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猩猩辣手摧幼齒 鐵臂神鷹應良才帶著卓宇回得莫城,對他可就不再客氣了,把他重重向地上一 摔,甚至連他傷勢也不過問,任他流血不止。 鐵臂神鷹應良才可真是氣極了,何物小子,眼睛裡面簡直太沒莫城蕭家了。 卓宇現在是咬緊牙關,大氣不哼一聲,當前的情勢變化,實在也叫他無話可說, 因為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昨天的所行所為了。 幸好,他功力雖然被制,手腳尚能自由,當下自己動手,撕開褲腳,掏出隨身 藥物,自敷自扎,止了血。 雲裡金剛蕭昆山回來得極快,看他氣得發白的臉色,就知道他沒逮住那人,說 不定還沒討得好。 雲裡金剛蕭昆山一聲吩咐帶人,卓宇又被摔到雲裡金剛腳前。 還沒站起來,頭頂上只聽雲裡金剛蕭昆山暴喝一聲,道:「姓卓的,你現在還 有什麼話可說,還不快快把實話說出來。」 卓宇支起身子,盤膝坐在地上,先望了雲裡金剛蕭昆山那氣無可出的樣子一眼, 冷笑一聲,說道:「你如果認為在下說的不是實話,那麼,在下就無話可說了,反 正我人已自己送到你們手中,你們看著辦吧!」 不錯,卓宇縱然不肯吐實,但他剛才的表現,在武林人物中說,可是一點不含 糊,是一條漢子。 雲裡金剛蕭昆山闖蕩江湖數十年,平生講究的是豪情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 在所不顧,卓宇正目而視,臉無怯色,是一個典型的鐵血漢子。 雲裡金剛蕭昆山雖然是怒氣衝天,卻還不失理智,以他的身份,在這種人物之 前,便不得不有所矜持了。 當下,雙眉一皺﹍﹍. 卓宇不待他開口,接著又冷笑一聲,道:「憑你蕭大俠 在武林中的身份,總不能用惡毒的法子強人所難吧!」 這正是雲裡金剛蕭昆山目前躊躇不決的心事,卻被卓宇一言道破。 雲裡金剛蕭昆山臉色一楞,旁邊的鐵臂神鷹應良才卻已冷然接話道:「好一張 巧舌,哼!老夫可不管這些,現在就叫你嘗嘗老夫鷹爪搜魂的厲害。」 說著,大步向前,直逼卓宇。 卓宇心中暗暗一凜,準備咬緊牙關硬挺下去,這時,雲裡金剛蕭昆山忽然一擺 手道:「應良才﹍﹍」 鐵臂神鷹應良才身形直進不停,截口道:「老爺子,今天的事,不能一概而論, 這小子太奸猾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冷哼一聲,道:「但我蕭昆山今天畢竟還是蕭昆山!」他實在 不能再自貶身份。 鐵臂神鷹應良才身形一住,恨恨的瞪了卓宇一眼,輕歎一聲,退回一旁。 卓宇哈哈一笑道:「蕭昆山果然是蕭昆山,就憑這一點,你的字號在江湖上沒 被人白叫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當然聽得出卓宇這一笑,把他是扣得更死了,心裡明知他存心 狡獪,拿他就沒有辦法,也改不過口來。 氣得一頓腳揮手道:「找個地方,先把他關起來。」 蕭家原沒有什麼地牢設備,只有一座冬天儲存食物的地窖,於是那地窖就成了 卓宇的囚房。 送走卓宇,又飭退了其他的人,廳中只剩了雲裡金剛蕭昆山和鐵臂神鷹應良才 主僕兩人了。 這時,雲裡金剛蕭昆山指著身旁一張椅子道:「良才,你也坐下,我們好好的 計議一下。」 鐵臂神鷹應良才輕歎一聲,坐了半邊椅子,道:「老爺子,你也太好說話了, 那小子明是拿話扣你,你卻是讓他遂了心願。」 雲裡金剛蕭昆山搖了一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老夫是看從那小子身上,不 可能問出什麼結果了,與其動了手,又問不出什麼結果,那就不如不動手的好。」 鐵臂神鷹應良才怔了一怔,道:「老爺子,你看出了什麼端倪?」 雲裡金剛蕭昆山心事重重的緊鎖著一雙濃眉道:「那姓卓的可能沒說假話。」 鐵臂神鷹應良才默默的沉思了一下,道:「老奴看,那姓卓的大不簡單,老爺 子如果將人比人,可能就要上了他的大當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搖了一搖頭道:「一切郡可以解釋是他事先的安排,其中有一 點,他本可以安然脫身而去,但他卻沒有利用機會,使人不得其解。」 鐵臂神鷹應良才眨了一眨眼皮,囁嚅道:「老爺子說的是﹍﹍」 雲裡金剛蕭昆山道:「在他將木箱交給老夫時,他本可立時告退,但他當時不 但沒利用那機會,反而要老夫當面把木箱打開來,而陷自己於被疑的地位,以他以 後表現的聰明才智,當不致笨到自找麻煩吧!﹍﹍」 話聲微微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所以老夫認為,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箱中裝 的是什麼東西﹍﹍由此推想,他也可能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也只是這樣推想,說話的語調,因此並不十分肯定。 鐵臂神鷹應良才道:「人心難測,江湖技倆又是日新月異,層出不窮,依我的 看法,我們還是不能放過他。」 雲裡金剛蕭昆山點點頭道:「我們留下他是可以,但也不可太為難他了,我們 不能不留退步。」 鐵臂神鷹應良才雖然心中頗不以為然,不過,他也不能反駁,只好勉強的應聲 說道:「是!」 雲裡金剛蕭昆山長歎一聲,道:「看今天的情形,對方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憑我們目前家中的力量,只怕有點不足以應大變,你現在馬上就替老夫去跑趟如意 山莊,請小婿相助一臂之力。」 鐵臂神鷹應良才立時站起身道:「老爺子說的是,老奴這就去了。」躬身一禮, 轉身大步向廳外走去。 眼看鐵臂神鷹應良才已將走出大廳,雲裡金剛蕭昆山忽然想起一事,喝道:「 良才,回來。」 鐵臂神鷹應良才幌身而回,道:「老爺子,還有什麼吩咐?」 雲裡金剛蕭昆山聲昔一低道:「昌兒的事,盡量不能讓夫人知道。」 鐵臂神鷹應良才點了一點頭,道:「老奴知道。」 提起夫人,他這條鐵漢,也不免黯然傷神,難過之上更加難過,身形一轉,立 即疾射而出。 雲裡金剛蕭昆山這時也不敢回到後院去,獨自傷神的在大廳中發了一陣楞,然 後親自轉到關禁卓宇的地窖那裡看了一看。 這時,地窖外面已經派了八個人,分班看守,戒備極是嚴密,他又特別囑咐了 一番,回轉自己書房而去。 好容易挨到天黑,算算時間,去如意山莊的鐵臂神鷹應良才,也該回來了,雲 裡金剛蕭昆山更是坐立不安,心中焦急之至。 忽然門下傳來一陣馬嘶之聲,雲裡金剛蕭昆山暗道一聲:「來了!」便急急的 向門口迎去。 他剛走出書房,轉向大廳,人還沒迎到門口,只見一個名叫范二的漢子,神色 慌張的跑來,截住他道:「老爺子,不好了,後面地窖裡出了事﹍﹍」 雲裡金剛蕭昆山長歎一聲,心裡說不出的不是味,憑他雲裡金剛蕭昆山,想不 到竟然被人欺上門來﹍﹍一楞之際,廳外一聲哈哈大笑:「蕭前輩,你在發什麼楞? ﹍﹍」 雲裡金剛蕭昆山一飲神,迎目望去,只見鐵臂神鷹應良才正陪著一位年近五十, 清懼儒雅的秀士走了進來。 如意山莊乃是如意門之總舵,門主竺正份乃是蕭昆山之婿,亦即是蕭宜蘭之夫 婿,今日因事外出無法來此。 這位清懼儒雅秀士便是如意門右護法玉尺書生龍天行。 雲裡金剛蕭昆山暗自吁了一口氣,結眉一舒,迎上前去,雙拳一抱道:「右座, 你可來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拱手道:「門主不巧離莊,晚輩前來聽候差派。」 