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强之战 “你是?”丁尘逸用像巨木被拦腰砍断时所发出的沙哑裂响,这样问道。 “‘冥岳门’门主,君逆天。”君逆天傲然道。 丁尘逸侧头道∶“冥岳门┅┅我记得门主应该是‘魔尊’南宫撼天才对啊?” 君逆天冷笑道∶“南宫撼天已经是上两代的门主了,他的儿子南宫魄是上一代 门主,是被本座所杀!南宫一族的血裔也至此而终,你隐居超过百年之久,许多世 事不知,这也不能怪你。” 丁尘逸目中比冰魄更冷冽的寒光一闪道∶“这么多年来,敢在我面前这么讲话 的,你是第一个!” 君逆天微笑道∶“这么多年来,敢在本座面前讲这句话的,你也是第一个。” 丁尘逸问道∶“ 漏我在树海之内避世之事的,是‘地府’的那个胖子?还是 一个一身邪气的小鬼?” 君逆天淡淡道∶“这重要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丁尘逸道∶“你和那小鬼的眉宇之间有着相似的气,我 懂得星相之术,血缘的关系是最无法骗人的,那小鬼是你的儿子!没错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君逆天不置可否。 “是的话,你就准备替你那短命的儿子送终吧。”丁尘逸目中忽然杀机一闪, 冷冷道。 “呜!” 正朝向“不入树海”方向前进的马车内,君天邪忽然脸露痛苦之色,手捂心口, 由车内滚到路上。 “他妈的!那老妖怪真的干了!” “君小子!你怎么了?!” 龟大师见状连忙停车至一边下来察看君天邪的状况,虽然对君天邪的“解释” 仍是满腹牢骚兼疑问,但现阶段他仍是唯一的引路人,有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斗大的汗珠在君天邪脸上不受控制的流下,四肢和身体猛烈的抽搐,十指在地 上几乎抓出血痕,心脏处一道突起的血脉形如利剑,正一寸一寸缓慢的“刺”向要 害。 “呜!‘邪道涅盘’竟然压不下这要命的剑劲,老妖怪的功力果然是不可小看!” 本来自恃能化解天下功法特性的“邪道涅盘”,君天邪并未认真担忧隐藏在体 内的“剑魂”,没想到姜果然是老的辣,反复试探都无法发现其存在,甚至以为只 是丁尘逸拿来恫吓自己的手段,发作起来竟是如此要命!果然活了超过二甲子以上 的老妖怪是不可小觑的吗? “‘天心剑魂’催动的这么急,八成是和死老鬼碰上了吧!呵┅┅相距两个世 代之间最强者的决战,一定是精彩可期吧!最好是两个都同归于尽┅┅呜!剑气快 刺到心脉了┅┅” 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君天邪一边在地上狼狈的打滚,一边用尽毕身功力甚至 加上小时候吃奶的力气,“化无诀”全力推动,但仍然无法化解那有如死神之镰、 步步逼近压迫心脉的索命剑气,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头上。 幸好他还留有“后着”。 饶是龟大师饱经历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点不知所措,紧张的问道 ∶ “喂!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可别在这时候给老夫出问题啊!” 尽管在痛苦到连五官都扭曲的状态下,君天邪仍是勉强嘶声挤出沙哑的声音。 “快┅┅用你的全力┅┅打我一掌┅┅” 龟大师闻言愕然道∶“你说什么?”心里想君天邪是不是失心疯了? 君天邪咬牙道∶“快┅┅我没时间┅┅解释了┅┅快打我一掌┅┅。快啊!” “你是认真的吗?”龟大师仍存犹豫,要知道他全力一击下,便是“天王”帝 释天也未必承受得起,君天邪那还不是有死无生! 君天邪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道∶“别再废话!快啊!” 龟大师被君天邪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最后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道∶“这是 你自找的!死了也不要怨我。” 举起右掌,“六阳神火鉴”运行到处,炽盛无比的真阳火气,逼得掌心赤红一 片,阵阵热气彷佛连虚空都可烧融变形,望着在地上打滚的君天邪,把心一横,一 掌拍下。 “蓬!” 排山倒海的熊熊裂劲侵入体内,本来足以将他烧成尸骨无存的六阳火劲,却引 发了早先被丁尘逸埋下、而今正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剑魂”,后者因为受到新来外 力的刺激,而转向攻击,这也是因为丁尘逸一开始的“设定”,就有为了注入剑劲 让君天邪遇到强敌时得以藉此保命之故,而君天邪如今正是利用这一点“借刀杀人”! 千锤百链的剑之精粹,因受到外力入侵而逆向爆发,灭绝伤寂的杀意,锋锐的 寒气足以化火洛uB,盛大的洪流吞噬了狂爆的火劲,更反过来攻击龟大师。 “这、这么强劲的剑气?!” 好心没好报的龟大师,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正是武林史上最强的剑气,他只知 道自己的六阳真火劲被君天邪体内似是无穷无尽的暴起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开,然后 更反过来攻击自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深吸一口气,逼出“六阳神火鉴” 的十二成功力,与“剑魂”真力正面交锋。 毫无花巧的硬拼,等级上的绝对差距便显露无遗,龟大师纵然拥有一甲子以上 的深厚功力,却仍然不敌“天剑绝刀”丁尘逸超过二甲子以上,彷佛天地无尽威能 的先天剑气。 随着一声惨叫,剑气破体而出,龟大师吐血狂退,胸部肋骨尽碎,可以想象伤 势之严重。 “臭小子┅┅!你┅┅!” “陷害老夫!”四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君天邪已在地上如豹子般翻跃而起,犹 如曲折的闪电一般欺入龟大师的死角,充分把握住对方最弱的一刻,右爪一伸,扣 住了后者的脖子。 “你┅┅?!” 泛满血丝的眼神透露又惊又怒的情绪,更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解读出对方未能出口的问话,君天邪带着轻松的笑容,手底下却没有半点放松, 悠悠道∶“大师莫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要怪就去怪那个在我体内埋下‘剑 魂’的丁尘逸吧!” 龟大师似是明白了一切,嘶声道∶“你┅┅你利用老夫┅┅为你解开丁尘逸下 在体内的禁制┅┅?!” “聪明。”君天邪耸肩洒然一笑,坦言道∶“本来我也不想如此作,但为了不 让大师日后可能的报复让我夜夜难以安枕,就算乘人之危也得说次对不起了,不过 大师最后的遗愿——救出我的兄弟丁神照,我是一定会为大师完成的,大师放心去 吧!” 到最后都刻意曲解对方的意愿,证明君天邪实在是个没血没泪的无情怪物,而 为了确保敌人毫无翻身的余地,这个“怪物”更逼出十成功力,“涅盘寂灭爪”抓 上了龟大师头颅。 “后会无期了,大师。” 一声冷笑过后,随即是“啪啦!”的破瓜闷响,龟大师的头颅竟被君天邪捏成 粉碎!无首的尸身带着亡者的怨念,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一代铸剑名宿,功力足以与魔门三大巨头分庭抗礼、深藏不露的孤僻老者,竟 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君天邪手下,享年七十一岁。 凭着计算和幸运逃过一劫的君天邪,挥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望着地上龟大师的 尸首,眼神中没有一丝愧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是你死好过我亡啦!”目光投向远方,嘴角逸 出一丝浅浅微笑∶“这边的最强之战既然已经开打了,那另一边的攻防战,应该也 正在热闹演出中吧┅┅大师兄啊!一个人同时面对魔门的两大宗师,你是否还能保 住性命来追求天娇姐呢┅┅?” “剑魂”与丁尘逸出于一体同心,“误中副车”当事者绝对感觉得到,只见丁 尘逸面容一沉,而君逆天则是带着预知一切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斜睨前者,道∶ “如何?小儿的性命似乎没有想象中易取吧!” 