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叶惊鸿跟着感觉走,小心翼翼的潜向回程道路。他虽然 明知前途凶险重重,危险万分,却不得不尽快回去,因为不回去咬即将到来的刘清 莹几口,他死也不会甘心。 蓦然间,他被磁铁吸住般的停止住脚步,呆呆看着眼前。 苍天碧草中,一位衣着朴素的小女孩盘膝跪在小河边,低头凝望明净的河水, 然后伸出洁白的双手捧起河水,静等水流从手指缝中慢慢流逝,人如水、水如人, 一切是如此宁静和谐。 叶惊鸿虽然只看到她的背面,但却真切感受到了她那满身灵气和不谙世俗的单 纯。 他呆呆看着沉浸在她自已世界中的小女孩,心灵渐渐便被荡涤一净,也就在这 一刻,他真切体验到静玄、刘清莹、龚小雅这帮为普天下人最起码的生存权力奔波 的道家人士是如此之伟大。 也就在这一刻,他发觉自个在刘清莹和龚小雅面前竟是如此渺小,他知道这一 刻已真正融入进她们肩头沉重的道家使命中。 “嘿嘿”,刺耳的尖笑突然打破这片宁静的天地。叶惊鸿醒了过来,猛然转身, 看清突如其来的对手时,心中不免暗暗叫苦。 心胸狭隘的石偈臣傲立三丈开外,杀气汹涌凝结。 叶惊鸿苦笑道:“咱们非得这样吗?” 小女孩闻声转头,受两人势均力敌的可怕杀气所影响,立即逃离现场。 石偈臣对阵经验何等丰富,剩叶惊鸿为小女孩分神,一声不吭的荡上空中,爪 子凌厉探去。 叶惊鸿冷喝一声,左肘斜向顶去,被把握了先机,避无可避,唯有硬扛了。 石偈臣狞笑一声,爪子锁住他手肘下一刻抵达的方位,以直线路径击去。 叶惊鸿小弧后退,聚足空间后骤然连人带拳的印上五爪。他自知力量上不如对 手,所以借身体助威。 “扑”,石偈臣以爪为支点,牢牢贴住他手掌。 千斤巨力下压双腿,叶惊鸿禁不住后滑,胸肩猛然前挺,借势推飞对手,健躯 加速后射,一脚迈上湖面。 石偈臣抛跌回地上,再后退一大步才站稳脚跟,等他跟着屁股后头追去,已整 整落下十丈远。 叶惊鸿能力运到极限,不时勾住树干,忽左忽右的乱跑,引得连连扑空的对手 暴跳如雷。 转眼过去两里地,展现眼前的是一块方圆几十丈的空旷大草地。 叶惊鸿没理由的钉在原地,反身甩出重脚。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不 要面对。 石偈臣见他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跟着打住,单拳击开大脚,冰冷的脸庞上闪 过警惕,自负非常的道:“接本王五十招,往事一概不究。” 叶惊鸿右脚回扫,气势不让的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一招。”如果挨不过五 十招,干脆找个地洞躲起来,免的出来丢人现眼。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石偈臣如山傲立原地,纹风不动的静等重脚的凌近,露出 衣服外的头脸、双拳乃至劲部全蒙上一层吓人的黑气。 右脚踹上小腹如踢钢板,叶惊鸿揉着脚往后跳,震骇道:“这是什么邪门玩意?” 石偈臣身上的黑气转浓,浮起阴毒笑容道:“叫你死得明白。这是禅宗游大哥 的黑功大法,你受死吧。” 叶惊鸿慌忙喊住他,色变道:“游贤潭和你是什么关系?” 石偈臣脸上闪出诧异,接着狞笑道:“既然知道游大哥的身份,那就更不能留 你。”语落,用身体做兵器,如千斤重锤般的撞去。 叶惊鸿慌忙躲闪,嘴里大叫道:“诶,诶。你干嘛非杀我不可?杀我对你可没 多大好处?”心底下叫苦不迭:黑功大法已经使对手血肉之躯变成钢铁,莽撞行事, 自个小命堪忧。 石偈臣依旧没有出声,见他就撞,没头没脑,要命没商量。 叶惊鸿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躲闪。