雲裡金剛蕭昆山一把拉住玉尺書生龍天行道:「右座,你這樣,老夫可不敢當 ﹍﹍請,現在就有一件事,請你一同去看一看。」 不待玉尺書生龍天行再問話,便拉著他匆匆向地窖所在處奔去。 蕭府所發生的事情,龍天行已從鐵臂神鷹應良才口中,打聽清楚,見雲裡金剛 蕭昆山一瞼情急,心中也是一震,道:「又出了什麼事?」 雲裡金剛蕭昆山一搖頭道:「剛得報,小弟還沒問清楚,你就來了﹍﹍﹍」 三人身形奇快,眨眼間來到地窖前面,只見四個輪值看守地窖的漢子,東倒西 斜的躺在地窖門前,地窖窖門已然大開. 四周刀出鞘箭上弦的站著七八個漢子,氣 氛是一片緊張。 雲裡金剛蕭昆山雙眉一挑,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領班的漢子,向前一禮,回話道:「無聲無息的四個值班兄弟,被人制住了身 子,卓宇卻被殺身死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虎目一瞪,口中罵了一聲:「你們﹍﹍」 話到口邊,心意一轉,覺得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強了,就自己親自出手,都沒 討得好,又豈能責怪他們。 話聲一斂,立即身形一起,當先下了地窖,玉尺書生龍天行與鐵臂神鷹應良才 搖肩跟身而入。 地窖之內,已有人點起一盞油燈,燈火閃爍之下,只見地上攤著卓宇穿著的那 身衣服,衣服之中只見一灘黃水,正向地下慢慢滲去。 鐵臂神鷹應良才怒罵一聲,道:「好惡賊,竟然使出化骨散,殺人滅口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雖是一瞼忿懣之色,卻未出聲發話,只舉著雙目,望著玉尺書 生龍天行出神。 這時,只見玉尺書生龍天行雙眉高聳入雲,順手取了一根竹棍,一面沉吟一面 撥動著卓宇的衣物,看得非常仔細。 接著,他又仔細察看了四週一陣,眉頭一皺,直起了身子,雲裡金剛蕭昆山急 口問道:「右座,你看出了端倪沒有?」 玉尺書生龍天行搖了一搖頭道:「慚愧,小弟還不能有得,我們到外面去看看 那幾位貴屬吧。」 這次是玉尺書生龍天行先走出地窖,看了那四個躺在地上的漢子一陣,抬頭問 道:「你們有誰試行解過他們的穴道?」 那領班漢子上前欠身一禮道:「回龍爺,小的動過手卻無法解開他們穴道。」 玉尺書生龍天行微微一笑,道:「請你去取些陳年老醋來。」 那漢子猶豫了一下,急急轉身而出,不久取來一大碗陳年老醋來,玉尺書生龍 天行叫他給每人灌了幾口,然後道:「你再出手,試看解解他們的穴道。」 那漢子泛著一臉迷惑之色,伸手向那四人身上拍去。 說也奇怪,他這次勁力一吐,當時就有了反應,當他拍完第四個人時,第一個 人已支腰坐了起來。 那漢子暗暗一歎道:「龍爺到底是龍爺,果然名不虛傳。」他的心裡不知有多 麼的敬佩。 據四個漢子報告,他們事先一無所覺,只見人影一閃,就被來人制住了穴道。 來底來了幾個人,他們誰也說不出來,甚至來人穿的什麼衣服,也沒看出來, 更不用說來人的面貌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苦笑出聲,道:「小弟真慚愧,事情一出,便被鬧了個舉宅皆 驚,可見小弟往日只是虛名在外。」 玉尺書生龍天行神色凝重的道:「話不是這樣說,只因﹍﹍」 話聲微微一頓,掠目四向一掃,接道:「小弟一路趕來,尚未用膳﹍﹍」 雲裡金剛蕭昆山知道他有話不便當眾說出來。 「哦!」了一聲之後,向鐵臂神鷹應良才一揮手道:「良才,快去配幾樣酒菜, 我們先回書房去了。」 鐵臂神鷹應良才飛身而去,雲裡金剛蕭昆山請玉尺書生龍天行一同轉向書房, 分賓主就了座。 另有侍童奉上香茗,侍童退下去後,鐵臂神鷹應良才也隨後來到書房,雲裡金 剛蕭昆山又命應良才一旁坐下。 龍天行不是外人,也深知鐵臂神鷹應良才與雲裡金剛蕭昆山的關係,彼此都甚 是互敬,也不把他當下人看待,所以雲裡金剛蕭昆山才命他一旁坐下。 事實上,蕭府除了雲裡金剛蕭昆山兩老夫妻之外,只有一兒一女,人口極是簡 單,鐵臂神鷹應良才就等於蕭府的總管。 一應大小事,都是他一人負責,雲裡金剛蕭昆山早就要與他兄弟相稱,只因應 良才父子兩輩,都是蕭家人。應良才堅守本份,誓不越禮,所以維持了現況,但是, 雲裡金剛蕭昆山的一兒一女,對他都以大叔尊稱. 雲裡金剛蕭昆山長長歎息一聲, 道:「右座,那殺人滅口的人,莫非是來自姑蘇余家?」 剛才龍天行一聲吩咐拿醋,他就想起姑蘇余家了。 姑蘇余氏三霸,點穴手法,並不奇奧,但卻自成一家,解穴之前,一定要用醋 為輔,為江湖上一奇。 龍天行點了一點頭道:「從點穴手法上看,只怕是他們三兄弟下的手了,但, 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和他們結上了仇?」 雲裡金剛蕭昆山雙眉一皺,滿面迷惑之色,苦思一陣,搖頭道:「說來只怕你 不相信,我對姑蘇三霸向來是只聞其名,未見其面,更不用說和他結仇了。」 龍天行道:「這就奇怪了,他們三人雖然難纏難惹,又復心黑手辣,但數十年 來,卻緊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自誓,為什麼會忽然與你作起對來?」 沉吟了一陣,忽然話鋒一轉,接道:「那張字條還在不在,請給小弟看一看。」 雲裡金剛蕭昆山連忙從懷中取出木箱中所附那張字條,交給他,道:「字條就 在這裡,請過目。」 龍天行接過那張字條,只看了一眼,立即就搖頭道:「這字不是他們姑蘇三霸 的手筆. 」 雲裡金剛蕭昆山隨口道:「你認識他們的字?」 龍天行道:「他們的情形,我很清楚,這張字條就暫時由小弟留在身上好不好?」 雲裡金剛蕭昆山頷首道:「你留下就是﹍﹍」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站起身來,一抱拳又道:「兄弟此次退出江湖,落葉歸根, 回到本鄉本土,原想悠遊林下,過幾天清靜生活,想不到不到半年,就出了這檔子 事。不瞞你說,兄弟故舊星散,目前已是人孤勢單,家中現有的力量,實不足以應 付當前大變,一切唯有依仗你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連忙抱拳為禮道:「前輩,您太客氣了,如果此事真是姑蘇三 霸所為,說不定就是衝著如意山莊而來,我們更是同仇敵愾,無分你我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長歎一聲,道:「身入江湖不由己,看來,老夫這心願又落空 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笑了一笑,道:「前輩,這就是江湖啊!﹍﹍晚輩今有幾件事 情,有請蕭前輩賜教。」 蕭昆山原是滿懷感慨,聞言之下,精神一振道:「什麼事,請說. 」 龍天行道:「家昌這次因何外出,出去有多少時日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道:「我有一位故友,現住三湘汨羅,近日乃是他六十大慶, 老夫命他前往祝賀,算起來他離開已有十天了。」 龍天行道:「你說的可是三湘大俠佟建君?」 雲裡金剛蕭昆山道:「正是他。」 玉尺書生龍天行皺了一皺眉頭,沉吟了一陣,忽然道:「晚輩現在想看看家昌 的首級。」 雲裡金剛蕭昆山點頭道:「良才,你去取來,請右座看一看。」 