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误入青楼 一交手就是龙争虎斗。乾坤袖一个时辰前与一个时辰后判若两人。要是比喻一 个时辰前的铁袖功乃一头猛虎,那么此刻加上了飘絮步法便是猛虎添了翅翼。两条 铁袖就若两片软力,路数诡异,奇快无匹。忽尔骤雨,忽尔暴风,忽尔飞箭,忽尔 流星,抽、刮、射、掷,袖之长全然施展。尽管对方五圣大法不畏刀剑,但仍然感 到铁袖触肤的阵阵酸痛。 银雕亢君双掌翻飞,出招换式记记狠辣。可是对方步法灵动,在狂暴的掌劲中 犹如一叶扁舟,浪起舟升,浪落舟低,一点也伤不着他。 五圣大法十分耗费功力,最喜敌手硬碰硬,速战速决。可是今日的对头偏偏采 用游斗之术,江海似的掌力只落得扫倒了几株树,打出了几个坑,气得银雕亢君怒 吼连连。蓦地,他双掌连摇,幻出千百掌影,右掌暗底从左腋穿出,反拍对方左胁。 乾坤袖搓步侧身,在一线隙弹跃二尺,双袖一上一下“飞龙伏虎”式,抽扫对 方七大命穴。 谁知狡猾的银雕乃是假中套假。这偷穿左腋的右掌曲指猛弹。他的拿手戏“指 击繁星” 化为三道劲气直刺叶寒士阳谷、奇海双穴。 有道是技击之道变化万千,同样功力的对手运用技巧得妙,实在是胜负的关键 之道。乾坤袖心底坦荡,一味只知对手强击猛战,不知这强猛之后还藏着暗刁,这 暗刁之中暗伏的才是杀招。 “指击繁星”直刺阳谷、奇海双穴,叶寒士闷吭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人虽倒下,右袖忽地上掀,一道布幕平平推向扑来之敌。银雕一指成功。他五圣大 法一收,跨步扑来,见一袖无力地缓缓飞来,还以为乾坤袖中指力软,垂死挣扎, 随便地挥掌推去。 “啊——”一旁的苗女金环首先发现不妙,慌忙中惊叫一声。 这一惊叫顿使银雕亢君忽感警兆,退步腾身…… 来不及了!叶寒士摔倒时已将性命抛在脑后,竭尽全力用内功自断左袖,先用 右袖作诱,待敌人中门大开,左袖如一片断刃划出一道白芒,深深地切入银雕的左 大腿。还算亢君侥幸,要不是叶寒士受伤在前,功力不足的话。这铁袖功的最红绝 招“怒触天柱”,非截下他一条腿不可! 一声惨叫,银雕亢君连退数步。金环猛吸一口气,从后扑到,巧巧地扶住了亢 君摇摇欲倒的身体。 鲜血都在流。一个是下肢软麻一动不能动,只是用冒火的双睛怒视着敌人。一 个是左大腿划出一条尺把长的口子,对于银雕来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负伤。皮肉的 开裂,鲜红的喷涌,已惊得他六神无主。只知杀人的人,自己被伤反倒没了办法, 对于叶寒士也就顾不得了。 苗女金环从贴胸奶罩里摸出几片灰叶,放在嘴口乱嚼一阵,再吐出贴在亢君的 伤口上。 这灰叶果然灵验,不但顷刻止了血,而且伤口也不再痛得熬不住了。这时,他 才想起了叶寒士。他挣扎着站直身子,瞪着吃得下人的眼睛,一步一步地朝叶寒士 走去。 乾坤袖反倒平静了,支撑起上半身,仰着头,冷冷地望着对手走近的一副贪婪 丑态。 “哈哈……”银雕亢君一阵狂笑,道:“我不会叫你马上死,我要你活得像条 赖皮狗,要你每天苦苦地向我哀求赐你一死,要你夜夜都眼看着我享尽人间快乐, 而你却被人唾弃。 哈哈,我就要你生不如死却非生着,哈哈……“ 像疯了一般,银雕转身对苗女金环喊道:“你,给他下蛊,下你的本命蛊!” 苗女金环疑惑地说:“郎啊,下我的本命蛊?” “下!你给我下!”