幸好彼此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始终没给追上。 转眼过去十招,石偈臣改变战术,边荡上半空边冷冷出声道:“捉本王侄子, 戏弄本王,加上你知道游大哥身份,无论哪一条你都非死不可。本王不是教派中人, 杀你是武场争锋性质,谁敢放个屁。” 升上叶惊鸿头顶后,他四肢在空中展开,轮盘般的下压。这一式高明无比,四 肢随时可以任意出击,兼顾四面方位,叫人难以躲避。 叶惊鸿咬牙嘴后退,右拳虚虚实实的飞扑出去,结果重蹈覆辙,对手胸口照样 没长人肉,硬的吓人。 “啪”,不信邪的左拳同时击中他面颊依然好像要断去,叶惊鸿触电般后撤, 嘴里不落下风,调侃道:“阁下脸皮足足能和城墙比拟,嘿嘿,天下第一,佩服、 佩服。”不是事先留了个心眼,双手非废不可。 火爆脾气的石偈臣没有被激怒,单手重撑地面,头下脚上的升起,依旧以以没 法逃避的原式子压向叶惊鸿,阴阳怪气道:“本王送你上路。” 脚跟没站稳的叶惊鸿看清确实难以避开,不等对方招式落实,双拳蜂拥而上, 率先出击。 “砰”,他如狂风中纸片似的凌空荡起,惨跌到五丈外的草地上,俊脸死白, 右手五指全部错位,还受了严重内伤。死也没料到黑功大法还有使人增加功力的作 用,棋差一招。 一抹嘴角血迹,他吃力站起,咬牙接回五指,故意加重喘息,眼下最大的屏障 是对手不明白自个具有神奇自疗伤势的能力。 石偈臣得意而笑,双脚一左一右的跺踩地面,大步临近,步伐走向不定,又采 用没法子避开的绝招。 叶惊鸿冷静疑视老奸的步伐,忽然计上心来,装出惧怕后退的姿态。 看准老奸刚起脚的空当,他骤然后蹬脚板,水平贴着地面射去,变相使出随心 所欲的怒捣苍海。 风似穿梭进老奸的裤裆,他大拳直击老奸吃饭家伙。倘若能把卵蛋也练出门道, 自个死都不冤。 看清他绝不该有的、足可比拟没受伤前的可怕速度和招式,石偈臣脸色刷得发 白,明白得意忘形,又中计了。 他怒吼着夹腿上跃,以半线之隔避开,但让拳锋末端擦上已经够他受的了。这 部位是人体最难控制的情欲的根源,是人体聚焦真气的致命通道,武功没让废去已 经是托老天庇护。 看着老奸踉跄落回地面,叶惊鸿哈哈一笑,得势不饶人,拳脚相加,猛攻上去。 石偈臣变攻为守,一改默默承受作风,换拳、掌、脚等抵挡,速度明显降下来。 “扑”,他左后肩靠挨一拳,令人不可思议的朝前方倒下,站起来起时嘴角有 了血迹。 叶惊鸿大喜过望,集全力的右拳击向老奸胸口,可老奸居然又是不避不让的迎 上来,暗感不妥之际,巨痛由拳锋传袭全身。 叶惊鸿难受的闷哼,转回几乎骨折的手臂,避开速度骤减的人体撞击。 脑中灵光闪烁,他恍然大悟,狂喜道:“原来这邪功只能保护住身体正面,哈 哈。” 他躯身闪电飘起,疾速变幻着绕到老奸背后去,全力出手。即便往日知道这也 是一筹莫展,但老奸重创在身,速度慢下去了。 石偈臣往前冲上空中,十指点上自身胸前重穴,散去邪功后如隼鹰般下扑,双 掌交互拍出。诡异的景象同时发生:他威武面孔呈现一层病态苍白,满头灰发瞬间 变白,宛如一下子苍老十年,原来运用邪功是以自损身体为代价的。 叶惊鸿当然不会傻的往钢板上撞,飘身后退,不等进逼,早给使尽吃奶力气遁 逃的老奸溜了。 他强打住追击脚步,因为在这一刻感觉到另一股可怕杀气就在周围某个地方, 可自个居然辨别不出这人的确切位置,除了遭遇过的舒耀雪和游贤潭外,这在以往 从没发生的,由此可见舒耀雪请来的这第二柄刀比石偈臣还高明多了。当然眼前败 走的石偈臣是在自个被小女孩引去注意力的时刻,那是例外。 心头震了震,他若无其事的仰躺草地上,摆出一副诱人的舒心模样,闭上眼睛, 眼下能做的是让体力尽快恢复。 逃是没指望了,和这种高人比脚力那是自找没趣,但这人没乘这良机展开车轮 战,性格独立而自负得很,这多多少少能让他眼下先松一口气。 