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起淝水 与此同时,天下大势风起云涌。 前秦二十五万先锋部队抵达东晋长江边境,展开旷日持久的猛烈攻击。晋存亡 与秦荣辱之争由此拉开序幕。 东晋正式任命谢安为征讨大都督,与扬州刺吏刘海明等晋土名将们率领由八万 北府兵为主力二十万大军抗击,又增派武将胡彬率五千水军增援淮南重镇寿阳。 十月,前秦主苻坚的族弟苻融率军渡过淮河,攻克寿阳。 胡彬得知寿阳失陷,退守三十里外的保硖石,被敌方一举截断粮草运输线及退 路。 苻融随即派部将率五万大军驻屯洛涧,截住东面支援胡彬的晋军并挡住晋军主 力。 紧接着,苻融掳获胡彬派往告急的使者,得知寿阳粮草紧缺的内情,之后立即 派人报告苻坚,请求定夺。因为寿阳是东晋咽喉,一旦全线攻取便有了退可守、进 可攻的基础,并可从该处长驱直入。 远隔千里之外的苻坚接到消息,撇下大军,只身率领八千轻骑星夜兼程的抵达 寿阳。他采用心理战术,派遣俘将朱序前往晋营劝降,却因此为他的王朝埋下祸根。 来到晋营,心怀固国的朱序向主帅说明前秦百万雄师没全部抵达的内情,并建 议挫退敌人先锋,一举镇敌,从而收复寿阳。 核准无误后,晋军将领采纳了建议。 十一月,东晋骁勇善战的晋将奉命率领死士奋起抢渡洛涧,挫伤秦军,主力乘 胜水陆并进,推进淝水,与前秦大军隔水对峙。 对峙多天后,东晋为抓战机与前秦决战,派使者劝说苻坚移兵后撤,让晋兵与 之决战。 苻坚正中下怀,下令后撤,原因有三:持久对峙不是速战上策,并且秦军终究 是远征之旅,拖延时日只会加剧粮草的损耗;抢渡洛涧失败,士气大弱,拖延时日 很可能导致士气低靡;最重要的是容易把握住晋军渡河一半时加以突然攻击,从而 歼灭晋军主力。 前秦士兵不明后撤意图,以为前方打了败战,又加上内部五胡军旅各自想保存 实力,于是阵脚大乱,外加晋军安插在阵营中的奸细乘机散播战败谣言,导致后方 秦兵不战先逃,一溃千里。 晋军运筹帷幄,一举抢渡淝水,勇猛冲杀阵法大乱的秦军,并乘胜追击,一直 追杀到两国边界始才鸣金收兵。 淝水一战,一度如日的前秦王朝在内部人自拖后腿,心向东晋的朱序和苻坚过 度轻敌等多方面的因素之下终于导致惨败收场。 这一战,秦军主帅苻融阵亡沙场,苻坚中箭负伤,狼狈逃回京都长安。天下格 局从此打破,前秦也由此陷入内忧外患的泥潭,一蹶不振。 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这场袭卷天下的大战只是一个开端,武圈内外的自由人全 部相继身不由已的卷进了这个泥潭中。 意识宛如在黑暗中沉寂了几个生死轮回般的漫长,叶惊鸿感到自个连思维都停 滞不动时,一个重物开启的声音晃晃悠悠的荡入耳鼓,同时一缕清风拂过,使身体 每个毛孔都在涨放着呼吸。 再隐隐闻到芳香无比的清新空气,他发现停滞的思维逐步舒醒了,这又使他隐 隐意识到一直以来一定处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否则身体对风和空气便不会这 么灵敏。 脖子一痛,他给人卡着脖子凌空提起,然后耳边响起一个令人厌恶无比愤怒声 音:“你小子死后何德何能仍占据这无价宝。”竟然会是谢泰,而且这小子不知道 怎么的,声音里满是抓狂的味道。 被凌空提在空中好一会,谢泰终于动了,叶惊鸿听到开窗的声音,随即身体迎 风而去,那是还被谢泰拎在手里玩。 紧接下来体验更是奇妙,大约滑出七八远后,叶惊鸿感到卡在喉咙的手突然松 开,重心疾速下落。 “扑通”,冰凉刺骨的撞击冲击脑门,他知道自个这是以头下脚上的难看姿式 落水了。 天道的公正性就在这一刻突显出来,原在叶惊鸿缓慢流动的真气突然停止流动, 汇入丹田,丹田的真气水涨船高,最终冲破阻碍,涌向周身各处。 被封闭的全身经脉被逐一冲开,每冲开一道经脉,深入体内的冰寒力量立即加 以阻挡,减弱真气的汹涌走势。 这连他也不自觉的情景不能不让惊叹天地万物的灵性,因为他细窄的经脉原本 根本无法承受大股真气流的汹涌冲击,恰恰是这从没被人注意的冰寒力量从一旁阴 挡真气走势,救了他。 