丁尘逸毕竟是一代宗师,更兼精修百年枯禅,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刹那,更明白 今次面对敌人的难缠,稍有疏忽便是百年苦功毁于一旦,心神沉淀,晋入“得剑忘 剑,得刀忘刀”的至境。 君逆天双目忽然精光爆闪,脸容冷酷像不剩下一丝感情,同时场内杀气弥漫, 气温更骤郊u ` 人无法生存的境界。 丁尘逸知对方出手在即,摇头遗憾的道∶“这是何苦来由?” 君逆天狂笑道∶“因为本座需要把你轰下,来证明本座的强!因为你是一个难 得的好对手!更因为┅┅嘿!哪有那么多因为呢?你需要知道的只是不全力作战, 今天就会死在本座手上的这个事实便够!打醒精神准备接招吧!‘天剑绝刀’丁尘 逸!” 丁尘逸枯索的双目终于露出一点怒意。 “是你父子俩逼人太甚,说不得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天剑之道——万物为剑!” 丁尘逸一声沉喝如天雷打响,却出奇地没有接上任何动作,君逆天本已功聚全 身,准备应付从任何一方面可能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这下不由一顿愕然,但同时 心生警兆。 地上忽然冒出数十根枯藤般的长条物体,竟一瞬间便把他两脚缚个正着。 同一时间,丁尘逸右手五指并拢为剑,依循一道有若天成的美丽弧形,其有意 无意间散出的出世剑意,却尽化四周有形无形为剑气,如群星拱月般布下重重封锁 的结界,那傲视天下的一道剑意却破空直取君逆天面门!只此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 天下能避过者便不出五人。 君逆天面容不惊反喜,如此对手正是自己一生所求,今趟果然没有白来! 他亦是与丁尘逸同等级的当世有数高手,赞了一声“好!”后,两眼像两颗寒 夜里的明星绽放出冷冽的神光,“地狱行”死气送至两腿,缚着他的藤索立时枯萎 断裂,再不能造成半点威胁。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看看本座的‘绝世魔刀’吧!” 一声沉喝,左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划而出,去势竟是慢到极点,但又浑 然天成,丝毫找不到一丝雕琢过的痕迹,更让人有如置身恶梦中,明明眼睁睁瞧着 这一刀劈来,却像死亡阴影般挥之不去。最诡异的是他这一刀的“慢”却和丁尘逸 天剑的“快”半分不差的交会在一起,只是想想这其中的差异,已可叫人难受吐血。 “蓬!” “天剑”和“魔刀”结结实实的硬拼一记,累计将近三百年的功力,像山洪一 般的往四面扩散爆开,沛莫能御的残劲摧枯拉朽的吞噬一切,让靠得两人较近的一 些千年巨树伤痕累累,地面更像是被铁牛耕犁狠狠翻过一遍般残破不堪。 只是交手第一招已有如此破坏力,君逆天和丁尘逸果然不愧是各领风骚的当代 最强者代表。 硬拼一招后,君逆天后退半步,两手垂下,俊伟无匹的脸上青气一闪即逝,双 目严竣深邃,冷冷道∶“果然好武功!” 丁尘逸如一片枯叶般往后飘飞又缓缓落回地面,脸色半点也没有变化,只是声 音变得更加沙哑道∶“你也不差。” 君逆天仰天一阵长笑道∶“好!本座毕生所遇对手中,只有丁兄你堪称本座的 真正宿敌,你的强就连本座也没有信心取胜,可惜丁兄却心有他物,不能全力应战, 让这最强一战如要继续,势必会蒙上不名誉的阴影!” 丁尘逸淡淡道∶“你亦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哪一刀何尝不是有所保留?顾忌两 败俱亡的后果,不敢出尽全力的不是只有我啊。” 君逆天笑得更欢愉道∶“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丁兄!既然我们都同意这一场仗是 打不下去了,那何不另约时间地点,让我们可以尽兴的完成这宿命一役!” 丁尘逸目光精芒暴起,随即又黯淡下去道∶“我要先等到你的儿子,找回来我 的子孙,然后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君逆天微笑道∶“劣子从小疏于管教,很多时候就连本座这个作爹的也无法约 束住他。” 丁尘逸目中闪过一丝杀气道∶“我如果再遇上你的儿子,一定会杀了他!” 