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刘秀回转营盘后,沈铭秀与冯劲等人续了一会儿话,便与叶采凌回房安歇去了。 丫鬟伺候完毕自行退下,沈铭秀见房间里只剩下她与叶采凌两人,于是笑道, “此番你能来此,倒要感谢南阳王刘秀了。” 叶采凌脸上一红,“你又来取笑于我。” “我有吗?”沈铭秀嘻嘻一笑,既而又道,“你这样出来,你爹爹竟允了吗?” “我爹爹怎会应允。”叶采凌垂首道,“我这样出来,恐怕是不能再回去了。” “这话怎么说?”沈铭秀不由问道。 “前些时候有人来向爹爹提亲,此人是王莽宠臣周兴瑞的侄儿,在洛阳一带很 有势力。爹爹不曾与我商量便允了这门婚事。我与师哥两情相许,你是知道的,我 又岂能……岂能……”说道此处,她不禁泪光莹莹,声音低了下去。 “于是你便逃婚出来了?”沈铭秀含笑道。 “我原本不想如此,于是将我与师哥的事情告诉了爹爹。爹爹听罢很是生气, 又知道他是绿林军中将官,更是怒不可遏,还说了许多……许多话,很是……很是 难听。他将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门,更不许我见我妈妈。婚期迫近,我没有办法, 只好装病逃了出来。我想不出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来中界山找你。爹爹派人一路追 赶,幸好路上遇见了冯大哥,这才来到了你这。” “既如此,你便不要再回去了。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岂不更好?”沈铭秀言 道,“你那个爹爹,不要也罢。” “但他毕竟是我爹爹。而且,我娘不知我的下落,一定担心极了。我如此不孝 ……这……这……”叶采凌垂泪道。 “你妈妈早知你与贾复之事,怎地还叫你爹爹如此独断专行?”沈铭秀言道。 “妈妈向来怕爹爹,对爹爹千依百顺,哪里又敢违背他的意思。”叶采凌叹道。 “所以啊,你将来与你的宝贝师哥成了亲,千万不要学你妈妈的样子,否则, 孩子一定要大大倒霉。” “我师哥怎会那般不通情理?他……”叶采凌不假思索地说道,看见沈铭秀笑 嘻嘻地看着自己,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面红过耳,“人家将心事说与你听,你却 又来逗我!” 沈铭秀笑道,“邓宇派盖延镇守广陵,想来大军明日便到中界山,你就可以见 到你师哥了。到时候来个临阵招妻,定成为一桩美谈。” “我说你不过,只盼日后有个能干之人降伏于你,免得贻害人间。”叶采凌红 着脸说道。 “就只怕人间从此又多了一个妖孽。”沈铭秀笑道。 叶采凌“扑哧”一笑,既而又道,“铭秀,南阳王这番来此,便是想请你出山 共同抗击王莽。你心里又作何打算?” “你若是我,又当如何?”沈铭秀问道。 “南阳王礼贤下士,文武双全,不失为一位有道明君。王莽无才无德,使得百 姓受苦,你武功很是了得,如能参加绿林,出山抗莽,那是很好的。” 沈铭秀沉吟不语,只听叶采凌续道,“中界山一带有赖你治理有方,丰衣足食, 甚为安定。可是天下皆乱,南阳王更是聚兵于此,只怕也是难逃刀兵之灾。” “天下大乱,征战连绵,中界山庄能置身世外多久,实难料测。”沈铭秀缓缓 说道。 “正是。”叶采凌点头道,却不知沈铭秀所言却正是那日岑彭夜访中界山对她 说过的一句话。 “采凌,你一路奔波,定然很累了。你先睡下,我需到外面巡看一下。”沈铭 秀说道。 “好吧。”叶采凌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早些安歇吧。” 刘秀回转营盘之后,与众将官商议中界山之事。对于沈铭秀,刘秀颇为欣赏, 只是沈铭秀对于绿林军出山之邀不置可否,却使他无计可施。 岑彭回至寝帐,却始终无法入睡。摊开手掌,掌心的那道剑痕仍旧清晰可见。 又想起今日比剑之时将沈铭秀揽入怀中的情景,那一刻四目相对,竟能使他在瞬间 忘记一切。 次日晌午时分,左路先锋寇勋和右路先锋杜茂先后抵达营寨。当晚,邓宇帅大 军来到了中界山。军队井然有序地安营扎寨,邓宇在帅帐中与众人议事。