有着魔鬼般身材和清丽五官的长孙惠悠悠闪现时是在一刻钟后,她满脸冰冷的 看着宛如在草地上舒心睡着的叶惊鸿,心头不知是什么感受:要睡也不是这最容易 被人发现的地儿,摆明存心让她在一旁乘凉,除了能隐隐感应他内心的寂寥和孤独, 那贼心尤为可恨。 叶惊鸿缓缓坐了起来,笑脸相向道:“累小姐陪站,惊鸿罪大恶极。” 长孙惠戒备森严的靠近,紧绷绷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叶惊鸿站了起来,毫无防备模样的亲近贴过去,痴迷注目道:“你长得真美, 三次见面,这好像是我们最靠近的一次。” 长孙惠受不了他露骨的色眼,拔剑相向道:“说不说没关系,反正你必需得死。” “好吧,我说”,叶惊鸿高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任利剑抵上鼻梁, 一脸痴迷道:“有句话叫闻香识女人。风向变幻不定,我闻到小姐的体香了。” 他对自个看女人的眼光自信无比,这么做是赌她不是一个喜好血腥的人,因为 武圈内的自由人如果被绞入派系利益纷争总有无奈成份,她又岂能例外,同时无奈 怎能构成胡乱杀人的理由,这就是她迟疑着现身的原因。 长孙惠为他模样愣了愣,冷冷后退一步,借冰冷杀气提醒后,长剑骤然前推。 叶惊鸿稍稍后退一小步,笔挺站着,毫不抵抗,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又在赌了,其实是有九分无奈:身上的伤恐怕再给一刻钟也没办法复原、尤其 身上的各处硬伤大大制约了行动灵活性,面对由于把石偈臣打得俯首贴耳而成名的 她,再让她看清自个那几两心计的情况下,自个动起手来是必死无疑,但不动手反 而会有五成机会,那就是心理战。 利剑锋芒缓缓滑进胸口,进入半寸后忽然打住,长孙惠面对他澄清的眼神,心 神受到了影响,改用提脚,将他踹飞。 叶惊鸿远远飞出去,膝盖“砰”然落地,等他痛苦拳着身子站起来,长孙惠闪 电出剑,虚实难辨的围绕他旋转一周,利剑再次刺进肩头。比屠夫还狠,下剑眼都 不眨。 叶惊鸿依旧一动不动,始终只用眼睛当武器,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醉人。长孙 惠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反正打不过你,要杀你就杀吧”,叶惊鸿一脸无赖的道:“我绝不反抗。” 长孙惠冷叱道:“别以为不动手我就不敢杀你。” 叶惊鸿没有正面答复,深深注目道:“这里距离长安一百多里,请问小姐为什 么能找上我,不是凑巧吧?” 长孙惠静如死水道:“舒耀雪婉转通知的。” 叶惊鸿态度骤然变,冰冷道:“明知她借刀杀人,你还来。” 长孙惠针锋相对,堂而皇之道:“我奉命行事,只求杀了你,其他我一概不管。” “谁有资格支配你”,叶惊鸿脸上的表情能让人脊背冒冷汗:“我看你是天生 一副贱骨头,不给人呼来喝去就浑身不舒服。” 长孙惠呆了呆,一挺剑尖,直达骨头,森冷道:“从来没人敢这么骂我,你活 腻了?” 叶惊鸿痛的脸色发青,嘴上却不缠绵无限的道:“死在小姐剑吻下是惊鸿最大 荣幸。”心中暗暗奸笑:以巅峰好手稳定的心态,要杀人绝不会用活腻的字眼。 长孙惠受不了他无赖的伎俩,摇着头收剑就走,或许连她自身也不甘心这么轻 易被摆平了:不还手的确能够让不够狠心的人下不了手,关键还是他借同样形单影 只的孤独寂寥影响她的心态,令她心头升起同病相怜的苦涩,打出出手开始,她已 被他利用心理战术削减了五分杀气。 “诶”,叶惊鸿叫住她,询问道:“你还和严韬明那伙人合作么?” 长孙惠没有搭理人,转眼投入树林深处。 目送孤独背影,叶惊鸿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仗是 彻底赢了,而且从今往后她应该不会再拿刀捅人了。 -------- 起点中文