鐵臂神鷹應良才走出房去,不久捧回了蕭家昌的首級,裝蕭家昌首級的木箱已 毀,現在暫時包在一幅錦緞之內。 打開錦緞,立即現出蕭家昌的首級,雲裡金剛蕭昆山見了,不由得又悲從衷來, 忍不住老淚雙流。 龍天行慢條斯理的看得非常仔細,忽然眉頭一皺道:「前輩,這首級被石灰養 了不少天,你能確定他就是令郎的首級嗎?」 這話問得大有文章,雲裡金剛蕭昆山聽得雙目猛然暴張,道:「你可是看出了 什麼問題?」 龍天行緩緩的道:「的確太像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與鐵臂神鷹應良才兩人四隻眼睛,一齊向那首級凝神仔細望 去。 過了片刻,雲裡金剛蕭昆山臉上希冀之色漸褪,黯然一歎道:「他確是昌兒的 首級,錯不了。」 鐵臂神鷹應良才目光一陣閃動,道:「老爺子,看起來很像,但是不能令人絲 毫無疑﹍﹍」 一聲未了,忽聞窗外對面屋角上傳來一聲冷笑之聲,鐵臂神鷹應良才一聲暴喝 :「什麼人?」 雙臂一抖,人已穿窗而出,向對面簷角上撲去。 雲裡金剛蕭昆山與來人有過對掌經驗,深知要憑鐵臂神鷹應良才之力,絕不可 能將來人留下,於是也一聲怒喝,飛身撲去。 這時,天色早已入夜,星火之中,只見一條人影沖天而起,飛向外面逃去。 玉尺書生龍天行也清吃一聲,射出窗外,隨後追出。 他身形一閃,上了屋面,但他卻又立時剎住身形,一式「乳燕回巢」折身飄落 窗外,道:「朋友,你還差得遠呢?﹍﹍」 敢情,龍天行自離房之後,已另有一人,侵入房中,正提了蕭家呂首級,欲待 飛窗而出,不料被龍天行間身撞個正著。 龍天行精明絕世,料敵如神,房內那漢子被暍得一震,頓覺手足無措。 驀地,又一聲冷笑,發自龍天行身後道:「任你龍天行詭計多端,可惜你只有 一個人,照打!」 隨聽身後一股尖嘯之聲,對準脊心穴射到,來勢勁力奮猛,暗襲之人,分明是 一個內家高手。 龍天行不敢大意,右手一采,手中多了一根玉尺,回手向後一撩,接著閃動身 形,向右移動一步。 勁力呼的一聲,從他身邊一掠而過,釘在窗椽之上,原來是一隻瓦面三稜鏢, 鏢身沒窗而入,穿過了對面。 接著,身接一股大大,又猛撲而至。 龍天行顧得了後面襲擊之人,就顧不得再阻擋室內之人,立即回身揮尺,相迎 而上。 這時,室內那人手中提著蕭家昌人頭,已穿窗而出,上了屋面。 那和龍天行過手的人,虛幌一招,不戰而退,龍天行一式走空,那人一長身, 又回到屋面之上。 龍天行與來人一照面之下,已試出來人一身功力極為精純,絕不在自己之下, 當下也不作無謂的追擊,一收手中玉尺道:「朋友,可否留下姓名來?」 屋上那人冷笑一聲,道:「嘿嘿,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老夫兄弟是什麼人, 現在失陪了﹍﹍﹍」 話聲未了,兩人身形已沖天而起,射了出去,餘音不老,漸去漸遠. 玉尺書生 龍天行仰臉望著天上星光。 沉思片刻,揚眉一笑,自言自語道:「我龍天行倒要看看你們是些什麼牛鬼蛇 神,敢如此囂張狂妄。」 舉步回入書房,靜待雲裡金剛蕭昆山他們的消息。 大約過了半個更次左右,雲裡金剛蕭昆山與鐵臂神鷹應良才兩人才雙雙垂頭喪 氣的掠了回來。 雲裡金剛蕭昆山苦笑一聲,道:「來人實在賊猾得很,追了半天,又被他逃脫 手去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道:「前輩,他暗我明,我們自然要吃點虧,不過,經此一來, 卻證實了我心中一個想法,你也可大放寬心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環目一亮道:「五爺,你是說那人頭確不是小兒的。」 兩人同時舉目向桌上人頭望去,桌上那還有人頭,不由都是一怔。 玉尺書生龍天行微微一笑,把剛才的經過情形說了出來,接著又道:「人頭如 果是真的,他們又收回去做什麼?」 鐵臂神鷹應良才道:「良才還是不懂,就是假的也沒有收回去的必要呀。」 玉尺書生龍天行道:「其中問題可多呢,一顆假人頭,要做得貌似真人,必須 經過一番修整的工夫。而修整手法,各有不同,一位行家,很容易從修整手法上, 找出來龍去脈,他們這樣把人頭取去,我們就斷了線索。另有一個推測便是,剛才 我只是口吻上略有懷疑,並未能斷定那人頭就是假的,他們就此將人頭取走,也可 能是怕我們進一步看出那人頭是假的,因此我可以大膽說一句,那人頭是假的無疑 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說來條理分明,理由充足。 雲裡金剛蕭昆山聽得笑顏逐開,點頭不上,呵呵時道:「右座明察秋毫,我是 又高興又佩服。」 玉尺書生龍天行眉鋒忽然一蹙,道:「前輩,話又說回來,但他們這都是為了 什麼呢,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雲裡金剛蕭昆山楞了一楞,搖頭道:「如果那人頭真是犬子的,還可說是仇家 洩忿之事,但那人頭既不是真的,就不像是為了洩忿了,此外,我真是丈二金剛, 摸不著頭了。」 玉尺書生龍天行突然壓低聲音道:「又有人來了﹍﹍」 話聲未了,窗外已有人朗聲說道:「房中哪位是雲裡金剛蕭昆山蕭前輩,有請 出來一會。」 雲裡金剛蕭昆山臉色一變,鐵臂神鷹應良才已是一聲冷笑接口道:「好狂妄的 小子,你們也未免太不成話了。」 喝聲中,雙臂一領,一掌護胸,一掌迎敵,身形一矮,人已像急箭一般,射出 房外。 龍天行修眉一凝,口中剛道得「小心」兩字,只見鐵臂神鷹應良才的身形已經 衝出室外。 也就在同時,只見鐵臂神鷹應良才的身子疾退而回,退回房內之後,竟然還站 不住腳,身子往後倒去。 這時,雲裡金剛蕭昆山與龍天行正舉步向房外走去,雲裡金剛蕭昆山先一步, 正好伸手接住鐵臂神鷹應良才。 龍天行閃過雲裡金剛蕭昆山,一步邁出房門,只見當門而立的來人,竟是一個 年紀輕輕,只有二十左右的英俊小後生。 龍天行不由一怔,暗自忖道:「這人如此年輕,怎能一出手就把應良才震得飛 回來呢。」 念動之中,心神為之一凜. 這時,只見那英俊小後生,滿面嚴霜,星目寒芒如 電,直向龍天行面上一落,語氣非常惱怒的道:「尊駕就是蕭前輩?﹍﹍」 龍天行方待答話,雲裡金剛蕭昆山也接著走出房外,接口道:「老夫蕭昆山, 不知少俠有何見教?」 那少年人冷芒轉到雲裡金剛蕭昆山身上,打量了一眼,輕輕「哼!」一聲,說 道:「在下卓川,特來請問蕭前輩一事。」 「卓川」二字落到雲裡金剛蕭昆山耳中,不由得全身一震,愕然不知怎樣答話 了。 卓川冷笑一聲,單刀直入道:「在下一路而來,聽說家兄卓宇不知什麼事得罪 了蕭前輩,已被蕭前輩囚禁府中,不知可有此事?」 雲裡金剛蕭昆山闖蕩江湖數十年,能夠掙得「金剛」二字外號,可見乃是一位 鐵錚錚的漢子。 這時,他雖然已看出來人此卓宇更厲害,更不好惹,卻無法不承認事實,擔著 心事,麻著頭皮,點頭道:「不瞞少俠說,確有其事,不過﹍﹍﹍」 卓川一揚劍眉,截口道:「在下年紀雖輕,此來並無一意孤行之意,你前輩也 用不著先人入於罪,請把家兄帶來,當面一談,家兄如有不是之處,在下緊守江湖 道義,必對前輩有所交待。」 他年紀輕輕的,說出來的話力重千斤,就是跑老了的老江湖亦不過如此,龍天 行暗暗讚賞之下,卻也提了一把冷汗,意識到這個少年非常不好對付。 雲裡金剛蕭昆山這一下可為難了,人家可是理直氣壯而來,自己一句話答不好, 就失去了立腳點. 微微一怔之下,只好投目向龍天行求教。 龍天行也提心吊膽,怕雲裡金剛蕭昆山把話說錯,但人家問的是蕭昆山,自己 到底身居客位,不便妄自替蕭昆山強出主張。 