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贽 作者:咖啡T 恤 镜宫是一面小得前是墙后是郭的镜子。每天晚上我都坐在这一光洁的镜宫里茕 茕地仰望着满天的星影月光。这一望便是500 年。500 年里候鸟南迁北徙,沧海桑 田,时光似水流逝我却依然是离开歌鸲身体不久时的孩子模样。眼里流光跃影,嘴 唇泛着银亮的光。新生命的跃动和种族得以延续的希望点亮了歌鸲脸上的微笑。歌 鸲是我娘,有着婉转倾人的歌声,是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是杀人于无形的毒液。可 是我的出生是一个咒语,当族长宣布歌鸲带来灭族的危机时,歌鸲脸上明亮的笑破 裂在那慑人心魂的预兆里。按照族规歌鸲要承受魂飞魄散之苦。歌鸲站在冷光凛冽 的十字斩前双目紧闭,银亮的唇片轻启,歌声盈溢天地,为被送往镜宫的我祈福。 500 年来除了孑然,灵修,没有人敢靠近镜宫一步,稍有差池,便会带来灭族 之痛。孑然是龙宫的宫主。孑然出生不久,父母就阵亡在圣战里,于是孑然还不会 走路就成了龙宫的宫主。500 年的时光把孑然稚嫩的脸雕刻得线条分明,剑眉烁目。 在龙婆婆悉心照顾下,孑然成了族里法术最强的法师。白天我坐在镜宫里打坐冥想, 吸收镜气。镜气可以使人随心所欲,这是歌鸲告诉我的。她虽已魂飞魄散,但我清 晰感觉到她一直在我身边,在漫漫500 年时光里都用她的歌声为我蔽邪挡灾。我偶 尔用天眼畅游天地,天眼里的孑然不是陪龙婆打理宫事,就是在草原上练招创式。 晚上孑然便到镜宫视察情况。外族的力量一直不够强大,想除掉我族的希望也就落 在解除我身上的封印上,所以外族一直想趁虚而入,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可是镜宫 一直都有族里最强的法师保护着,本来是族长灵修披星戴月地看守着镜宫,但是因 为族里事务繁多,保护镜宫的事就落在孑然身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星影月光,夜 穹深邃得像藏着黑暗的阴谋。四围岩石突兀,飞沙走石,稀疏的植树在风中欢歌雀 舞,没有脚步跫音。孑然抱着龙刀站在光滑突兀的岩石上望着我微笑,灿若星陨。 镜空外的风拉扯着孑然的银色的披风,而镜宫内却风平浪静。突然束缚的衰伤风驰 电掣地橛住了我,撅住我原本流光跃影的眼眸。 怎么?孑然问道,双手依然交插抱着龙刀,警惕地望着四围,目光炯然。 真想摸一下风。我说道,忧伤地盯着被风撕扯得掠掠作响的披风。 会的。孑然语坚气定地说道,。然后俯下身抚摸着光洁透明的镜宫。 可是我知道孑然再怎么语坚气定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呆在镜宫500 年的我。 突然歌鸲的歌声绕耳萦心,像月光一样漫无边际地铺洒在荒凉繁华里,光明和 黑暗处。像漫暖的抚慰。歌鸲的歌总在忧伤的时候响起,可是别人一直听不到,就 连法术高强的孑然也如此。 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那是歌鸲的歌。我迫不急待地想让孑然知道这些年我 一直都很快乐,不仅因为有他,灵修在身边,还因为歌鸲也一直在我身边…… 听见什么?孑然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望着孑然我摇了摇头。 对歌鸲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歉疚于心。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死的是歌鸲, 而不是我。我才是族里的诅咒。 有时我会对着镜宫透明却坚不可摧的镜壁不停地问,为什么。可是回答我的却 是镜宫里的寂无声息和镜宫外喧嚣的风声。 