银雕红着眼睛,狂叫着:“只有本命蛊才能控制他,才能 折磨他,才能使他生不如死!” 苗女金环惊恐地退后一步,又迟疑地朝前迈了两步,回头问道:“郎啊,用本 命蛊后我就不能……” “下!我就要你下!”亢君真的要发疯了,他心胸狭小得连给别人打伤也容忍 不下。 苗女金环点点头说:“我爱你!郎啊,为你我死也甘心!”说着双手十指勾拢, 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全身一阵乱颤。只见一团红影,分不清是何形状,只见犹如 红豆一般大小的一点红光,从她的喉咙口慢慢冒出,再冒出。卟地落在双掌之中, 一闪一闪地吞吐着红气。 这就是苗族人的蛊。本命蛊就是自身的性命保护神,用此蛊去对付别人,也就 是说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博!万一失败,自己便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为了汉族男性的 爱,苗女金环献出了本命蛊。 红豆般的光点已凑近了乾坤袖的脸前,只需往前一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声宏亮的佛号,一位矮个黑须的老和尚出现在苗女金环的面前。 叶寒士一见,激动地叫起来:“师伯!” 银雕亢君一见,脸色一阵苍白,恨恨地道:“是你!” 他们俩都认识来者,唯有苗女金环不认识。在来人一出现的瞬间,金环已将本 命蛊吞入肚腹之中。手中已多了两条乌黑柔软的东西。她喝道:“何人敢搅我之事!” “阿弥陀佛!老衲寒山寺虚空,请问女施主能否看在佛面,放过你的敌人。” “呸!佛算什么?只有我们的五圣才是真正的神仙!” “女施主,有道是不杀一人就等于救人一命,女施主为何非要伤人性命呢?” “是我所爱的人要我去杀,我就必须去杀!” “依女施主之见,杀人便是爱人,杀人越多便被爱或爱人越深。女施主试想, 若是爱真的造筑在杀人的基础上,这样的爱究竟是爱,还是害?” “这……” 一旁的银雕亢君冷冷地说:“金环,何必和这老秃驴说三道四!快打发了他们, 你我还要尽情乐一乐呢。” 苗女一听,双颊一阵绯红,高兴地回首一笑,说:“郎啊,你就看我打发这老 和尚吧。” 随手一抖,两条漆黑的软鞭凌空朝虚空神僧击来。说来也怪,这软鞭一近老和 尚的秃头,忽地又出来一条细细长长的红带子,细一看原来是溢着腥臭的蛇信子。 哦,这两条漆黑的软鞭不是鞭而是蛇,两条活的毒蛇,两条沾毒的毒蛇鞭。用 这般武器也只怕苗人想得出。这两条毒蛇还都有个怪名,左手一条叫男,右手一条 叫女,男女一对。 见男女扑到,虚空单掌一竖,掌心之中红光一闪,轰地响起一声焦雷。只见金 环已被震出一丈余远。 “掌心神雷。”银雕亢君惊叫。 金环一挺身,将两条毒蛇舞得飞掣流闪,叠叠层层的蛇影挟着股股腥臭之味再 次朝虚空卷到。 “阿弥陀佛!佛说可一而不可三。女施主再不住手,老衲要得罪了。” 虚空神僧连退七步,躲闪着一对毒男女的进攻。那对毒男女还真厉害,弯曲滚 动,忽刺忽扫,红红的蛇信专朝被攻人要穴猛袭。 见苗女还不住手,虚空神僧一声佛号,右掌抓紧猛放,红光一闪,又是一声巨 响,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红光敛处,苗女金环已跌倒在地,手中的一对男女毒蛇已成焦粉。她花容失色, 惊恐地回头寻找爱郎。不幸的是哪里还有心上人的身影,这一急急得她差点哭出来。 “阿弥陀佛!