龍天行有了雲裡金剛蕭昆山的示意,這才輕咳了一聲,道:「卓少俠,對不起, 你目前無法見到令兄了。」 卓川稜芒一閃,冷哼一聲,道:「尊駕是﹍﹍」 雲裡金剛蕭昆山忙接口卓川向卓川介紹道:「這位是如意山莊的右護法龍天行 龍爺哩。」 卓川淡淡的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話聲一收,臉色一寒,又道:「龍爺的意思,可是認為在下不配有此要求?」 語氣咄咄逼人。 龍天行養氣功夫極好,笑了一笑,道:「少俠據理要求與令兄一見,乃是當然 之事,有什麼配與不配,只是令兄目前並不在此間. 」 卓川星目一瞪道:「你們把他怎樣了?」 龍天行察言觀色,見卓川一表人才,急怒之不,仍不失應有的風範,本質上應 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他沒有見過卓宇,從雲裡金剛蕭昆山口中,和卓川的言行看,不難想像卓宇也 是一個不同凡俗的人。 他不由暗自忖道:「看來這兩兄弟,只怕真不是那些人的同路人,且慢慢穩住 他再作道理。」 心念一決,當下仍然帶著笑瞼,說道:「不瞞少俠說,令兄已經被送到如意山 莊去了啦。」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道:「少俠對令兄與蕭大俠發生衝突的前因後果,只怕還 不大清楚吧!請先聽在下一言如何?」 卓川劍眉微微一蹙,暗自思量道:「如意山莊在武林道上聲名極好,這對他們 倒是個考驗,就先聽聽他說說也吧!」 卓川心念一轉,當下一抱拳道:「請道其詳。」 龍天行肅容一禮道:「少俠請入內以便詳談。」 卓川驚念立生,暗自忖道:「以二哥的身手,豈會落入他們手中,一定是中了 他們的陰謀詭計,我孤身而來,倒是不可粗心大意。」 他膽大心細,此卓川更是精練,卓宇要不是過於豪邁,認定雲裡金剛蕭昆山不 會把他怎樣,也就不會吃虧上當了。 卓川沉吟了一下,搖搖頭道:「龍爺不用客氣,有話就在外面說好了。」 龍天行見卓川舉步踏實,毫無年輕只知妄逞血氣之勇的通病,心中對他不由得 更是驚凜不已。 他也更是看重,暗暗一點頭,道:「少俠既然不能放心,那麼在下就少禮了。」 他也不示弱把話點明了。 卓川被人說中心事,俊臉微微一紅道:「在下洗耳恭聽!」 龍天行於是長話短說,把卓宇前來送人頭的事,實實在在的告訴了卓川。 卓川聽得很仔細,尤其聽到卓宇自願束手受制時,心中也暗自點頭道:「這倒 正是二哥的牛脾氣。」 卓川聽完龍天行的敘述,面色稍霽,道:「如此說來,各位是認定家兄與那些 人是一夥的了。」 說話之時,目光閃閃,凝目望著龍天行,似是責問龍天行:「尊駕難道也是如 此不明事理?」 龍天行輕歎一聲道:「在下事後才由如意山莊趕來,也覺令兄之語,不無可取 之處,為求進一步證實,所以把令兄請到如意山莊加以保護. 」 卓川點了一點頭,表示相信龍天行的話,接著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明天如 意山莊再見。」 未等卓川點頭,突然飛身一躍,消失不見,身法之快,未之前見。 鐵臂神鷹應良才一身鷹爪神功,在江湖上相當有名,那知出手一擊,就被人家 震得倒退而回。 龍天行心驚之下,所以盡量忍耐,不願各走極端,這時見他身法之快,不由倒 抽了一口氣,望著雲裡金剛蕭昆山搖了一搖頭. 大家心裡有數,他們誰也不是卓川 的對手,幸好好言把他打發走了,否則動起手來,將來更無轉圜的餘地了。 三人回到房中,雲裡金剛蕭昆山滿面歉愧之色,雙拳一抱道:「右座,你為了 此間的安全一肩承擔,把卓川引到貴莊. 此情此德,兄弟感激不盡﹍﹍﹍但,明天 他到如意山莊去,見不到卓宇,豈不給貴莊添了更大的麻煩?」 龍天行輕歎了一聲,苦笑道:「除此之外,小弟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所 以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說著,忽然站起身,道:「前輩,我要告辭趕回莊去了。」 話聲頓了一頓,出口為艱的又道:「小弟有一不情之請望蕭老哥不要見氣。」 雲裡金剛蕭昆山一笑道:「龍爺,你太客氣了,有話就請直說吧!」 龍天行道:「小弟看你家中人口,甚是簡單,如不嫌棄如意山莊招待不周,就 請暫時到如意山莊去作客幾天如何?」 雲裡金剛蕭昆山雙眉一皺,忽然敞聲大笑了起來,心裡不知有多難過. 他一生 闖蕩江湖,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想不到年老引退,竟然要托庇如意山莊,英 雄末路,何以自堪。 龍天行可是一片心意,說的都是知己之話。 因為實情如此,莫城人煙稠密,奸宄宵小,最易藏身,對付起來,極為不便, 而且稍一失檢,就驚官動府,不能放開手來施為。 但到了如意山莊就完全不同了,周圍五十里之內,只要一有人接近,如意山莊 無不立即知悉。 而且如意山莊真是高手如雲,個個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數十年來,就沒 有哪一位江湖朋友,膽敢妄動如意山莊一草一木。 雲裡金剛蕭昆山笑得龍天行心中甚不是味,正要苦口婆心,勸他順從己意之際, 雲裡金剛蕭昆山忽然笑聲一飲,道:「右座,我心裡實在難過,不過,我也看得很 明白,你顧慮得甚是,莫城實在有許多不便之處,好,兄弟就厚起瞼皮,請貴莊維 護了。」 龍天行深知雲裡金剛蕭昆山能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不簡單。 因為江湖人物無不愛名甚於惜命,何況雲裡金剛蕭昆山聲名卓著,他能作此決 定,可見他實在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龍天行暗暗噓了一口氣,又一抱拳道:「前輩胸襟如海,令人敬佩,我去了。」 身形一起,越牆而出。 龍天行一口氣出了莫城,展開身形,端的快似電閃雲飄,眨眼之間,飛行出十 餘里路啦! 忽見一側山角之中,轉出二條人影,橫身擋去了他的去路。 龍天行目光轉動,打量那兩人一眼,一見竟是他在雲裡金剛蕭昆山家中遇見的 那兩個人,不由面色一沉道:「兩位是存心在此相候在下了。」 那二人忽然哈哈一笑,道:「龍爺難道不認識我們兄弟了麼?」 話聲中,兩人同時舉袖向瞼上一陣揩抹,現出本來面目,龍天行一怔道:「想 不到竟然真是賢昆仲!」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姑蘇三霸中的老二余奎屏與老三余奎明。 老二余奎屏訕訕的一笑,道:「今天的事情,愚兄弟實在是抱歉﹍﹍」 龍天行冷笑一聲,截口道:「另外那位,想必是你們老大了,何不請他出來, 與兄弟一見。」 老二余奎屏搖頭道:「那不是我們老大,他沒有出來。」 龍天行冷笑一聲,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事到如今,還不大大方方的出來與 兄弟一談!」 老三余奎明大叫一聲,道:「我們的事,和我們老大實在沒關係. 」 龍天行哈哈一笑道:「只怕未見得吧﹍﹍」 老二余奎屏長歎一聲,道:「龍爺,我們兄弟既然現身出來,如果老大真來了, 又怎會不承認. 」 姑蘇三霸身在正邪之間,倒不是信口雌黃不敢承擔主人,龍天行見老二說得認 真,不像有假,面色稍霽道:「那麼二位有何見教?」 老三余奎明道:「龍爺,你心裡是不是準備去一趟姑蘇?」 龍天行點頭一笑道:「兩位可是不准我去姑蘇?」 老三余奎明道:「豈敢!