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傲世山庄 天道盟,一个近两年来在江湖上迅速崛起的神秘门派。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些 什么人,从哪儿来,又是谁的门下,只知道他们是四个武功奇高的年轻人,名字 中分别有天道昭彰这四个字。他们的行事令人匪夷所思。江湖上传说,他们的宗 旨便是替天行道,哪里有不平事,哪里便会有天道盟的身影,管的都是一般江湖 人不敢管、管不了的事。这两年来,江湖上被天道盟救过、受过他们恩惠的人不 计其数,而一班热血江湖子弟更以能够加入天道盟为荣,是以声誉鹊起,短短两 年时间,名头已盖过了昔日的豪侠令。 “你瞧清了,真的是他们的人?”一个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响起。 “不错。”柳云龙惶然道:“是天道盟的老三,叶昭。武功极高,好像便是 传说中的天道无情手。” 那人站定了身子。相貌极其威猛,眼光如利箭,隐含霸气,道:“他们为何 要来趟这趟浑水?难道也是为了……”他停住了口,略加沉吟,疾道:“山庄周 围,多加人手,严密防护。若再有疏失,唯你是问。”柳云龙悚然,应了一声 “是。”那人冷冷一笑,望向窗外,道:“很好。这一次,我便要让天道盟的人 有来无回。”语声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剑儿坐在船头,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叶昭。后者正懒洋洋地躺在舱里, 打起了瞌睡。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道:“恩公我们不是要到傲世山庄吗?”叶昭 眼皮也不抬,道:“你见过大白天溜进别人家里的吗?”剑儿登时住了嘴,只是 不停地看天色,心中只盼日头快点落下来。叶昭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他坐立不 安的样子,有点好笑,也坐了起来,道:“急也急不来的,要打架,先得养好精 神,懂了吗?”剑儿点了点头,心中羡慕,叹道:“什么时候剑儿要有恩公那样 的功夫就好了。” 叶昭“哈”地一笑,道:“若你见了我大哥,那才真叫好功夫。”剑儿的眼 睛闪闪发亮,道:“是聂天城聂大侠吗?”叶昭的眼中也露出敬仰之意,道: “正是。”剑儿极是兴奋,道:“传说他是武林中第一侠者,我真想见到他。” 叶昭道:“这还不容易?等此处事了,我带你去见他便是。不过,你别恩公长恩 公短的行不行?叫大哥吧。”剑儿依言叫了一声“叶大哥”,脸上绽出了微笑。 夜昏黑。流萤四处,却不见星月。傲世山庄中点点灯光亮起,屋宇连绵,重 重叠叠,人影憧憧来往,望去森然难测。 叶昭与剑儿伏在庄外草丛中已有多时,剑儿已觉得有些不耐,偷眼看叶昭, 仍是双目炯炯,望着夜色中的傲世山庄,不禁悄声道:“叶大哥,我们是在等援 手吗?”叶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天道盟的叶三没要过援手,从来都是独来 独往,”望了一眼剑儿,不觉泄气道:“今天却多了你这个小累赘。”剑儿沮丧, 嗫嚅道:“我的武功……真的那么差劲吗?”叶昭不答,忽然长身而起,向东南 角直奔过去,剑儿急忙跟上。 二人来到墙下,那墙壁极高,约十丈有余,且墙壁光滑,无落脚处。只见叶 昭贴墙而立,也不见他作势,忽地疾往上行,轻飘飘一丝风声也无,整个人便如 一只风筝扶摇直上,瞬息间已至墙头。剑儿大急,想要跟上,苦于轻功不济。正 彷徨间,上面垂下一根索子,不觉大喜,当下抓住了,叶昭双手一提,将他提了 上来。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剑儿伏在琉璃瓦上,心中怦怦乱跳,低声道:“叶大哥, 现在该怎么办?”叶昭道:“刚刚听了梆子的声音,这里的守卫约莫半个时辰巡 游一遍。此时还早,莫紧张。惊扰了庄客,便救不了人了。”剑儿这才知道,他 适才是在暗察山庄中的形势。 