亢施主早已溜之大吉了。女施主若要找他也该快些往南赶,否则 就找不到相爱的人了。” 话中带刺。苗女金环不管丢失什么都无妨,唯独丢失了爱情才最伤心。她终于 看清了心上人的薄情,又气又羞又恼又恨之中,她双手捂脸,飞快地朝北而去,和 银雕亢君成了雁分南北。 银雕亢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随便抛弃一个玩弄过的女人,为将来种下了 杀身之祸。 一对男女一溜一逃,旷野又复宁静,星月辉映,夜无比深沉。 虚空神僧自穹窿和燕无双告别后,一人独自赶赴姑苏。他心中有事,边想边行, 速度自然缓慢。赶至半途忽闻相骂之声,这才搅了银雕亢君的好戏,救了自己的师 侄(他和天目隐仙乃结拜兄弟)。此刻见叶寒士躺倒在地,忙上前查看,为他解了 穴,问:“贤侄莫非没有遇到燕姑娘?” 叶寒士不解地问:“谁是燕姑娘。” “可有人来找过贤侄?” “没有。小侄在澹合湖钓鱼被神雕殿人发现,躲避不及,在北岸与苦蟾乞交手, 正在危急之时忽然被一高人救了。这位高人四、五十岁年纪,自称灭雕神女,师伯 可认识否?” 虚空法师暗忖了一刻,又问:“此人问过你什么没有?” 叶寒士答:“只问小侄可认识一位白须白发之人。” “你如何回答?” “小侄并不认识白须白发者,自然答否。” 虚空法师仰天长叹一声,道:“错了,错了,一步之错,全盘皆错。错错错, 错中有血肉,错中有枉死。天意如此,人又怎能胜天!” 乾坤袖不解地答:“师伯,这错是什么?” 虚空法师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又怎能回答呢?由于一步之错,对于 熟悉阴阳易数者来说,他已经看到了这错的结果。他被这结果惊呆了。 一旁的乾坤袖此时仰首望着朗朗明月,眼前不由又浮现出灭雕神女的倩影。他 心中在暗暗呼唤:“灭雕神女,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燕无双在哪里呢?她此刻也在生死关头。死神对她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才二十 岁的少女能顶得住吗?没有人能救她,只有靠她自己。诸位,世上有许多事都必须 靠我们自己去完成,没有人能真正帮助你,比如爱情、事业、疾病等等。 话入正题。燕无双和金珠儿赶到姑苏城胥门已是夜深之时。胥门街道两旁酒店、 饭铺均已关门。忙碌了一天又饥又渴,又找不到吃喝处,好不为难。她挥手令金珠 儿自去找食,独自一人信步行来,行不多远只见街拐弯处亮起一片烛光,三两人影 在一扇红漆大门中进进出出,门中还不时传来串串笑声。走近一看,门楣上一方小 匾,匾上三字“迎春楼。”莫非此地是客店?无双想着,迈步跨入门里。 “喂喂,你这婆娘深更半夜来此何干?”一个身体结实,满脸横肉的大汉从黑 暗中闪出,拦住去路。 燕无双答道:“想找个住的地方。” “去去,这里只接男客,女客一律不招呼。” “为何只接待男客,难道怕女客不给钱?” 此话一出口,大汉不由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燕无双一阵,晃头晃脑地自言自语: “想不到,想不到,徐娘半老还有此爱好。”他眯缝着眼轻声问:“你可有这个?” 两指在空中捻了捻。 燕无双暗忖,原来是怕我没钱。钱是真的没有,刚才买酒,还是神相谷自己付 的银两。 不过,自己身边带着雪玉洞府的财宝十块黄玉。