豈敢﹍﹍」 老二余奎屏截口道:「龍爺,你想到姑蘇去,也不外是查明我們兄弟是否參與 了這件事而已,如今我們兄弟已然現身出來,你還有去的必要麼?」 龍天行機靈絕世,智謀過人,當然看得出,他們兄弟甚是畏忌他前往姑蘇. 當 下抓住這個弱點,臉色一冷,道:「當然還要去,我要問問你們老大,是條漢子哩? 還是個無信無義之徙?」 武林人物,無論黑白兩道,儘管各人應世觀念不同,但彼此都有一個共同的守 則,那就是信義當先。 一個不信無義的人,縱然得意一時,骨子裡,誰也不會看得起他,所以一個武 林人物,如果被人說他無信不義,那真此罵他祖宗十八代還叫他傷心。 余老二余老三說來倒確是一條漢子,聞言之下,臉色都是一變,現出痛苦之色, 低下了頭. 龍天行望了他們兩人一眼,接著又大聲道:「我要問問你們老大,我們 如意山莊又什麼地方得罪了賢昆仲?」 如意山莊與雲裡金剛蕭昆山的關係,此時此地就不用多提了。 余老二忽然輕叫一聲道:「龍爺,請你不要大聲叫好不好,我們兄弟誰也沒忘 記二爺的忠言,和你龍爺對我們兄弟的一番情義﹍﹍」 龍天行縱聲哈哈一笑道:「說得多好聽,賢昆仲已然存心和敝莊過不去,消滅 了敝莊,賢昆仲就揚名天下了,這正是賢昆休的心願麼,你們難道還會怕人聽了去 ﹍﹍」 老二余奎屏點頭截口道:「愚兄弟正是擔著極大的風險,來守候你龍爺,你龍 爺這樣一嚷,愚兄弟這片心意就白費. 」 龍天行一笑道:「二位要早說這句話,不就免得兄弟和你們鬥口舌了麼?」 老三余奎明苦笑一聲,道:「龍爺,你口如聯珠,轟得我們兄弟昏頭轉向,答 話都來不及,哪還道得出心意。」 龍天行望著余氏二霸一眼,微微一笑,道:「看來兩位,並不是誠心要和我們 如意山莊為難了。」 老二余奎屏點了一點頭,道:「我們是身不由己。」 龍天行怔了一怔,道:「你們另外還有幕後主持人!」 老三余奎明又點了點頭但沒接話。 龍天行接著又問道:「那是什麼人?」 余氏兄弟相視苦笑,老二余奎屏喟然一歎道:「我們也還說不上來。」 龍天行目射訝然之色,道:「憑你們兄弟﹍﹍」 這句話太重了,話到口邊而止。 余奎屏慘笑一聲,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兄弟算不了什麼了。」 話聲一頓,接著面色一肅,又道:「龍爺,愚兄弟只能告訴你一點,那些人個 個窮凶極惡,詭計多端,你可千萬要小心為上。」 余老二話聲一落,余老三接著又說:「我們兄弟的事,我們老大並不知道,請 你龍爺海涵遮蓋一下吧!」 兩人一抱拳,忽地轉身躍身而去。 龍天行張口欲待呼喚,想起他們兩人生怕人知的處境,又忍住了口,眼望著他 們消失不見。 龍天行回到如意山莊時,已經過了午夜,雖然如意山莊已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下, 因為昨天所發生的事情,太過重大,說不定對如意山莊的生死存續,都有極大關係, 所以,龍天行迫不及待的把其妻蕭湘君喚醒。 蕭湘君脆聲道:「行哥,蕭前輩找你究系為了何事?」 龍天行神情嚴肅的道:「很棘手!」接著,便把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先說 了出來。 蕭湘君聽完之後,緊鎖著眉鋒,沉吟了半天,道:「照你這樣說來,家昌倒是 還有希望。」 龍天行點了點頭,道:「那人頭絕對不是家昌的,不過家昌可能已經落到了他 們手中啦!」 蕭湘君噓了一口長氣,道:「只要家昌沒有遇難,事情雖然棘手,咱們慢慢總 可找出對策,可惜余家兄弟沒把話說清楚,就匆匆走了。」 龍天行道:「我看余家兄弟處境極其困難,似乎已完全失去了自由,他們能這 樣冒險示警,已是難能可貴,很不錯了,所以我沒有留難他們!」 蕭湘君點頭道:「這點你做得很對,我想你就是攔他們,只怕他們也所知有限, 說不出所以然來,萬一被人發現了,反害了他們兄弟﹍﹍」 話鋒微微一頓,忽然轉過話題問道:「你看那卓氏兄弟是湊巧碰上的呢?還是 對方使用的陰謀詭計?」 龍天行道:「我最初的看法是,覺得那卓氏兄弟是碰巧遇上了這件事,所以大 膽把卓川約上莊來,解釋明白,但,現在想來,他們兄弟又像是那些人的伙友。」 蕭湘君道:「此話怎講?」 龍天行道:「一是余氏兄弟最後要我們小心上當的警告,二是小弟很懷疑那卓 宇的死。」 蕭湘君道:「怎樣,又是障眼法?」 龍天行點了點頭,道:「很可能,他屍骨雖然已被化骨丹化盡,如今想來,有 兩點甚是可疑。」 蕭湘君前身向前一伸,目光炯炯的道:「哪兩點可疑?」 龍天行凝目考慮了一下,道:「第一,他衣物尤存,但鞋襪不全,留下了一雙 鞋子,但沒有留下襪子;第二,留下的頭髮很是粗糙,與卓川的比起來,便覺得很 不順調. 」 蕭湘君沉吟了一陣,喃喃地道:「第一點,大有可疑,第二點,頭髮的事,就 值得考慮了。」 龍天行道:「卓川人長俊秀,據蕭昆山說,卓宇和卓川長得也差不多,只是英 華更是外露,昂揚之氣,此卓川更盛二分,體質屬於一類型,所以我心中才有疑慮.」 蕭湘君又想了一陣,歎了一口氣,道:「不管怎麼說,那卓川不能使人無疑。」 龍天行道:「你準備對付他?」 蕭湘君道:「不管他們是不是一夥,先把他留下來再說,只要我們不傷害他, 就是留錯了人,將來再向他道歉陪禮也不遲. 」 只見她微微一笑,道:「你好好休息一下,一切的準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說著轉身出房而去。 龍天行馬不停蹄來回跑了一趟莫城,人也確實有點累了,當下雙膝一盤,合目 凝神,運功調息起來。 一陣調息醒來,龍天行記念著卓川的約會,眼未睜開,便叫了一聲道:「小山, 莊上有什麼事情發生沒有?」 一個十四五歲的童子,應聲跑進房來,欠身道:「沒有,不過門主叫人來過, 要龍爺一醒就到前廳去與大家相會。」 龍天行一聽到門主已經回來,心中一喜,匆忙走向前廳. 只見竺正佑神色凝重 的正在和蕭湘君及兩大掌令細聲交談,一見龍天行進來,立即道:「天行,坐!」 龍天行坐下之後,問道:「門主,你知道蕭前輩之事了吧?」 竺正佑頷首道:「不錯,此事必與玲瓏門有關,家岳之遭遇,只是他們聲東擊 西之計,咱們不可不防!」 「什麼?玲瓏門竟敢找上咱們啦?」 「不錯!我昨日外出乃是會晤本門長期潛伏在玲瓏門的一位弟兄,據他所報告 玲瓏門已打算找上咱們啦!」 龍天行冷哼一聲道:「區區玲瓏門竟敢不自量力!」 「天行!大意不得!玲瓏門雖然才崛起十餘年,可是發展甚速,的確不可輕視, 何況,至今尚無人知道其門主的身份!」 「是!請恕屬下放肆之罪!」 「天行,創業難,守業更難,你﹍﹍」 話聲方出口,只見一位莊丁走進來,稟道:「門主,有位姓卓的在外面請門主 與右護法答話。」 竺正佑與龍天行相視一眼,龍天行離座而起,道了聲:「小弟先出去了。」人 已飛身而起,掠出大廳. 竺正佑站起身來,帶了三人便向廳外走去。 一行四人,來到莊前廣場,只見一位臨風玉樹般的少年,正與龍天行在答話, 他們一現身,只見那少年雙目像閃電般向他們身上一射而到,彼此之間,相距了二 三丈遠近,仍覺那目光有如稜芒一般,令人心神皆震。 竺正佑閃動身形搶先而出,直向卓川走去,將近五尺左右,停下身子一抱拳道 :「竺正佑幸會卓少俠!」 卓川收回目光,拱手還禮,道:「原來是竺門主,在下有禮了。」 竺正佑微微一笑,道:「卓少俠遠道而來,請進莊奉茶詳談如何?」 卓川目光一掠他身後諸人,昂然一笑道:「貴門的高手不少啊!」 話聲一頓,接著一點頭,道:「門主美意,在下那就有擾了。」 他昨天在莫城,連雲裡金剛蕭昆山的書房都不入,今天竟然點頭答應入如意山 莊,這在身為主人的竺正佑自有一種面上增光之感,含笑一抱拳道:「請!」 