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清虚道人讲到这里,神色黯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间只听张如雪格的一声,笑 了出来,清虚道长凝了凝神,奇道:“张姑娘,你笑什么?”张如雪笑道:“道长,那 人又故意装死骗你啦,难道不好笑么?”清虚道人摇头道:“不是。他这一次当真死了, 可不是装的。”张如雪脸色微变,登时呆住。 清虚道人道:“那位冯兄弟身上本已受伤,再给吴天颜挨了三掌,终究是抵受不 住。”张如雪道:“原来这样。”脸上却再也露不出笑容了。张北宗道:“清虚道长, 那冯青箫当真就这么把屠龙剑送给了你?”清虚道人点头道:“正是。”张北宗道: “咱们从前只知道剑上记载着一个宝藏,估不到还有这么个典故。嗯,无怪这口剑叫做 “屠龙剑”,原来却是要杀满清皇帝之意。”清虚道人点头道:“正是。这“龙”指的 便是皇帝,而“屠龙”二字,那便是杀皇帝之意了。”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何以只 有杀了皇帝才能知道宝藏的下落,贫道可就想不通了。”张北宗兀自沉吟了一阵,说道: “道长,后来又怎样了?” 清虚道人道:“贫道见冯青箫已死,便将他的尸身葬了,带着屠龙剑连夜赶回清虚 观,贫道料想自己既已出手相救冯青箫,那三名清庭侍卫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是以立即 带着门下弟子离开湖南,到了另一处所在,过了不久,清虚观果然被清庭侍卫放火烧成 一片废墟。 至于这柄屠龙剑,贫道一直将它放在一处隐蔽之所,贫道心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 终究大是不妥,是以一直没有跟门下弟子提及,不料玉玄子这小畜生不知从哪里得知此 事,有一天夜里,竟然扮作蒙面人意图盗走屠龙剑,贫道发觉之后,当堂将他擒住,大 声责骂了一番,这小畜生假意求我原谅,剩我不备之时,突然拨出剑来,将贫道的左臂 砍了下来,又把屠龙剑抢了去,径自逃到长白山来,过得一段时日,贫道的伤势渐渐好 转,这才赶来长白山,杀了这小畜生。”说到这里,他的两道目光落在那个道士的尸身 上,那道士正是他的弟子玉玄子。 过了半晌,清虚道人又道:“想来张庄主和天龙寨三位寨主也是得知屠龙剑在这小 畜生身上,这才赶到长白山来的罢?”吹破天道:“不错。好事儿可不能都教你清虚观 的人占了去,咱们兄弟也来凑凑热闹,那有什么不妥?”林四通道:“老三说得很是, 喂,牛鼻子,快把屠龙剑交给咱们兄弟罢,否则动起手来,你这老牛未必讨得了好去。” 庄若龙插口道:“哼,屠龙剑为什么要交给你们这三个家伙?”林四通怒道:“屠龙剑 不交给我们,难道还要交给你这小贼了?”庄若龙嘿嘿一笑,道:“自然不是。不过, 若是将它交给我师父,那还差不多。”林四通瞪了张北宗一眼,呸的一声,道:“姓张 的,你想得到屠龙剑,还须问一问老子这根狼牙棍答不答应!”张北宗鼻孔里一哼,却 不答话。 吹破天向清虚道人道:“牛鼻子,我们“天龙三杰”在江湖上可也称得上中响当当 的脚色了,咱们别的不说,便说我老吹罢,我老吹号称“神州无敌手,铁枪震四海,威 镇天下,踏雪无痕水上飘”,嘿嘿,这名号可是靠真刀真枪得拼回来的,那可不是闹着 玩的了,你这牛鼻子若是还想留着这条老命,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屠龙剑交给咱们为妙, 否则……嘿嘿,于你可没什么好!”清虚道人道:“吹寨主这是在威胁贫道了。”吹破 天道:“这个自然。”清虚道人道:“贫道向来有个臭脾气,吹寨主可知道么?”吹破 天道:“什么?”清虚道人道:“旁人越是威胁贫道,贫道越是不买他的帐。”吹破天 道:“你说这话,那是不肯交出屠龙剑了。”清虚道人点头道:“嗯,不错。贫道就是 这个意思。” 林四通的脾气向来霹雳火暴,一听得这话,怒气上冲,喝道:“臭杂毛,你说什么 也不把屠龙剑交出来了,是也不是?”清虚道人道:“正是。”林四通怒道:“他妈的, 给你面子你不要,老子可不跟你客气啦!”呼的一声,狼牙棍挟着一股劲风,向清虚道 人腰胁扫到,清虚道人身子一晃,身影如风,迅速已极,瞬息之间,已然避开了狼牙棍, 跟着唰的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处,向林四通反刺过去。 林四通大喝一声,举起狼牙棍,朝长剑猛扫过来,清虚道人斜身一缩,剑尖在狼牙 棍上一点,运劲推出,林四通身子一晃,不由得倒退了三步,清虚道人却不乘胜追击, 口中喝道:“且住!”此时林四通怒气勃发,哪里肯听他的话?哼的一声,挥舞狼牙棍, 又向清虚道人冲了上来,呼呼呼,呼呼呼,连发六棍,直取清虚道人周身要害关节,清 虚道人眉头一皱,长剑挑、戳、点、撩、抹、削,剑走轻灵,片刻之间,便即将林四通 的狼牙棍攻招化了开去。 