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迷赌桌典妻卖子 镇外有一个村庄,进村一看,只见一位身形瘦弱、面色苍黄,但五官清秀、神 色坚毅,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扶着一位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自房内出来。 越想越伤心,那中年妇女伏桌饮泣着。 “阿妈,吃饭吧,否则阿爸又要生气了!” 中年妇女一把搂住那小孩,泣道:“志儿,苦了你啦!” “阿妈,你们肯收留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已经很感谢了,大叔最近心情 不大好,过一阵子就没事啦!” 中年妇女感动的道:“好懂事的志儿,阿爸若不迷上赌博,咱们一家三口,安 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知有多好!” “你奶奶的,月舒,你不吃饭,在胡说些什么?” 云志急忙挣开身子,低声道:“阿妈,吃饭吧!” 手端着稀饭,泪珠直流,中年妇女不知是在吃饭还是饮泪水? 好半晌,自房内走出一位身材魁梧、双目充血、气色败坏的中年汉子,“她娘 的,还在吃呀,快一点好不好?” “阿贝,你也来吃吧!” 妇女怯生生的道! “她娘的,我没有心情吃了,时候不早了,回来再吃吧!” 中年壮汉左右双手分拉着那妇女及云志。 云志默默的随他走着! 月舒却急道:“阿贝,要去哪里呀” 阿贝用力一带,吼道:“她娘的!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月舒犹要问下去,云志却道:“阿妈,别问啦!阿爸又不会把我们拿去卖!” 阿贝作贼心虚,神色一怔,道:“小鬼,你……” 月舒凄然道:“阿贝,你真的……” 阿贝吼道:“他奶奶,别胡说八道!走啦!” 月舒神色一凄,不再说话了! 她自嫁给云贝后,夫妇两人以杀猪为生,勉强度日,为了多挣些钱,两人便常 往城里贩运! 果然不错,收入一多。生活也改善不少,自乡下收养的孤儿云志的气色也随着 好了起来。 不料,在半年前搬了家后,在歹人引诱之下,云贝迷上了银子。 劫数来临了,终于输得一精二光,而且欠了一屁股的烂债,云贝可以说是已经 被逼急了! 今晚他决定以太太和小鬼为押,好好的拼它几把! 云贝压住紧张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的拉着闷不吭声的月舒及云志往“银旺赌 坊”前进! “哗啦!”、“哗啦”,骰子推动声,依稀可闻! 云贝血液更沸腾了! 步伐不由自主地更迅速了。 月舒绝望的任他拖着。 云志漠然不语,好深沉的娃儿! 陡闻——“哇!二,三,五,通赔!哈哈……” 云贝大叫一声,“哇!听到没有,庄家通赔哩!今晚庄家气运已差,我的赚钱 机会终于来了!” 不知哪儿来的精神,健步似飞,冲进了赌坊! 在喧哗、拥挤的人潮中,云贝三人挤到了柜台前。 又瘦又干的中年掌柜目光往月舒及云志身上一瞟,不屑的道:“老的老,小的 小,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能值多少钱?” 云贝忙对庄家李爷道:“他们都很听话,做事也挺勤快的!” 姓李的掌柜冲声道:“少吹啦!要押多少?” 云贝右手食指一竖,满脸祈求之色。 “十两?” “不!壹百两!” “哼!少臭美!伍拾两!” “九十两!” “七十两,不加啦!” “好!好吧!” “哼!赌鬼!” 