肅客入莊,奉上香茗,卓川盡過禮後,目光向四座一掠,開門見山的道:「在 下來意,想必龍爺已先為陳明瞭,家兄現在何處,請放出來,讓在下一見。」 竺正佑微微一蹙眉鋒,道:「不瞞卓少俠說,令兄並不在敝莊. 」 卓川面色陡然一變,望著龍天行冷笑一聲,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龍爺,也 是言行不一之徒!」 他真是生氣了,所以口舌上便不留情。 龍天尺自覺虧理,一面在陪笑一面解釋道:「卓少俠,當時因為少俠正在氣頭 上,因恐誤會加深,所以有一部份情形未敢實告,少俠請稍息雷霆之怒,在下定當 據實相告了。」 卓川怒目如火,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人多了,就不怕加深誤會了, 是不是?」 說時一臉輕蔑不屑之色。 三女雖然尚未完全明白真相,但見了卓川那副的狂態,不禁都現出了怒色。 卓川環目一掃,更是冷笑不止。 龍天行長歎一聲表一不無限歉意的,囁嚅道:「如說令兄是生是死,我們都無 法確定,不知少俠信也不信?」 卓川劍眉緊鎖,扳著面孔,咬牙地道:「你要怎麼說,你說吧!在下如不讓你 把話說完,展盡長才,你一定心有未甘。」 心中自有主張,看來他已狠下心了。 龍天行望著卓川搖了一搖頭,道:「事情是這樣的,雲裡金剛蕭大俠原是把令 兄囚禁在他宅中地窟之內,不意被人侵入。當發現時,令兄已經不在地窟之中了, 但地窟裡留有令兄的衣物,和一灘黃水,一眼看去,很像令兄已被人出手殺死,然 後又用了化骨丹﹍﹍」 話聲微微一頓,掠目望了望卓川,只見他這時反而沒有更激動的表情,使人看 不出他是否相信。 龍天行暗中一皺眉頭,接著說道:「不過經在下仔細查看之下,又發現了一點 可疑之處﹍﹍」 話聲又是一頓,只見卓川仍然冷靜得像一塊石頭,依然沒有接話,龍天行只好 又自接道:「第一,令兄所留衣物之中沒有看見有襪子;第二,尚未化去的頭髮, 甚是粗劣,似乎與令兄體質不符,因此,在下很是懷疑那死者不是令兄,不知卓少 俠以為如何?」 卓川冷笑一聲,道:「龍爺,你費了這大一番唇舌,在下不明白你們用意如何? 難道憑你這一番信口雌黃,空口白話,就叫在下罷手不成,哼!在下今天不見到家 兄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是枉然。」 竺正佑抱拳道:「敝門與龍大俠對令兄之事,責無旁貸,但望少俠給我們一點 時間,我們一定要把此事弄個水落石出,給少俠一個公道。」 卓川忽然縱聲大笑了起來,道:「一不過二,二不過三,家兄以誠待人,慘遭 橫禍,在下惑於貴門虛名,又上了一次當,你們還能要在下相信麼?虧你竺門主說 得出口!」 竺正佑原就懷疑卓氏兄弟存心不善,故意製造事端,這時見他咬口不松,更證 實他得理不饒人的禍心,當下也是虎眉一挑,冷笑了一聲,道:「卓少俠,敝門以 數十年江湖聲譽擔保,說的句句都是真情實話,少俠如果仍不相信,敝門心力已盡, 那就悉聽尊便了。」 卓川發出一陣敞聲大笑,道:「本來家兄縱然死於非命,也怪不上貴門,冤有 頭,債有主,在下理當找雲裡金剛蕭昆山方對。」 「只是在下乃是貴門龍爺約來,貴門已然挺身為蕭昆山護衛,在下就是對貴門 有所不禮貌,那也是貴門咎由自取,怪不得在下了。」 說著,眉梢殺氣騰騰,霍地離座而起﹍﹍看來雙方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只見一個莊丁走進稟道:「莫城蕭府蕭老爺子和夫人小姐到來。」 竺正佑望了卓川一眼,卓川回之一陣冷笑。 竺正佑微一沉思,向龍天行揮手道:「天行,你去代愚兄迎接家岳,女眷們就 不要讓他們來大廳了。」 龍天行起身走出大廳而去。 卓川見雲裡金剛蕭昆山業已來到,又緩緩坐了下去,臉色仍是鐵青得令人可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把雲裡金剛蕭昆山及蕭宜蘭送進了大廳,雲裡金剛蕭昆山 掠目一望大廳,先向大家一抱拳,便直向卓川座前走去。 竺正佑深恐卓川對蕭昆山不利,閃身下座,半途迎住雲裡金剛蕭昆山,把臂笑 道:「爹,請這邊坐。」 拉著蕭昆山坐在自己身旁。 蕭昆山心中一動,悄聲道:「談得怎樣了?」 竺正佑搖了一搖頭,蕭昆山虎的重新站起來,向卓川一抱拳,道:「卓少俠, 老夫對令兄的事很是抱歉。」 卓川冷聲道:「抱歉就完了麼?」 蕭昆山雙目圓睜哈哈一笑,道:「卓少俠,咱們也不用拐彎抹角,借題生事了, 請你直道來意吧!」 聽他的語氣,似是有著竺正佑他們同樣的看法,認為卓家兄弟是在演雙簧。 卓川冷冷的道:「交出家兄來,萬事好說,見不到家兄,哼!哼!那就請你蕭 大俠下來,和在下走個三招兩式,證明在下沒有資格向你蕭大俠要人,在下立時就 走,家兄死了算是白死。」 蕭昆山哈哈一笑,道:「卓少俠既然看中了老夫這條老命,老夫想逃也逃不出 去,那就只好奉送給你了。」 蕭昆山走南闖北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雖然明知這少年人不好相與,也忍不 下這口氣,要和他出手一拼。 卓川目中無人的昂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向廳中,一站道:「蕭大俠請來!」 蕭昆山應聲而起,卻被竺門主一手按住道:「爹,卓少俠已向敝門叫過陣了, 你遠道而來,請讓給敝門. 」 話聲中,轉頭向「如令」微微一點頭. 「如令」何元霸身形一幌,已搶先向卓 川走了過去。 卓川已看得非常明白,反正今天動開手,便是不了之局,誰先動手都是一樣, 所以也不堅持非斗蕭昆山不可。 迎著何元霸點了一點頭道:「在下久仰閣下力大無窮,可以生裂虎豹,在下幼 時也練了幾斤蠻力,閣下儘管出手,在下陪你走走。」 何元霸為人長得又粗又壯,倒是很有禮貌的一笑道:「少俠遠來是客,在下理 當奉讓先機. 」 卓川目光一亮,不再謙讓,雙肩一晃,欺身直上,立郎舉手一拳「黑虎偷心」, 當胸擊出。 何元霸別看他身子粗壯,人卻是非常俐落,暗中一提丹田真氣,突然閃身讓過, 但卻沒有還手。 卓川微微一笑道:「閣下,請不要再客氣,否則你就再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緊接著欺身而上,右手虛空擊出一掌,疾奔何元霸胸前。 他這一掌,出手力道驚人,掌力吐出,劃起一股破空嘯聲。 何元霸暗笑一聲:「你要和我拚力道,那是自討苦吃了。」當下,也一揮右掌, 使出一招「迎狼拒虎」,硬接卓川擊來掌勢。 兩人雙臂相觸,蓬然出聲,力大無窮的何元霸竟被震得向後倒退了一步,而卓 川卻是屹立如山,上身紋風未動。 何元霸抬頭望著卓川暗忖道:「看他貌似文弱,內力竟也如此強勁。我要和他 一拼了。」 敢情,何元霸因見卓川身體不壯,心存仁念,只使出了七成真力,一退之下, 心裡自是不服。 當下大叫一聲,道:「卓少俠,請你也接在下一招看看。」餘音未絕,人已疾 撲而上,舉手一拳「神龍出水」勁力排山倒海而出。 卓川道了聲:「來得好!」也不甘示弱,揮拳硬迎而上,兩人勁力再次相接, 卻各自震得向下退了一步。 卓川雖然也是震退了半步,可是臉色卻絲毫無異,反觀何元霸可就臉紅脖子粗, 胸腹之間起伏不定,顯然已是氣翻血湧,落了下風. 竺正佑睹狀之下,不由大吃一 驚,暗自忖道:「看他年紀小小的,竟是如此厲害,如今除了勁力過人之外,拳腳 招術卻就笨拙得多了,如今內力敵不過人家,顯然必敗無疑﹍﹍」 一念未了,只見他們兩人已拳來腳往的展開了纏鬥. 