子难看死了,如果是别的女人啊……” 说起别的女人,兰斯念及紫钰,登时胸口一痛,说不出半句话。莉雅见他眼中 闪过悲痛,知兰斯想起了伤心事,为了要分散兰斯的情绪,哪管其他,捧起兰斯的 脸颊,就是一吻。 “你……” “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或许今晚,就是我们相处的最後时刻,我不喜欢你想 起其他的女人,谁都一样。”莉雅情深款款地说着。“所以,只有今晚也好,你只 准想我一个。” 兰斯讷讷地呆在当场,最後,他别过脸,转身向内侧,沉声道:“快睡吧!我 的伤口有点痛,你也应该很久没阖眼了,快去休息吧!”他不知道该怎麽回应,一 方面,也是他自觉没有回应的资格,不管是身分、心意上的差距,他不晓得怎麽去 回应这份亏欠太多的感情。 背後,传来轻声的叹息,与“唏嗦唏嗦”的布料摩擦声,跟着,被褥掀开,一 具温莹滑腻的娇躯,猛地钻进来。 “你……你干什麽!” “睡觉啊!你不是说我该休息了吗?几天没闭眼,都快累死了。”莉雅平稳的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不是说这个!你……你怎麽……” 兰斯结结巴巴的说着,紧张的快要昏了去,拼命的往床里面缩。他并非第一次 与小草同床共枕,可是却从未这般的肌肤相亲,甚至,隔着单薄的衣衫,兰斯可以 完全感觉到,那成熟诱人的美妙曲线,馥郁的处子幽香,这快要让他精神崩溃了。 “这样子背对一个少女,很没有礼貌喔!”莉雅嗔笑道:“你这样,我会伤心 的。我难道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一面说,水葱般的手指,沿着脊髓的线条,来 回轻绕,或轻或重的刺激。 “少做那种无聊事,又没胸部又没臀部,哪来的魅力。”兰斯闷哼道。有没有 魅力,身体是非常清楚的,股间的部位,瞬间已肿胀至疼痛的地步了。 “真的吗?那这样呢?”莉雅轻笑着,一改平日娴雅的形象,往兰斯的耳根吹 气,修长的小腿,顺着兰斯的腿间,往上轻划,挑逗大胆的令人难以置信。 “喂!女孩,我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发生很不 好的事喔!”竭力保持最後一丝理智,兰斯低声道。 以男人的分界来说,兰斯并非所谓的守礼君子,虽然不是色情狂,却也终生与 “禁欲”绝缘,早在初至杭州时,他便整天嚷着往妓院跑,可是,对於真正倾慕的 女性,兰斯温文有礼的引人发笑。 即使是面对紫钰,他也是敬若天神,不敢有半分亵渎,事实上,当在庙里面对 神明时,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是以,尽管体内热血奔腾的快要爆掉了,他还是 竭力克制自己,未敢逾矩。 察觉兰斯的心意,莉雅更是感动。她环臂搂着兰斯,把身体贴紧,嗅着那股男 性的雄猛气息,低声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不明 白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让你继续这样,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 我不想就这麽结束。” “为了把所有事情做个处理,我希望你能等我参年,可是,依照你的个性,如 果不把你绑住,你一定会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莉雅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半分 激动,因为这是她早就下定的主意。 “本来应该是男方主动的,可是,要等到你开窍,不知道要什麽时候。” “莉雅是个很笨的女孩,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有什麽方法可以绑住你。”贴着 宽厚的背膀,莉雅柔声道:“紫钰姊姊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嘿!我不至於真的 那麽没胸部没臀部吧!” 一个那麽美的女孩,用这样的声音,倾诉着大海般的深情,大概没有什麽人, 会无动於衷吧!如果有,那个人一定不正常。 兰斯是个正常人,正常的男人,情、欲方面都是,而现在,他两方面的情绪, 都已经爆出满水线了。 “傻瓜!” 猛地翻过身来,紧拥住莉雅,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拂去掩面的浏海,兰斯颤 抖着声音,半笑道:“你是个没脸蛋没身材,又没胸部又没臀部,除了我以外,再 没别人敢要的大傻瓜。” 吻技十分笨拙,却这一生首度地,回吻了佳人的樱唇,两情相悦的兴奋,令兰 斯陷入狂喜之中。 当忘情的娇喘,响彻整间寝室,绯红的绮帐,无声落下,掩住一室春光。若隐 若现的苍月,轻映花影,冉冉晃动,犹如龙凤红烛,为这对新人祝祷幸福。 正如某人所说,秋天,是有情人的季节。 肢体交缠,被翻红浪,数不清的软语呢喃中,有这样的一句誓言,永隽心头。 “雅雅,雅雅,从此刻起,你是我结发妻子。” “唉……!” 彷佛做了一场深沉的梦,苏醒的紫钰,缓缓地睁开眼楮。 “发生了什麽事……这里是哪里……” 颇为疑惑地,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居室,落琼小 的闺房。 “怎麽搞的,头好痛啊!” 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沉睡的後遗 中醒来,身体累的彷佛要虚脱了,紫 钰敲了脑袋几下,想要恢复清醒,睡太久真是件麻烦事,连身体各处都在抗议了。 说到睡太久,在昏睡之中,自己好似做梦了,是什麽样的梦呢……紫钰努力地 回想,却是半点残馀记忆也无。 “哼!看来是病的太久,脑子也不灵光了!”紫钰自嘲道。 这个病真是不方便,有好多想做的事,都给拖累了,不过,这情形马上就要改 变了,刚刚收到师尊传的讯息,着她立刻返回白鹿洞,搜寻多年的圣物,九天冰蟾, 已被二师兄找到,自己的顽疾,终於有彻底根治的希望了。 “虽然不甘愿,看来,是要欠那讨人厌的家伙一份情了。” 紫钰不喜欢公瑾,特别是,打刚才被怒雷惊醒後,紫钰发现,自己对这师兄的 憎厌之情,好似又多了几分。 刚刚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什麽呢?虽然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不知道 为什麽,只要回想那些片段,就有种很温馨的感觉,莞尔、喜悦、感伤、哀愁,交 相杂落,脸上表情一下好笑,一下沉思,最後,胸口就痛的好像要给撕裂了般,眼 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啊!”一声惊呼,却是紫钰发现,床褥上的枕头,湿了老大一片,水源的来 头,自是她的眼泪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紫钰皱眉道。绝美的娇颜上,尽是迷惘的神情。对於那 个模糊的梦境,在震惊之馀,她有着很大的好奇,自有记忆以来,她从不记得自己 曾落过泪,半次也没有,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呢? 正在沉思间,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一缕晶莹的白光,自枕头的泪渍中透 出,剖开察看,一颗浑圆剔透的明珠,柔柔地绽放光华,隐约间,浮现了一个“畜” 字。 基於某种不知名的直觉,紫钰将明珠拾起,紧握在掌心,她有种预感,这颗明 珠对她非常重要,日後,将会有重大的影响,帮助她寻回那个失落的梦境。 总有一天,她会忆起那个梦的,一定会的。 一番云雨过後,莉雅搂着兰斯,沉沉睡去,脸上犹挂着幸福的微笑,似是作着 好梦。 兰斯斜倚床沿,轻拂着佳人丝缎般的肌肤,平静无波的心底,激不起一丝欲念。 遭到背叛所受的心痛,因为被欺骗所刻下的忿恨,这些心情,都不是轻易能够 弥补的。 “凭什麽?没有家世,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万贯的家财,你认为自己有什麽?”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切。” “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一个废物的话,是没有半点价值的。” 在洞中紫钰所说的话,一一浮现脑际。是的,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不变的 铁则,只有实力才代表一切,就是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才会任人欺负,任人利用, 连守住心爱东西的能力都没有。 在此刻,兰斯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比现在强,比所有人都强,不管任 何代价,他要强大到无人能比,再也不会被人蔑视,再不用被命运玩弄的地步。 可是,要怎麽做呢?拜投明师、找寻灵药,这都是不切实际的作法。人情如纸 薄,以自己毫无背景的资历来说,根本没有一个名门,肯接纳这样的弟子。 碧然,以斯菲尔伦多的背景,可以立刻就获得良好的机会,深造学艺,可是兰 斯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要在不倚靠任何人的情形下变强。 几番苦思,都无结论,正自气恼徨时,忽地瞥见了茶几上的物件。 “怎麽会在这里……” 茶几上,一个玉盒端放,对映月华,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正是铁木真的遗宝。 彷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兰斯悄声移开了莉雅的拥抱,缓步下床,将玉盒拿至屋 外,坐在走廊间,缓缓开启。 盒内,白色磁瓶静静地躺着,秘笈安放於侧。这两样东西,为什麽会在这里呢? 是自己在昏迷前抓到的吗?或着说,是给水流一起冲出来的呢……不管是哪种理由, 也不管是否巧合,看来,这是上天所指点的一条明路了。 