岑彭等人 将来到中界山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明了邓宇,刘秀也将对沈铭秀的欣赏说 与邓宇。邓宇言道,“千岁如此爱才,实乃我军之幸。这位沈庄主虽不曾答允出山, 但也没说并无不可。她既已同意我们借中界山之地抗击王莽,便已是表明立场。想 是不知我军究竟如何,故要观望一段时间。如今虽天下豪杰四起,唯千岁德才兼备, 众望所归,沈铭秀定会了解,并诚心辅佐。千岁不必焦虑,我们且与她商议抗敌大 计,我想沈铭秀归顺我军是迟早之事。” “元帅之言,甚合我意。如此也好,我们今日先商议一番抗敌之事,明日我与 元帅再访中界山。”刘秀点头道。 众将纷纷点头,只听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元帅之言却不合我意。如此不好。” 众人一看,说话者正是前路先锋官铫期,只听他继续说道,“千岁德才兼备,那是 比天下其他豪杰都要兼备,众望所归,那是比天下其他豪杰都要所归,那沈铭秀一 个小小丫头,又如此不识好歹,我们不必再访中界山。依我之见,不如派大军踏平 她的山寨,再将她生擒活捉,封她一个小小官职,她没了山寨,却有了官做,定然 便会诚心辅佐。” 众人听他说得乱七八糟,无不肚里好笑。邓宇尚未说话,却听一人笑道,“铫 大哥,你怎生将她生擒活捉?你二人中想来必有一人被生擒活捉,只怕那人却不是 沈铭秀。”此番说话之人则是右路先锋杜茂。他与铫期平日里便总是争来执去,没 一刻安静。 铫期一听,很是恼怒,“若不是她,难道是我吗?我看这被擒之人十有八九便 是你。” 杜茂言道,“怎地会是我?又不是我要去踏平中界山,活擒沈铭秀。” “你怎知道元帅不会派你前去,定会派我前去?”铫期道,“我看元帅所派之 人十有八九便是你。” 杜茂刚要还言,已被邓宇喝止,“你二人不要再争吵了,谁再多言,拖出去重 责二十军棍!” 两人当即住口,却仍旧相互瞪眼。邓宇也不去再管他们,对刘秀说道,“明日 一早,我与元帅同去中界山,岑彭、马武、寇勋会同贾复随行。” “如此甚好。”刘秀点头道。岑彭等人恭身称是。 邓宇等人商议军务暂且不提,却说岑瑛,从其他将官那里听说中界山庄有一位 好生厉害的女庄主,不仅人长得美貌,而且武功甚是了得,心中大是好奇,便决定 当晚便去中界山走上一遭。 岑瑛展开轻功,进了中界山庄。她来得却也凑巧,正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向这边走来,她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心想,我且看她去到何处,说不定便能找到沈 铭秀。 但见那小丫鬟行了一段,走进一个庭院。她躲在门后,偷眼观瞧,只见院中坐 着一个年轻女子,月光之中,她的容貌甚为美丽。岑瑛心中很是高兴,单足一点, 跃进庭院,朗声说道,“沈姑娘,在下岑瑛,想领教一下你的剑法!”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起身,“姑娘何人?” 岑瑛一想,此刻不便说出哥哥,当下说道,“我是何人有什么要紧。沈姑娘请 亮剑吧。听说沈姑娘武功高强,我夜入中界山便是想领教一二。” “我家小姐……”那丫鬟说了一半,便被那女子拦住。只听那女子说道,“姑 娘到了中界山便是客人,又岂能刀剑相向?” 岑瑛好不耐烦,“唰”地一声抽出宝剑,说道,“沈姑娘不肯赐教便是看不起 我岑瑛!请吧!”说着长剑挺出,分心便刺。那女子闪身跃开,说道,“岑姑娘, 有什么事情便请讲当面,何必如此?”岑瑛也不答话,第二剑又递将过来,那女子 再次跃开。岑瑛一剑接一剑绵绵而至,那女子手中无剑,闪躲起来却颇为灵活,一 看便知武功很是不凡。岑瑛心道,这沈铭秀武功恁是了得,单看这轻功便与我不相 上下。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曾有丝毫简慢。南洋居士乃当今武林一大高手,岑瑛得 她真传,武功之高,亦可想而知。那女子手中无剑,一味闪躲,未免落了下风。只 见岑瑛手中剑光一闪,出手如电,削向那女子右肩,那女子双足点地,腾空跃起。 岑瑛哪里肯放,纵身追去。