卓川著著進逼,攻勢猛銳 至極,二十招後,掌力拳勁不但未減,反而越來越是強猛,打得何元霸無還手之力。 何元霸向以猛勇著稱,遇上了卓川卻此他更是勇猛,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 身,只被逼得哇哇大叫,竟無法還擊一掌一掌。 廳中眾人都看出何元霸形勢愈來愈是不利,再打下去,勢必傷在對方手下不可。 如意山莊「意令」更是關心異常,暗中運功蓄勢,只要如令一遇危險,立時出 手相救。 忽聽一聲冷笑,悶哼! 同時響起兩條盤旋交錯的人影突然分開,凝神望去,只見何元霸怒目圓睜,舉 掌作式,站在原地,卓川卻一連退了五步。 看來好像是何元霸佔了上風,大家心方一喜,只見幌身後退的卓川微微一笑道 :「現在你們換一個人上來!」 大家不由聽得一震,再凝向何元霸望去,只見何元霸神色變得有點不對,全身 現著輕微的顫動。 龍天行幌身而出,一拉何元霸道:「何兄,你怎麼了?」手方著體,何元霸身 子一斜向一旁倒了下去。 龍天行單手一抄,及時接住何元霸,把他抱回座上道:「他受了重傷。」 卓川接口道:「他的傷並不重,只是被在下封住了幾處穴道,十天半月之內, 保證死不了。」 雲裡金剛蕭昆山眼見何元霸傷在卓川指下,心中甚是過意不去,怒笑一聲,道 :「卓少俠,令兄為虎作悵,死由自取,你不回去找那殺人滅口的真兇算帳,反來 此地無理取鬧,老夫今天就和你拼了。」 一個虎撲,急射而起,向卓川當頭撲去。 竺正佑這時注意力正被何元霸所吸引,聞聲欲待制止蕭昆山出手,已是不及, 他已撲到了卓川身前。 蕭昆山到底是成名老英雄,並未就此立時與卓川動手,身形一斂,保持應有的 身份,一抱拳道:「卓少俠,請!」 卓川一笑道:「在下今日不能救出家兄,你們也別想討得好去,你正是罪魁禍 首,先收拾了你,再向他們要人也是一樣。」 雙肩一晃,欺身而上,力劈華山,當頭就是一掌。 蕭昆山左手疾起,使出看家本領金剛散手,反向卓川脈門扣去。 卓川下落掌勢忽然一偏,接著身子一旋,巧轉乾坤掌勢一變,切向蕭昆山腰胯 之上。 蕭昆山冷笑一聲,道:「來得好!」 一式「隨風擺柳」,雙腳不動,上身一東一西,讓開卓川來掌,右手橫裡穿出, 襲向卓川肘間「曲池穴」。 兩人一搭上手,你來我往,就是十幾招下來。 蕭昆山一百零八式「金剛散手」,施展開來,剛中帶柔,柔中有剛,是一種武 學上的上乘絕學. 蕭昆山享譽江湖武林,便是這套看家本領. 這時,卓川對付蕭昆 山的手法,也是一變,他對付何元霸時,因何元霸力大無窮,他用的也是強攻硬打。 現在蕭昆山的金剛散手,剛柔相濟,卓川也就使出一套剛柔相濟的手法,興蕭 昆山共爭長短。 他似乎有意不討對方的便宜,必以其人之長,相與對抗,又似乎有意賣弄,所 學的淵博百家皆通,也隱瞞了自己的專長. 他們動手的時候,竺正佑只顧視著何元 霸的傷勢,盡其所能,也未能解開他身上被制的穴道。 心裡驚凜之下,回頭向卓川望去時,他們已打了將近三十招了。 蕭昆山已被卓川奇異迅快的招術,逼得連連倒退,還手無力,心中才明白,自 己這數十年來的盛名高譽,只是運氣好,未遇見真正高明人物而已。 蕭昆山暗暗驚悸之下,不由雙眉軒動,起了拚死並骨之念,大喝一聲道:「卓 少俠,小心老夫要施毒手了。」 事到生死關頭,還不失光明磊落的態度,蕭昆山的盛名不虛。 卓川俊目閃閃,口中發出一聲清嘯,道:「在下久聞你蕭昆山金剛敵手一招氣 「西天迎佛」,擋者披靡,在下正是有心領教,也叫你敗得心服口服,你就放手過 來吧!」話聲中忽然掌勢一收,向後退了三步,雙掌下垂,靜立不動,雙目圓睜, 神光如電,凝注蕭昆山。 蕭昆山臉上抹過一抹疑訝的神色,舞動雙掌,幻起一片白光,接著大喝一聲, 雙手一併而出,由「童子拜佛」化作穿心急矢,向卓川猛射而出。 卓川也是一聲大喝,相迎而上,右手一伸,揮向蕭昆山掌影。 兩條人影乍合即分,蕭昆山悶哼一聲,向後連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也站不起來。 卓川哈哈一笑道:「你雲裡金剛享名江南數十年,原來也不過爾爾,哼!你也 同樣中了「離心指力」,生死操之在我了。」 話聲一斂,掃目一過,冷笑一聲,接著又喝聲道:「各位還不快快把家兄交出 來,難道真要在下痛下煞手不成。」 蕭湘君剛說至此,突聽遠處傳來一聲梟鳴,她怔了一下,站起身子,喝道:「 自右側繞行,小心劇毒!」 一頓之後,朝趙俊風道:「少門主,香香她們已經來了!」 趙俊風神色一喜,道:「哇操!她們怎會趕來此地呢?」 說著,站起了身子。 蕭湘君左掌朝地下一指,對龍玉瑟暗使眼色,道:「少門主,屬下去接她們進 來,你請稍候!」 說著,朝陣外掠去。 龍玉瑟在其母的暗示,脹紅著臉以足尖挑起上的砂塵及落葉,迅速的將那些落 紅及穢物遮住。 趙俊風也瞧得挺「歹勢」的! 不過,他卻被她那付絕色姿容迷住了,尤其方才狂歡的情景,依稀停留在他的 腦海中,他不由心神一蕩! 龍玉瑟眼角一瞄,發現他一直瞧著自己,羞得垂下了頭. 小碧在旁瞧得羨慕萬 分,一想起自己的身子被那個趙一帖倨了頭籌,她不由心中一黯,緩緩的垂下頭. 三人就默默的站立著。 好半晌突聽蕭湘君輕咳一聲。 趙俊風心兒一震,抬頭一見香香她們正隨著蕭湘君走了過來,強忍住難為情, 喚道:「香香,你們沒有事吧!」 香香諸人早巳由蕭湘君的口中知道趙俊風的少門主身份,因此,聞言之後,立 即匆匆行向前,跪伏在地! 只聽她脆聲道:「「意令」黃怡香拜見少門主。」 其他諸人亦跪伏在地,各報姓名。 趙俊風心中激動萬分,一一上前拉起諸人,一個忍禁不住,淚水簌簌的流了下 來,口中一直向諸人致謝. 嘟嘟跪伏在最後面,只聽他低聲道:「少門主?你真的 是阿風嗎?」 趙俊風怔了一下,拭去淚水,道:「嘟嘟,你不認識我啦?」 「可是,你不像我所認識的阿風呀!在我的印象之中,阿風從來是不會掉眼淚 的呀!是不是?」 趙俊風伸出手指,捏著他那下巴,笑罵道:「哇操!嘟嘟!原來你是在吃我的 豆腐呀!有夠可惡!」 說著,用力的上下扯動著。 「哎唷!疼死我了!救命呀!」 眾人不由莞爾一笑! 趙俊風鬆開手,笑道:「哇操!各位又不姓「詹」(站),幹嘛不坐下來聊一 聊呢?來!圍個圓圈吧!咱們來開「營火晚會」吧!」 說完,退回那堆穢物附近,盤膝坐了下來。 龍玉瑟有意無意的在他的左邊坐了下來。 蕭湘君在趙俊風的右邊坐下之後,含笑問道:「少門主,可否把那支「如意金 釵」給本門弟子傳閱一下!」 趙俊風含笑取出那支金釵,以衣袖拭去血跡之後,遞了過去。 香香看過那支金釵之後,歉然的道:「少門主,屬下諸人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 如有冒犯之處,請你原諒!」 「哇操!若非左護法方才告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呀!怎麼能夠怪你們 呢?你們怎麼會來此處呢?」 「少門主,屬下諸人毀去玲瓏館之後,一發現石泰山諸人趕回,立即連夜逃走, 可是,剛進入「八殘莊」卻發現你們已經追來了。天殘八怪沉迷於本門「如令」之 美色,不但收容屬下,而且還親自出面迎戰玲瓏館的高手。」 「「如令」一見他們八人已經不支,立即悄悄出手將他們完全毒斃,可是,她 一發現你那俊逸的鳳采,竟然想擒下你﹍﹍」 「哇操!當時,我一見到她隨便一揮手,立郎將大黑毒斃,當她撲向我之時, 我實在嚇得半死,所以才將她推了出去!」 香香接道:「少門主,想不到你會有那麼深厚之功力,「如令」被你那一推, 身受重傷,半個時辰之後,立即氣絕!」 「哇操!我!