君逆天像是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心平气和的笑道∶“太好了!那 逆子一天到晚只想着弑父夺母,本座早想杀了干净,如果丁兄肯替本座动手,那才 真是求之不得。” 即使以丁尘逸的深沉老练,闻言也不由一阵愕然,搞不懂这一对父子之间错综 复杂的关系。 君逆天容颜转冷,仰天淡淡道∶“不瞒丁兄,适才与丁兄刀剑交拼,电光火石 的刹那,心头上竟涌起一阵不祥之兆,很多之前困扰不解的事都豁然开朗,猛然想 起犬子是以调虎离山之计,让本座与丁兄在此互拼,自己却引外敌来犯。本座太过 纵容那个逆子,如今反让他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也该说是咎由自取吧。哈!” 最后一声干笑,竟然洋溢着无限杀意。 丁尘逸冷冷道∶“你们父子间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那子孙 的性命却关系在他身上,不等他把人带来给我,便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杀他!” 君逆天哈哈大笑道∶“这下可绝了!老子要杀儿子,不相干的外人却要保住儿 子,为的又是自己的孙子,这笔胡涂债该怎么算好?” 丁尘逸冷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欣赏君逆天的幽默。 君逆天停止大笑后柔声道∶“丁兄可以放心,本座现在仍未打算处置那逆子, 至少在他变到够强前没有,他可是本座所培养未来最强的好对手,没有必要在果实 未熟前将其摘下。” 丁尘逸望着他好一会儿不发一言,良久才说了一句道∶“你们父子都疯了。” 君逆天微笑道∶“我们难免都有一些疯狂,废话不多说咧!本座同意等丁兄找 回子孙再战,但丁兄也需答应本座在我俩一战未分出胜负前,不对逆子下最后的杀 手!要打断他两条腿倒是无妨。” 丁尘逸沉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君逆天目光移向丁尘逸,一字一字缓缓道∶“那本座将不惜拼着内伤加剧,势 必要在今天和丁兄分出胜负,而你一定清楚无论谁能胜出,最后势必将折损八成以 上功力,更得经十年潜修才有望恢复,在未安排好身后一切前,相信你同我也不愿 走到那最后一步。” 丁尘逸苦笑道∶“若论谈判功夫,你父子俩列二三,该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君逆天从容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丁尘逸凝视他片刻后淡淡道∶“如果你在一年前来找我决战,那我定会不顾一 切和你一战,不知你信是不信,我虽然修练道家的白日飞升大法出了岔子,无法晋 升真正的天仙,但至少仍是半个地仙,拥有超凡入圣的不死之身,比起你更有资格 打这场‘消耗战’!但仍答应你延后此战的原因,便是因为我需要留下时间和功力, 去调教出另外一个‘天剑绝刀’!” 君逆天点头道∶“想必便是你那丁氏一族仅存的香火了。” 丁尘逸道∶“正是!我相信未来的江湖,定是你的儿子和我丁氏子孙独领风骚 的局面。” 君逆天道∶“那么,我那逆子定会想办法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丁尘逸静如止水的面容,忽然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 件事。” 君逆天哈哈一笑道∶“后生小子的事情,便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能作 的毕竟只是有限啊!你说是吗?朋友。” 朋友?君逆天竟然称呼丁尘逸为朋友?或许在他心目中,只有像丁尘逸这样等 级的强者,才有和他论交的资格吧。 丁尘逸没有回话,却有微一颔首算是回答,也不知道是同意君逆天的说话,还 是同意对方的称呼。 “朋友”的称呼! 君逆天转身离开,才走出数步,又停下来,沉吟片刻道∶“你那丁家唯一剩下 的血脉,叫什么名字?” 丁尘逸道∶“丁神照。” “丁神照!本座可以预见,这三个字在不久的将来,必将名动天下。”君逆天 仰天喟叹,头也不回,飘然远去。 -------- 清风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