自己曾估计每块黄玉至少值百 两纹银,不知估计可对。想到这里,燕无双从衣袖内摸出一小块黄玉,递给守门大 汉,道:“贵管事,看着这东西可够我一人夜的花销?” 守门人接过黄玉一看。他走南闯北,接触的全是花花公子、富贵老爷,岂有不 识货的道理。开头他还有点犹疑,继尔脸上露出惊讶神色,脱口叫起来:“这是东 玉!” “管家果然识货。”燕无双顺口夸了一句。 守门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玉分三质、上中下。东玉乃中质之品,色质淡黄, 纯色无疵。 一般大户人家均以千金收买,视为传家之宝。天然纯玉上质之晶少而又少,除 了大内才有,凡间稀有。因此,中质天然黄玉(又称东玉),据有者已是家私万贯 的豪富了。眼下对面婆娘出手的一方东玉,少说也值千两黄金,别说一夜花销,就 是把整个迎春楼统统包下来,三十多个花妓全来侍候她一人,玩上一个月也足足有 余。这般情景守门人岂能不激动! 他恭恭敬敬地说:“客人稍待,我立即去通禀迎接。” 说着一溜烟跑了进去。不一会儿陪着一个抹满白粉的老妇妓匆匆赶回。守门人 指着燕无双道:“就是她。” “无理!还不退过一旁。”老妇一个白眼,吓得守门人跳过五尺,闪在一旁。 她这才满脸堆笑地对燕无双说:“哎哟,大妹子呀,什么风把你这位贵客给吹来啦。” 燕无双淡淡说:“我只想有个歇息之处。” “有,有。包你大妹子满意,请随我来。”老妇在前引路,燕无双随后跟着。 只听老妇不停嘴地一个劲说着:“大妹子呀,你和我老姐姐有同样爱好,女孩子干 干净净,水水淋淋,比男人有玩头多了。今儿个,你老姐姐准给你找几个上等货玩 玩。” 一席话说得燕无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知道江湖上开店之人,凭的 就是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就由她去说好了,嫌烦不听也罢。所以她一路 跟着,一言不发。 迎春楼是姑苏有名的青楼妓院,老妇便是迎春楼的老板。她凭着手下三十余名 红妓,钱赚了不少,名也闯了出去。来此的嫖客都称她是“夜来香。”夜就是老的 意思,老了还要成天涂脂抹粉,招蜂惹蝶,岂非夜来香?今日守门王三送来一块东 玉,说有贵客上门,而且是位女徐娘。望着手中的东玉,夜来香笑得差点透不过气 来,准备好好地招待这位女阔佬一番,让她心甘情愿地将东玉留在迎春楼。 俩人一路来到一幢小楼,登楼推门。燕无双眼中一亮,好雅致的一间卧室。红 烛通明,床是流苏,一席酒菜,三炷檀香,壁挂字画,椅倚明镜。一切燕无双都十 分喜欢。 “大妹妹这儿可好?”夜来香讨好地问。 “都好,你可以退下了。” “好好,大妹妹稍待,老姐姐立即去找个陪客来。”还没待燕无双回答,夜来 香已经一叠声地喊着“稍候”退出房去。 望着满桌的洒菜,她腹中阵阵饥鸣。一见夜来香出房,忙随手关了房门,抓起 筷子,先挟了只鸡腿大啃起来。半年没食人间烟火,终日以野果仙丹作食,如今品 尝一流厨师做的一流菜肴,岂能不吃得满嘴流油!不一会儿一只整鸡已进了肚,筷 子又挟起了几片鹅掌,正待往嘴里送,门外又传来夜来香甜腻腻的嗓音:“大妹子 呀,给你送人来啦。” 燕无双不懂什么送人,随口应道:“请进。” 门儿一响,一前一后进来两人。前面的是夜来香,后面一人,燕无双心中不由 暗暗称美。 只见她约莫二十年纪,芙蓉如面,秋水为神,美而不俗。