500 年前,当十字斩落下时,在被送往镜宫的路上我听见惊心慑魂的破裂声。 歌鸲的身体像花一样,一片一片地消逝在风中,歌声被风拉得像呻吟叹息。我的哭 声像一道闪划破诡暗的天穹。 别哭。影贽,别哭。灵修望着襁褓中的我,泪光像星陨划落。 灵修一直都很照顾我,在孑然守护镜宫前就一直是她在守护镜宫,笑容和孑然 一样明亮,那时灵修还不是族长,不过已经为族里的大小事务操日劳夜。但是每天 晚上都会带一袋萤火虫儿,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光亮温柔像歌鸲的歌声。然后教 我上观天下视地的天眼。可以看见镜宫外熙来攘往,堂皇废墟。看见我忧伤一天她 就会忧伤好几年,可是看见她忧伤我更忧伤。 命数已定我们已经不能回头。灵修泪眼扑溯地对我说。眉头里深锁着忧愁。族 长灵幽正式宣布退位,灵修上任后日辛夜劳,不久就决定从族中20位法师中挑选一 个最优秀的术师来保护我。于是在石林里举行幻术一对一的对决。那时我在天眼看 见石林里狂风呼啸,带起的沙石横飞乱舞,像白龙出水带起细水小沫。两位法师正 在斗幻术,只见那些石块在两位法师的招唤下变成一把透亮的冰棘,和一种开满粉 色小花的爬蔓植物,绿色的嫩藤不停地沿着冰棘婆娑疾行,在即将穿透对方喉咙时, 冰棘破裂成一小枚一小枚银针,刺断爬藤,一齐落到地上全都变成了阴灰色的石头。 灵修坐在族椅上观战。另外十七位法师坐在石林的长廊里,桌上茶气氤氲,上面飘 着紫色的花片。` 孑然站在长廊上目闭神闲,双手交叉抱着一把银光闪烁的大刀, 刀上有一虬然盘旋的巨龙。后来孑然告诉我那把刀叫龙刀,一斩横扫千军,只有对 付族外人才用龙刀。两位法师一直从明晃晃的白天打到墨色袭人的夜晚。孑然缓缓 地抬起眼皮。单脚跪在灵修面前,说道,请族长允许我以一敌十九。 嗯。灵修扬了一下手,十九位法师对孑然的不满和愤怒很快就被孑然一招术法 打成一脸惊愕和钦佩。当灵修宣布孑然胜出的时候,我看见孑然脸上露出了明亮的 微笑。 现在灵修很少来看我,但每次来看我都像以前从阴木森林里带一袋萤火虫儿给 我,阴木森林500 年前本来花草滋长,绿树撑天,阳光流泄,现在却寸草不生,棵 棵枯木直刺苍穹,风阴冷潮湿,大片大片的萤火虫像失落的绿色精魂被肆虐着。阴 木森林是族里的禁地,上一任族长灵幽就是在宣布阴木森林除灵修外不准其他人踏 足就退位了,并且宣布谁尚闯阴木森林就是灭族者。宣布新族长登基都是上一任族 长的责任,可是那一次却是灵修自宣。阴木森林最深处被施了魔术,威力无穷,连 我的天眼也在上次遨游时被森林里遮蔽的法术弹了回来,伤了五脏六腑,晕死过去, 灵修感知后立刻赶到镜宫为我运功治伤。 醒来时,躺在孑然怀里的灵修一脸苍白,奄奄一息地对我说,你不能有事啊。 我一直都很愧疚,一个灭族不值得别人如此关心。每次遇到危险灵修总是忧心忡忡 地望着镜宫里的我,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你不能有事啊。说着用手捧起我的脸, 脸上露出苍白的微笑。 都是我不好,让你操心了。我抬起头看着流泪划破了灵修的脸,冰凉的液体顺 着她的脸颊落到我的脸上。那张脸就像500 年前的歌鸲,当十字斩划破她的身躯时, 我就发誓不再让爱的人为我操心,受苦。 让修好好休息一下,你别太劳累了。我不想你们有事。说着然后望着抚我头的 孑然。 你们是我最想保护的人,因为只有你们对我说过话。 嗯。孑然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你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因为除了婆婆只有你陪我玩。 如果有一天,咒语真的应验的话,请务必杀了我。 风拉扯着孑然背后的披风,声嘶力竭像在呜咽,银色的头发随风四飘。我突然 莫名的哀伤。 在我养伤期间,灵修,孑然每晚都会来看我。