我真該死!」 蕭湘君卻肅然道:「少門主,「如令」犯了本門之「淫戒」律條,死有餘辜, 你可不用掛在心上,屬下接著把昔年的浩劫說下去吧!」 趙俊風頷首道:「請!」 蕭湘君的神色突轉悲戚,緩緩的道:「少門主,在卓川擊敗令祖父(蕭昆山) 之後,自「如意山莊」四周圍牆上突然出現兩百餘位黑衣勁服大漢. 最令人駭凜的 是奉門主之命令潛伏在玲瓏門的那位前輩當場被碎屍而死,本門弟子不由齊皆悲憤 萬分!可是,令舅(蕭家昌)受制於人,本門根本無法動彈,令祖父一時急怒攻心, 竟然當場吐血暈去。玲瓏門高手見狀,得意的哈哈大笑,緩緩的逼了過來,為首的 那位蒙面人將面巾一卸,居然是那位佯死的卓宇。」 「門主在一怔之際,卓宇及卓川二人早已疾撲向門主,另外二百餘名黑衣大漢 則圍攻著本門的七十餘名高手。莫城蕭家的十餘名高手雖然也加入戰鬥,可是亦無 濟於事,所幸眾人奮不顧身,因此,局面尚能穩住。可是,門主在卓宇及卓川一柔 一剛詭異的招數及功力的圍攻下仗著如意掌法及步法勉強能夠支撐。那場血戰一直 延續到午後,本門弟子終於逐漸不支,偏偏在此時,又來了三位以巾蒙面,身材相 似的瘦削大漢. 那三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出手狠辣,半個時辰不到,本門弟子即 死逾二十人,局勢立即逆轉直下。」 「門主一見大勢已去,立即喝令屬下夫婦逃走,以圖東山再起,屬下夫婦雖然 不忍心,但又不敢違合,立即突圍而去。玲瓏門的二十餘名高手,在一名蒙面人率 領下,隨後追來,屬下夫婦邊戰邊走,雖然傷了七八人,卻也受了數處傷。當屬下 夫婦逃到此地之時,已經全身乏力,偏偏又被對方圍住,所幸正在危急之時,出現 了一位老和尚﹍﹍」 趙俊風脫口叫道:「是不是無緣老和尚?」 蕭湘君詫道:「是呀!少門主,你認識他呀?」 趙俊風頷首道:「不錯,他就是觀晉山上那座古剎的住持,這位大哥應該認識 他呀!」說完,一指坐在香香下首的年青和尚康樹謀. 康樹謀頷首道:「不錯!屬 下雖然剛剃度二個月,不過,得蒙住持無緣大師教導甚多,想不到他竟是師父之大 恩人。」 蕭湘君欣喜的道:「太好啦!當年他一出現,只是彈了三指,立即將那批人駭 退,他在留下一瓶藥之後,僅留下「無緣大師」四字,即飄然離去。」 趙俊風問道:「哇操!蕭護法你事後有沒有回去「如意山莊」?」 「有的!屬下夫婦待元氣稍復,立即易容回莊,卻見玲瓏門的高手已經離去, 官府正派人在清理現場。屬下悄悄一探,發現門主夫婦及門中高手和莫城蕭家之人 皆已全部慘死當場,連那些下人也悉遭處死。唯一例外的是少門主的那位奶娘卻消 失不見,屬下夫婦判斷她必是奉了門主之命令早已先行逃走,因此,這些年來一直 在暗中搜索你的下落。」 趙俊風聽得雙目含淚,神情一片悲憤! 蕭湘君見他殺機透頂,不由暗暗打了一個冷顫。 只聽趙俊風沉聲道:「蕭護法,本門目前約有多少人?」 「大約有一百人,為了預防被玲瓏門發現,屬下夫婦把握「重質不重量」的原 則,自昔年好友之中,遴選資質優異者才予以栽培,因此,人數並不多。」 「哇操!沒關係!兵在精,不在多!玲瓏門的那些傢伙昔年坑我們,我們也以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玩這個遊戲,並不需要太多的人!」 蕭湘君被他那充滿信心的語氣,感染得精神一振,朗聲道:「不錯,此次毀去 玲瓏館就是一個明證!」 「蕭護法今後有何打算?」 蕭湘君瞧了愛女一眼,一見她投過企盼的眼光,沉吟半晌之後,道:「少門主, 玲瓏門遭此重創,必然會大肆搜索。據悉,拙夫及本門高手已經將「玲瓏賭坊」毀 去,目前正在處理那些財物,只要與咱們會合之後,立即可以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趙俊風嗯了一聲,問道:「那我該做什麼事?」 香香突然說道:「少門主,屬下建議你混入玲瓏鏢局!」 龍玉瑟脫口說道:「太危險啦!」 蕭湘君頷首道:「好主意,可是,風險很大!咱們可要妥善研究一下!」 「哇操!香香我正有這個打算哩!我可以直接去找老古,他對我挺友善的,哇 操!我非好好的鬧他們一場不可!」 香香一見少門主附和自己的意見,立即接道:「少門主,石泰山他們已經全部 死了,你可要準備一番說詞哩!」 「哇操!這個很簡單,我和他們在追你們的時候,被蕭護法帶了不少高手暗中 襲擊,死了不少人。」 「我是跟著曹天威一起逃跑的,曹天威身受重傷,在臨死以前,命我拜他為師, 教我幾招之後,就死翹翹了,可以吧?」 蕭湘君脫口讚道:「好主意!少門主,別忘了你在學了曹天威的「開碑八掌」 之後,便將他的屍體擲入「鬼湖」之中。」 「哇操!鬼湖在哪裡呀!」 「離此十里餘,那兒一向人跡罕至,湖雖不深,卻有詭異的吸引力,拙夫曾經 試探性的擲出一片落葉,卻迅被吸入湖中。」 「哇操!好主意,香香,你們有將那些屍體處理妥吧?」 「那些人中了「如令」之毒。已經化為黃水,屬下已經另以塵土及落葉舖妥, 以免傷及無辜的野獸!」 「哇操!太好啦!不過,請你們再替我想一想有什麼漏洞,免得我糊里糊塗的 自動去「投案」,那可不好玩哩!」 龍玉瑟關心的道:「少門主,你應該先學會門主留下來的「如意掌法」及「如 意步法」,以預防萬一!」 「哇操!我是很想學一學,可是,一來恐怕沒有時間,二來我又怕被他們從武 功中認出我的身份!」 眾人會意的點了點頭. 蕭湘君沉思半晌,道:「少門主,有關練武之事,瑟兒 可以協助你,大概不會拖延太久,至於你所顧忌會洩露身份之事,你只要不輕易炫 耀,應該不會有此事發生,何況,知道這兩門武功的人也不多!」 趙俊風瞧著龍玉瑟問道:「姑娘,肯教我這笨學生嗎?」 龍玉瑟只覺心兒狂跳,忙低聲道:「少門主千萬別如此的客氣,屬下一定盡全 力協助你的!」 趙俊風欣喜的道過謝之後,朝蕭湘君道:「護法,我覺得有必要把剛才發生的 事情向大家說明一下,你的意思呢?」 蕭湘君頷首道:「是!各位,你們剛才一定看見小芬她們三人的慘死模樣吧! 這全是「陰司郎中」趙一帖的傑作。我們六人原本在此處等待你們,那知卻中了趙 一帖的暗算,除了我以外,瑟兒五人分別被逼服下了催情媚藥。小芬三人先後慘遭 那只猩猩的蹂躪而死,趙一帖正欲進一步逞兇之際,所幸少門主前來解圍。」 「少門主在擊斃那只猩猩之後,不慎中了趙一帖之媚藥,雖然也將趙一帖除去, 卻也和瑟兒及小碧發生了關係. 」 趙俊風正色道:「我會對此事負責的,只要除去玲瓏門那批人之後,一定和她 們二人成親,各位都是「大媒」!」 眾人紛紛鼓掌道賀著。 龍玉瑟及小碧又喜又羞,脹紅著臉,垂下了頭. 只有小雨略顯失望的苦笑著。 蕭湘君一見唯一的掌珠能夠匹配少門主,欣喜之餘,問道:「少門主,「如令」 柳盈已死,請遴選遞補之人!」 趙俊風苦笑道:「哇操!護法,你這不是在將我一軍嗎?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呀! 還是你來指定一個吧!」 蕭湘君織指一指康樹謀,道:「少門主,小徒康樹謀文武雙全,一向甚得本門 弟子之支持,可否由其擔任「如令」之職?」 「哇操!應該!應該!康大哥為了此次的行動,居然剃度出家,這份偉大的犧 牲精神,就是當「門主」也綽綽有餘!」 康樹謀站起身子,連忙道:「不敢當!多謝少門主的栽培!」 此時,東方已露白,晨曦已透入林中,趙俊風哈哈一笑,道:「哇操!好預兆! 康令主,大地立即大放光明,真是好預兆!」 眾人紛紛上前道賀著。 林中立即洋溢一股歡欣的氣息。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