云贝也不火,便将银子一抱,看也不看月舒及云志一眼,便疾冲向台桌,月舒 绝望的泪流满面。 “阿妈!莫悲伤,天无绝人之路!” 月舒搂住云志边哭边道:“志儿,累你跟着受苦!” “阿妈!不要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不怕!” “志儿……”二人暗泣着。 姓李的掌柜一向心黑手辣,原本叫打手前来监视,此时心一软,摇摇头暗叹一 声,便打消念头了! 再说云贝半跑半走的冲到赌桌,适逢庄家喳呼:“快!快下呀!” 他忙叫道:“老千!等我一下!” 便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之后,一瞧桌上堆了不少的银子,心跳立即加速,喘着气 问道:“兄弟大,还是小?” 一个瘦削老者没好气的答道:“大啦,你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呀,妈的,这么 急着送银子呀!” 云贝急着下注,忍住气,瞪他一眼,往银子多的一方押下一锭银子后,沉声向 那老者说道:“他娘的,别走,等一下算帐!” 瘦削老者自赌桌上取回一锭银子,回身嘀咕道:“衰尾的既然来了,庄家又要 旺了,暂避避风头!” 庄家嘴角挂着冷笑,喳呼道:“离手啦!” 云贝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手拿屠刀,嗜赌如命,又不修口德的云贝,也会求神佛相助了,平时不烧香, 有效吗? 陡闻…… “开啦!” “一,二,三,站点,吃大赔小!” “啊……” “哈哈,我就知道要给那衰尾道人沾上边,一定是稳输不赢的,还好,我见机 收得快,啧啧!” 瘦削老者将那锭银子吻得喷喷作响! “他奶奶的,少惑我喔!” 云贝吼着道。 “哈哈!谁惑你啦,输不起呀?” “他娘的,我……” “哼!你……你想咬我的‘鸟’呀!” “啊……” 云贝疾冲向那瘦削老者。 场中四名打手立即挡在那瘦削老者跟前,云贝刹住身子,悻悻而回。 瘦削老者揶揄道:“来呀,哈哈……” 庄家朗声叫道:“没事了,下注,快下注啊!” 赌客们你看看我,我瞧着你,硬是不下注! 庄家“卡拉!卡拉!”又晃了两下段盒后,“砰”的一声将骰盒置于桌上,叫 道:“下呀,快下注呀!” 赌客们齐瞧着云贝,仍是“按兵不动”。 庄家心中了然,沉声对云贝道:“老哥!你先下吧!” 云贝有自知之明,稍一犹豫,将一锭银子押在“大”。 庄家心中暗骂一声:“妈的!这家伙真的有够‘衰尾’,为了赢钱进来,又非 助他—把不可!真气人。”说完右手轻拍一下桌面,叫道:“各位,可以下了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银子押在“小”。 庄家喜在心里,表面却不动声色。 原来,这家赌坊早在骰子里灌了铅,可以由庄家随心所欲的控制点数大小,可 惜没有人揭穿。 方才庄家已经掷出了“小”点,为了吃大赔小,只有轻拍桌面将点数变大,让 云贝意外的赢一把。 果然,在众人叹息下,开出了“六,五,五”。 “吃小赔大!” 云贝喜极而跳,叫道:“他奶奶的,中啦!我押中啦!喂,你们跟着我下吧! 一定是错不了的!” 说完,热情的向众人推销着! 那气色、神情简直是判若二人! 庄家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气在心里,嘀咕道:“哇操!真是没出息的家伙。 输那么多钱,不知害怕,小赚—把即乐上了天,看我如何宰你?” “卡拉!卡拉……”连响,“砰!”一声,骰盒“安座”,庄家叫“下啦!” 云贝胆子陡长,取出二锭银子,仍押“大”。 