真气到达头顶中央,再一次发生奇妙变化。它突然均衡的分成两股,通过后颈, 顺着脊椎两侧涌入下肢,又由大腿内侧回流,重新聚入丹田,完成一个循环。 几乎枯竭的真气重新从经脉壁生出、凝聚,开始重复同种旅程。不过这回全身 各处经脉一同响应,同时滚雪球般长大,尽情激发体内的无尽潜能。 真气周而复始的疾速运行,直至丹田再容不了半丝有形真气时终于安静的沉伏 下来。 这时,叶惊鸿发觉变轻的身体在上浮,印象中本该有的奇痒居然没有出现。 他狠吸水中的微弱空气,大毅志力眼开双眼,仅仅瞥一眼就筋疲力尽的合上。 这一眼着实让他吓一大跳:上身鞭痕、伤疤变淡了,双腿的一排小伤口更在往 呼溜溜的冒乌黑液体。他打出出生开始就不知爹娘是谁,小时候一直处在饥饿威胁 中,不得已之下,从五岁时就开始捕蛇充饥,腿上的这排小伤口正是毒蛇的毒留下 的。 以往冷热交替季节,毒伤一直困挠,令他饱受奇痒煎熬,这会身处水中,不但 不觉丝毫冷意,而且奇痒恶疾不药而愈。加上变敏锐的视力,他意识到已经脱胎换 骨,再世为人。 狂喜被逐渐模糊的意识取代,朦胧中,一幅幅刻骨铭心的画面相继浮现:相依 为命的小昭遭恶霸强抢后侮辱,郁郁而终;司马子元怒愤难当,一刀刺死恶霸;拾 哺自已长大的苦命女人带着凄苦的笑容,因饥饿黯然长逝…… 狂悲紧追狂喜,他悲吼一声,浮上水面,虚脱昏迷,最后一眼看到的居然会是 紫竹轩。 清晰而奇妙的声音传入耳鼓,叶惊鸿的知觉被缓缓唤醒。 奇妙来源于楼下脚步,门外两名家仆呼吸心跳,以及远方驻鸟回巢的扑腾翅膀 声,三者共同构成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叶惊鸿惊奇的睁开双眼,幽暗室内各种器具的色泽质地乃至纹路都像挨近到咫 尺似的,以往同距离休想观察到;身体尽管极度虚弱饥饿,但从未有过的无限活力 充斥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 视觉、听力、身体敏锐性大幅飞跃,无疑说明自个不仅再世为人,而且身体发 生了奇妙的异变。 轻轻拉开门,居然是三个笑脸相向的可人儿,除了赵晓幽的两贴身丫环,还有 梦月,原来她的呼吸、心率节奏要比常人缓慢,所以很难被察觉到。 叶惊鸿脸上紧跟着涨放出温馨无限的笑脸:前两人倒没什么,必竟相处久了, 自个的随和及一视同仁的尊重容易赢取到真诚拥抱与爱戴,但梦月却不一样,她的 甜美笑靥尤其令人受用。 下楼途中,他知道了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真相,那就是他已经整整昏迷了近两 个月,并且醒来后又再次昏迷了三天两夜。 愣了大半刻钟后,他急忙向梦月询问秦晋两国的战况,终于知道淝水之战缔造 了一个神话,并且早已身处战场的司马勒和司马子元均安然无恙。 他长松了一口气,转头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一脸疲惫的赵晓幽。 陪同她食用晚膳,叶惊鸿拜别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的母亲,跟随等候一旁的梦月 前往紫竹轩。 一路上引来府中上下的人员的见鬼似的震惊目光,这又让他心中打了个疙瘩, 隐隐猜到发生在自个身上的事情一定不像梦月说的那么简单。 紫竹轩大厅里,龚宗德俨然在座,他失态的喃喃道:“奇迹,奇迹。” 静玄、刘清莹则深刻感受着叶惊鸿气质上的翻天巨变:以往有些不健康的黑色 皮肤换上适中的白晰与红润,双眼比婴儿更乌黑透亮,转动间精气充足,有神而神 秘,浑身散发令人目眩神迷、不可阻挡的妖邪般魅力。 坐下后,叶惊鸿长饮一口香茶,迎着众人相询目光,开始讲述身体变迁及现状, 最后直接停在谢泰身上,问道:“他当时说我死后占据无价宝,而且府里下人们看 我的眼神好奇怪,我这几个月是怎么了?” 