正此时,忽见一团青影闪过,一把长剑将她的宝剑格开, 几个人纷纷落地之后,岑瑛定睛一看,眼前多了一个青衫男子。看年龄大约在二十 七、八左右,身材高挑,容貌俊雅,眉眼中尽是傲气。只见他转身向那女子问道, “叶姑娘,你没事吧?” 岑瑛听了一愣,心道,怎地他叫她叶姑娘?难道她不是沈铭秀吗?于是心中着 恼,大声说道,“你既不是沈铭秀,怎地不早说明?”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微一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找沈铭秀干什么?” 岑瑛听他问的无理,气道,“我是岑瑛。你又是谁?” 那男子听后更加皱紧了眉头,“岑瑛?岑彭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哥,那便怎地?你是谁?” “苏峻。”那男子冷冷答道,“是你哥哥让你来找沈铭秀吗?” “为什么我哥哥让我来找她?我便来找她不行吗?” “你找她有事吗?” “就便有事,又与你何干?” 苏峻看了她一眼,向叶采凌问道,“叶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甚清楚。”叶采凌言道,“这位岑姑娘来到此处,说是听闻铭秀武功 很好,想与她比试一番。” 苏峻“嘿”然冷笑,说道,“岑姑娘深夜至此,特来比剑,我家庄主事务繁忙, 便让苏峻来领教一二吧。” “你是什么人?我找沈铭秀,你快叫她出来!” 苏峻并不多说,长剑一指,“你胜过了苏峻,再与我家庄主打过不迟!” “好!”岑瑛双眉一扬,“我便领教你的高招!”说罢宝剑一颤,当胸便刺。 苏峻挥剑斜出,两人打在一处。但见得剑刃翻飞,人影晃动,竟是棋逢对手,将遇 良才。争斗之中,苏峻不由暗自惊奇,未想得岑彭这年纪轻轻的妹妹,剑法竟也如 此高明。只见她眼似乌玉,肤白如雪,唇角眉目之间,自带有一种倔强的英气。岑 瑛心中对苏峻高超的技艺也不由心生佩服,见他青衣飘飘,动作潇洒,神色自如, 不免有些急噪。刚刚那位叶姑娘手中无剑,她竟未曾伤她毫发,而这个苏峻,恐怕 再斗上更长的时间亦无法取胜,自己夜入中界山,意在沈铭秀,没见到她,竟也打 不胜她庄中之人,自己学艺十二年,竟如此一事无成吗?正此时,忽听一个清澈的 声音朗声说道,“苏峻,岑姑娘到访中界山,你怎地如此款待?” 苏峻听罢,宝剑一圈,跳向一旁。岑瑛定睛一看,庭院之中已多了六、七个人, 一位白衣女子站立中间,衣裙款摆,长剑低悬,容貌甚是美丽。她宝剑回手,大声 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在下沈铭秀。” 岑瑛一怔,心道,我今夜前来,本是要来会会这位沈铭秀,不想却与这位苏峻 打得不分胜负,又如何去向沈铭秀挑战?于是双足点地,飞身跃起。众人拔足欲追, 被沈铭秀伸手拦住。“冯大哥,中界山还需加强戒备。”她对身边的冯劲说道。 “是。”冯劲应道。 岑瑛回到营寨之后,卢文娟尚未安歇。见到岑瑛,急忙起身上前,“阿瑛,你 去了哪里,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岑瑛性情直爽,又素与卢文娟交好,于是将夜入中界山之事说了,“那沈铭秀 生得好生美丽,却不知武功是否真的那么高明。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和她过手。” “阿瑛,你也实在莽撞。”卢文娟听罢说道,“千岁和元帅一心收服中界山, 你怎地去与那沈庄主动手。此事千万不可让你哥哥知晓,否则他定要大大生气。” “我哥哥可曾来过?”岑瑛问道。 “晚饭之后曾来过一次。”卢文娟幽幽地望向窗外,“看了看便去了。” 岑瑛却不曾注意到卢文娟的心事,说道,“哥哥定是又和他们商量收服中界山 的事情去了。现在他一心都是那个沈铭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卢文娟不由得身体轻轻一颤。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