这次有五六个人跟着下“大”。 大部份的人仍下在“小”,准备再次观望。 “开啦!离手!” “哗!四,六,六,仍是大哩!” 云贝冲过去拉着月舒及云志之手,又抖又摇的叫道:“月舒,咱们大赢了,咱 们出人头地了。”月舒诚恳地道:“阿贝,见好就收吧!” 云贝脸色一沉,骂道:“哇操,你这‘查某’真是不识相,我的手气正旺,怎 么可以见好就收呢?” 愤愤的甩开手,重回赌桌。 庄家挂着冷笑,叫道:“下呀,快下呀!” 云贝将三锭银子仍押在“大”。 这一次跟的人增加了不少,庄家双目一瞟,心中有个谱,决定继续采取原定的 策略,“放长线钓大鱼”。 果然,仍是“大”! 这下子,人心浮动了,云贝成了“福将”了! 只见他取出五锭银子,“砰”的一声!仍押“大”! 神采飞扬地将腰挺得笔直,双目炯炯的环视着众人! 众人亦解囊紧跟着押“大”! 庄家朗声吆喝道:“离手!要开啦!” 将盖一掀:“一,二,四,吃大赔小!” “唉!” 众人顿足不已! 云贝举起双手叫道:“兄弟们!不要慌!” 说完,眯着双眼,倾听骰声。 庄家见状,暗忖:“妈的,人模人样的,你若是会‘听牌’怎么会输得这么惨 呢,咱们斗斗看吧!” “砰!”的一声,骰盒放在桌上,叫道:“下啦!” 云贝慎重其事的将五锭子摆在“小”上。 这次跟的人虽然少了一些,但仍过半数。 怕的是,押“大”的人亦不多,观望的人逐渐增多了。 “开啦!四,五,六,吃小赔大!” 云贝额头冒出汗了! 他不信邪的一把一把赌着。 银子亦一锭一锭的不见了! 云贝颤抖着手,正要作最后一搏之际,月舒带着云志跪在他的身边,哭道: “阿贝,别再赌了!” 云贝凄厉的笑道:“月舒,我若走了,你们怎么办!” 月舒坚毅的道:“做牛做马也甘心,只要你戒赌,好好重新做人。” 云贝眼眶一红,哑声道:“月舒,志儿,你们走吧!” 说完,将银子塞进月舒手中,拉着二人往外行去。 四名打手迅速地阻住他们的去路。 云贝操起椅子,喊道:“月舒,走呀!” 挥椅击向那四名打手。 “哼,找死!” 四名打手闪过来,各自劈出一掌! “砰……砰……”连击,云贝口中鲜血直喷,摇摇欲倒,也不知谁叫了一声: “做了他!” “砰……”云贝身子趴伏在地,寂然不动。 “阿贝……”、“阿爸……”,月舒和云志抱尸痛哭不已! 唉!赌!害人不浅! 曙光未露,周遭仍是黑漆漆,静寂寂的,陡闻——“哎唷!” “哇操!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杂种,还不起来干活,居 然还睡大头觉,看我怎么治你!” “啪!啪……” 竹板直响着! 记记结实拍在肉身上,可是,却听不到哭泣声及求饶声。 方才那声“哎唷”,由叫声中可以判断是一个十三四岁孩子所呼喊出来的。 那阴沉的叱骂声,显然是出自成年人,稚龄少年承受着大人的含怒毒打,竟然 连呼痛求饶之声也听不见! 是皮硬不怕打? 是个性倔强、宁死不求饶? 唉!世间惨事真多! “他娘的,你这杂种,你那对贼眼睛瞪着我干什么?想咬下我的鸟呀?哼,还 早得很哩!” 说完又“劈劈啪啪”没头没脑地毒打着。 幼龄少年双手捂着头,全身在地打滚,忍着剧疼硬是不求饶,好半晌,骂声、 竹枝声停了! “他娘的,你这杂种还躺在地上干什么,想‘摸鱼’呀!哼!在我卜某人眼前 最好少来这一套!” 少年狼狈的自茅草间钻了出来。 只见那幼童蓬头赤足,赢弱苍白,神色憔悴,顾不得整理身上破衣,动作敏捷 地自牛舍中牵着一头大水牛出来。 山野中到处荡漾着响亮的歌声,此起彼落,悦耳动听。 只见幼童骑牛来到一座坟前,翻身爬下牛背,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喃喃哭诉道:“爹娘啊!