无聊的时候,孑然就用幻术把飞 沙走石变成花瓣,白色的花瓣铺天盖地落下来,静静打在镜宫上,宫里变得光明透 亮。突然黑色徐徐落下,阴暗的影子在镜宫上四零八落。孑然,灵修回过头,看着 20个面露凶相,手持雪白发亮匕首的异族杀手。只见他们在镜宫前围成一个圈,不 停地疾速转动着,直到一个个杀手都隐入虚空,接着一一露出雪亮匕首。 异族必杀术。我在镜宫内听见灵修的声音,瞬间隐没在孑然飒飒地挥刀声里。 镜宫又恢复了先前的明亮。20个杀手调转身,手中的匕首突然变成透明的长剑。 只听一阵风呼啸而过,我看见孑然手臂汩汩地流出红色的液体。嘴角露出难以觉察 的微笑。20个杀手挥动长剑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水雾迷眼,水声溶溶。破空而下的 瀑布突然变成一把透明的冰棘。直刺迷雾里的孑然,孑然抱着龙刀一动不动地望着 迎面袭来的冰棘露出诡异的微笑。当冰棘穿破孑然心脏时, 20 个杀手砰然倒地。 当孑然把刀插入掠掠而走的沙里时,一个杀手望着龙刀说道,你在自己的血里施了 还原术,目光幻散在惊惧里。 让族长受惊吓了。孑然单脚跪下,风沙绕着龙刀掠掠而走。 没事吧,灵修俯下身问道。 我摇了摇头,望着孑然脸上的微笑我也迫不急待地想出去,突然碰到镜宫上那 道冰冷的墙。 500 前的咒语又在我的耳边徘徊,歌鸲的歌声缓缓地冷在十字斩前。 修,我是不是要永远待在这里。我抬头望着挂在夜幕上的半月。 影贽,你会获得自由的。会的。灵修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那,那是什么时候。我迫不急待地问道。 不久了,当镜宫熄灭的时候,而镜宫500 年熄灭一次,上次镜宫熄灭是500 年 前。也就是月亮完全被夜幕吞噬的时候。灵修望着天边高挂着致人死地利器般的半 月,眼里暗无光彩。 孑然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望着星目闪烁的孑然,风将我明亮的声音撕得支 离破碎。 可灵修却泪眼扑朔苍皇地离开了镜宫。 镜宫熄灭的前一天晚上,月亮被深邃的夜吞噬得一点不剩。我听到歌鸲的歌, 声音像梦呓,温暖得像绿色的液体缓缓地淌过我的身体。 镜宫突然暗淡掉的时候,我依然是离开歌鸲身体不久时的孩子模样。眼里流光 跃影,嘴唇泛着银亮的光。我被一道光送出镜宫时,天空下起了明亮的雪,悄无声 息地落在我稚嫩的肩上,我又听见了从天下缓缓铺洒而下的歌声。灵修一把把我拥 入怀。我捧起灵修的脸说,镜宫熄灭了,我可以保护灵修和孑然了。 孑然对我点头微笑,怀里依然抱着慑人的龙刀。而灵修眼里却暗淡无光。 影贽。你第一次离开镜宫,我就让孑然保护你周游列族。灵修说着俯下身将双 手放在我肩上。 你不去吗?修。我问道。 以后不准叫我修,我是族长。灵修突然变得冷酷严肃。 是,族长。我跪在灵修面前,哀伤莫名。 族里还有事,让孑然保护你就行了。孑然的语气依然冰凉。 孑然捧起我的脸说,族里有很多事等着修去做。我会保护你的。 我点了点头,望着孑然微笑。 天下烽火四起,各族水火不相容,枕戈待旦,随时可能再兴战火。这次游玩是 暗中进行的。我用镜易术把孑然和自己变成普通人。镜易术是吸收了镜气所致,过 目不忘,可随心所欲地变成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去过天涯海角,穿越海市唇楼,涉过繁华荒凉,看到满目疮痍,领略冠冕 堂皇。 一天晚上,在客栈我又听到歌鸲的歌声。 有事要发生了。我对坐在窗台上听雪声的孑然说道。 孑然回过头,白色的貂裘紧紧地裹起那张刀刻出来一般的脸,眼里是纷纷扬扬 的雪花,微笑着说,我会保护你的。 第二天雪停了,白雪皑皑,朝阳把半边的天染得妖艳诡异。街市上人山人海, 熙来攘往,烟气纵横。一个身穿蓝色短布衫的抢走了乞丐碗里的铜钱,我一把抓住 他的衣襟。说道,快交出来。 小兔崽子少管闲事。说着把我推开。 