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妖没有哭泣,他从五岁开始就已不再哭泣了。 因为五岁那年,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五岁,他就开始一个人独自闯荡江湖,他受过的伤受过的痛,却不是任何人能 想象到的。 所以,他最恨的的,别人同情他。 “我知道你很喜欢管别人的事,但是我的事,你最好少管。”瞿晚箫冷冷道。 他已欠了凌波仙子章茵一个人情,他不想再欠一次。 章茵淡淡笑道:“山妖如果不说这话就不是山妖了,凌波仙子若不管别人的闲 事,也不会叫凌波仙子了。” 瞿晚箫道:“哼!” 章茵道:“能一刀劈瞎你的眼睛,江湖上倒没几个,碰巧,我知道,金刀王风 雷是一个,又碰巧,金刀王府就在这附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和金刀王风雷 有过节?” 瞿晚箫冷笑道:“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章茵淡淡道:“有。因为是我救了你,我这人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从来不会 看到我所救的人那么快就死去。” 她顿了一顿,道:“金刀王风雷手下从不留活口,你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而现在,你却是例外,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我不管你的闲事,只怕你死得 绝不会你想象得那么好看。” 瞿晚箫大笑道:“死又何惧?我山妖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来没有把生死看成一 回事,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章茵冷冷道:“可是你别忘了,这个世上还有你关心的人和关心你的人。” 瞿晚箫脸色瞬时刹白,身子震了震,十指轻颤,目光变得凄迷。 章茵淡淡道:“你若死了,她就算再活下去,能快乐吗?” 瞿晚箫嘶吼道:“别说了……” 章茵冷笑道:“我不说可以,但并不意味着你就能逃避现实。” 瞿晚箫浑身发抖,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章茵莞尔一笑道:“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管你的闲事。” 风吹在脸上长长的伤口上,就象刀刮一样,但瞿晚箫却把脸仰得更高。这一刀 劈毁了他秀气俊朗的面容,却劈不他钢铁般的意志。 淡淡的月光洒在落在他的脸庞上,冷酷的神情中依然带着那份随意的骄傲。 章茵忍不住轻叹,是的,象山妖瞿晚箫这样有魅力的男人,江湖上已不太多了, 难怪江湖上有许多女孩子会把他当成偶像。 在她的眼里,那条长长的伤痕反而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她倒产生了一份好奇心,她很想见识见识一下,那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山妖瞿 晚箫如此痴情。 瞿晚箫站在金刀王府的大墙外,一字一字道:“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进去。” 章茵道:“你还怕金刀王风雷杀不了你吗?” 瞿晚箫冷笑道:“你是不是怕了,怕了就少管别人的闲事。” 章茵怒道:“什么话,我长这么大从不知道‘怕’字如何写。我只是不想见你 死得那么快。” 瞿晚箫淡淡道:“只要能见到她,什么时候死,又有什么重要的。” 章茵变了脸色,道:“你的她就住在里面?” 瞿晚箫冷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再管我的闲事?” 章茵“哼”道:“我可不是做事半途而废的人。我只是没想到,她也姓王。” 瞿晚箫道:“她姓不姓王并不重要,只要我爱着她,她也爱着我,这就已足够 了。” 说着,脚一点地,人已飞上金刀王府的墙头,又一个闪身,已跳入了金刀王府。 他有心甩掉章茵,因此身形越来越快,贴着地面一掠就是十丈。 可是他再怎么快,凌波仙子章茵依然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身法竟比他还轻盈敏 捷得多。 瞿晚箫心里忍不住暗赞:“好轻功。” 突然,他停了下来,整个人都贴到了地面,章茵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的脚步声。 其实这脚步声并不是“听”到的,而是他感觉到的。 他突然有种很奇特的寒意,就好象咽喉处顶着一把冰凉的剑。 他的背脊一阵颤栗。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在他六岁的时候。 他还在山林里游荡时,正有一条毒蛇从他身后的草丛中慢慢地爬出来,慢慢向 他滑去。 他没有死,只因为他捏住了蛇的七寸,可是他却吓得全身是汗,脸色发青。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鬼门关的。 虽然他以后面临的危险比这凶险百倍,但第一次的经历,第一次的感觉却永远 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次,他也有接近鬼门关的感觉。 他知道,来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比他从前遇到过的对手都更可怕。 那种可怕不是面对比你强的对手,而是面对你看不见,摸不到的对手。 他突然恐惧起来,就象他第一次发现蛇向他滑来一样。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片死寂。 令人窒息的静。 他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他知道,那人同样也发现了他。 他回头,想去看章茵,一扭头,他的脸色又变了。 章茵已失去了踪影。 刚才,她明明还在身后…… 他的手心全是汗,他不知该这么伏着,还是去找章茵。 突然,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真真切切地响了起来。 不过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轻微。 他知道,那人一定退去了,以极快的身形退去。 那人一退去,他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时,亭园中闪出了一条人影。 正是凌波仙子章茵。 瞿晚箫道:“是你逼退他的吗?” 章茵摇头道:“他可不是那么容易逼退的,他是自己退去的。” 瞿晚箫眉头一剪,道:“他是谁?” 章茵肃容道:“血衣人!” 瞿晚箫脸色大变,颤声道:“血衣人?” 章茵道:“还好来的只有一个。” 瞿晚箫突然道:“他一定是王风雷雇来的杀手,来杀我的。” 章茵道:“难怪他一看到我,就先退去,我并不是他想要的目标。”瞿晚箫道 :“但他一定还会回来的。”章茵道:“你怎么知道?” 瞿晚箫冷冷道:“因为他和我都是同样的人。”章茵道:“那你还打算去见她 吗?” 瞿晚箫目光变得遥远,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道:“改天吧!我不去并不是因 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不希望她有危险。” 他顿了顿,道:“血衣人杀人,从来是不择手段的。他们杀人,只求结果,而 不管过程。” ------ 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