志儿看你两位老人家来了,保佑志儿快点长大吧!” 凄楚激跃,敢情是向地下双亲倾诉祝祷! 原来这幼龄少年就是云志。 云志在赌场做了半年的粗活,由于他沉默寡言,该做的做,该吃就吃,很多人 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次,赌场打手柳豹恃强凌辱了云贝的老婆,使她自尽后,云志才成为 “焦点人物”! 他趁着柳豹熟睡之际,一刀割下了柳豹的命根子,等到众人闻声前来时,云志 已溜回家乡了! 赌场上上下下找了一阵子以后,便不了了之啦! 他们并不知云志已被村中卜积德收下。 那卜积德倚仗财势,时常欺压邻居,而且又苛待手下之人,是以村人在暗地里 送他一个浑号“不积德”! 云志在卜积德家打柴割草,早晚放放牛,吃些残菜剩饭,睡在牛栏草堆,虽可 免冻,但与乞丐已差不了多少。万一柴打少了或牛腹不饱,挨打挨骂更是难受。 那些同龄少年一见大人如此对他,自得常加凌辱,可怜他孤苦无依,受人折磨 打骂,只有跑到父母坟前哭诉一番。 但死去的父母,终究不能保佑他解脱现实的折磨,渐渐的在他那幼小的心灵中 孕育着一股偏激心理及仇恨之心! 他咬紧牙根忍受着毒打! 他捏紧双拳忍受着羞辱! 渐渐的他由不吭声,变成暗中喃喃自语,终会变成玩世不恭。 他暗暗决定着:“长大后,一定要报复这般人对自己的折辱,尤其是卜积德, 更是要连本带利偿还” 这次他又挨了卜积德的毒打,借放牛之便来到父母坟前哭诉冥告,痛哭一阵后, 倚着株大树竟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为树上落叶惊醒,一见日头西斜,转眼已是黄昏,他游目四 顾,竟不见那头大水牛。 “哇操!惨了!又要‘加菜挨打’了!” 往常天热,大水牛吃了草,必去荫凉之处休息,云志一见水牛不在,遂口仿牛 鸣,向附近荫凉之处寻唤过来。 惨啦!没回应! 天色已黑,云志心慌之下,顾不得荆棘刺身,衣破血流,模仿着牛鸣,一路向 山野之中寻了下去。 那卜积德见他天黑未到,早就派人出来寻找他了,好不容易循着云志的唤牛之 声,找到了他。 云志这时寻找不到那头牛,只好硬着头皮回去,将失牛的经过老老实实向卜积 德说了出来。 卜积德火冒三丈,当然又是—顿毒打! 云志咬紧牙根,捂着头脸,任他去打,心中却暗道:“哇操,你这老鬼,打吧, 有一天,看我如何打你!” 卜积德气出过后,恶狠狠的吼道:“他奶奶的,若是无法将牛寻回来,我一定 活活将你这狗杂种打死!” 云志忍着痛,先到厨房吃了两碗剩饭,就趴到平常睡处倒下。 方才,他为了寻牛,在山岗上奔浪了几个时辰,再加这一顿毒打,此时心中思 潮起伏,是仇恨,也是惊怕! 被荆棘扎破与方才被打之处,更是火辣辣的生痛,他手抚着伤口,心中暗骂道 :“哇操!死卜积德,你只会在我面前耍威风,在三姨太面前还不是一条虫!” 原来,有天夜晚,云志起来小解时,突听一阵急剧的喘息声,以及“哎呀!哎 呀!”的奇怪声音! 好奇之下,循声暗暗一瞧——“哇操!”白乎乎的身子,在烛光下更是耀眼! 原来是卜积德抱着三姨太在“加夜班”!只听见三姨太大声浪叫着! “哼……看你讨饶不,平时你总是不过瘾,今天朋友送我一瓶春乐,才吃一粒, 专门特地来整你这小浪货,要你这小浪货讨饶叫不敢,哼!” 云志已经是个少年,再加上半年前和小杜鹃扮了不少的假夫妻,瞧了这景象, 不由觉得全身怪怪的,情急之下,赶快跑开,小解完后再回来瞧瞧! “哼!死鬼,没用的家伙!” “嘿嘿……对不起,明天我再去配一付药!” 卜积德果真乖乖的…… ---------- 好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