浑身透出一股高贵雍 容、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往灯光下一站,艳光*人,香色无边!好一个叫人销魂 的美精灵! “怎么样,大妹妹可满意这位……” 夜来香刚想介绍,那位美人已踏前一步道:“贱女杜月仙。” “杜姑娘请坐。”燕无双笑盈盈地起身让座。 杜月仙刚坐下,夜来香已对燕无双抛过一个媚眼,知趣地悄悄退出房去。 红烛之下,两女一南一北相视对坐。许久,燕无双才问:“杜姑娘来此有何贵 干?” 杜月仙皱了皱秀眉问:“莫非贵人不中意我?” “杜姑娘此话怎样?” “贵人以一方东玉之资来此迎春楼寻一夜之欢,我杜月仙遵命侍侯。贵人若是 无意于我,杜月仙自可退避,贵人再寻相知之侣。” “这……”燕无双意识到这中间出了差错,她问:“迎春楼可是客栈旅店?” “客栈旅店?咯咯咯。”杜月仙憋不住笑出声来。 “杜姑娘笑什么?” “这迎春楼乃姑苏城四大青楼之一。姑苏南有怡红院,北有九胜巷,东有闻香 阁,西就是这家迎春楼。这东西南北四大青楼全是一等一的妓院,哪来的客栈旅店?” 闻声,燕无双脸庞腾起飞红,她哪里想到自己无意之中找旅店找进了妓院。要 不是她戴着假面具,简直无法形容她现在的表情了。可是眼光还是流露出她内心的 羞愧和恼怒,杜月仙看在眼里,问:“莫非贵人不是来此寻欢作乐的?” 燕无双气得连连摇头。 “贵人不知此地是青楼而误入了?” 燕无双点点头。 “唉,千金一掷,却又无意问花寻柳,贵人岂不是……” “杜姑娘别再称我贵人了。我是初来姑苏,夜深人静无处息脚,见此红灯高挂 才投宿而来,不想误入此地。既然来了,杜姑娘权当作陪姐妹小饮一杯可否?” 杜月仙玉首轻点,道:“当然可以。贵人,哦,不知如何称呼你……” “就叫我燕无双好了。” 杜月仙惊得跳起身来:“你叫燕无双?” “是的,我叫燕无双,燕无双是我的姓名。” “燕姑娘!哦,燕姐姐可认识一个叫燕无心的人?” “燕无心!”这次轮到燕无双跳起来了。她听到兄长的大名岂有不动情的。 “杜姑娘相识燕无心?” “我……” 杜月仙还没说下去,忽听门外一阵乱嚷,紧接着房门被轰地一声踢开。夜来香 像只皮球似地连跌带爬滚进房来,她身后随即跨入两人。 一人三十出头年纪,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红肿的双目中爆射着炙热贪婪、野 蛮的凶光;另一位二十七、八,玉面剑眉,唇红齿白,星目闪闪如电,绿衫摺扇, 一派大家公子的雍容气度。 一看见这两人,杜月仙惊得连退几步,继而又用身子护住了燕无双。 最可怜的还算是夜来香,她被两个凶神恶刹抛进房来,眼看到手的千两黄金顷 刻化为乌有。原打算赚了这块黄玉,也可告老还乡,度个安稳晚年了。不料半夜三 更迎春楼闯入两人,口口声声非要杜月仙相陪,否则就拆了这妓院。夜来香费尽口 舌,使尽手段,对方仍然无动于衷,指名道姓要枕畔仙杜月仙侍侯。—顿耳刮子, 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最使她伤心的是到手的黄玉,折算千两黄金成了竹篮子打水。 她像只烂西瓜一般瘫在地上,眼泪直流。 长着络腮胡子的猛汉朝杜月仙吼道:“二爷令你侍候逍遥公子,你听到没有!” 杜月仙脸色阴晴反复,默不作声。 络腮胡子发红的凸眼紧紧盯着杜月仙漂亮的面孔,色淫淫地说:“他妈的,你 这臭婊子还摆什么架子!当初不就是你跪着求我们二爷饶了你一条小命,宁愿自废 武功,投身迎春院供千人爬、万人骑的吗?