夜越来越静,巡夜的山庄弟子已经都有了困意,忽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立 刻有人大叫:“着火了!”人声杂沓,直奔火光而去。便是在这时,叶昭的身形 如一只大鸟,贴地急掠,火是他命剑儿放的,但傲世山庄素来谨严,这点把戏只 能扰乱一时,还需速战速决。他对于这里的地形早已研究过,判断了一下方位, 更不迟疑,倏地没入了西首一间小小厢房之中。这里仅有一榻一几,却有几名庄 客守卫。见他进来,都是一惊,正要出声示警,叶昭是何等身手,运指如风,所 到之处庄客纷纷倒下。只余了一名年轻人,一把抓过他的脖颈,如拎小鸡,沉声 道:“说!宁堡主人在何处?” 那人本是凌傲世的大弟子姬盛门下,功夫也自不弱,算得上庄里第三代弟子 中的翘楚,此刻被他一拎,竟是动弹不得,无力反抗,不觉惊恐,嗫嚅道:“在 ……就在床下的暗室中。”叶昭一把将他抛向床边,喝道:“带路!如敢耍花样, 便要了你的小命!” 那人依言,伸手在身侧的床脚上按了一下,只听轧轧声响,整张卧榻立时翻 转,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地道来。叶昭抓过几上的烛台,命那人在前,进了地道中。 下得数级台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有一个囚笼,里面横卧着一个满身 血迹的人,一动也不动,像是晕了。 叶昭以指法、内力见长,外号便叫做天道无情手,无需兵刃,一双手几乎是 无坚不摧。当下左手制住那名庄中弟子的大椎穴,防他有异动,右手握住囚笼, 潜运内力,拇指粗细的纯钢条逐渐弯曲,看得身旁那名弟子目瞪口呆。 眼见得钢条弯曲至可容一人进去,叶昭闪身而入。他为人胆大心细,先侧耳 听了听,似无呼吸之声,便即伸手,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触手冰凉,竟已探 不到了。这下心中一凛,方待俯身详察,忽然眼前一片银光闪耀,心知有异。此 时也顾不得了,大喝一声,劲气自手中发出,宛如罡风掠过,左手拖过那名弟子, 权作盾牌。只听惨呼声起,那名弟子已然如刺猬相似,身上插满了牛毛一般的毒 针。便在这同时,地上那人蓦地腾起,脊背相向,直挺挺地向他扑来。叶昭的身 后便是铁笼。笼内空间狭小,已然无法避让。 好个叶昭,就在这一刻突然倒了下去,仰面贴地而卧,双手攀住铁笼,以此 为支点,身形游走,瞬息间双腿连环踢出,招招要害,全部踢在那人身上,却如 中败革。暗道不好,腰间使力,人已凭空拔起,铁掌如风,击在那人背上。忽然 掌心一麻,象是被蚂蚁咬了一口,随即便觉得麻木的感觉迅即上行,整条手臂竟 已不听使唤。就见那人的身后突然多了两只肥肥白白的小手,快疾异常,接连点 上了他的三处大穴。 剑儿伏在假山石旁一座小桥下,以壁虎功紧贴着桥底,大气也不敢出,这里 是叶昭与他约好的地点。耳听得人声杂沓从桥上走过,乱哄哄闹了一阵,又突然 静了下来,再听时却又是一片死寂。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黑夜沉沉,空无一人, 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焦急,挂念爹爹,又担心叶昭不知如何,辗转数念,浑身 已然汗湿。当下也顾不得曾答应过叶昭不可胡乱行走,从桥下跃出,借着地形为 障,向前寻去。忽听耳边阴恻恻一声怪笑,不觉心中一凉:这声音他曾听过,正 是那日来捉拿他们母子的柳云龙。 只见一个高瘦的人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脸色惨白,似笑非笑,道:“果然 是你,宁家的小杂种。赶着来给你爹爹陪葬么?”宁剑儿大怒,喝道:“你们将 爹爹怎样了?”柳云龙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道:“你爹爹么,自然是好得 很。庄主正在请他喝酒,你也一起去吧。”蓦地伸出手来,便向宁剑儿的肩头抓 去。剑儿闪避不及,眼见便要毁在他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