我放开他的衣襟,然后对他微笑,跟着他也笑起来,越笑越烈,欲停不能,直 到倒地而亡。我用迷术给他制造了应接不暇的快乐,贪婪的人都难逃一死。 我和孑然避开市集,到了人影孤零的郊外。孑然用术把我送上没有积雪的树上。 双目紧闭,亮出了龙刀,刀上闪过一道杀气。 出来吧。孑然叫道。 树上突然落下三个不自量力的异族探子,沿着我在市集上留下的术法气味紧追 不舍。 孑然,我很久没有好好看你玩过了。我对树下的孑然说道。 孑然领悟我的意思后,收起了龙刀,双手平放合十,两手指尖分别向左向右旋 转,默念道,去。于是从孑然手中飞出成千上万,稀奇古怪的蝴蝶。异族探子所施 的术法都被蝴蝶所吞噬。躲不能躲,最后浑身都沾满了蝴蝶。一些白色的气流从三 个探子身上传到蝴蝶身上。那些蝴蝶正一点一点吸走那三个人从发现我们到现在的 记忆。接着孑然又发出炎术,蝴蝶一只不剩地被蓝色的火炎吞灭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我问孑然。 能发觉你的术法气味并一直跟到这里来的并非泛泛之辈。我们还是少惹事生非, 况且这次是出来游玩的。说着孑然放了道隐埋术埋了林子里术法的气味。 我想杀死那些异族探子不过是为了灵修日后少操一分心。 我想修了。我说道,然后低下头望着这片辽阔却陌生的土地。 那我们回去吧。 灵修坐在族椅上,扶手上雕刻着妖艳却不知其名的花朵。灵修靠在椅子左边的 把手上,左手托腮,望着右边绿光流溢的占卜球,占卜师每天都会透过球占卜未来, 灵修说就是这个球预言我是族里的诅咒。 回来了,也带来了战争。灵修念念有词。眼睛依然阴郁地望着诡异的占卜球。 很久才回过头来望着我和孑然,却一言不发地退回宫去。 然,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我问抱着刀的孑然。 他突然停下来道,婆婆说过族里不久将会有事发生。 难道和我有关。我望着孑然,阴郁的脸露出了微笑。 不会的。 如果有一天咒语真的应验,请你务必杀了我。我拉着孑然的衣襟一遍一遍地请 求着。 在望不尽头的长廊上,灯火明亮,孑然笑而不答,俯下刀刻一般的脸,突然龙 刀划破了我的皮肤,红色的血液渗了出,然后使尽全身的术法抚着我的头,温暖像 阳春三月。而孑然却一脸苍白,然后笑着对我说,它会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 孑然,你和修都是我最爱的人。如果有一天咒语真的应验,请务必杀了我。我 在孑然回宫之际又叮嘱道。 可是你也是我最爱的人啊…… 晚上我又听见歌鸲的歌声,像月光漫无边际温柔地铺洒。 娘,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我跟着声音一直跑到阴木森林。森林里寸草不生, 枯枝直刺苍穹。歌鸲的声音就从森林幽深处传来的。 未来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声音慢慢地幻散在阴木森林里。 突然森林里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苍老而诡异地诉说500 年前的咒语。 从断续的诉说中我知道,影贽是替别人承受应有罪罚的意思,因为歌鸲所以族 里的人就为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第二天醒来,我的手里多了一把剑,剑身刻着灵剑二字。这是歌鸲留给我的。 森林里雾气弥漫,死气沉沉。我脚步沉重,知道森林的出口处死亡在等着我。不出 所料孑然盘坐在阴木森林的出口处,双手交叉抱着龙刀,反射出来的光,刺痛了我 的眼睛。 影贽,咒语真的应验了。灵修说尚闯阴木森林的人就是灭族之人。孑然望着那 一截枯黄干燥的树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打在我胸口上。 