今日二爷的贵客瞧得起你,你他妈的反 倒摆臭架子。” “哎,老赫,别这样粗鲁。这位杜姑娘又没说不肯。”一旁的公子模样的年轻 人笑嘻嘻地踏前一步对杜月仙说:“在下无妄山逍遥客石惊天,久慕枕畔仙美名。 今日一见,果然天生丽质,娇妩动人。在下匆匆而来,不知杜姑娘房中还有贵客, 打扰之处,还望杜姑娘多多原谅。” 杜月仙闻听对方是武林百年老魔无妄山炼气士石撼山的儿子,江湖人称逍遥客 石惊天,脸色越见苍白。她明白今日是躲不过受辱这一关了。要是自己武功乃在, 或许还能见机逃走。 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有以无妄罡气驰名武林的逍遥客在,就是毒雕谭笑 的跟班赫雪豹也能轻而易举地撕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身子满足对 面的野兽,让身后燕氏门中的亲人安然脱身。不过,她一想到腹中的一块血肉,眼 泪就扑簌簌落下。 “哭什么!又没死人嚎什么丧,你想搅了二爷贵客的兴趣。”赫雪豹眼中凶芒 暴射,左掌一推,兜胸朝杜月仙抓来。 逍遥客石惊天发出一阵怪笑,想等着看一幕红衫破裂,玉肌微露的好戏。谁知 这位赫雪豹猝然发难的一爪居然落了空。杜月仙已经横移开三丈,她身后闪露出一 个四、五十岁的婆娘来,赫雪豹的一爪就离这位婆娘前胸二寸光景。 赫雪豹一爪落空,望着突然出现的半老徐娘,哇哇叫道:“你是谁?居然敢到 迎春楼来凑热闹,你这身老皮老筋会有人要吗?” 燕无双冷冷笑着说:“我是凭银子来找人逗乐子的!是谁,我看就不必告诉你 赫雪豹了吧?” “这……”赫雪豹气得炸了肚子,吼道:“哪家逃来的野婆子,还不给我滚开, 否则老子……” “否则怎样?”燕无双无表情地问。 “怎样,杀你!剥你皮抽你筋!这日子总不好过吧。” “哦,仅仅是剥皮抽筋?再说就凭你?”完全是轻蔑的口气。 赫雪豹子日作威作福够了,今日又有逍遥客撑腰,他气壮腰粗,本来就想找个 人试试。 这次虽是个经不起一掌的老太婆,但他毕竟有了能发火、能试功的机会了。所 以这家伙一言不发地踏上几步,伸出两指来托燕无双的下额。他的手指还没触及白 嫩嫩的皮肤,突然冷芒一闪,他的右掌已齐腕削去,抛到了房梁上,又重重地弹回 地上,一片血泼头泼脑泻下。等断腕掉在地板上,赫雪豹才知道痛。痛得入骨,痛 得连喊叫也无法喊。一张国字脸扭曲成了麻花脸,断腕处腥红的热血还是喷涌…… 这一切变故,全落在无妄山逍遥客石惊天的眼中。可是他无法想象削断赫雪豹 手腕之人是个半老徐娘。平日他一向自视很高,临下山时,父亲加师父再三对自己 说:“你已具备武林一流高手的实力了,千万别灭了咱无妄山的威风。”那么今日 怎么办呢? 赫雪豹已断腕伤体,痛得连连惨号不休。 美人杜月仙瞪着吃惊的明眸,不知说什么好。 而那个半老婆子却毫无表情地直挺挺站着,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逍遥客石惊天知道今日碰到对手了,而且从对方的气宇之中能感觉到这个对手 十分可怕。 也许……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愿就此甩袖就走,不愿灭了无妄山的威风。他深 深地吸了口气,绿长袍无风而鼓,脚步朝前迈开,就像推着一座山似的,一步一步 地朝燕无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