林四通欲待行施把进击,那知这一次却被清虚道人抢了先着,长剑一送,唰唰两剑, 贫刺林四通上下盘,林四通急忙挥棍抵挡,不料狼牙棍尚未碰到敌剑,清虚道人已自抽 剑跃开,高声道:“林寨主,且住手,贫道还有话说!”林四通呸的一声,喝道:“老 子可没空听你这自杂毛罗嗦!”挥棍又上,忽听得上官虎喝道:“老二,住手!”林四 通一怔,心下虽然老大不愿意,但他于上官虎的话,倒也不敢违拗,只得应了声: “是。”狠狠地瞪了清虚道人一眼,径自退到一旁。 上官虎道:“清虚道长,你还有什么话说?这就请讲罢。”清虚道人点了点头,说 道:“现下大伙儿都被困在这山谷之中,你们纵然从贫道手里夺到屠龙剑,也不见得就 能离开这里,那又有什么好?”上官虎道:“那也说得是。倒不知道长有何高见?”清 虚道人道:“既然大伙儿都坐在一条船上,便须齐心协力,想法子离开这里,至于屠龙 剑之事,那也只有留待出了这座山谷,再作计较。”又道:“倘若大伙儿一味勾心斗角, 事到临头,那也只有死路一条,想来诸位都不想死在这里罢?”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有 理,众人都是不由得暗暗点头。 张北宗朗声道:“道长这话不错。大伙儿这就在周围找一找,瞧瞧还有没有出路?” 说罢,当先在周围搜索起来。 清虚道人和天龙三杰当下也搜寻起来。 这个山谷本来有两处出口,但众人进谷不久,便即发生雪崩,两个谷口均被大雪堵 住了,张氏父女在山谷东首搜索了一阵,并不见有其它出口,心下颇是失望,忽见庄若 龙走了过来,低声道:“师父,弟子找到出口啦!”张北宗大喜过望,问道:“在哪 里?”庄若龙伸手向西首一指,说道:“就在哪边。”张北宗喜道:“带我过去瞧瞧。” 庄若龙应声:“是。”当即引着师父和师妹向西面走去。 过得片刻,三人来到一块大石旁边,张如雪问道:“大师哥,出口在哪里啊?”庄 若龙道:“就在这大石后边。”张北宗向那大石瞧了一阵,见大石右侧露出一道小缝, 心中一动,当即趴在石缝上往里边一看,只见里面似乎是个山洞,洞内非但不漆黑,而 且还有亮光,心头一喜,说道:“这山洞必是通向谷外的出口,否则又怎么会有亮光?” 庄若龙道:“是啊,弟子也是这般心思。” 张如雪拍手笑道:“那好极啦!”转身便走。张北宗道:“雪儿,你去哪里?”张 如雪道:“我去告诉道长他们啊。”张北宗脸上色变,喝道:“不许去!”张如雪一怔: “爹,怎么啦?”庄若龙低声道:“小师妹,这个出口是咱们发现的,为什么要跟他们 说?”张如雪道:“道长说过大家要齐心协力的,爹爹也答应了,怎么……”张北宗冷 笑一声,道:“齐心协力?嘿嘿,那牛鼻子倒说得好听,倘若找到这个出口的人不是咱 们,而是他,只怕他也未必会告诉咱们。”庄若龙道:“可不是吗?这个出口既然给咱 们找到了,咱们自己出去,也就是了,何必再去告诉旁人?” 张北宗道:“不错,何况咱们离开这里之后,还有一个好处。”张如雪道:“什 么?”庄若龙插口道:“这个好处我倒知道。”张北宗嘿嘿一笑,道:“好,你来跟雪 儿说个明白。”庄若龙道:“是。”向张如雪道:“小师妹,只要咱们离开了这个山谷, 再将山谷的出口封死,过得几日之后,任那牛鼻子和天龙寨的强盗武功再好,那也终究 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到得那时,咱们再转了回来,那口屠龙剑便归师父他老人家了,这 个好处岂不是大大的?”张北宗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为师的心思总是 瞒你不过,哈哈哈,哈哈哈!” 张如雪秀眉微皱,说道:“爹爹,我不答应!”张北宗一愕,问道:“你不答应什 么?”张如雪道:“天龙寨那三个恶人,不救倒也罢啦,不过,那位道长可是个好人, 咱们可不能教他死在这里!”张北宗哼的一声,道:“好人?那牛鼻子若是算好人,当 今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恶人了。”张如雪道:“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去跟那位道长 说的。”说罢径自发足便奔。 张北宗喝道:“雪儿,快回来!”张如雪只顾飞奔,却不答话。张北宗心念忽动, 叫道:“好,爹爹答应你,带那牛鼻子一起走,也就是了。”张如雪心中一喜,停住脚 步,问道:“爹,你这话可真?”张北宗道:“自然当真。我几时骗过你了?”招手道: “雪儿,你过来,爹爹有话跟你说。”张如雪当即走到父亲身边,问道:“爹,什么 事……”话犹未已,突然间,只觉“昏睡穴”上一麻,脑中一阵晕眩,登时倒在雪地之 中兀自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