刘清莹怔了一下,失笑道:“谢泰当时来紫竹轩翻箱倒柜,可能是来找‘太平 宗录’吧,他一定是没找着却牵怒上你,结果坏心干好事,让你死而复生。原来这 小子也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真是没想到。” 叶惊鸿来不及回味她的风趣,失声道:“难道我真的死了吗?不对,我一直是 半清醒着的,身体也一直在变化,这到底怎么回事?” 静玄投过歉疚的眼神,悠然站起,将叶惊鸿请上二楼一间雅室,放在房间中央 的一个大玉棺格外醒目。 见叶惊鸿投以询问的古怪目光,她点头肯定他心中的想法,解释道:“这具玉 棺具有保持灵体不灭的功用,是用来存放上代先师遗体的,只是家师亡故前执意要 入土为安,所以一直空着。你遇刺后等于已经踏入死亡线,我们束手无策,迫不得 已之下对你使用了一种有悖常规的救治方法,结果你七孔流血,四肢僵硬,气息皆 无……。” 刘清莹补充道:“这种方法称为‘极诱’,它记载于集道教历代武学精髓的宝 典‘太平宗录’,导致你身体变迁的是也正是它。” “至于师姐说迫不得已是因为师父得到太平宗录后,为了悟透‘极诱’,她老 人家整整用去二十个春秋,直到临终前才将本身只是异想天开的设想完善,但仍然 止于设想,没敢轻易尝试。因为极诱是以颠覆传统循序渐进的常规方式去大胆触碰 人体最深层次的无穷奥秘,人体的难测性恰构成危险性。” 叶惊鸿终于留意到“临终”的刺耳字眼,那代表名震天下的一代武学宗师静粟 已经作古了。 同时,他心头泛起一阵啼笑皆非感受:自个这两个多月原来躺进了棺材,老天 保佑,幸好没进坟墓,否则再出现十个坏心干好事的谢泰也白搭。 接下来,静玄、刘清莹一唱一合,开始解释起“极诱”来,他们从人体微妙的 解剖学入手,围绕肌理结构,搬出一大堆难懂的专用词,洋洋洒洒,专业得紧。 叶惊鸿听的云里来雾里去,反复询问,最终明白了三分,也惊骇不已。 所谓极诱,是一种微妙激发人体潜力、化腐朽为神奇的方法,并能使接受它的 常人一夜之间变成名副其实的武人。 它具体实施方法是封闭人体全身经脉,只留下自个腿根到丹田的两根大经脉, 由于该腿根部位是母婴血脉相连和供养的通道,所以此刻自个已回归类似于身处母 体内的幼婴状态。 这时由她们通过腿根部位注入纯净的有形真气,以此为媒,让自个化为已有, 从而刺激自个体内枯竭的先天气息重生,激发出无尽潜能。 这等同于经历另一个类似出生的过程,生机也就重现,这是由里而外的治疗重 伤的方法,高明绝顶。 说完后,静玄兴奋道:“没想到极诱竟然成功了,这是有史以来的首次伟大尝 试,必定能引发许多难以想象的人体奥秘,哪怕你现在体内至少已经拥有常人一二 十年苦练的强劲真气了。” 刘清莹一边朝龚宗德频抛眼神,一边同样兴奋莫名的道:“众所周知,幼儿的 成长和接受能力是最强的,而你脱胎换骨后的身体恰恰形同幼儿。如果有机会出去 历练,到时你的成长速度即武学上的进步速度一定可怕之极。” 龚宗德意领神会,默契配合道:“好一个旷古烁今的奇术。小王子因祸得福, 可别埋没了它。你是否愿意和老朽外出走走,否则极诱只是造就出一个好手而已, 却不是后天头等的巅峰甚至先天高手。” 叶惊鸿黑亮大眼一一溜过每个人,洒脱站起,高深莫测道:“清莹能陪我出去 透透气吗?”不等回应,他大幅抛开被重新赋予生命的恩情,头也不回的大踏步下 楼。 他早注意到三人频频来去的眼神,明白座上这三位全没半个好东西,坏水尽在 其中:天下无论大帮小派,乃至码头搬运队伍为能获取最大生存空间,无不采用拉 拢人心、壮大实力的招术,静粟观哪能例外;加上通过历练方式提高武学修为本是 自个的事,可她们却如此心急,不啻于说明静玄等人摆明急着要让自个替她们卖命。 刘清莹、静玄面面相觑,那是因为现在已经不能从他眼里看穿一丁点的心理。 其实她们根本想象不出玉棺内能想不能动的几十天对叶惊鸿是何等磨练,那是 段度日如年,比高僧面壁更彻底的锤炼,配合曾经苦难与伤痛,他无论思想、心智、 毅力的韧性,还是对生命、人生的感悟都今非昔比。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