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在山中不住地狂奔,他已不知跑过多少山多少林,可是他却不肯停焉。 终于,他倒了下去,累倒了下去。 这是一片青绿的草地,柔软的草尖刺着他的脸,痒痒的,又带着了点痛。 他的刀伤还未好,还在发脓,每每刺痛时,他都会一路狂奔,直到累到自己对 一切都麻木。 现在,他已没力气再奔了,而脸上的伤却象烧了起来一样,炙痛。 金刀王风雷的刀,没有把他撕成两半已是他的庆幸了。 他突然觉得渴,嘴唇干得象干皱皱的田地一样,苍白带着血丝。 烈日,依然挂在当空,阳光毒得可以让人身上起泡。 可是他却发现有水滴下,滴在他的身上,也滴在他干涸的脸上。 他看见一个长裙曳地,白衣如雪的少女立在眼前。 他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丽无双的笑靥。 他冷冷道:“我是山妖,作恶多端的山妖,如果你可怜我的话,最终要可怜的 人就是你自己。” 白衣少女笑盈盈道:“山妖?可是我听说江湖上也有一个叫山妖的,却并不是 作恶多端。” 瞿晚箫冷哼道:“你知道?” 白衣少女道:“江湖上的事很少我不知道的。瞧,你的脸上伤口已开始发脓了, 如果再不治疗你会死的。” 瞿晚箫冷冷道:“我死了又和你有什么狗屁关系?” 白衣少女淡淡道:“本来是没有关系,可是谁叫我是凌波仙子章茵。” 金刀王府。 王玉卿推开窗户,就看见屋前的花林里,一个绯色春衫的英俊少年,一只脚倒 勾在树枝上,嘴里咬着一朵桃花,懒洋洋地闭着眼一荡一荡,似乎在享受着天下最 快乐的事情。 这本该是很滑稽的场面,可是她却没有笑。 她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少年的面前时,那少年突然睁开了眼,嘻嘻一笑道:“姐,你来了。” 他人一个燕子翻身,身子便很轻盈地从树枝上翻下,身形优美华丽。 如果在平时,王玉卿一定忍不住要称赞他的好轻功。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 她目光如刀,冷冷道:“四虎,是爹叫你来监视我的吗?” 四虎王铁衣摸摸后脑勺,笑道:“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王玉卿冷笑道:“你当我瞧不出来,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后。金刀 王府中就你的轻功最好,你自然是爹监视我的最佳人眩”王铁衣道:“我知道你心 里一定很不好受。姐,如果你想骂就骂吧,我绝不还口。” 王玉卿面如寒霜,眼神却变得柔缓,她嗔怨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我又 怎么会骂你?” 她顿了一顿,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你帮我转告爹一句话,就说… …我答应了。” 话未说完,她已潸然泪下。 王铁衣吓呆了,他忙道:“姐……别哭了,都是小弟不好,惹你哭了……”王 玉卿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去转告爹,就说我答应了。” 王铁衣奇道:“答应什么?” 王玉卿瞪了他一眼,许久,才缓缓道:“答应嫁给王虎断魂刀彭门的彭小虎。” 王铁衣一呆,脸已苍白,声音有些发抖,道:“姐,你真的答应了吗?” 王玉卿凄然笑道:“姐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的?” 王铁衣咬着下唇,胸口不住地颤抖,他好象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 王玉卿忧伤道:“我的身子可以属于彭门,但是我的心……”她又哭了,话也 说不下去了。 王铁衣突然抬头,他握紧的拳头格格作响,道:“姐,你还喜欢他吗?” 王玉卿诧异道:“你说什么?” 王铁衣大声道:“姐,你心里仍爱着她,对吗?” 王玉卿手指轻颤,脸已变得苍白,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王铁衣道:“姐,你回答我。” 王玉卿扭过头去,不让他看见满是泪痕的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铁衣道:“如果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你仍会爱他吗?” 王玉卿颤了颤,但却很快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铁衣呆了呆,脸色刹白,惨笑道:“看来,我错了,他们也错了……”王玉 卿忍不住道:“你说什么?” 王铁衣凄然道:“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如果你觉得解气的话,可以狠 狠地打我,我绝不会躲闪的。”他折下了一根树枝,递了过去。 王玉卿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铁衣惨笑道:“你爱的她,永远不会再来函。死人,是永远也不会再来的。” 王玉卿失声道:“你说什么?你说晚箫他死了?” 王铁衣沉重地点点头。 王玉卿摇头道:“不可能,你的三个哥哥就算联手,也杀不了他的。” 她的眼里似乎出现了那个后腰上插着刀,喜欢坐在溪边吹笛,脸上总带着很随 意笑容的麻衣少年。 她相信他就象她相信自己一样。 她知道,只要他那把刀还在,江湖上就很少有人能伤到他的。 可惜,她还是忘了一点。 很少,并不意味着没有。 江湖上,本就没有杀不死的人。 王铁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如果是爹呢?” 王玉卿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她的心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仿佛随时都 会被风吹倒。 她闭目了许久,眼里已盈出了两行泪珠,道:“爹,真的也出手了吗?” 王铁衣沉重地点点头,伤感道:“不仅爹去了,三个哥哥也去。” 王玉卿声音在发抖,道:“就在昨晚吗?” 王铁衣惨然道:“就在昨晚城郊的小溪潭边。” 王玉卿紧紧咬着下唇,嘴唇一片血红,她颤声道:“可是我约他的地点是在后 花园……”王铁衣道:“你交给山妖的纸条落入了爹的手里,他改了你们相见的地 点。” 王玉卿惨笑道:“果然如此!晚箫,是我害了你。” 王铁衣道:“姐,你还答应爹吗?” 王玉卿哀笑道:“晚箫去了,我难道还会独活吗?”说瘛已掩面而泣。 她突然扭头奔回屋去。 王铁衣跟了上去,道:“姐……” 王玉卿哭道:“别跟来,让姐静一静……”王铁衣看着王玉卿远去的背影,忍 不住的伤感,泪水悄悄滑过脸庞。 “姐,是我不好。”他呆呆地立在那儿,目光有些痴了。 ------ 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