嗯。那是我的命数。能死在孑然手里,是我最大的希望。我泪眼婆娑地说道。 是啊,这是我们的命数,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灵修对我的爱是否是为了破解 灭族命数而演的一场戏,她一直都知道关于顶替罪罚这件事,她对我的或者不是爱 我,只是为了破解命数。我和孑然之间的爱也是命数所致,只是不知道爱会不会随 着命数的到来而枯萎。 孑然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为什么还不动手。 等。孑然说完又闭上眼睛,大概和我一样在回想往事。 曾经一起守望日出月落,星陨月食。曾经去过天涯海角,穿越海市唇楼,涉过 繁华荒凉,曾经看到满目疮痍,领略冠冕堂皇。 可是那些都是曾经,一去不复返,而现在等待我们的是命数。 时间在等待里变得漫长又缓慢。当天空被夕阳染得像血一样艳冶时。孑然抽出 了龙刀。龙刀不仅是用来对付异族,也是用来对付从阴木森林里走出来的人。 当龙刀刺穿我的身躯,喷溅而出的血打在孑然脸上。阴木森林里冒出一道烟雾。 娘。迷糊之际听见灵修的叫声被一声毛骨悚然的怪笑所吞筮。 后来在迷蒙中自己进了一片迷雾。我又听见歌鸲的声音。歌声所到之处花草滋 长,绿树撑天。歌声缓缓地流过我的伤口,艳冶的血色被温柔的歌声缓缓拭去,伤 口慢慢愈合。 影贽,命运终是不能改变。是歌鸲的声音。 灵幽还是要成为灭族的祸害。 原来占卜球显示500 年后族长灵幽灭族,灭天下,在生灵涂炭的大地上再创新 生机。但同时也是一个能和乎统一本族,统一天下,不再掀起杀戮的统治者。可是 如果要灵幽不应灭族的命数就必须用一个同样善施术的人来顶替灵幽的罪罚。而那 个人就是娘,当十字斩落下的时候,灵幽也同时被封印在阴木森林里,500 年不见 天日。我500 年不老去的血则是这个封印的解,所以她们将我封印在镜宫里。歌鸲 虽然是族里除灵幽外最好的术师,可是相比灵幽,歌鸲的术法却望尘莫及,所以我 们依然逃不过命数,灵幽还是逃不开成为灭族的祸害的咒语。 影贽你既是灵幽的解,也是她是的忌。族的命数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说着声音 越来越弱,直到幻散在风中。 娘,你别走。别走。那我该怎么做。任我怎么声嘶力竭,歌鸲的声音依然越来 越弱。 我能从魂飞魄散存活到现在是命数,如今要走了也是命数,本族的存亡就看你 了,记住只要爱还存在,命数就有可能破解。哥鸲的声音像空气一样在森林里留不 下一点痕迹。 醒来的时候,我依然躺在阴木森林里,森林上空黑色的飞鸟盘旋,嘶叫。阴木 森林外烽火四起,七零八落,横尸竖体,血液纵横,满目疮痍。 灵幽还是500 年前被封印前的模样,眉心点着红色的印,长发及脚,不同的是 眼睛变成了蓝色,是亡族的印记。望着血淋淋逝去了的生命,满脸诡笑地坐在族椅 上,捋着洒在肩上的长发。 只见孑然施了一个幻术,顿时噪声四起,成千上万的生命终止在亦真亦幻的痛 苦里。原来孑然和灵修也是灭族的祸害,只要灵幽灭族的意识活过来,他们也会顺 应命数血洗本族。族里仅剩五位术师正联手编织结界,将灵修孑然引入幻术里,我 两指反扣,助他们一臂之力。而灵修则在结界里另起结界,隐起了踪影。五位术师 都招出了各自的武器,警惕着随时可能致命的危机。突然其中一个术师身上燃起了 大火,我连忙施起幻术,只是已经太迟了,术师很快变成一滩水。原来结界是用五 行法编织而成的。孑然对阵法里的位置一清二楚。仅剩的四位术师向结界中间靠拢, 我坐在中间闭目打坐,用心感受灵修他们的位置。当我捕捉到灵修他们的位置时立 刻另起结界,这时新的结界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孑然站在闭目盘坐的灵修身边。 贽影,助灵幽一臂之力吧,再创新生命。孑然在对我说话,但目光却穿透我的 身体空洞地望着远处。 那样只会带来灾难。