如果想要变强,有什麽武功,比这天下第一魔功更适合呢? 打开秘笈第一页,那行红色的血字,在月光下,冉冉舞动,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心中的理智层面,好似发出了最後的警告,为了所爱的人,为了关心自己的人, 不该犯此愚行,可是,也就是因为爱的深,遭到背叛的恨就更深。 当时的自己,还在奇怪,是什麽样的人,会笨的去练这种武功,现在,他知道 了。 看着血字,兰斯笑了,笑声中的寒意,犹如夜枭悲鸣,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两 相比较,或许会发现,那种笑声,竟和公瑾有相似。 “用人生的一部份,换取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实在是太便宜了。” 没有一丝的犹豫,兰斯签下了与恶魔的契约,一口饮乾了磁瓶内的液体,他翻 开了第二页。 天上刹时轰雷爆作,晴天霹雳,似是为了这不幸的开端,而哀号警告。 听得窗外爆雷惊轰,莉雅睁开眼楮,坐起身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光裸的胸部 肌肤,勾勒出浑圆的白玉曲线,成了一副慑人心魄的艺术品。 “到底是开了封印……” 莉雅幽幽一叹。兰斯开启天魔经,早在意料之中,莉雅没有阻止的意愿,魔功、 神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运用得当,也没有什麽不好的。 天魔功的威力举世无双,倘若就此失传,的确很可惜,就让兰斯传承下去吧! 虽然说,日後要面临的许多困难,大是棘手,甚至还有不知何时会发作的诅咒,不 过,在强者的路上,面对挑战,本来就是在所难免的事,就让兰斯自行决定吧! 反正……莉雅笑了起来,不管他选的是怎样的路,自己都会陪着他,一路走下 去的,这是他们两人共有的誓约,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誓言。 “你曾说过,决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同样的,不管你走的道路是什麽,我都会 陪你走下去的呵!” 如此,许下了一生相随的约定,作为杭州之行的休止符。 因为雷峰塔的事端,导致杭州一带,爆发大规模暴动,所幸辞官旅游的元帅, 周公瑾,即时妥善处理,擒杀钱继尧以平民愤,同时还发觉了帝国重臣意图叛国的 阴谋,数件大功,让周公瑾立时官复原职,获得封赏无数。 参月後,被捕入狱的司徒星霜,於天牢暴病身亡,理由不明。随着太子的亡故, 黑鲁曼帝国亦陷入了帝位夺嫡之争,宫廷间自此波涛汹涌,种下日後军阀割据的隐 因。 莉雅结束西湖之行,回国继位,是为斯菲尔伦多女王。依照古礼,必须进行洁 身大典,但不知是否灵窍不能连开,亦或是与兰斯相处後,降低了本身的气质,再 开灵窍後,所得到的能力,俱是令人咋舌的异能,诸如“在两处垃圾堆间,瞬间移 动”、“只要一说我爱你,该处就会连下十天大雨”……之类的恐怖能力,令斯菲 尔伦多王城,今後不得安宁。 黑鲁曼历五六五年八月,兰斯、莉雅定情於西湖。距离两人正式结发,兰斯王 登基,尚有两年。 自那以後,风之大陆的历史转轮,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运行不休,英雄豪杰 辈出,彼此以“天下”为赌注,用血与汗绘制成图,进行着令人热血沸腾的竞赛, 一幕幕可歌可泣的烽火诗篇,颂扬在大陆上的每个角落,正式揭开了风姿物语的序 幕。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风姿物语座谈会 兰斯:终於…… 莉雅:终於…… 兰斯:终於还是做了,不这麽写的话,期待已久的读者,一定会开骂的。 莉雅:可是,这麽样的写法,读者会接受吗?风姿物语还能算是一部ss吗? 兰斯:总之都是作者没本事,写不下H场面,只好用这种方法带过。 莉雅:可是,也真是很难得呢!二十一万字的大长篇,虽然有些拖稿,还是写 完了。 兰斯:有好几次,作者都打算就此停笔了,总算靠着大家的鼓励,走了下来。 莉雅:现在,银河篇已经结束了,就只剩特别篇,就要迈入正篇了。 兰斯:说起来或许有些任性,可是,为了想看看,风姿到底有多少的读者,同 时达到更改缺点的目的,现在开始,举办感想徵文。 莉雅:是的,希望大家写出对风姿的感想。喜欢哪些人,哪些片段,为什麽? 什麽地方写的不好,什麽地方设定有误,又有哪些地方,会令你入迷,欢迎大家踊 跃参加。 兰斯:字数不拘,长短不限,只要在两周内,在版上发表,或是寄回作者信箱, 凡参加者,可立刻获得风姿人物设定表一份,包括九天御使在内,各式人物简介, 一共二十馀人的设定。 莉雅:其中较优秀的,会获赠特别篇一份。请大家多多支持。 兰斯:不用担心写的好不好,也不必在意是否与别人有重复,风姿的成长,需 要各位的意见,所以,请多多的参加吧! 莉雅:最後,代表风姿的诸多人物,向一直支持风姿的各位,深深的一鞠躬。 兰斯、莉雅(深深鞠躬):谢谢。 感谢长久以来,对风姿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