醒醒吧。说完后,望着被命数留下固执痕迹的孑然,灵修。 不归顺者,杀。结界里突然响起灵幽若隐若现的声音。 孑然抬起头,我以为他会用龙刀相对,却着手招引失忆蝶,那种令人失去记忆 的蝴蝶。原来孑然一直都没有忘记要保护我的诺言,即使命数使我们成为了敌人。 我想起在镜宫前孑然说过,你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因为除了婆婆只有你陪我玩。 可是我却不能实现我的诺言了,虽然孑然,灵修是我最想保护的人,可是族里还有 那么多人需要我们去爱,歌鸲说过本族的命数就掌握在我手里。我不能看着本族血 流成河,更不能血洗本族。 于是我招来了烈炎,成群的蝴蝶烧成失去翅膀的硫璃片,掉入结界里觅不着踪 迹。 杀,杀,………。结界又传来了灵幽慑魂的低语,像咒语潜入人的灵魂,叫人 浑身发冷。 孑然突然成了冰雕,是被灵幽施了术法。脸依然像刀刻一般,眼神忧郁,抬头 四望,迷茫的姿势。 灵修缓缓地睁开眼睛,伸出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两袖瞬间脱手,一袖直击我 的心脏,却在半犹豫了一下,我逃开一劫,另一袖环住我的脖子,光滑的丝匹慢慢 地渗入我的皮肤,灵修眼里却流出了哀伤。 修,我是影贽。修。我对着灵修喊道。突然脖子上的布匹慢慢地松开,长袖落 到地上的时候,灵修也成了一座冰雕。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在结界外对结界内的人施 用术法。 没用的东西。随着篾视的声音,灵幽出现在结界里。 灵幽的声音越笑越烈,带起了狂风,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后退。嘴里念 动破解语。破解语念完时,风也跟着停了。 当初真不应该把你放在镜宫里,没有学习术法,也能随心所欲地驾驭。灵幽悬 在空中的一边捋着落在肩上的头发,一边对着头发自语着。 突然头发离开她的掌心,疾速往我这边漫延,把我纠结在空中,一点一点地吸 食了我身上的镜气。 笑声缓缓地从灵幽的体内发出,让人顿感撕心裂肺地痛。 既然你的术法这样了得,我就让你死在术法里。 结界里缓缓地落下了温柔的歌声,铺天落到我的肩上,层叠叠地上漫,及至我 的腰部。我却无法施展破解之术,因为灵幽的头发已经将我术法吸食一滴不剩。迷 迷糊糊间我又看见了歌鸲,她站在十字斩前嘴唇翕动,歌声像流水一样流过我每寸 肌肤,让人想永睡不醒。 影贽,族的命数就掌握在你手中。是歌鸲的声音。 ……掌握在你手中……歌鸲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耳徘徊。 娘,我已经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听见自己的哭泣声。 突然有人用手捧起我的脸,是孑然,他说道,你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因为除 了婆婆只有你陪我玩。 救救我,孑然。可是当我伸出手去拉孑然的手却抓到一片虚空。 猛然地抓空,使我醒来,金色的叶子已经漫过我的脖,闪着晶萤的光。 当金色的叶子漫上我的眼睛,在迷糊中听见千把冰棘朝着我的心脏飞来。在冰 棘刺穿我的心脏的时候,金色的叶突然消失在虚空中,灵幽的叫声划破天穹,身体 像上插着千万把冰棘。 冰棘刺体而过的痛苦拉着我往下掉。看见灵修一脸苍白,奄奄一息地对我说, 你不能有事啊。看见在一条望不尽的长廊,灯火明亮。孑然刀刻一般的脸,俯了下 来。左手抚着我的头,在身上施了还原术。只要有人用多大术法对我下毒手,就会 有多大的术法还原在施法者身上。 睡梦中又听见歌鸲的声音,只要爱还存在,命数就有可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